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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都被说完了，秦达意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其实怀疑戚逐芳是在明知道这一点的情况下故意进去的，只是没有确切证据。
“身体报告要多久才能出结果？”见他不回答，戚逐芳只好换了个问题，表现得乖巧十足，“我还要去上课。”
“……你要真这么好学还大晚上跑去搞事作死？”
心情本来就不太好的的秦达意没憋住火，“你是不是觉得导师脾气太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我给你发了信息。”戚逐芳垂下眼，掩去眸中的冷意。
“不答应子虚，要怎么展开调查？”
“那也不能——”后面半截骂人的词还没出口，秦达意就被推门而入的白大褂拉住了。
戚逐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情绪波动会突然变得剧烈，敛眉思索片刻后，推测出了最大的可能。
沉吟一声，祂对着秦达意这样保证：“……你是担心我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倒戈子虚，帮忙应付校方吗？”
秦达意差点没给祂气到原地去世，“戚逐芳！”
他身上攻击性瞬间强烈了起来，像头处于暴怒边缘、理智岌岌可危，随时可能发动攻击的雄狮。
副校长暴跳如雷，手臂高高扬起，眼看就要落下。
戚逐芳注意到旁边那位白大褂的动作，平静地移开视线。
还没碰到祂，秦达意就被刚刚那位白大褂礼貌请了出去。
“你好，我叫格里。”白大褂笑意盈盈，冲祂伸出手，“不介意聊一聊吧？”
“不介意。”戚逐芳同样伸手，“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可能要赶时间。”
祂歪了下脑袋，意有所指地看向窗外。
秦达意正焦急地在走廊上踱步，时不时凑到窗前往这边看上几眼。
“放轻松。”格里失笑，“你当初的人物侧写还是我做的。”
“既然您很了解我，那就更应该直接进入正题了。”戚逐芳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第一个问题是？”
“感觉密大怎么样？”
“很有意思，比想象中还要有意思许多。”戚逐芳与医生温柔含笑的目光对上，同样回以微笑，“加入密大，或许是我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很高兴听到你这样说。”格里医生比了个ok的手势，继续下一个问题，“那密大有没有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地方或者人和事？”
“非常多，不论是我的导师还是认识的同学，都让我印象格外深刻。”
“包括您，格里医生。”戚逐芳这样答道。
“以前呢？”
戚逐芳滴水不漏，“一样的，但岛上只有卫星信号，我暂时没有办法联系到他们。”
“好的，我明白了。”
格里依旧是那副微笑，只是语气要更轻缓一些，“你现在是不是感觉有点困？”
深褐色的眸子眨了眨，女校医这样暗示祂，“我注意到你眼皮一直往下沉……”
微怔过后，戚逐芳随即配合地涣散了眸光，表现出一副已经被催眠的样子。
“你是怎么看待他人的？”格里从怀中掏出纸笔，准备记录下这场谈话。
“我觉得很无聊，也很有趣。”戚逐芳刻意放缓了语速，语气懵懂，“怎么说呢……在有些情况下，我爱人类。”
“人是一种可爱、勇敢而善于发明的生物，在大地上无与伦比*。”
脱离蒙昧，征服山林，开拓海洋，驯化环境气候，以钢筋和水泥铸起一座座高楼彻底改造了星球表面。
而这一切毫无意义的举动，是以不到百年，如同蜉蝣蟪蛄一般的人生，及苇草般孱弱易折的身体做到的。
人类的可爱之处，正在于这种毫无意义的努力及愚蠢。
从这方面来看，祂确实爱人类给自己带来的乐趣，也不算假话。
“那你有爱谁或者恨过谁吗？”
格里循循善诱道，“比如说密大的图书管理员，你对他感觉怎么样？”
戚逐芳十分乐意回答这种能够带来错误导向的问题，“子虚先生是个有点古怪的人，我和他不算熟，下结论有点早了。”
“他确实有一些小脾气。”格里顺着子虚的话题往下说。
“或许不是脾气，是某种心结。”戚逐芳提出质疑，“我能感觉到，他好像因为曾经经历感到痛苦愧疚，又努力想释放善意。”
时间仿佛按了暂停，格里的动作戛然而止，笔尖险些划破纸张。
她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盯着戚逐芳的脸看，疑窦丛生。
可青年瞳孔依然涣散，目光没有焦距。
柔软的鬓发贴在他的脸颊两侧，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异常乖巧，柔弱无害。
......可能是多心了。格里想。
不排除戚逐芳对子虚的印象过于深刻，才会在潜意识里也不忘记反驳的这一种可能。
“既然如此，你可以试试多去了解他。”她换了个语气，试图给戚逐芳下暗示。
几个问题不能证明什么，得出的结论也未必可靠。
格里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还很充足，她可以在此基础上进行深入的调查。
门外等候的秦达意终于发现了端倪，透过窗户朝里面看的时候，戚逐芳神情明显是呆滞的。
他直接踹开医务室的大门，扬着手上的报告单，暗含警告：
“心理测验结束了没？结束了我就把人领走。”
实际上，针对各种潜在疯狂症状的心理测验从未开始过。
格里欲言又止，试图用眼神传递消息，暗示他等会儿再过来。
可秦达意只是检测单朝神情犹带茫然的戚逐芳怀里一塞，让人去门口等着。
“我就快问出关键信息了。”
格里压低声音，眉梢眼角都蕴着怒意，“难得他没有防备！你突然闯进来干什么！”
“你就没有想过他有意隐瞒要怎么办？他这这种不但聪明还擅于伪装的人……”
“我早该闯进来了。”秦达意冷冷一笑，“至于隐瞒不隐瞒，这是我和校长该操心的问题。”
说罢，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戚逐芳听全了这段对话，却装作什么也不清楚的样子等他主动开口。
祂一心二用，跟上秦达意步伐的同时翻着手上的报告单，对模拟出的身体数据相当满意。
“你刚刚被格里催眠了，什么糗事都往外说。”
秦达意声音带着点闷意，“子虚比她厉害不知道多少，要真对你做了什么，你连反抗的机会都没。”
“我好像对刚才有点印象。”戚逐芳随手合上那份报告。
祂终于知道秦达意想听什么了。
“我没有拿性命开玩笑，以身犯险。”邪神嘴角朝上勾了勾，轻飘飘道：“只是觉得不管什么信任，都不能轻易辜负。”
秦达意脚步猛地滞住，脑中突然响起校长在不久前对自己说过话。
人性是经不起揣摩试探，也不能去揣摩试探的。
在不确定结果的时候，存有戒备理所应当。但更要保持最基本的信任。
戚逐芳既然信任他们，那他们也理应以信任回待戚逐芳。
——当然，话虽如此，监管还是不能解除的。
第14章
“如果你没有在搞了大事之后说这些话，我会更高兴的。”秦达意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更加柔和，“之后不准再这么莽撞了。”
“子虚要是产生怀疑，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
可子虚已经知道了。
他不但知道了，还因为刻意诱导，把锅全扣在了你头上。
戚逐芳决定在这个问题上保持沉默，并岔开话题。
祂刻意拖长调子喊秦达意导师，“我想起来还有件事没来得及汇报。”
秦达意顿时有种他又给自己找事的不妙预感。
“谢学长之前调查了石弓山的□□徒，但是没找到线索，对吧？”
戚逐芳满脸正气：“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梦到了一点当时的情况。”
“他们的大本营好像在S市，叫什么肿胀修道会。”
“......确定吗？”预感成真，秦达意神色复杂。
“不确定。”
耸着肩，某不知名邪神半点不提和花奈雅的纠葛，“梦太模糊了。”
“是肿胀之女修道会。”秦达意抬手去揉太阳穴。
“坐标确实是在S市，我们损失了不少人手才查到关于这个组织的消息。”
“还真有这个组织？”戚逐芳表现得十足惊讶，“那我大概能确定了。”
“事情哪有你想得那样简单？”秦达意摇摇头，便没有再继续提了。
但戚逐芳知道，自己这个“当事人”提供的线索一定会引起重视。
A大属于北方，S市却在东南沿海，其中的地理跨度很难让人不去多想，是不是这个肿胀之女修道会在搞什么大的阴谋。
虽然暂时没有办法对花奈雅做些什么，但能给对方的信徒添点堵，戚逐芳还是挺开心的。
秦达意亲自把学生送到教室门口，并目送祂进了教室。
戚逐芳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回到了座位，顺带收获了历史学教授带着几分古怪的凝视。
刚坐下，李白可就塞过来一张纸条：
“你再不回来，传言就要变成有调查员突发急性流感被抬走，接触过的一个都逃不掉了（。）”
戚逐芳：“......”
祂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李白可又刷刷刷添了几笔。
“不会真的是什么急症吧？”
戚逐芳只好耐着性子给问题少年回了纸条，告诉他只是秦达意在搞行为艺术，实际上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还好，祂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下课了。
说完结语，布置好论文，历史学教授在台上微微鞠了一躬，抱着书本离开了教室。
接下来要去操场上枪械基础。
原御异常自觉地分享了自己的笔记本，还不忘拽了下李白可的袖子，成功堵住那张滔滔不绝的嘴。
“上课的时候，我们突然收到了一条广播通知。”
他亮出屏幕，“你被送医务室了，可能没注意看。”
戚逐芳闻言掏出手机，确实看到了不少消息。
熟练地划过秦达意发过来的一堆未读，祂瞥了眼调查员小助手发过来的通知，随手点进了论坛。
相关讨论帖不断飙升，后面还跟着个“hot”小尾巴，刷新一下都能多出几十楼。
新加入的调查员茫然地回帖，老生则是无比热情地传授经验。
“天龙座流星雨，确定是星之彩？”戚逐芳看向原御。
星之彩生活在宇宙深处，有时也会借助流星造访各个星球，汲取养分，而后再度回归宇宙。
调查小助手通知说将有陨石降落到学校附近，让学生做好防范，保持宿舍灯光常亮，不要随意走动。
“基本上确定。”原御把笔记摊开给祂看，“历史学教授上课有提到，1920年之后，异种和怪物就进入了活跃期，光顾地球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了。”
戚逐芳看着他绘制的异常监测表，意味不明地唔了声。
祂总觉得自己对1920这个数字应该有印象，应该是发生过什么事。
或许下次可以去子虚那边试探试探。
“晚上会有调查员提供设备，组织后山巡逻队。”李白可则是跃跃欲试，“你们要一起去吗？”
“我去图书馆。”原御想也不想，“图书馆有炼金术防护，是最安全的。”
“我也……”
戚逐芳话到嘴边，突然拐了个弯，“我跟你一起去巡逻吧。”
原御愣了愣。
——听戚逐芳之前的语气，明显是要去图书馆的。
他感觉自己遭到了某种背叛。
“这次的突发情况非常适合作为初次实践。”祂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正当理由，“地点就在校内，清楚怪物弱点的情况下，人身安全基本可以保障。”
“对对对，我也是这样想的。”李白可不住点头。
他使劲往原御旁边凑，不时用胳膊肘去捣这位小伙伴，挤眉弄眼，试图把他也拉进同一阵营。
原御叹气，“这种事情别找我。”
“可是实践出真知啊！”
戚逐芳翻着笔记，慢悠悠开口：“如你所说，异种和怪物目前正处于活跃期，并且按照发展趋势，还将继续活跃下去。”
“迟早有一天，大街上会充满游荡的食尸鬼，夏塔克鸟盘旋在天空，到处都是发出诡异流光的透明生物，相关机构再也无法隐瞒这方面的消息。”
青年声音不大，语气也很悠然，仿佛在陈述某种事实。
原御却不由自主地脑补出了那样一副画面，脸色顿时白了不少，“那这也不是现在我们可以操心的事。”
“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戚逐芳道，“现在就有个安全的实践机会放在眼前，难道要放弃吗？”
祂目前的社交圈只有李白可和原御，这种肯定会被反馈给校方的活动，三个人一定都要参加。
“......你让在我想想。”原御闭上眼，长长呼出一口气。
李白可耶了声，忍不住欢呼起来，“考虑就是答应了，那我们晚上后山汇合！我帮你们领取强光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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