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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出差很突然，上午来这边办事，原本是打算晚上回去的，但临时出了些事情没解决，和对方公司没谈妥，因此还得在这边待上一两天。
来酒店的路上手机又没电了，时间也不是很晚，就没急着联系霍离雪。
夏璟想了想，给霍离雪发了消息，提醒她睡前将门窗关好吗，等了一回儿，霍离雪并没有回她，她拔了充电器，拿着手机下楼吃饭了。
*
翌日清晨，霍离雪起床后才看见夏璟发的消息，已经过了一夜了，好像没有回消息的必要，将自己收拾妥当后，开车去了学校。
早餐是在学校的店里吃的，吃完后去了教室上课，在阶梯教师的一节大课，挤满了人，学生见她进来，眼睛一亮将目光移到她身上。
霍离雪笑着看了看她们，拿起学生的名册，随及点名。
其实她的课根本不用点名，人数只会多不会少，但学校规定了老师每学期必须点几次名。
被点到名字的学生会乐呵呵，声音洪亮地应声：“到！”
霍离雪只点了十几个，她们纷纷道：“霍老师再多点几个吧，这学期都快结束了，我们还一次都没有被点到，再多点几个吧。”
霍离雪笑着摇了摇头，靠着讲桌，应了她们的要求，又点了几个。
没被点到的学生还想讨价还价，霍离雪佯装严肃，夸张道：“再点下去这节课都要下了，上课了，上次讲到……”
学生们闹归闹，但见她严肃了，就安安分分开始听课，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中午，霍离雪解答完学生的问题后，去了教师食堂吃饭。
中午没回宿午休，回实验室辅导那两个要参加竞赛的学生了。
“老师，这里为什么……”
“稍等，我出去接个电话，”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霍离雪看了眼来电显示，拿着手机去了外面，接通。
霍绪的声音依旧儒雅，淡淡问她：“在午休？”
霍离雪站在走廊的末端，背脊虚虚贴着墙面，随意嗯了一声：“找我有事吗？”
霍绪静了几秒，笑了一声：“没事，随便聊聊，前不久老爷子找你了？”
“您不是知道了吗？”
“我知道归知道，但你也得提一句。”
霍离雪提：“爷爷找我了。”
“考虑得怎么样？”
“您是问什么？”
“和翁院长的孙子一同去深造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我认为这事并没有需要考虑的地方，百利无一害的事情，老爷子会和你主动提，说明他已经认同你了，而且很看重你，你必须得去。”
“爷爷只说让我考虑，去不去由我，怎么到您这里，就成了必须得去了？”
霍绪顿了几秒：“你不想去？”
霍离雪平静道：“要不您让霍琦去？”
“离雪，”霍绪的声音带了些凉意，“别任性，做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你现在虽强大了，但未来依旧仍有你解决不了的问题，得抓住机会往上走，从前的狼狈已经够了，别再去体验一次。”
霍离雪：“不会的，您多虑了。”
霍绪：“我是你父亲，我不会害你。”
霍离雪笑了笑：“我知道您不会害我，如果没什么事，我先挂电话了，还有学生等着我。”
电话挂断，霍绪将手机放在一旁，取下眼镜揉了揉额角。
魏欣荣问道：“她不愿意去？”
霍绪：“猜不准。”
魏欣荣叹口气：“如果她真的不愿意去，就算了，离雪也那么大了，对自己的人生有规划，而且老爷子不也没勉强她嘛。”
霍绪笑了一声：“老爷子若是真不干涉她的选择，就不会将他们的谈话内容透露给我。”
老爷子在背后做好人，故意透露给他，但霍绪在意这事，明知老爷子埋了坑，他还是得往下跳。
霍绪说：“从她求着回来那天起，求霍家帮忙那天起，她就得先是霍家人，再是她自己。”
魏欣荣没接话，侧头看向霍绪放在桌上的眼镜框，仿若回到了霍离雪回到霍家那晚，当时是大雨天，整整在老宅子跪了半宿，才被人叫进了屋。
当时谁也没把她当回事，没人将她看在眼里，谁知现在……
老爷子的心思太沉，大家都拿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即使霍绪总说老爷子是看重霍离雪的，但也只是猜测。
魏欣荣暗自深呼一口气，若是霍离雪接受了老爷子的提议，未来霍家会发生什么变化。
*
重新回到教室，帮学生解答完问题后，午休时间差不多也结束了，霍离雪离开前道：“我得去上课了，若是有问题，直接发我邮箱。”
学生由衷道：“谢谢老师。”
这些事情其实霍离雪是不用做到如此地步的，已经超出了她的工作范围，但只要她有空，对于自己带的学生，能帮则帮。
霍离雪笑了声：“谢什么谢，随手的事情，走了。”
下午只有一节大课，在第一节，她慢慢走去教室，想起方才霍绪在电话里说的她是他父亲，他不会害她。
霍离雪讥笑，摇了摇头，到了教室，等上课铃想起，开始上课。
她的习惯，若不是有课是连着上，教室与教室之前距离远，需要赶时间，她一般都是等学生出了教室后才离开。
霍离雪收拾好东西，教室已经没几个人了，与她们道别，出了教室，刚走到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带着鸭舌帽子，头垂着看着地面。
男声忽然抬头道：“霍老师。”
霍离雪停住脚步，看向他，陌生的面孔，不是自己的学生。
男生深呼一口气，道：“霍老师，我是王启，那天来闹事的人是我母亲，您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向您道歉。”
王启，之前闹事女人的儿子。
霍离雪楞了一秒，随及笑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不用道歉，你也是无辜的，之前听说你腿摔伤了，好些了吗？”
“差不多已经好了。”王启说。
霍离雪点头：“好好康复，回去休息吧。”
王启摇头：“霍老师，我得向您道歉，我不是无辜的。”
见他坚持不走，过道不是说话的地，霍离雪让他进了办公室：“坐。”
王启没坐下，想她鞠了一躬，诚恳地说声抱歉。
他先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在知道他母亲来理工大闹事时，他放任不管，在事情已经快解决了，他母亲又整出幺蛾子，无缘无故闹着让霍离雪道歉时，他嫌丢人，也没出来阻止。
王启再鞠一躬，又替她母亲像霍离雪道歉：“我现在还说服不了我母亲，日后我会亲自带着她来向您道歉。”
霍离雪朝着他笑了一下：“心意我收到了，这样已经够了。”
王启能主动站出来向她道歉，是她没想过的事情，她曾经说过，在那事发生时，家长需要一个理由来掩饰她们为人父母的不称职，学校需要一个来保全名声将事情平息下去，学生的未来也需要一个理由来掩饰自己的无能与懦弱。
王启的母亲为何会发了疯一般让她道歉，其中原因是单纯看不惯她，还是霍绪在其中作梗，霍离雪不想花时间去深究，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到现在已经无人在意这件事了。
那么王启为何突然来道歉？
在霍离雪短暂出神时，王启再鞠了一躬，又说了声抱歉。
霍离雪回神，让他坐下说话，宽慰道：“好了，别在鞠躬道歉了，已经没事了，你也别放在心上。”
王启说：“霍老师，刚才的抱歉是向之前来找我那位夏同学说的，我母亲当时骂了她，还动了手，但我不知道她的联系方式，只能让您帮忙转达歉意。”
夏同学？
霍离雪一愣，问道：“是不是高高瘦瘦，长得很好看，头发中长，眼尾有颗痣的女生？”
王启点头。
霍离雪：“她找你做什么？”
王启想了想，说了那日的事情。
当时他正躺在老家的医院做缩头乌龟，沉浸在自己为何会摊上这样的母亲的痛苦之中，他认为自己是受害人，一直受着母亲的折磨。
病房的门被敲响，一个长相十分好看的女生走了进来，平静地说他是缩头乌龟，毫无担当。
“你是受害人，无辜之人，那霍教授呢，她难道不是更加无辜，和你们无冤无仇，从未见过面，为什么要她来淌这滩污水？”
“你越是这样沉默，你母亲越会觉得你什么事也承担不了，会觉得你是需要她管的小孩，想给你指出你人生的每一步，会一直管着你。”
“你明明知道你母亲做错了事，事情因你而起，你怕丢人，不知道怎么处理，就摔一跤躲在医院里，出事后，躲在你母亲身后，你不管不问，难道不是在间接暗示她，一切事情让她处理吗？”
“你的学业，你母亲要管，你屈服于她，你的爱情，你母亲要管，你沉默屈服于她，你的师生关系，你母亲也要胡乱的管着，你还是屈服于她，今年你多大了，二十三有了吧。”
王启张了张嘴，欲反驳：“我……”
夏璟打断：“别说你已经反抗了，只是反抗无用，你跳楼摔伤腿叫反抗吗，叫解决问题吗，只是在自欺欺人，只是不想自己痛苦，不想面对，扔下一堆烂摊子让你母亲去搅和，她有事情做了，她搅和累了，就没空来烦你了。”
王启垂下头，沉默。
夏璟说得嗓子有些干了，深呼一口气：“王启同学，请你有点自己的担当，做一些真正有用的事情，你和你母亲如何，是你们的家事，不要让真正无辜之人来承受你们的荒唐之事。”
“你是谁啊，”王启母亲突然推开门，“你是谁锕，谁让你教训我儿子！”
说着就要动手，拿起手中的饭盒砸过去。
夏璟敏捷躲开，冷冷看着这疯婆子，真想一脚踹过去，打掉她的牙。
王母见不惯她的眼神，又拿起饭盒砸过去，什么脏话都骂出口。
“够了！”王启突然吼了一声，一瘸一拐下床拉着他母亲，“有完没完！”
王母一愣，随即哭喊着：“好你个王启，我养你这么多年，一心护着你，你倒好，胳膊往外拐，帮外人一起教训你妈，你不怕遭天谴吗…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老公没出息，儿子有出息了，教训起他妈了……”
又是一场闹剧，夏璟退出去将门关上，摇头走了。
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王启看向霍离雪道：“我一直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样的人，但是我只知道逃避，才让她闹出这些事情来，才将您卷进这件事里，我不是无辜的，抱歉霍老师。”
霍离雪点了点头，接受了他的道歉，再次让他别在纠结这事了，已经过去了，日后好好处理他和他母亲的关系。
王启笑了一下：“谢谢霍老师，那我先走了，耽搁了您休息的时间。”
“等一下，”霍离雪叫住他，“去找你的夏同学，她伤着哪了没？”
*
天色逐渐昏沉，霍离雪一直坐在办公室没出去，也没做什么事情，她的位置是靠着窗户，侧头就能瞧着天边的晚霞。
期间有老师回了办公室，后来又有老师问她：“霍老师，我们准备去吃饭了，一起吗？”
霍离雪摇了摇头：“不了，你们去吧。”
进进出出，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人。
霍离雪望向楼下操场中最小的那棵树，风吹过时左右摇晃，叶子也没有几片，好似要被连根拔起，不起眼，不引人注目，就默默地生长着。
关于王启母亲的事情，很多人已经遗忘了，学生遗忘了，同时遗忘了，就连霍离雪自己也遗忘了，她不想花精力去想这件事情，她的理智告诉自己，她该忘记，不是所有不平都会有一个公正的结果来作为几句。
霍离雪对所有人的说辞都是，没事的，我不在意，你们别担心。
她太过于平静，过于云淡风轻，让所有宽慰她的人都相信了她不在意，所有人也放下了这事，并且逐渐淡忘。
唯有夏璟，好像真的在意了，单枪匹马跑到找了王启一家，给她讨了个公道。
小傻子。
霍离雪拿起手机，给夏璟发消息：【什么时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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