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是谁我也说不清,但那架势大得很,连贺将军都行了跪礼。”
贺将军是从一品的边疆将军,被外派前,还是皇宫曾经的禁卫军统领,这朝中能让他跪迎的将军可不多。
乔北寄被引着入了临时的军官集会的府邸,又被府门处守着的人,引着去了接待贵客的宅院。
远远就看见贺将军如同守门侍卫一般立在宅院外,他还感觉到了几道熟悉的气息,都是暗卫。
乔北寄心中已经有了猜想,却因为那猜想太过让人难以置信而不敢想下去。
“贺将军。”乔北寄行礼道。
贺将军可不敢让他在这继续耽搁,忙侧身让人进去,“快去,主子在等你呢。”
还有谁能被曾经的禁卫统领称一声主子,乔北寄感觉脑中有惊雷炸开。
他匆匆道了声谢,快步入内。
入宅院,入主屋,屋里立着的都是甘露殿的宫人。
一身常服的安德忠对乔北寄微微额首,引着他去了内室。
“陛下,乔副将到了。”
乔北寄看着披着白色狐裘的熟悉身影,他一步步上前,单膝跪下。
“主人。”
第20章 孤与将军解战袍
时隔半年,商引羽能明显感觉到乔北寄的变化。
当初的十九是一把隐在暗中的利刃,气息隐于无形,而现在的乔北寄,是沙场上的兵戈,即使封剑入鞘也掩不了那杀伐之气。
“是个将军了。”商引羽起身将乔北寄扶起。
“都是陛下提携。”乔北寄的视线落在皇帝扶着他的手上。
陛下离他这般近,不再是隔着大夏的大半江山,仅凭书信为寄。
这样的想法一经升起,乔北寄仿佛透过甲衣感受到了那手心的温度,顿时心跳如雷。
商引羽见乔北寄看着手臂,只当他是穿了一天军衣,不舒服了。
“这甲胄沉,既然入了屋,就先卸甲吧。”
“是。”乔北寄平日里都穿着甲衣,穿习惯了半点不觉得沉,但卸了甲,就少了分阻碍挡在他和主人之间了。
商引羽伸手帮乔北寄脱,乔北寄当然不可能让陛下服侍,陛下动哪里,他就赶紧去把那里给解了。
安德忠带着宫人准备上晚膳,有上次军帐的经验,他没有急着入内,先探头看了看。
发现陛下正和将军解战袍,忙把脑袋缩了回去。
商引羽是对着门口方向的,看到安德忠的迷惑行为很是不解,边把解下的甲衣挂到一旁的架子上,边道:“安德忠,你在那探头探脑干什么呢?还不上晚膳?”
“欸,老奴这就安排。”刚缩回去的安德忠立马满面堆笑地冒出头,带着一串端着膳食的宫人走入室内。
安德忠给身后的小太监打了个眼色,让其安排上菜,自己则候在皇上身边。皇上扒下将军甲衣的一部分,他就去上前去捧着接过,再转身去挂上。
商引羽发现乔北寄又不自在了,红着脸飞速卸甲,没让商引羽再碰到,他就把自己的甲衣卸了个干净。
他知道北寄是做了太多年暗卫,习惯了做什么都独自一人,类似于宽衣解带的事,只要周围人一多,他就会羞得乱了方寸。
商引羽安抚地揽着乔北寄坐下,示意安德忠带宫人全退下,道。
等人全走了,商引羽才道:“这屋内只有孤和北寄两人了,北寄不必拘谨。长夜漫漫,用完膳,孤与北寄促膝长谈。”
“是。”
不知是不是北寄在军中待了半年,习惯了军中的用膳速度,很快就变成了商引羽吃,北寄在一旁眨着眼睛看。
商引羽便让安德忠先带乔北寄去沐浴。
用完膳,商引羽去另一侧的房间沐浴,回来时屋内并没有人。
正准备坐下等会,商引羽眼角余光瞥见榻上有些许起伏,有些诧异地走过去,看到了盖好被子躺着、只露一双眼睛在外边对他眨着的乔北寄。
唔,洗白白的北寄,想……
呸呸呸,孤是明君。
商引羽赶紧转过身打住脑子里的想法,出去吩咐安德忠再抱来一张被子,为他铺好。
等安德忠退下了,商引羽才平心静气地走到榻前,十九盖着他那床被子躺在里边,商引羽就躺外边。
掀开被子上榻,刚躺好,就发现乔北寄正睁着墨染般的眸子看着他……身上盖的被子。
“你想要这张锦被?”
两张锦被都是一样的,商引羽也不在意这些外物,如果乔北寄比较喜欢他这个,他还是可以和对方换换的。
“臣,可以吗?”乔北寄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似乎很担心他会拒绝。
“行,你盖这张。”
商引羽话音刚落下,就感觉怀里钻进了一个人,男人强健的身躯贴着他,身上带着他熟悉的熏香。
不对,你别动作这么快啊,孤还没出去呢!
“陛下。”乔北寄低声唤着,轻贴着皇帝,将手搭在皇帝肩上,睁眼注视着皇帝,这是个顺服而依恋的姿态。
商引羽看着贴着他的乔北寄,再一次感慨对方真的变了许多,不是相比于离宫前的十九,而他重生前的乔北寄。
那时的北寄很少会这样主动贴近他,更不会做出将手搭在他身上的亲密动作。
他有时心血来潮,会蒙上十九的眼睛,会弄一些复杂的花样。
十九总是很乖顺的,不管他怎样待他,十九都会受着,从不说一个不字。
但十九也不会主动亲近他,就算他放开了十九,十九的手也只会死死扣住锦被或软枕,主动靠近他的次数几近于无。
十九也很少会看着他,大多是低垂着眸,睫毛一颤颤地。他偶尔会隐约感觉到十九的注视,他再回看过去,十九就匆匆闭上了眼。
商引羽问不出“你为什么不看孤”这种话,实在不舒服了,就让十九趴跪着,这般,双方都眼不见心不烦。
后来,后来他知道了十九那位青梅的存在,就更少用需要十九面对着他的姿势……
商引羽本想翻身去另一个被窝,现在看着这样贴着他注视着他的乔北寄,就忍不住软下声,问他:“你为什么这样看着孤?”
乔北寄道:“陛下好看。”最喜欢陛下了。
“孤怎不知你还是个颜控。”商引羽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一次,孤没有折辱于你,所以你就不觉得孤面目可憎了,就愿意亲近孤了。
商引羽叹了口气,将脸埋进乔北寄的脖颈,就累得不想动弹了,那是来自心上的疲惫。
孤曾经是真的做错了吧。
“陛下?”乔北寄揽住皇帝,轻唤了声。
“孤赶了一天的路,乏了,你让孤再抱会。”商引羽闭上眼,再不想动弹。
·
商引羽本来只是觉得累,想抱着乔北寄休息会,可这休息,眼一闭一睁,就是第二天天明。
商引羽还有些迷糊,感觉周身温度高得很,仿若到了盛夏。
商引羽很是急躁地往前边挤了挤,似乎再往前点,就能从锦被中出去。
可偏有东西挡着他!
精神还未清醒的商引羽就是一根筋,根本不懂得掀开被子,势要挤出去。
渐渐的,意识回笼了,商引羽僵了住。
嘶,孤被子里哪还有这么大一个障碍物!
商引羽僵硬抬头,对上了乔北寄涨得泛红的脸。
不是,北寄,你听孤解释。
“陛下,臣为您……”乔北寄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商引羽发现,乔北寄手上常年持刀剑缨枪练出来的茧又变厚了。
……
皇帝早起的时间破天荒地晚了半个时辰,安德忠并不觉得意外,只暗自在心底将乔北寄的重要性再次往上调了调。
陛下不远千里从皇城而来,说是幸边关,其实陛下真正想幸的是什么,已经沦为看门人的安德忠最是清楚不过。
第21章 大将军归京
商引羽没在边关待太久,他举办了一场火炮试射,让火器营展示了此次带来的武器,就将部分火器营众人和武器留下,继续往别的城池去了。
他是真的出来微服私访,视察边关各城池情况,顺便送技术送武器的。
至于跟乔北寄做左右手的兄弟?
那是意外!
乔北寄是顶尖的武者,那手速是孤能防的住的吗?孤心里也慌的一批啊。
等边关都转了圈,商引羽才回皇宫。
交代下去明天开始早朝照旧,就开始处理起被内阁筛选过,依旧堆积如山的奏折。
批奏折,上早朝,看朝臣们飙戏,之后又是新一年的科举准备。
这一会科举准备顺利得很,也没人跳出来说女子不该参考参政。
大概去年反对派领头羊的孙尚书,被自家孙女报考给打脸了,连着整个反对派都消了声音。
商引羽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只要不再限制参考者的性别,没了专人检查,就可以如去年那般,像是北寄一般身体结构的双性也能参加科举。
科举举办得热热闹闹,前一天放榜,后一天就有一份八百里加急从边关而来。
“八百里加急!乔副将带兵攻占金国护右城!”
满朝皆惊,孙尚书都忘了炫耀自家出了个状元小姐。
商引羽跟他们一样惊讶懵逼,他记忆中没这事啊。
呈上来一看,金国军劫了几车军粮,乔北寄就带着火器营一起去护右城外试验新型黑火。药,城墙给炸塌了一块。
护右城内叫着天罚,民心军心溃散,被乔北寄带兵直接入内攻占了。
朝臣们惊骇于军报上黑火。药是何物,居然能炸塌城墙,威力如此之巨大。
废话,孤亲自亲自改过配比,直接用的几年后的版本,那可是曾破过金国王城的大杀器。
军报上只写了大概情况,商引羽担心乔北寄受伤,写了份询问的信,又把今年毕业的医学生们派了出去。
乔北寄给商引羽的回信还没到,又一份八百里加急的捷报先到了——乔小将军再次带兵攻下一城。
行吧,这精力十足的,也不像受伤的样子。
之后,前线各军像是打开了某个奇特的开关,一个个主动出战,捷报一份份地往宫里送,就是大捷和小捷的区别。
商引羽彻底惊了。
他确实早于曾经的时间,将那几台经他改良过火。药配比的火炮送去了边关,但这也太快了吧?
你们是在玩攻城比赛吗?谁先打到王城,谁当大将军?
商引羽有些惆怅,首次希望仗打慢点,让他再跟北寄通通书信,让他再去边关视察几次。
等战争真结束了,他和北寄就真的该断干净了。
宫里不会再有暗卫十九,也不会再有禁卫军乔北寄。
宫外会多出一座将军府,大夏会多一位镇国大将军。
这一次,孤没幸北寄,北寄也不怨恨孤,他会接受孤给他封国公,给他赐婚……
但商引羽心中的想法是改变不了战事的。
九月初六,赶在千秋节之前,乔北寄将大夏的旗帜挂在了金国王城上。
乔北寄遥望皇城的方向,可以回去见主人了……
·
等到乔北寄道了京城外,商引羽的圣旨还没写好。
“陛下可是在忧心给乔将军的封赏?”安德忠奉上一杯热茶。
“唉。”商引羽头疼得很。这婚不好赐,乔家小姐不愿离开皇宫,孤直接赐婚,怕是讨不得好。
安德忠笑道:“陛下何不直接问问乔将军?”
“这也是个办法。”商引羽觉得有道理,把他们俩放在一起,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孤不掺合了。
大将军归京,京城的街道上,满城的人都出来迎接。
楼阁上,有胆大的姑娘将绢花抛下,整条街都落着花雨。
乔北寄不在意被这样的花轻飘飘砸两下,他始终望着前方,心中只有即将见到主人的喜悦。
乌云踏雪是最急切的,吃了一年多边关的马草,它恨不得撒蹄子跑进宫城。
商引羽穿上红黑色的朝服,与太和殿阶上迎接乔北寄和诸位将官。
乔北寄在离帝王最近的台阶上单膝跪地,“臣,幸不辱命。”
“好……辛苦将军了。”商引羽将乔北寄扶起,有一瞬竟然不想放手。
一世君臣,孤的十九彻底没了。
商引羽眼角有些湿,赶紧放手去扶其他将官。
兵部和太和殿都在举办庆功宴,将军们在太和殿赴完帝王的赐宴,还得回兵部和将士们共饮。
宴会后,商引羽留下乔北寄,安排他去御花园的凉亭中等候。
乔北寄还有些晕,其他朝臣的酒他能用内力逼出,可主人赐的,他怎么舍得不喝。
就算再晕,陛下的旨意乔北寄也会执行到底,他跟随着引路的公公,在凉亭中等候。
莲花池旁的凉亭,有月有花,乔北寄想起了那些有主人陪伴的梦。
梦中,也是这般清亮的月,月下有开满莲花的荷塘,有小船。主人幸他,船摇晃,荡开涟漪,花与叶也跟着晃。
现在他完成任务回来了,那些是不是就不再是梦,主人会那般抱他幸他吗?
乔北寄静里等候着,注意到不远处花间道上有宫灯往这边而来,陛下吗?
不,不是陛下的脚步声,陛下出行也绝不会是自己拎着盏灯,必定有宫人开道,亮起的灯火隔着大半个皇宫都能看到。
乔曦也很诧异这凉亭里已经有了他人,但是陛下召她来这,她总不能换个地方等候圣驾。
她悄悄观察着凉亭中的男子,武者服,带着配剑,身上的气息……很像她爷爷,那是沙场上下来的人才有的肃杀气。
这是位将军。
乔曦心中下了定论,微垂首,提着宫灯行了一礼。
见对方没有吩咐,想着这将军也是受了陛下传见,便在其相对的另一面恭敬肃立,一同等候起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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