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边备着菜,边和他聊着天:“看你这样子,是专门冲我们家店来的?”
沈听眠笑:“是,昨天有人说这家店好吃,今天就来看看。”
老板娘哈哈笑着:“那是,不是我吹牛,只要来过我家的,保准吃过不忘。”
她又问:“我看你这样子,不是我们本地人吧?是从外面来的?”
老板娘很热情,沈听眠也渐渐放松了下来,道:“老板娘好眼力。这边环境好,我想休息休息,在这儿待一段时间。”
老板娘点了点头道:“挺好的,你们年轻人就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是得找个时间好好休息休息。我们这边山美水美,保证不会让你后悔。”
沈听眠笑着听她说话,看着餐馆不远的地方,目光悠远。
老太太在树荫地下闲聊,小孩儿不怕热地到处疯跑,行人的脚步也没有Z城的急忙匆促,整个城镇的节奏都是缓慢的。
沈听眠也在努力融入到这种节奏中。
老板娘很热情,知道他是外来的,跟他讲哪里的菜市场菜色新鲜,哪里的超市价格便宜,沈听眠听得津津有味儿,时不时应上一声,眉眼含笑的模样,让人看了就觉心旷神怡。
知道沈听眠现在还没租到房子,老板娘问了他的要求后,一拍手道:“你想要的房子,我还真知道一个。”
这对沈听眠来说无疑是意外之喜,又听她介绍了具体情况,心中更是满意,打算等吃完饭后就去看看。
午饭时间到,沈听眠成了第一个顾客。老板娘看他一个人,就给他上了店里经典的烤鱼。
火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通红的色泽鲜美动人。沈听眠拿着筷子,忽然就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他想起以前吃鱼的时候,傅斯越都会帮他把刺挑出来,把最细腻最美味的肉放到他的碗里。动作自然,好像再正常不过。
沈听眠动作一顿,片刻后,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唇。
他闷头吃着饭,夹菜的动作却慢了下来。
明明对他那么好。
明明好像把他的一切都放在心里……
结果,却只是他自作多情的一场笑话。
……
吃过饭后,沈听眠从老板娘到拿到了那栋房子主人的联系方式,约了人家去看房。
老板说这本来是给儿子买的婚房,但是儿子在外面工作,常年不回家,房子放着也是浪费,还不如租出去,好歹有个收益,屋子里也能添点儿人气。
沈听眠看着院子里的花草和房子内部崭新的装饰,知道老板说的话不假。又综合比对了一下周围的设施和环境,确定没问题后,就和老板签了合同。
等一切都处理好之后,已经是两点多了。
房子毕竟是很长时间没住人,里面的灰尘都不少。沈听眠看着那上下三层的结构,又算了下占地面积,果断决定请保洁打扫。
联系了最近的一家保洁公司,让他们尽快上门。沈听眠则是去超市逛了逛,买了些餐具和生活必需品,晚上回到家的时候,看着屋里屋外干净整洁的模样,还算满意。
等他终于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的茶几,背景墙上的电视,还有不远处的餐桌、厨房,恍然意识到,这是他的家了。
尽管这是租来的、里面还只有他一个人。
可这也是他接下来一年住的地方。并且在这里,他会迎来他的孩子。
沈听眠想着,修长的五指无意识地覆上了小腹。
肚子依旧平坦,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以致于沈听眠到现在都还感觉有些不真实,很难想象这里竟然会有一个孩子。
一个留着他的血脉,会在六个多月后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孩子。
沈听眠神色慢慢柔和。
·
新居乔迁第一天晚上,自然要好好吃一顿饭。
沈听眠手艺其实也就那样,不能说多难吃,但也不能说多好吃,仅仅能填饱肚子而已。
他坐在餐桌上吃着面条,忽然就想起了傅斯越给他做的那一碗番茄鸡蛋面。
那是他给他做的第一顿饭,也是唯一一顿。
沈听眠当时还觉得那碗面哪有傅斯越说的那么好吃?可现在回想起来,滋味却远胜过自己现在做的这一碗,甚至比记忆中所有的面,都要更加美味。
他这么想着,等反应过来后,又忍不住失笑地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今天想起傅斯越的次数有些太多了。
这不是好事,得改。
他摸了摸肚子,心想爸爸肯定会改的,也会好好锻炼厨艺,等你以后出生了,肯定能吃上好吃的饭。
饭后,时间还算早,沈听眠无所事事,索性出去走走。
他租的这套房子地理位置不错,不远处就是一条商业街,里面卖各种东西的都有。沈听眠走过去,看着各个门店外面挂着的宣传语和月饼海报,才恍然意识到原来已经到中秋了。
抬头望天,果然见一轮明月,澄亮莹黄,高悬九天。
街道上的人来来往往,沈听眠听到有人说江宁公园那里晚上会有烟花秀,一时心血来潮,也跟了上去。
Z城是大城市,平时对烟花爆竹管制得很严,沈听眠印象中看烟花的场景已经是好几年前了。
他没来过江宁公园,不过一路走一路问,慢悠悠的,竟也找到了地方。
公园里人群拥挤,热闹得很。沈听眠看了一眼,有些望而生畏。四处转了转,最后找了一处稍显偏僻的桥上,扶着栏杆,看着不远处的天幕。
对于今天的这场烟花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知道持续多长时间,只当是给自己的一个惊喜,不管结果怎么样都好。
但显然他的运气不错,刚站定没几分钟,不远处就传来“咻”的一声,远远望去,只见一道耀眼的火花直冲云霄,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金色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出绚烂的光华,仿若一幅瑰丽的画卷,点亮了这一方漆黑的夜幕。
璀璨的金色焰火化作无数颗流星划过天际,下一瞬,四散开来的流光再次轰然炸开,金色的光芒铺满了整个天际,如同最繁复的花朵,在空中倏然绽放,层层叠叠,交辉相映。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沈听眠抬眸看着,慢慢有些痴了。
璀璨的烟花不断升空,将黑夜映照得宛如白昼。
周围人的惊叹私语,也多是在感叹这场烟火的盛大。
傅斯越却浑然不觉。
他站在桥底的大树下,看着少年被灯火映衬得愈发精致明丽的侧脸,眼里心里,全是他。
沈听眠心中一颤,似有所觉。蓦然回首间,就在那人潮汹涌处,一眼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一时之间,恍然如梦。
第36章
烟花在半空轰然炸开, 璀璨的烟火点亮了他的眸子,也使相隔不远处的对方身形更加清晰。
明明周围那么多人,但回眸的一瞬间,沈听眠的目光还是准确地落在了傅斯越的身上。
他一时之间觉得自己是做梦, 要么就是看到了一个和傅斯越很像的人。
江城和Z城相隔一千多公里, 又是在江宁县这么偏远的地方,傅斯越工作繁忙, 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目光落在他的眉眼, 落在他的鼻梁, 落在他的唇上, 心里的声音告诉他,这实实在在就是傅斯越。
不是做梦,也没有认错人。
他看着他越走越近,看着他凌乱起皱的大衣和难掩疲惫倦容的面孔,想转头离开,可脚步却不听话地定在原地, 一动不动。
他看着他在自己面前站定, 随后半弯下腰, 长臂一伸, 将他整个人都抱进了怀中。
沈听眠侧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隔着大衣感受着他的温度,好半天后,才愣愣地眨了眨眼。
接连两天一夜未曾合眼,饶是傅斯越是铁打的都撑不住。可所有的慌张、急迫, 在抱住怀中人的这一瞬间就消散无踪, 余下的,唯有安心。
感受着怀里人细微的挣扎, 傅斯越抱着他的手紧了紧,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处,闷闷的说了一句:“别动。”
他喃喃道:“我抱一会儿就好。”
不远处的烟火仍在盛放,沈听眠眸中光芒明灭不定。听了他低低的喟叹话语,垂在身侧的五指微微动了动,到底还是未有动作。
这一处桥在公园的角落,相对偏僻,再加上周围人的注意力多集中在烟花上,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并不多。
可随着最后一朵烟花的光芒在黑色的夜幕中泯灭,一直寂然无声的人群再次喧闹起来,沈听眠抿了抿唇,抬手轻轻推了推他:“傅先生……”
傅斯越抱着他的双臂下意识地紧了紧,可随后,又慢慢舒展开来。
两人再次退回到正常的距离,沈听眠眼睑轻垂,没敢看他,只是道:“傅先生……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傅斯越目光描摹着他的五官,反问道:“你觉得呢?”
沈听眠看了他一眼,唇瓣微抿,没说话。
他心里其实有些想法,但并不确定,更不理解,生怕那只是他的美梦,说出来后只会徒惹人发笑。
傅斯越低低叹了一声,声音带着无尽的无奈:“我来找你。”
沈听眠蓦地抬眸,随后眉心微锁,满是茫然。
他刚想说什么,傅斯越就率先开口:“先听我说。”
他深深看着沈听眠,道:“昨天早上那些话我不知道你听到了多少。”
沈听眠神色一顿,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傅斯越见状苦笑道:“但是那些并不是对你说的。”
他一愣。
傅斯越没忍住,抬手撩过他耳边的头发,指腹轻轻碰了碰他的面颊,好像这么简单的身体接触,就能让他心里的渴求缓和上几分。
他说:“昨天早上刚起来,秦锐就跟我说之前的一个项目出了点问题,我急忙赶去公司,忙了一上午终于把项目处理完。秦锐那边又接到了之前合作过的一个老总儿子的电话,闹着要来Z城找我。”他看了眼沈听眠的脸色,又道:“我让秦锐转达他,让他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两家的合作马上就要结合,不要死缠烂打,闹出让两家都不好看諵諷的事。”
沈听眠神色怔松,傅斯越低声道:“你要来的事我根本就不知道,秦助理也没和我说……”
结果就那么不巧,在那个时间点,就那么一段话,被他听到了。
脑海中思绪混杂,昨日的那些话语和今天的交织在一起,沈听眠整个人都是乱糟糟的。
所以,并没有所谓的死缠烂打,也并没有什么不要脸面。
一切都只是误会?
种种思绪在脑海中翻涌,沈听眠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颤颤地抬眸看着他,良久后,才问了一个问题:“你这是……在跟我解释?”
傅斯越点了点头:“是。”
沈听眠舔了舔唇,隐隐约约的想法在脑海中浮现,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为什么要跟我解释?”
他们明明只是协议情侣,别说只是误会,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协议到期之后,他们也就是稍微熟悉点的陌生人罢了,又何需费这么长时间,跨越这么远的路程,就来给他一个解释?
角落里的路灯有些昏暗,傅斯越垂眸,看着少年被灯光照得昏黄的面孔,对上他清润中暗含紧张忐忑的眸子,忽然就想起那天晚上在包厢里,他是不是就是这么看自己的?
当时的他早已心动,却仍就困守所谓的年龄和愧疚心态,而一再忽视自己的心意。以至于伤人伤己,造成如今这个局面。
傅斯越闭了闭眼,头一回如此懊恼于自己的蠢笨无知。
“因为我喜欢你。”他说。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不想你误会。”
第37章
周围人群喧闹嘈杂, 对沈听眠而言,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界,虚幻缥缈,耳边仅存的只有那砰砰的心脏跳动声。
他慢慢瞪大了眸子, 眸光轻轻颤了颤, 漂亮的眉眼处满是茫然。
“你……喜欢我?”良久后,他半偏着脑袋, 迟疑开口, 语调慢吞吞的, 带着些难以理解的疑惑。
“是。”傅斯越点了点头, 苦笑道:“具体什么时候开始的,已经不得而知了。或许是在第一次见你的那场宴会上吧,我刚进宴会大厅,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落到了你身上。”
“第一次见面……”沈听眠想起来了蒋明带他去的那场宴会,神色怔松。
傅斯越认真地看着他:“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那天晚上的你有多耀眼夺目。”岂止是他, 当时又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扯了扯唇角, 自嘲道:“所以在那天晚上在酒店遇见你的时候, 除了酒精作祟, 谁又能说不是我自己心动呢?”
以往合作商送来的美人那么多,哪怕是脱光了躺他床上,傅斯越也能看都不看一眼。即便是醉酒状态,也能冷静地让保镖把人扔出去。
更何况那天晚上他并未喝醉,又怎能将所有的冲动都归结于酒精上呢?
“怪我太蠢, 分不清对你的到底是愧疚还是喜欢, 把所有不合理的行为反应强行归结为合理,骗了你, 也骗了我自己。”
沈听眠抬眸怔怔地看着他,突如其来的消息砸得他晕头转向,脑子里都是懵的,心下的情绪更是复杂,一时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做出别的反应。
他唇瓣开开阖阖,好半晌后,才讷讷地问了一句话:“那、那天晚上,他们起哄着要你……亲我,你为什么不亲?”
沈听眠始终无法回忆那股难堪的情绪,他想傅斯越或许是有点喜欢自己的,他想那么多人在那起哄,或许自己能借机试探一下他的想法,于是鼓起勇气,人生第一次、几乎不要颜面地、主动地发出了邀请。
可是他却宁愿喝那些酒。
沈听眠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只知道那场聚会的后半程在他的记忆中都是浑浑噩噩的,浑然想不起来都发生了什么事。
傅斯越未料到沈听眠竟在纠结这些,可细细一想,少年素来面皮薄,当时说出那种话,又何尝不是鼓足了勇气?可结果呢?等到的却是他的拒绝,这又让他怎么会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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