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在书房,秦野把他逼到角落,一声一声地控诉,表情凶狠,语气却是可怜,身体几乎毫无间隙地贴着,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秦野的呼吸和火|热的温度。
现在的秦野确神情冷淡,看都不看他一眼,仿佛两人只是陌生人。
这不是他熟悉的小野,沈言归像是为了证明什么,紧紧的盯着秦野,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两人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近,只有一步之遥。
时间的流速被拉慢,空气变得黏稠,漂浮的灰尘也清晰可见,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两人圈在小小的空间内,彼此的气息和存在感无限放大。
沈言归眼底倒映着秦野逐渐放大的身影,几乎占满了他整个眼眸。
他的身体熟悉秦野的气息,不受意志干扰地放缓了呼吸,肩背的线条也变得松弛——这是处于安心的环境中,才会有的反应。
沈言归缓缓转过头,看向秦野,两人的肩膀几乎要撞在一起。
但在现实中,这只是一秒。
秦野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越过沈言归朝前走去。
擦肩而过仿佛也拥有了声音,在空荡的大厅中回荡,敲击在沈言归的耳膜上。
沈言归看着空荡荡的前方,思绪在脑海里转了几圈,最终还是忍不住转过头去。
秦野的步子不疾不徐,没有任何停顿,坚定地往前方走,往离沈言归越来越远的方向走。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秦野始终都没有回头。!
第56章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孙特助跟前台确认好了包厢,合作方也很快到了。
这顿饭整整吃了三个小时,沈言归只喝了一杯酒,但没有人敢逼他。
合作基本上谈妥了,其他人都醉醺醺的,兴奋地凑在一起拼酒。
沈言归单独坐在一边,长长地缓了口气,紧绷的神经得到片刻放松,太阳穴处的血管突突地跳着,疲惫卷走了清明,他靠在座椅上,阖眸休息了二分钟,这才重新睁开眼。
会所的饭菜精致可口,材料新鲜高档,只可惜饭局整整持续了二个小时,他的心思都在正事上,几乎没有吃几口。
胃里空荡荡的,像是压着块石头,往下坠得生疼,冰凉的酒下肚,寒意顺着小腹向四周蔓延,沈言归不适地蹙了下眉,想吃点热的东西。
但饭菜都已经冷掉了,表面凝固着油花,看上去十分油腻,让人没有半点胃口。
饭菜这些都是孙特助负责的,但他一直帮沈言归挡酒,酒量再好也架不住两人份的,喝得醉醺醺,用手撑着头,身体微微晃动,嘴里还在小声地说着什么。
孙特助是指望不上了,沈言归看着喝得上头的一群人,准备起身去点碗热汤,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了。
服务员走了过来,将养胃的参汤放在了桌子上,又安静地退了出去。
参汤就放在沈言归面前,散发着袅袅的热气,跟着一桌子残羹冷炙的画风截然不同。
沈言归以为是孙特助提前订好的。
只是看着这碗参汤,反酸的胃便感到了熨帖,沈言归盛了一小碗,没等温度变得适口,便一勺接一勺地喝。
汤里有猪肚和牛肉,味道偏厚重,但油花都被细致地撇干净了,并不显得油腻,很好入口。
这样的汤不仅养胃,还能立刻带来饱腹感,沈言归喝完一碗后,身体暖洋洋的,疲惫也被抚慰了。
过了一会,又有服务人员送来了醒酒汤。
沈言归没有喝,其他人都灌了好几碗,大脑这才勉强恢复了清明,被人搀扶着,晃晃悠悠地走出了包厢。
走到门口,沈言归才发现外面下雨了,他无奈地看着抱着助子,跟空气聊天的孙特助,
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接人。
车很快开了过来,会所的服务人员帮忙把沈特助扶上了车,沈言归打伞走过去,坐在了后座。
司机询问目的地后,发动了汽车。
雨下得越来越大,夜里能见度很低,安全起见,司机开得很慢。
孙特助脸上溅了雨水,清醒了一点,强忍着醉意,大舌头地跟沈言归道歉,“沈总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不用在意,”沈言归微微颔首,“你今天辛苦了。”
孙特助连连摇头,想要说话但舌头不听使唤。
沈言归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最后的那碗汤是你点的吗?”
“什么汤?”孙特助晃晃悠悠地抬起头,眼神飘来飘去,始终没有聚焦,过了足足十几秒,他才点了点头,“……对,醒酒汤是我点的!”
“那个参汤呢?”
孙特助连连摆手,“不可能,他,他不喜欢中药味。”
沈言归顿了顿,明白了孙特助的意思。
在安排饭局之前,孙特助会摸清大家的口味,对方中应该有人不喜欢中药味,孙特助负责过很多饭局,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参汤是谁点的呢?
只有他喝了,就……好像只是为他一人而点。
疲惫的大脑反应速度慢了很多,有个想法慢慢成形,却始终无法准确抓到。
沈言归刚要开口,余光透过车窗,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沈言归猝然转过头,车窗外一片黑暗,雨滴连成了线,变成了一片茫茫的水雾,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是秦野吗?
可是秦野已经想跟划清界限,不像是会在背地里做这种事,沈言归目光复杂地盯着那个方向,忍住了让司机停车的荒诞念头。
也许只是他多想了。
*****
“沈总?”
“沈总!”
声音打断了沈言归的思绪,他瞬间调整好表情,抬头看着说话的人,“什么事?”
坐在会议桌中间的男人拘谨地笑了笑,忐忑地问道:“沈总,您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
沈言归一秒钟切换到了工作状态,仿佛刚才走神的人不是他:“整体的框架没有问题,但细节还需要调整,比如……
沈言归指出了几个关键问题,会议上的众人赞同的点点头,表情若有所思。
他们刚拿下了一个重要的合作,后续必须跟上,散会后,众人立刻回去处理手头的事情。
会议室空了,沈言归没有离开,他将重心靠在座椅上,微微仰着头,眉头紧皱。
过了几秒,他才缓缓地吐了口气,头疼地用手捏了捏鼻梁。
这两天,秦野的表情和话语经常毫无预兆地浮现在他脑海中,不管他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都会立刻打断他的思路。
他还欠秦野一个答案,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
想到这,沈言归的心口充斥着复杂的情绪,一层又一层,让他无法抽丝剥茧,感知到自己真正的心意。
他试图找到那个解开事情的线头,可他整理好情绪,电话便响了。
是唐子越打来的。
沈言归接起了电话。
“言归你最近怎么样?”唐子越作为沈言归的主治医生,以及他多年的好友,见沈言归又恢复了工作狂魔的状态,十分担心他的身体。
“还可以沈言归的心思不在上面,犹豫了几秒,还是试探地问道:“前段时间,秦野有没有去找你?”
“没有。”唐子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地说道。
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领域,在感情方面,经验丰富的唐子越可以当沈言归的老师,沈言归不习惯袒露内心,迂回地问道:“你觉得秦野怎么样?”
唐子越真心实意地说道:“细致耐心,会疼人,年轻英俊,就是看着挺凶,但私底下跟你相处时应该不是这样……最重要的是他能讨你喜欢,还能容忍你那糟糕的性格!”
在秦野的心里,这俩人的性格都十分奇形怪状。
沈言归就不适合谈恋爱,性格别扭恶劣,不喜欢顺着他的,秦野能在这种情况下能喜欢上沈言归,还能让沈言归喜欢,只能说这俩人有独特的相处方式。
天生一对。
沈言归索性顺着唐子越的话,说道:“你觉得秦野喜欢我?”
这个问题让唐子越哭笑不得,头上顶满了问号,“不然呢,你们两个不是在谈恋爱吗,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唐子越理所当然的语气,让沈言归疑惑的蹙起了眉。
见沈言归不言语,唐子越好笑地反问道:“你当初不是想谈恋爱,才接受了秦家的联姻吗,不然你干吗留下秦野……”
唐子越想歪了,倒吸了一口气,控诉道:“言归你学坏了,你不会在跟我秀恩爱吧!”
唐子越的声音变得模糊,沈言归听不见他后面的话,“谈恋爱”这几个字不停地在他脑海里回荡。
没错,他当初是想谈恋爱,才把秦野留在了他身边,从这个角度来看,秦野喜欢上他没什么问题……反而是个好事。
这个想法产生后,沈言归没用几秒就接受了,一团乱麻的思绪也变得清晰。
他之前有谈恋爱的打算,但当时他只剩半年的时间,注定没有未来,他也不想背负感情债,死后不得安宁。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秦野不喜欢他是理想状态,他也从来没有考虑过喜欢这件事。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可以去尝试,也能圆了当初的目的。
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浮现在沈言归眼前,让他清楚的意识到,秦野对他来说是那个特殊的存在。
他不确定这份异样的感情是不是喜欢,但他并不排斥跟秦野谈恋爱这件事。
应该,挺有趣的。
沈言归扶着额头,无奈地笑了一声。
明明事情可以很简单地解决,是他搞复杂了。
想到秦野那天的话,沈言归吸取教训,不再打算单方面决定这件事,想跟秦野好好聊聊。
沈言归没再迟疑,坐车离开公司后才想起来要联系秦野。
电话刚拨过去就响起了提示,无法接通。
沈言归愣愣地看着手机,有些不能适应。
风水轮流转,之前秦野联系不上他,现在轮到他联系不上秦野了。
他又打了二四个电话,始终没有接通,便想换种方式联系秦野,可看着电话列表,才想起来他没见过秦野的其他朋友,对秦野的私生活几乎一无所知。
两人唯一的联系便是校友,但他不好兴师动众地给院长打电话,打听秦野的消息。
沈言归只能无奈地收起手机,恰巧司机也在这时问他,“我们现在去哪?”
沈言归想了想,“回家。”
两人闹了那么大的矛盾,秦野此刻肯定不在别墅,但他的东西还在,说不定能从秦野的房间里找到联系到他的线索,就算一无所获,秦野总要回来拿东西,可以守株待兔。
这么多年,沈言归很少在工作时间处理私事,这次却在路上浪费了半个多小时,大老远地回到了别墅。
管家看到沈言归时十分惊讶,他并不知道机场和书房的事情,以为两人的关系还像以前那般,立刻懂了,神情关切地说道:“秦野烧得很高,我已经送去了退烧药,但他没有立刻吃,也不肯叫家庭医生,先生,您想想办法。”
沈言归脚步一顿,愣住了。
“你是说秦野在房间?”沈言归找到了重点,“他发烧了?”
管家愣愣地点了点头,“您不就是为此回来了吗?”
沈言归没有回答,眼神复杂地看向楼上。
他本以为秦野需要情绪缓冲,暂时不想看到他,没想到还会留在充满两人回忆的别墅里。
他没有多说,脚步不停地在从楼上走去。
管家紧紧跟在身后,在沈言归进房间时拦住了他,“先生,您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为了防止传染,还是戴上口罩吧。”
沈言归没纠结这点,戴上口罩之后,立刻走进了房间。
屋里拉着厚重的窗帘,光线都被挡住了,一片昏暗,只能看到物体模糊的轮廓。
他的视线屋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床上隆起的被子上。
秦野身材颀长,很有压迫感,此时蜷缩在床上却是小小的一团,沈言归嘴角勾了一下,眉眼的线条愈发柔和。
他走过去,见秦野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只露出额前的几缕头发。
怕他窒息,沈言归把被子往下拽了拽,却受到了阻力。
秦野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皱,表情慌乱又紧张,手死死地拽着被子,指甲因为过于用力变得苍白。
他应该做了个很糟糕的噩梦。
沈言归没有强行跟秦野抢被子,弯下腰试图掰开他的手指,谁知他刚刚靠近,秦野便梦吟了一句。
声音破碎沙哑,像是要把舌尖咬破那般用力。
“……病,不能,不能去工作。”
沈言归听清他说的话后,身体僵住了,一动也不能动。
过了足足半分钟,他才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秦野,神情十分复杂。
他当初并没有跟秦野说他的病好了,在秦野的视角中,他病重到半死不活,还出国高强度的工作,这跟作死没有什么区别。
沈言归在情感上一向吝啬,字典里就没有感同身受这个词,他试着调换了自己和秦野的位置,发现这感觉真是糟糕。
他就走神了这么一会,等他再垂下眼,发现秦野不知何时醒来了,正目光迷茫地看着他。
沈言归愣了几秒,思绪被强行扯回,一时之间乱了节奏,忘记原本要说的话。
气氛安静下来,秦野突然裹着被子,像个蚕蛹蹭过来,头靠在床边,试图离他更近一点。
这个样子很像只在外面受了欺负,回家寻求主人安慰的大狗,沈言归眉眼间漾着笑意,纵容了秦野的行为。
秦野躺在床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还嫌这不够,又朝沈言归伸出了手。
沈言归想到小小委屈时,也会哼哼唧唧,用爪子扒拉他。
他果然没有选错狗,跟秦野很像。
沈言归站在原地没动,等秦野来勾自己的手指,但秦野的手僵在半空中,他突然皱了下眉,眯着眼睛看他,像是确认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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