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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她爱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孙烨情绪突然变得激动，拳头重重砸在了乐牙面前的玻璃上，儒雅的面容因憎恨不甘而变得扭曲，他像是陷入了记忆里，疯了一般倾诉着心头的愤懑。
“那是一条鱼，是怪物！！！”
“我怎么能让她误入歧途呢，所以我和她爸爸一起，将她从海岛救了回来，她父亲让她嫁给我，她不肯，你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吗？”
孙烨走到那些巨大的玻璃箱前，猛地抬手掀开了上头的黑布，泛着黄绿色的水中，一条又一条的人鱼浸泡其中，眼眸紧阖，身体破破烂烂。
像是小孩的玩具，一点点拆开，零件散落一地。
有一条很小的人鱼，几乎只有人类三岁小孩那么高，上身完整安静地靠着玻璃，下身只剩下一条白森森的骨骼，血肉凌乱的剔除沉在缸底，染红了整缸的水。
乐牙吓得惊叫，恐惧占据了所有的感官。
那些是他的同类，是和他一样鲜活的生命，可在孙烨手里，他们好像跟菜市场卖的草鱼一样，剔刺拆骨，片成薄薄的鱼片，摆放整齐端上了桌。
孙烨看着他的反应笑了，“你不愧是敏敏的孩子，她当时的反应和你一模一样。”
“他父亲告诉她，如果不和我结婚，那么，那条恶心的人鱼也会和他们一样的下场。这是上天对我们的考验，尽管有一些外在因素让我们绕了一个圈，但最终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乐牙满脸泪水，声音打着颤，“不，妈妈不爱你，你在伤害妈妈。”
“我没有伤害她，我那么爱她怎么可能伤害她。”
孙烨道：“她那个时候太小了，什么也不懂，我必须纠正她的错误，但是我还是不够细心，才会让她把你生下来，一条人鱼，呵，和你父亲一样恶心的怪物。”
他展开手臂，踩着灰暗的地砖在房间里优雅自若地转了个圈，“你不记得这里了？你在这里可是住了很多年呢。”
“哦对了，你小的时候很喜欢这台电视，只可惜，它只能看一个节目。”
红色外壳的老旧电视咔哒一声亮起了屏幕，先是一阵雪花的错乱电流，而后熟悉的歌声映入耳中——
“勇敢坚定的特里尼，不怕困难保护你，坏人通通消灭掉，金色阳光照大地……”
乐牙怔怔地看着屏幕里面童真稚嫩的少年，一股剧烈的疼痛突然在脑袋中炸开，他崩溃的捂住脑袋，喉咙中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那些灰暗可怕的记忆依旧不受控制地翻涌出来，蚕食着他的身躯。
黑暗，漫无边际的黑暗。
乐牙降生的第一天，温以敏的父亲，也就是乐牙的外公亲手拔了他的鳞片，他恨不得直接掐死乐牙，若让外界知道温家女儿生了个怪物，那整个温家都毁了。
他心中这般想，手上也这般做了，可温以敏哭喊着拖着刚刚分娩后满是鲜血的身躯，从病床上爬下来，爬到他脚边，祈求他不要伤害她的孩子，她会和孙烨结婚，会和他过一辈子。
温父答应了，只是孩子必须交给他抚养，并且温以敏一辈子不能离开孙家。
为了孩子，温以敏同意了。
温父把那片鳞片扔给了她，时不时给她发去消息，告诉她，只要她好好活着，孩子也将会平安无事。
温以敏就靠着这么个念想，苦苦支撑。
可她不知道的是，乐牙确实活着，可活的还不如一条狗，他被扔进了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平日里有佣人给他送食物，除了那台废弃的电视，里面什么都没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听着同一首歌，看着同一个人，活在见不到太阳的暗夜之中。
第150章 是他带走了我的鱼崽
大概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接连不断的大雨，令温家所在的泗湳别墅塌方，滑落的山石将大半别墅掩埋，温父受了重伤，捡回了一条命，但成了植物人。
温家死伤大半，孙烨以为乐牙也被永久地埋在了废墟里。
他想，这样最好，他和敏敏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那个野种就该早早的消失，从今以后，没有人再妨碍他们一家三口生活。
可他没想到，敏敏竟然会跳楼自杀，他们的孩子连同他，她都不要了。
那样决绝的，甚至可以称之为自由的，跳了下去。
血泊里，她枯瘦的手心里紧紧攥着那枚鳞片，喉中无声念着一个名字——
伊米勒。
都是他们！
都是这些该死的怪物害死了他的敏敏！
孙烨的眼睛里充斥着怨恨，手掌紧紧按在玻璃水箱上，指尖发白，“我们的孩子出生时，她看都没有看过一眼，可为了你，不惜放弃生命，都是你们害了他，你们这些怪物，为什么要出现在她面前！”
没想到他命那么大，竟然从一堆废墟中逃了出来，还被裴驹捡了去，佯装着人类的模样活的好好的。
是这些怪物毁了他的一切，他怎么可能放任他们那么开心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从那些怕死的怪物口中得知，只要把那片鳞片还给乐牙，乐牙就能重新变回人鱼。
小的在手里了，大的也别想活，一切害了敏敏的人，都应该去死！
乐牙泣不成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殆尽。
他只隔着手机屏幕在《水湾湾》的MV里见过妈妈，画面里的她笑靥如花，眉梢里都洋溢着甜笑，而此时他的脑海里竟一点一点拼凑出这些年里，如花朵一般慢慢枯萎的妈妈。
她是那么痛苦，被逼着嫁给不爱的人，生下一个有着孙烨血液的孩子，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还有一个孩子，从她和伊米勒爱意中孕育而出的孩子，他还那么小，那么小……
“妈妈，妈妈……”
他没有机会了，他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孙烨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放心，我暂时还不会对你做什么，等抓到你的父亲，我会让他看着你，像他们一样，痛苦的死去。”
水箱前装备了一块面板，孙烨随手按下左边的黑色按钮，对应水箱嗡鸣着开始运作，高速转动下，里面的人鱼残骸混合着污水绞成了一缸肉泥。
乐牙浑身发冷，嘴唇血色褪尽。
阴冷森寒的地下室，摇曳的白炽灯散发怆然死寂的光，无声地在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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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驹派人查了有关温家的所有资料，包括和温以敏相关的一些人员，伊米勒瞳孔震颤，手指将薄薄的资料攥出皱褶。
“跳楼……敏敏不在了……”
裴驹抿抿唇，半晌才沉沉说了一句“节哀”。
家人离世，旁人的感同身受只是一种无用的同情，事实上没有人能真正体会他们的痛。
在温以敏离开后的很多年里，伊米勒其实对她是有怨恨的，恨她那么绝情，恨人类言而无信，可又无时无刻期待着与她相逢，或许会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在第一次相遇的金色沙滩上，听到少女灵动的声音。
后来他在海洋中，听到了那首歌，他以为是敏敏回来找他了，没想到找到了一只属于他的崽子，他和敏敏的小鱼崽，他高兴极了，然而所有的欢喜都在一瞬间化为泡影。
他未曾想过，她会受这么多折磨，最终郁郁而终。
“孙烨，是他带走了我的鱼崽？”
“极大程度上是他，温家自一年前的事故后，就把所有财产交给了他，乐牙失踪之前，我们被人跟踪，其中就有他的手笔。”
裴驹也是此番调查才知道，当时被跟踪，除了那个私生外，竟然还有孙烨派去的人。
一连串的事件串联起来，绑走乐牙的人最大可能就是他。
“那还等什么，狂妄的人类，我不会放过他！”
伊米勒蓦然起身，独属于海族王者的威压席卷整个客厅，沉沉的威压令人喘不上气。
裴驹冷静道：“目前我们还不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贸然前去，只会打草惊蛇。”
如果他要的是其他东西还好办，可乐牙身份特殊，这个世界不乏对特殊生物抱有兴趣的人，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乐牙身处什么地方，若是被孙烨听到风声，提前转移，茫茫人海，找寻起来更加困难。
伊米勒在海里向来是拳头说话，顿觉人类奸诈狡猾，烦躁不堪，“你说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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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总，好久不见。”
孙烨很意外裴驹会直接约他出来，眼眸里泛起一抹阴郁，“裴影帝找我有事？”
裴驹冷静道：“我家小孩顽皮，到现在还没回家，想问问孙总有没有见到他。”
二人视线相触，皆是绵里藏针，彼此心照不宣。
沉默良久，孙烨漫不经心开了口，“要找人，裴影帝找我可就找错了。”
“是吗，或许我应该找您儿子。”
薄薄的镜片反射出一道寒光，眸子里尽是胜券在握的讥诮，他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他可能也不知道，毕竟有些东西就该消失，留的越久，腐烂的越快。”
裴驹自然听出了他的深意，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点动，随即将手机朝向了孙烨，“我托人问了问，他似乎应该知道些什么。”
孙烨瞳孔骤然放大，面上闪过几分慌乱，咬牙看向裴驹，裴驹镇定自如与他对视，“孙总，现在您想起来他去哪里了吗？”
画面里，孙令舟被绑在椅子上，他的脚边七倒八歪地躺着些人。
裴驹一向奉行以其之道还彼之身，既然要谈判，手里就应该要有点砝码，其余东西孙烨可能不在意，但要是他亲生的儿子，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孙烨一早就将孙令舟关在了家里，派了人守着，就是为了防止裴驹有这一招，没想到还是被他给得手了。
孙烨往后靠在沙发上，“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派去的人可不是普通的保镖。”
他安排去保护孙令舟的人都是高价从国外请来的雇佣兵，一般人根本不可能从他们手底下碰到孙令舟的一根头发。
第151章 人类，不要跟我玩花样
裴响从镜头里面冒了出来，手上拿着一瓶黑色的喷雾，抬脚踹了一脚地上瘫软的人，呸了一口，“知不知道什么叫智取，一点酒吧里下三滥的小玩意儿就给你们药翻了，白瞎那么大块头！”
伊米勒揉着手腕，单脚踩在一人的脸上，视线高傲如同睥睨蝼蚁。
孙烨眸光震颤，整个人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他冷冷地笑出了声，“终于见面了。”
伊米勒直截了当，“把我的崽子还给我，不然你的崽子只能去喂鱼。”
孙烨脸色铁青，孙令舟眼瞳之中满是茫然错愕，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咬咬牙，旋即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可以，时间地点我来定。”
伊米勒微微蹙眉，“你，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
他掐住孙令舟的脖子，“他们不敢杀人，我敢，人类，不要跟我玩花样，就现在。”
手指渐渐收紧，孙令舟脸色逐渐涨得通红，难受地挣扎起来，裴响站在一旁看的有些呆愣。
孙烨面色难看，拳头紧紧攥住，“我答应！”
伊米勒讥笑一声，松开了手。
孙令舟瘫坐在椅子上，撕心裂肺咳嗽，眼睛充血猩红一片。
裴驹关了手机，起身道：“走吧，孙总。”
车子停在了温家原先的住址上，这里已然跟之前大不一样，外观上看与普通别墅别无二致，内里被修建成了类似研究所的地方，并排的房间放置了一个又一个的水箱，越往里走，越阴森，象牙白的地砖上透着阵阵冷意。
终于停在地下室门口。
打开门，迎面而来的血腥味与腐臭冲击着鼻腔，额头突突直跳，裴驹推推开孙烨大步走进去，一眼望到了小小一团缩在水箱里的乐牙。
“牙牙！”
乐牙睁开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哥哥？”
“你还好吗，别怕，哥哥来带你回家了。”
乐牙用力揉了揉眼睛，确定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而非做梦，登时眼眶一红，胸口泛起酸意，他趴在玻璃上，“哥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没事，哥哥不怪你。”
眼下不是说话的时机，裴驹猛然转身，冷森的眼眸死死盯着孙烨，“把他放出来！”
孙烨靠在一旁的铁床上，“先别急，等他们来了再说。”
裴驹不动声色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安抚着乐牙的情绪。直到门外传来响动，伊米勒以及裴响二人抓着孙令舟走进了地下室。
铁门哐当一声锁上。
伊米勒抬眸，和另一双琥珀色眼睛相触。
来自海洋的共鸣，令灵魂颤动。
伊米勒走近了，隔着玻璃，无声地张了张嘴，乐牙眼泪越掉越多，哽咽出声，“你好……”
伊米勒将手心贴在了玻璃上，脸庞凑近了些。
“尤诺亚……”
“……你的名字，敏敏取的。”
在人鱼族群里，意为永恒纯净的爱。
那时，他们只是说笑，畅想未来有了孩子该给他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温以敏说，她希望他们的孩子在爱意里出生，被爱意包围长大。
伊米勒告诉她，那就叫他尤诺亚。
第152章 爸，你疯了！
“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乐牙他……他是人鱼？”
孙令舟脑中混乱，从一开始他被孙烨关在家里，后来被裴响他们带着人绑了，到现在眼前的一切……
孙令舟难以置信，“为什么乐牙会在这里？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知道我妈的名字？”
然而没有一个人回答他，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癫狂大笑的孙烨身上，他死死盯着伊米勒，“总算见面了。”
伊米勒转过身，眸光锐利，一把将孙令舟抓了过去，左手尖锐的指甲掐住了他的喉咙，“放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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