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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先去放河灯再去做孔明灯好不好？”南璇抓住两个人的手，拍了拍。
“好！”两人只好同时点头。
东宫里有一条自外面引进来的河，南璇唤来宫人摆了席面在河边，三人一起在河边放河灯，然后又做起了孔明灯。
说是做灯，不过是宫人将已经做好的骨架子拿上来，他们刷上胶，在宫人的帮助下一起给灯封上一层纸。然后拿了笔墨写上自己想写的，放到天上就好了。
沈明潇放完河灯就来抢叶昭的孔明灯，叶昭不松手，她就去找南璇告状。
南璇只好继续哄着两个人，叶昭也不好一直跟一个女孩子较劲，只好让一让沈明潇。
叶昭的一手行书，是荣桓帝君亲自教的，写的恣意潇洒又带着杀伐之气，只见他洋洋洒洒的就在孔明灯白色的封皮上写下一行字：“愿山河清宴，盛世安康。”
沈明潇也不甘示弱，也拿起笔写下：“愿年年岁岁有今朝”。
南璇什么都没有写，他只是默默的注视着手里的孔明灯渐渐飞远，一直看了很久才回神。
他没有可以许的，唯愿母亲身体康健。
那个时候，锦元女皇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其实女皇自从生下他，身体就不好，后来又因为对荣桓帝君心生愧疚，强行拖着身体生下了叶昭。
镇南侯府是簪缨世家，若是后继无人，她总归对不住侯府百年对沈家皇室的忠诚。
南璇总觉得自己就不该出生，他在女皇腹中的时候，就在不断吸取女皇自身的元气，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劝阻女皇不要生下他，可女皇还是在她登基第二天就生下了他，并在一个月后册立他为太子。
锦元女皇太知道皇城活下去的方式，她穷尽心血都在护着南璇长大成人。
孔明灯还没有飞出去太远，就听见皇宫传来的钟声，这是召集百官的钟声，上元灯会的深夜，敲响召集百官的钟声，只有一种可能，女皇病重！
南璇想都没有想，转身踩出一个阵法就奔向了皇宫太和殿。
南璇的脚步还没有踏上太和殿，就看见了太和殿三十二名宫人跪了一地，帝君的随侍内官也跪在那里。
“南璇，你母亲想见见你。”荣桓帝君刚好踏出太和殿的大门，抬眸看见南璇，猩红的眸子才收了收，只是多了几分悲哀心伤。
南璇听见这句话，便膝盖一软跪到台阶上，他太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上元灯会之前，太医院和钦天监都来看过女皇，都说女皇病情渐渐稳定，皇室便提出上元灯会同庆，为女皇祈福。他也是今日进宫请安见到女皇状态良好，还在和荣桓帝君下棋，他才带着叶昭和沈明潇去看灯会。
只是世事无常瞬息万变，一个下午事情便成了这样，他如何能信。
“阿娘！”南璇进入主殿看着床榻上半躺着的锦元女皇，便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眼角就滚落下来。
沈齐瑶向南璇招手，南旋跪到沈齐瑶的面前，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阿娘，恐怕过不了今晚了，宴初，阿娘还想护着你，可是终究天不待我，阿娘为你定了一门亲事，她虽是北朝无势的公主，但是你娶了她，总比在皇城了找一个贵女，被外戚掣肘来的好。”沈齐瑶的气息不稳，说到这里顿了顿。
“你的父君虽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待你终究不亏，他喜欢了我一辈子，到了今日，我还是负了他，若是可以你代阿娘弥补一二。明潇是我养在你身边陪你解闷的，她的终身大事，你这个做哥哥的，也要上心。昭儿你便不用太上心，他身后有你父君，有整个镇南侯府，他开心长大便好。”沈齐瑶念念不舍的摸着南璇的面庞。
“阿娘知道，将你困在这皇城，让你做着这个太子，你一点都不开心。可是阿娘也曾年少轻狂，也曾少年无知，阿娘也只是一个凡人，阿娘没有办法，把你生在了皇城。”沈齐瑶回想起一些往事，低头一笑，笑得无奈又释然。
“阿娘！”南璇握住沈齐瑶的手，好像这样便可以留住沈齐瑶一样。
“好了，你去叫你父君和叶昭他们进来。”沈齐瑶摸了摸南璇的脸，笑着替他抹去眼角的泪水：“不许哭！”
大齐锦元十九年，冬，上元节，锦元女帝沈齐瑶薨，天下同悲。
女皇薨逝第二日，便是大雪，百官吊唁跪于雪中。
南璇跪于首位，他在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后面的百官却在议论，该不该提及新君一事。
按照大齐律例，先帝薨逝，当由新帝扶灵，南璇是东宫太子是名正言顺的新君，可是沈家皇室无一人提及此事，就连荣桓帝君都没有开口。
此时的荣桓帝君正在给女皇收敛遗容，叶昭陪在他的身边。
“阿爹，我想要这个皇位。”叶昭不是在询问，而是在肯定的说。
叶云谦将最后一根金钗插入女皇发髻，然后取来锦帕盖住女皇梳洗精致的遗容。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狠狠地一巴掌扇在叶昭的脸上：“你阿娘还在这里，你就在这里说这话，你不怕你阿娘伤心吗？”
叶昭抵住嘴角，咽了咽口里渗出的鲜血：“不怕，我也是阿娘的孩子，我为什么不能做太子得帝位。沈明潇都敢想，我为什么不能？”
叶云谦深吸一口气，看着叶昭：“你斗不过他。”
“父君！”叶昭急了。
“他是我养大的，我比你了解他，你是我亲生的，我比你自己还清楚你有多少能耐！”叶云谦冷冷的斜了一眼叶昭。
“我不信！”叶昭。
第76章 ，神袛
女皇棺椁入皇陵，这一天大雪不止，皇城内外都是厚厚的积雪，城墙上都起了厚厚一层冰凌。
送了女皇最后一程，文武百官，皇室宗亲，齐聚议政大殿，这个时候该说说登基事宜。
但是楚家为首的文官，率先不言，其次便是镇南侯府一派的武官看了看叶昭和帝君，也闭口不言了。镇北王看着文官武官都没有说话，自己也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南旋。最后便是沈家皇室宗亲，他们也在沉默。
都在等一个人开头，荣桓帝君也不想做这个恶人，于是坐在高座上，什么也不说。
“父君？”叶昭看向叶云谦。
南璇面上看不出神色，但是文武百官，皇室宗亲都沉默太久了，终究要有一个人出来说话的。
“你想要皇位？”南璇看向叶昭，笑着问道，一如既往的温和隽永。
一下被人戳破心思，叶昭面上还是有些尴尬，他顿了顿。这便是他比不上的地方，他的哥哥面对今日这样的境况依旧不慌不忙，甚至问他话时的语气都是温温和和笑意盈盈的。
叶昭自认为自己做不到，但是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嫡出，他为什么不能要这个皇位，甚至在他没有出生的时候，母亲就将太子的位置交给他的哥哥。他到底哪里不如，哪里比不上！
叶昭先是一愣，随后咬牙点头。
“明潇呢？”南璇又看向沈明潇。
沈明潇却在这个时候收起了小女儿的娇羞神态，一派端庄稳重的点了点头，皇室宗亲选了她，那她也可以争一争。
南璇看着沈明潇点头，一点都不意外，他只是笑了笑然后转身对着叶云谦行了一礼：“父君怎么想的？”
叶云谦没有开口说话，甚至没有理会，若是以前他会义正言辞的说起东宫正统，但是那天叶昭告诉他想试一试争夺皇位的时候，叶云谦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沉默。
“殿下乃是东宫正统，这个时候说什么要皇位，不合适吧？小殿下，公主殿下？”镇北王沈齐政上前一步，站到南璇的面前，看向叶昭和沈明潇。
“事关皇室血脉正统，沈家皇室绝不让步！”皇室宗亲中最年长的一位宗亲看见镇北王站了出来，立刻也站了出来。
“说起正统，小殿下才是正统吧！”内阁首辅也站了出来。
南璇看着他们不让步，皱眉叹气摇了摇头，刚想开口说什么要让内阁上书，中书附议，帝君加印废太子，就听见皇宫门口有鼓声和号角声响起。
这是！有加急的军报，而且是军情紧急的军报才会又敲鼓，又吹号。
南璇什么人也没有理会，直接踩出一个阵法，就奔向大殿外面，刚好接住那道带着血迹和灵力而来的军报。
蛮族入侵，破边防重地，已至衢州城外。
锦元女皇曾在登基第五年，带着五岁的南璇亲征蛮族，剑指天下，最后收复了很多地方，又以衢州城为中心，建立起坚不可摧的衢州边防，抵抗蛮族入侵大齐腹地。
史书之上还曾因为这件事，评价女皇是自太祖以来最有魄力的帝王。
衢州城被破，蛮族就能入侵大齐腹地，这件事让文武百官皇室宗亲，暂时搁置了所有的争议。
最后大家商议，由南璇领兵亲征。
镇北王想要随行，却被南璇拦住了，大齐不止这一处边防，女皇新殇，各族蠢蠢欲动，这个时候镇北王便是军中的主心骨，不可擅离长安。
南璇五岁的时候，就随着沈齐瑶出征过，后来又经历过几次战场，也是领过兵的。他的阿娘为了教好他，为了让他学到更多，好好的活下去，真的很用心在教他。
衢州城外此时冬雪纷纷，千里沃野都被大雪覆盖，万里山河皆是冰封雪飘。
蛮族世代生活在草原上，信奉着神女，传说神女诞生了他们，他们是神的后代，当主宰天下，于是他们不断在草原上征战，直到打衢州城外，遇见草原之外的人们。
看到草原之外的人，不用每天迎着风沙去放牧，不用在风雪的天气还要四处寻找粮食，看见他们住着舒适的屋宇，种着一年四季都有作物的土地，便想着替神女征服这片天地，于是就有了衢州城外年年不断地战乱，直到女皇将他们赶到草原深处，才多年不敢出现。
南璇在衢州带领着军民一起抵抗着蛮族大军，击退蛮族数百次的进攻，再过几天蛮族大军缺粮的时候，就会退回草原深处。这一次紧急军情，也算了结。
但是事情在这一天出现了变故，这一天先是天幕被撕开一个小口子，本来下着雪灰蒙蒙的天空，出现一道红霞，红霞闪烁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滚。
随后夜幕渐渐降临，明月突然高悬，清冷的光辉逐渐铺满衢州城的每个角落，显得静谧又宁静。就听见“嘭”的一声有什么在天边炸开，爆发出一声巨响，宛若惊雷，又如山崩。
这时地面开始震动，周围屋舍在剧烈的摇晃中摇摇欲坠。云层突然在天空中翻滚起来，如山洪爆发一般，整个倾泻而来，天空像是要塌下来一般。
天幕之上，突然升起一团火焰，火焰在燃烧，原本深沉黝黑的天幕，瞬间被这团焰火染成红色，火光照耀之下，天地立刻犹如白昼。
不过片刻火焰又有了变化，只见一尊巨大的人像自火焰中徐徐走出来，人像身披利甲，手持巨剑，高约百丈，宛若天神降临，俯瞰人间。
“这是神袛？”南璇声音严厉响起，同时他也极力稳住自己的身形。让自己不至于在这天毁地灭的恐怖震颤下，狼狈倒地。
“什么是神祇？”南璇身边的副将发问。
“一种阵法，借天地之势，汇集灵力生成一尊神像，神像带着阵法而来，阵法之中引出滔天业火，所过之处，战火降临，天毁地灭。此阵又称：洛书大阵。”
天空之上的持剑天神，突然举剑蓄势，那把足以覆盖整个衢州城的火焰巨剑，高高扬起。剑端火焰燃烧划过天幕，热浪如飓风般席卷，只是瞬间便掀翻整个屋顶。
这如毁灭一般的灾难，立刻就席卷了整个衢州城。
“快走！”南璇拉起身边副将，便临空而起，快速撤离城墙。
第77章 ，殉阵
南璇和副将刚撤离城墙，巨剑之威，已经形成，正徐徐向衢州城墙劈下。在那巨剑之下，小小城墙，就犹同巨手之下的一只蚂蚁，顷刻便可覆灭成灰。
衢州城墙倾塌一角，业火蔓延而起，一个呼吸间就吞噬了数十个守城的士兵。
听着守城士兵的哀嚎，看着他们的痛苦的挣扎，南璇抬手就召唤出山河永宴，一剑挥出，山河共鸣，风雪止住，那本来的蔓延到城里的业火也止住了势头，似乎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截住。
“撤退！”南璇下令，随后掷出山河永宴，插在最高的城楼上。
话音刚落，天空上的阵法就完全成型，上面血色的纹路汇集，绘画出一幅幅诡异的场景，河水倒流，山川倾塌，日月倒转，星河无光。
阵法的中间，有一尊巨大的金甲神像执剑而立，凝神俯视，像是神明低眸在俯瞰人间，藐视众生。神像手中的剑，剑锋之上熊熊火焰燃烧，染红天幕。神像脚下还有一个巨大的旋涡，不断的翻腾，像是再聚什么，又像是在吞噬什么。
阴风刮过，怨气聚集，不断在向天幕之上的那个阵法奔去，不过短短的一炷香时间，阵法边缘便又鬼哭之声，撕心裂肺而出，搅的人心神不宁。
“传信长安，求援钦天监。”南璇自认自己无能破了这个阵法，只能向长安求援。
南璇的话音刚落，便有金羽的信鸽通过阵法，如同一串流星一般飞了出去。
此时，衢州城里响起了慌乱的脚步声，恐惧的大喊声，房屋坍塌声，以及低微的哭声，混乱嘈杂，此起彼伏。
阵法展开的余威，掀飞了很多建筑，还造成不小的地震，城中不明所以的百姓自然害怕，都纷纷惊慌起来。
当大家看着头顶，蔓延至整个天幕的阵法，更是嘈杂纷乱，有大哭的，有害怕的，还有想着逃跑的。
“大家别乱，孤乃皇城太子，孤坐镇此处，必然护大家周全。”南璇的声音瞬间传遍衢州城，城内的嘈杂声才逐渐减弱。
怕的不是城楼上以及城内驻扎的兵马，害怕的是城内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没有权势，也没有修仙，他们只会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平凡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南璇避开城墙，山河永宴剑插在城楼最高处，无形的筑起一道屏障，挡住蔓延过来的大火。
“殿下坚持了十天，城里每天都有人在哭泣哀嚎，大家都在怕死，到了最后几天每天都有百姓去逼问殿下会不会护着他们，他们会不会死？”楚荆看着天幕上的阵法，轻声开口，此时他也是这衢州城里的一人。
“十天时间，钦天监可以做出一百种应对，皇城可以派来三波援军，可是没有人来，他们都在等着殿下战败，然后借机废太子！”楚荆咬牙苦笑，笑着笑着却有泪水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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