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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外空间(近代现代)——夏六愚

时间:2024-03-19 13:14:16  作者:夏六愚
  孟亦舟杵着拐杖,回到小客厅,慢慢在地毯上坐下,开始拆解那束包装精巧的芍药花。
  那头沈晚欲回了房,洗漱好爬上床,却完全没睡意,他打开手机,给孟亦舟编辑了一条又一条信息。
  —你记得吃饭,炤台上炖了乌鸡汤,应该还热着。
  —碗不用洗,随便放着就行,我明早来收。
  —对了,Den exoskelett第一次使用前要充电48小时,说明书和充电器那些都在包装盒里,打开就能看到。
  —天气预报说今晚会降温,你盖好被子,别着凉。
  —外面下雨了,你房里的窗户好像没关。
  —我好想你啊,孟亦舟。
  随意丢在沙发另一边的手机嗡嗡震动个不停,孟亦舟瞥了一眼,没管。
  剪刀擦咔,一声接一声,花瓶里灌满水,把剪好的芍药一一插好,做完这些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
  孟亦舟抽出一张湿巾纸搽干净手,拿过手机,点开微信,读到最后一条时,他的嘴角很轻很轻地往下弯了一下。
  自从通过工作群加了孟亦舟的微信,他俩的聊天消息全都是沈晚欲主动发的,之前多是跟工作有关,自打孟亦舟答应跟他过中秋那天开始,沈晚欲就越来越得寸进尺,不停在他底线上来回试探,但孟亦舟不理睬也不回应,以不变应万变。
  手机亮的时候沈晚欲没想过是孟亦舟的回复,隔了一两分钟才点开,一看就懵了。
  一条语音。
  紧张了好半天,沈晚欲不错眼地盯着屏幕,忐忑的点开。
  —睡觉。
  就俩字,沈晚欲反反复复听了十几遍,恨不得连停顿和气音都一一记进脑子里,他把手机压去心口,像抱着宝藏,高兴地在床上翻来滚去。
  第二天是工作日,《花裙子》的重头戏基本就拍完了,剩下的都是支线,剧组收工早,孟亦舟没直接回南亚,而是让老林绕路,去了一趟公墓。
  墓园停车场空旷,只有零星几辆,孟亦舟每年中秋都会给孟浩钦扫墓,这次耽搁了一两天,特意多买了一束扶朗花。
  孟亦舟没杵拐杖,他戴着Den exoskelett,走起路来与常人无异。
  踏上台阶,孟亦舟问老林:“我妈呢?”
  “请了大师来佛堂念经,晚点我再去接她。”
  老林远远地看见墓碑前摆着一束鲜花,笑着说:“今年又被人抢先了。”
  那是一束灰蓝色的月季,花期短暂,学名叫转蓝。
  每年的清明和中秋,不管来得早或晚,那墓前都会提前摆上一束转蓝。
  “还是什么都没有,就一束花,”老林检查了塑料包装里是否有卡片之类的东西,和从前一样,一无所获。
  孟亦舟看着那束花,想起二十岁那年的冬天,也是在公墓,他告诉过一个年轻男孩,转蓝的花语叫珍惜。
  秋天的风带着凉意,烧了点纸钱,把墓碑周围的杂草摘除,两人就返程了。
  车子路过山底下的一家花店大门时,蓦然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
  “林叔,停车,”孟亦舟扒着前座,忽然开口,老林踩了个急刹,身子往前一耸。
  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只见孟亦舟匆匆推开车门,他顺着拐角那边追过去。
  这里是为数不多的老街,保留着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风格,岔路口分别通往四五条小巷。
  那抹清瘦的身影绕过拐角,消失不见。
  孟亦舟没再往前追,他在巷口徘徊几步,侧首看向对面的花店,然后走了进去。
  “您好,买花吗?”
  “嗯。”
  “那请问您有心仪的花品吗?”
  “我先看看。”
  孟亦舟环视一圈,架子上琳琅满目,花种繁多,一种灰蓝色的花尤为抢眼。店主走近,为他介绍:“这叫转蓝,月季花,挺小众的品种,这的一整条街啊就我们家卖。”
  孟亦舟看着花,忆起适才那抹一闪而过的身影,他问:“老板娘,你们家的花接受预定么?”
  店主笑着回答:“当然了。我家还包送,像约会,开业,扫墓,都可以送。刚刚有个老熟客跟我续约,他订的就是转蓝。”
  孟亦舟眼眸下垂,盯着那一排鲜花,面色微微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店主是个年轻姑娘,看着孟亦舟沉默的英俊侧脸,笑着问道:“您也要来一束吗?”
  孟亦舟倏忽回神,然后他伸长手臂,拾上精美的包装盒:“嗯,麻烦了。”
  坐上车后,孟亦舟说了句回公司,之后便一言不发,老林从后视镜看了看他,那张俊脸面无表情,绷得冷冰冰的。
  办公室里早就有人在等他。
  来人一副陌生面孔,微卷的棕色头发,穿着工作服,他彬彬有礼,做自我介绍:“孟导,我是陆天明。”
  孟亦舟放下手里的花,微躬身,笑着跟他握手:“陆局。”
  “不好意思,这会儿了还打扰你。”
  “没事儿,我还没下班,”怀中花束放去桌上,孟亦舟招呼着人坐下。
  陆天明手里拿着几张单子,显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孟亦舟没着急询问,走到柜子那头,找出几包私藏的茶叶:“您随便坐。”
  矮几上的紫砂壶加入水烧开,加入几片茶叶,茶香顺着龙嘴飘散蔓延。
  陆天明低头一看便猜到了品种:“这是......冰岛?”
  “陆局平时有研究?”茶洗三道,孟亦舟斟好一杯,顺着玻璃桌面推过去。
  “研究谈不上,只不过我姐开了家茶厂,耳濡目染的,也就知道一点,”陆天明将茶杯抵到唇边,不紧不慢地品了一口,赞道:“确实不错。”
  两人寒暄片刻,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茶杯亮了两次底,孟亦舟切入主题,笑道:“陆局找我,不单单是喝茶这么简单吧?”
  陆天明轻轻一笑,撂下茶杯,说:“是这样。我查看了贵司近年来的账目,发现每年七月都会进一笔账,几千到两万不等。我问了资产专责,她回答得不是很清楚,所以来请教孟导,免得造成误会。”
  孟亦舟不慌不忙,说:“麻烦给我看看账单。”
  陆天明递上打印出来的账目单,仔细核对之后,孟亦舟给财务部打了个电话。
  挂断后,他说:“我们公司今年新升级了财务系统,老系统的数据无法完整导出。不过可以提供账户,您用审计局的身份跟银行沟通,应该很快就能查清楚。”
  这是让陆天明直接对接银行,这样一来,既能撇清从中做手脚的嫌隙,也能当面解除“误会”。
  没一会儿,财务部人员发来一串号码。
  开户行来自柏林,陆天明联系上国内银行的负责人,出示工作证件和调查函,要求那边转接国外,一番询问下,银行工作人员回答,之后会将不涉及客户重要隐私的资料传过来。
  视频挂断,五分钟后,银行传来一份文件。
  陆天明打印出来,对照着财务提供的出入库数据,认真看过以后,脸上带着抱歉的笑意:“孟导,我对完了。表面上看,这笔账暂时没问题,不过具体的细节审计组还要再核查一遍。”
  陆天明从沙发上起身,握住孟亦舟的手:“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你这么长时间。”
  “没关系,”这些年南亚由孟浩扬打理,孟亦舟确实不知道还有这么一笔账,他说,“能否让我看一眼,我这边通知财务做好记录。”
  “当然。”
  资料上写着转入金额,时间,最底下那一栏为了保护户主隐私,只显示了姓氏——shen***
  夹在指尖中的纸张轻轻一颤,像是穿越了七年光阴,撩动着这看似普通平常的傍晚。
  孟亦舟想到一些事,孟浩钦墓前的月季花,花店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还有这每年定时打进南亚户头的钱,他在这如杂草一般的信息里摸索,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几件事一定有关联。
  他请二叔帮忙查清楚那账户的主人,小侄子几乎从不开口求他,孟浩扬一问便知往事无法再隐瞒。
  十分钟后,孟亦舟收到了一张传真,上面详细记录了那户主的名字,以及他每年定时打进南亚多少钱。
  孟亦舟捏着那张纸的手臂用力到不住颤抖,他眼眶血红,缓慢收紧拳头,掐到指节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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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渡章,下面就到孟导知道了阿欲当年为什么离开
  然后,疯狂地do(bushi)
 
 
第62章 长夜灯火,不死不休
  车子驶下高架桥,沿着公路奔驰,沧浪园失火后从里到外修缮过,红墙碧瓦,檐下栽种着一排松柏。
  孟亦舟把车停好,从正门进去,他步履匆匆,沿着曲折的回廊,拐进最里面的一间佛堂。
  正中央安置了一方长形案几,其上供奉着一尊观音像,自从孟浩钦过世以后,姚佳便不问世事,整日参禅念佛。
  孟亦舟胸腔起伏,他努力缓好气息,朝手执毛笔,低头写字的那抹倩影叫道:“妈。”
  姚佳转头,深邃的五官褪去艳色,一袭齐腰长发用簪子挽在脑后,翠玉衬得她的面色愈加苍白,那纤细的手腕上还戴着一串佛珠。
  “怎么这么晚过来?”这些年孟亦舟宁愿住南苑楼的小公寓也不愿意足踏沧浪园,这里锁着他不愿意面对的过往,母子连心,姚佳有预感,孟亦舟突然回来肯定没那么简单。
  “刚刚下班,”孟亦舟抬脚跨进佛堂。
  姚佳的视线倏忽停住,平素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展露喜色,她搁下笔墨,缓缓站起身。
  “你……”姚佳从头到脚仔细地打量一遍孟亦舟,“你的腿能走了?”
  孟亦舟将外套衣摆往后一拉,露出背部的装备:“Den exoskelett。”
  “最新研发的电子设备,戴上就能实现无障碍行走,”孟亦舟顿了顿,看着姚佳补充了一句,“沈晚欲送的。”
  姚佳眼底闪过一丝不明朗的情绪,很快褪掉,她似笑非笑:“那孩子回国了?”
  孟亦舟嗯了声,他仔细观察着姚佳脸上的神情,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说:“他是我新电影的编剧。”
  那丁点错愕消失之后,姚佳已然恢复那张无波无澜的脸,揽着孟亦舟要朝外走:“还没吃晚饭吧,我让张姐备点。”
  “妈,我有事想问你,”孟亦舟忽地攥住姚佳的手腕,佛珠抵着指腹,“七年前的那个冬天,你和爸爸是不是找过沈晚欲?”
  他问得直接且准确,但姚佳似乎并不意外。眼前的孟亦舟已近而立,他和从前那个骄阳似火的少年判若两人。姚佳的目光很轻很轻地拂过孟亦舟的脸庞,恍惚间就好像穿越他成长的路途:童年,少年,青年。天真烂漫,意气风发,到现今孑然孤独,满身凉意。
  姚佳动了动血色淡薄的唇瓣:“你都知道了。”
  “我猜的,”孟亦舟嘴角扯出嘲弄的弧度,“所以是真的?”
  事到如今,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姚佳点头,承认:“嗯。”
  其实早该猜到,只是孟亦舟的时间从沈晚欲离开那天起就静止了,他被判无期,尤其腿伤之后,整个人性情大变,他把这一切都归结到沈晚欲身上,靠恨意撑着这具残破的身躯,又靠爱意思念着那个远走他乡的人。
  他活得浑浑噩噩,一晃,七年过去了。
  佛珠反射出稀稀落落的光扰了孟亦舟的视线,他眨眨眼,拼命克制着疯长的暴虐因子:“你们为难他了?”
  “不是为难,”姚佳眼神悲悯,像极了那座观音像,“只是告诉他一些事实。”
  孟亦舟觉得难以呼吸,他压低语气:“开了什么条件?”
  “他妈妈危在旦夕,需要做手术,你爸为他找了最好的医生,“姚佳说,“任何事物都有代价,离开你就是他的代价。”
  孟亦舟掐红了掌心,猛地闭眼,睫毛颤抖得很厉害。
  他甚至能想象到孟浩钦那天会跟沈晚欲说些什么,孟浩钦一定不是居高临下的,甚至有可能是温和的,礼貌的,但即便如此,孟浩钦与生俱来的俯瞰感仍然会让沈晚欲感到不适。
  沈晚欲骨子里藏着不为人知的自卑,那种不安来源于早逝的父亲,或者是同龄人沉迷于游戏机时他却只能在油烟熏天的烧烤店端盘子,再或者是那笔他头悬梁锥刺股,拼了命才得到的奖学金。他身后没有退路,每一个选择都可能将他置于死地。
  如果说孟亦舟是太阳,那么他的光耀只会照得沈晚欲本就陷在阴影里的困苦人生愈加灰暗。孟浩钦的出现,不过是压垮这段岌岌可危的爱情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爸很早就查出肝癌,他一直没告诉我,直到有天半夜他咳血我才知道他生病。他担心他去了以后没人庇护你,担心你选的这条路太难走。舟舟,爸爸妈妈可以接受你爱上了一个男人,不指责你,看轻你。为了你,我和你爸怎么都甘愿。可是我们唯一舍不得的,是看你受苦。”姚佳仰头,望着紧紧抿着唇角的孟亦舟,“有一次妈妈去找你,远远地看见你在街头发传单,冬天那么冷,你穿得好单薄,鼻尖冻得通红,从小到大,你哪里吃过这种苦。”
  近几年母子俩很少见面,姚佳消极避世,对一切都冷漠疏离,此时再提那段过往,也忍不住泪光泛泛。
  “事实上你心里明白,哪怕你们非要在一起,也走不了多远。”姚佳抬手,替孟亦舟撩开挡住眼睛的额前碎发,“人一出身就自动划分成了三六九等,你从小生活的环境,接受的教育,见过的世面,都是沈晚欲无法企及的。”
  “好的爱情绝对不是俯视或者仰视,只有平视对方,你们的爱才能完整的活下来。”
  后背蹿起一股可怕的麻意,孟亦舟死死咬住后槽牙,下颌线条显得凌厉无比。
  可笑的是,姚佳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无法反驳。
  身为人子,他没有任何立场去指责父母,他是一等一的幸运儿,这份幸运并非来自丰厚身家和红色背景,而是他从小就拥有了父母的万千宠爱,他理所当然地享受着父母造就的童话世界,玻璃花房里有充足的阳光,水分,丰盛的土壤,让他不必为任何事物而感到担忧,所以他天真任性,只晓得拼尽一切去爱,却又不懂什么才是成熟的爱。他更无法在占尽了父母给予的所有好处之后大声告诉他们他要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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