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寒玉用自己做谋算他原本就不同意,只是拗不过他罢了。
还未跨过门槛,董寒玉就喊住了董寒星,现在不是收拾赵大勇的时候,容易把自己折进去不说,之前的打算也前功尽弃了。
董寒玉自己又改了口,董寒星和王氏都有些无奈。
现如今,已经分不清选赵大勇是对还是错。
赵大勇是很好摆布,可是丝毫无脑,妾室庶子那边随便使点手段,就恶心的人想吐。
还不如当时找个品性良好的,哪怕是齐家夫婿那样的也不错,虽然说谈不上品性如何,但对齐玉是好的,如此处境也没说休郎科举。
董寒星站在阴影中,负手而立,沉了两息问道:“你去了杏花村,齐玉可还好?”
董寒玉恨不得踹齐玉两脚,想和大哥说齐玉是如何的狼心狗肺,又恐说起那事他哥难受,只道:“挺好的。”
董寒星点点头:“那就好。”
出了董寒玉的院落,王氏低头不语,董寒星停住脚:“我去书房。”
王氏忙道:“快要用饭,不若回院里吃过饭再去书房?”
如珠似玉的人抬着头看他,眸中闪着期待的光,董寒星轻声说好。
青石板的小道上,王氏拽过他背在身后的手,和他大掌对小掌,缓慢的十指相扣。
董寒星想抽出,她强势的娇嗔:“就要牵着,不准躲。”
洋洋洒洒的雪落在脚尖,落在发间,王氏抱着他手臂,轻轻倚靠着,裙摆的桃花开的正艳。
杏花村
因有雪,钱多来就没去县里,季子漠让季安去喊钱多来来杀鸡,去掉内脏三斤左右的鸡加上萝卜白菜的炖了一锅。
季子漠又让季安端了一碗给赵傻子,季安回来时关上院门,跺着脚上的雪说:“大哥,狗蛋爷摔了。”
狗蛋爷?哦哦哦,季子漠反应了过来,这不就是他爷吗。
今天多了个钱多来一起吃饭,灶房就有些坐不下了,冒着雪把饭菜都端到了堂屋。
季子漠让季安把堂屋的门关上,边拿起筷子边问:“怎么摔了?严重吗?”
季安和季丫坐在一边:“赵傻子说摔在了那个大粪坑旁边,还是他给背回来的,狗蛋爷不让狗蛋去喊人,现在疼的躺不住,狗蛋才去叫了坏心肠家的,现在那个坏心肠的人正在狗蛋家里骂着呢!”
季子漠边吃边给季丫夹了个鸡腿。
齐玉筷子轻盈的落在碗沿,扭头问季子漠:“狗蛋和坏心肠都是谁?”
季子漠:“狗蛋爷,就是我爹的爹,也就是我们几个的爷爷,狗蛋呢,是我们爷爷捡的哥儿,当孙子养的,今年多大来着忘记了,比季安大。”
钱多来插了一句:“十七。”
季子漠:“这么大了?坏心肠呢,就是我爹的大哥家,也就是狗蛋爷爷的大儿子家。”
看齐玉有些懵,季子漠把上一代的恩怨说了一遍,这事不是什么私密,杏花村都知道,也就不在乎钱多来是不是外人了。
齐玉听完更懵了,当是齐母只告诉他季子漠与族人无来往,内里如何却没细说。
现下听着,里外里都是季子漠父母的错。
齐玉睫毛浓密,连眨两下略显呆萌,季子漠轻笑道:“如你所见,确实是我们爹娘的不对。”
季子漠说的随意,桌上的其他人瞪大了眼睛望他,钱多来夹了块萝卜,点头说了句:“村里人都是这样想的。”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季子漠爹娘不是个东西,但是架不住人家孩子争气。
有人说父母坏话,季丫听的似懂非懂,季安放下筷子想生气又不敢生气,闷着脸连鸡肉也吃不下去了。
若是之前季子漠会问两句,让他把话说出来,现在......算了,尊重每个人的性格,能憋说明事情不重要,真的忍不住就是哑巴也能想办法比划出来。
被风吹的粗糙的脸闷在饭碗里,桌上的人自是能看的出来,齐玉撇了眼季子漠,见他不理装没看到,又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季子漠吃饭的动作一顿,无奈的放下筷子,用下巴点了下季安:“听着,我要考科举,你年后去把大勇叔家的五亩地租过来,明天起,和钱多来一起去县里扛货,赚来的银子都归我,你累死累活的我不管,反正要供我十几年,等到我考上了,你不准沾我的光,因为我嫌你笨,会拖我后退,所以到那个时候,咱们要断绝关系,听懂了吗?”
神明俯视蝼蚁,语气最多也就这般淡漠了,季子漠装的太像,他容颜俊朗,无悲无喜,像是日月之巅遥不可及。
季安傻傻点头:“听懂了,我明天去码头扛货。”
???手中的筷子摇摇欲坠,季子漠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和想象中的不同。
“可是大哥,你要是不休弃嫂嫂,你是没办法科举的。”季安小声提醒,虽然他不讨厌齐玉,但是要是大哥肯休夫郎去科举,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木讷的眼里闪了光,季子漠痛苦的朝一边倒,齐玉忙伸手扶住他,不知怎的,季子漠的头就倒在了他的肩上。
“齐玉,你一刀捅死我吧!教孩子太难了。”特别还是一个三观跟着大哥走的孩子。
虽然这个大哥现在是他。
季子漠拉着尾音喊齐玉,谈不上撒娇,却让他怦然心动。
钱多来傻傻的看向两人亲密的姿势,夹的萝卜块啪叽一声掉在桌上。
齐玉脸上臊的发热,放在季子漠腰间的手像是着了火,推了推他的后背,催促道:“快起来。”
季子漠从他肩头起来,顺手给他拍了拍肩膀:“我刚洗头没多久,不脏。”
依旧大雪不停,季子漠点了下家里的食物,还有季丫的药,想着还能撑几日,便也不急着去县里。
身上有了一百两银票,心里的焦虑自然是得到了缓解,他自己无所知,齐玉却盯着他看了几次。
老虎的事报了衙门,暂时也没个说法,村里人小心注意着,睡觉前必是反复检查着院门,查看是否已关严实。
睡的森*晚*整*理警醒不说,床前也是必放着农家武器的,如铁锹,长棍,菜刀等。
院门关上,灶台收拾好,季子漠护着手中的蜡烛,和齐玉出了灶房。
季子漠:“怕吗?”
脚步踩在积雪上,寂静中有细微的沙沙声。
齐玉转头看他:“怕要如何?不怕又要如何?”
季子漠诧异道:“我以为你会斩钉截铁的说不怕。”
“你要是怕...”季子漠想了想道:“要不挪一个屋睡?”
是床并非炕,搬过去也废不了多大的力气。
第54章
季子漠越想越是个好办法,齐玉拒绝道:“不用。”
抛除季子漠不说,季安已经十岁,齐玉无论心中是否害怕,都不好去睡一间房的。
当日初回杏花村的那夜是没法子,更何况他贴着季子漠睡。
只此一夜无妨,要是搬到一个屋,多有不便。
季丫的房中有着烛光,齐玉欲接过季子漠手中的烛台,季子漠身子侧了下,上前一步靠近他,低声问:“真怕?”
烛光跳动在两人眉眼,季子漠如诱哄着孩童,语气那般轻柔,齐玉无知无觉间同样软了语气:“不怕。”
季子漠把烛台给他:“怕就大声叫我名字,我肯定连鞋都不穿的跑过去。”
齐玉随着他的话低头看去,在齐家黑色的靴子变成了农家的棉鞋,不知道有没有被雪打湿。
齐玉说等一等,端着烛台进了房,不过片刻就拿着一个包裹出了来。
“上次你去县城就想给你的,你走的快没追上。”
季子漠不用打开就知里面是何物,指尖搓揉了两下,抬手接过:“行,那我到时候拿去典当,办点年货。”
季子漠提着装着齐玉锦衣的包袱回了房,季安和季丫趴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看书认字。
把锦衣连同白色披风一起压在箱子底下。
他弯腰藏衣物的动作被烛光印在墙上,微风一吹,摇摇晃晃着。
蜡烛的光原就昏黄微弱,季子漠走过去抽掉被窝里的书:“睡觉,这么暗的光伤眼睛。”
季丫叫了声大哥,忙躺好闭上眼,季安恋恋不舍的看了眼桌上的书,缓慢的躺好睡去。
老虎这事季子漠也猜不透什么结果,想想除了这屋还有齐玉那屋,便直接和衣而睡,就算有个万一,反应也能及时些。
吹了灯,季子漠轻声问:“季安,你很喜欢读书?”
被窝被大哥掖的严实,要是一动就会进风,季安眼睛有些酸,不敢伸手揉,只连续眨了两下道:“我想认识字,以后可以当个账房先生。”
和其他农家的孩子比,季安的这个梦想也是非常有前途的了,季子漠道:“好,睡吧,年后送你去私塾。”
家里断粮,季丫最后一粒解寒丸吃了去,路上的雪也化了大半,只是雪化后的路上都是泥泞。
季子漠提着他的棉布鞋想了好几个办法,都没办法保证不湿,最后索性也就不再管,直接穿上出了门。
刚跨过院门,就见钱多来牵着牛车而来,见到他喜色道:“年关了,去县里的人多,我爹说让牛车做个拉人的生意。”
这可真是瞌睡了来个枕头,季子漠问他多少钱,钱多来自是说不要他的钱。
若是钱多来是亲爹娘,在家里受宠爱,季子漠也不与他争论这个,但是个小爹,处处都是难做。
季子漠能耐着性子做事,但本身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教赵祖义与季安一两日还好,日日辅导带孩子,他面上不显,动作间有了几分燥意。
齐玉见了便把活揽了过去,现下正在堂屋教着两人。
季子漠推开虚掩的门,冲齐玉挑了挑眉。
齐玉停下话走到门边:“怎么?”
季子漠:“我坐钱多来的牛车去县里,你有什么需要买的吗?”
齐玉道没有,见他两手空空,不由问道:“不把衣服拿去典当吗?”
季子漠谎话张嘴就来:“我刚才已经拿到钱多来牛车上了,他在杏花树那边。”
有了一百两银票,哪里还用得着典当齐玉的衣物,从齐家出来时,连个牌位都拿不出,全身上下也只有那么一身衣服了。
齐玉心中怯意未退不想进桑农县,瞧见季丫季安想去,季子漠就让他们跟着。
做牛车到县上每人八文钱,是钱多来小爹定的价格。
八文钱不算多也不算少,有心疼钱的依旧是走路,故而车上坐的算不得挤。
还有十几天过年,桑农县已经提前布置了些,商户门前大多挂了大红灯笼,瞧着就热闹的厉害。
季子漠抱着季丫,季安紧紧跟着他,三个人在县里买买买。
最先去的便是愿安堂,直接拿了两瓶解寒丸。
其后便是米面各二十斤,季子漠原是想多买些,怕齐玉疑心多猜只能先少买些。
肉也克制了不少,买了五斤五花肉,以及半筐没肉的大骨头,记得说是骨头汤比较补,他们这一家子都要好好补补。
其他杂七杂八的不少,买的季安心慌不已。
一穷二白的家里什么都是缺的,哪怕季子漠克制着减了数量,最后还是装满了板车。
东西太多坐钱多来的牛车不合适,季子漠又去雇了辆驴车,那掌柜自然是没好脸色,不过也未说些难听的,只套车前先让季子漠把钱付了,省的像上次一般,他那边让伙计弄好了驴车,进来和他说不租了。
三人找了个摊子,买了六个肉包,又要了三碗馄饨,热乎乎的馄饨撒了葱花,淋了芝麻油,馋人的厉害。
季丫季安不停手的吃着,季子漠咬着包子视线扫过面前的人来人往,又在想着怎么能搞点钱来。
代写书信的摊子上摞着红纸,前面挎着篮子的妇人站着等着。
季子漠从桌上的盘子里拿了个包子:“季安看着季丫,别乱跑,我去对面看看。”
季丫乖乖点头,季安让他放心,他们俩就在这吃馄饨。
就几步远的地方,也出不了什么事,季子漠边啃着包子边走到书信摊子旁。
等到站着的人离开,他才开口问:“你这一幅对联多少钱?”
这摊子还是上次写弃郎书的摊子,摊主还是那个摊主,他刚把手插进棉衣袖口中,就听到头顶的问话。
“二十文,要写吗?”
季子漠:“如果我用你的纸笔自己写,要多少钱?”
摊主:......
“十文。”
季子漠把最后一点包子塞到嘴里,十文,那就是利润十文+,50%以上,本钱就是笔墨红纸。
摊主把刚暖热的手又掏出来,打算给季子漠研墨。
季子漠忙道:“我现在不写,就是先问问价。”
摊主:......好想动手打人,不不不,我是读书人。
季子漠牵着季丫在街边想了会,最后似是定了主意,抱着季丫,踢了一脚蹲着的季安:“走。”
季安忙站起来跟着他走。
热热闹闹的大街,正中的一家匾额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远山书肆
因来往大多都是读书人,所以吵闹声到这处都少了许多,
掌柜的瞧见季子漠稍显诧异,边想着他所来为何,边从长案后出来。
笑着道:“季少爷来了,可是需要些笔墨?”
季子漠笑道:“我现在不过是一庄稼人,当不得少爷,你称呼我季子漠就好。”
掌柜的奉承道:“这是哪里的话,季少爷十二岁考中秀才,谁人不夸一句文曲星下凡,若是季少爷觉得如此称呼不合适,那我就改为秀才公如何?”
季子漠嘴角抽了抽,说实话,不如何,秀才公...还不如叫名字。
心里吐槽不断,面上却微笑道:“自是可以。”
掌柜:“秀才公可是来找少爷的?我家少爷今天没来书肆。”
似是怕季子漠多疑,又道:“秀才公与我家少爷相识,应当也知道我家少爷一看书就头疼的毛病,平日是能不来就不来的。”
41/95 首页 上一页 39 40 41 42 43 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