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心中的怨怼可不能迁怒于我们所有雄虫。我们这些雄虫,恰好是你们在精神力暴乱中存活的原因。”雄虫傲慢又骄矜的表情真是让虫作呕:“倒是你,作为失去虫翅的军雌,也没有了进军队的资格,你还待在军事学院的意义是什么?还不如早早退学,找份工作供养你的雄主......”
“阁下,我的事不劳您费心。”西泽垂下眼帘,让旁人都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死死抿住的嘴唇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毕韦斯有些愤怒,但没说什么,通常情况下,反驳回去,只会引来雄虫更大的怒火。
“我可是在好心指点你,谁会要一只不能进入军队、没有收入的军雌呢?你如果不找个工作,你雄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抛弃你了。不过,”雄虫淫|邪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西泽,笑眯眯地说:“你这模样不比外面的亚雌差,如果性格放软点,我也不是不能考虑让你当我的雌侍......唉哟!”
话刚说完,雄虫就被腰后突如其来的一只靴子踹翻在地。
西泽和毕韦斯目光齐齐向雄虫身后突然出现的身影看去。
景尧放下脚,锃亮的黑色军靴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白光,他将拖把的把拄着地面,不知道为什么,他站立的姿势很随意,但整只虫气势汹汹:“不去干活,聚在这里干嘛呢?”
雄虫“哎哟哎哟”地叫着,一边捂着后腰,见踢他的是景尧,气不打一处来:“你干什么?是你的雌君先开始骂的,他说我们是废物。”
西泽刚准备解释,景尧先开口了:“你不是吗?除了废物,谁洗车连拖把都不会洗,好好的绿车给擦成灰色。”
雄虫一噎,恼羞成怒,从地上爬起来,挥着拳头就要打回去。
景尧的身手在军队里不够看,但对付这只肥胖体虚的雄虫,是怎么都够用了。
他身形向旁边一侧,很轻松就躲过了,没等雄虫反应过来,景尧还了他一拳,捏着他的手腕反剪到背后,制服了雄虫。
毕韦斯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西泽皱着眉:“雄......阁下,您快放开他,校规不允许殴打雄虫。”
“什么殴打?这叫互殴。你没看到他刚刚对我动手了?”景尧挑眉。
全场静默,所有虫的表情都能用一句话概况:你能不能要点脸。
雄虫顾不上疼痛,大喊:“什么互殴?我刚刚根本就没碰到你。”
“总不能因为你身手太差打不到我就不算动手了把。”景尧目光转向西泽:“你说是吧,公正无私的风纪会长。”
西泽:“......”
“会长,校园内打架斗殴有什么处罚?”
“......义务劳动七天。”
景尧弯腰,轻轻拍了拍雄虫的脸,脸上的肥肉震得一抖一抖:”恭喜您,亲爱的阁下,我们又可以见面了,下次最好不要被我碰到您在挑衅风纪会长。“
接着,站起身,目光向身后围着的雄虫扫去。
雄虫们顿时作鸟兽散,虽然不知道景尧为什么这么护着这只没有虫翅的军雌,但他们只是来做义务劳动的,挨顿打再加七天义务劳动,实在是没有反抗的必要。
于是,擦车的擦车,洗拖把的洗拖把,一片井然有序。
“阁下,您快松手,这可是劳伦顿家族的B级雄虫。”毕韦斯好心提醒道,虽然他现在心里爽得要死,巴不得看雄虫被多打两拳。
景尧松开手,雄虫直接向地上倒去,脸色苍白,汗水涔涔冒出,嘴里不停哼哼唧唧地□□着。
景尧嗤笑一声:“呵,才B级,那我还能多踹两脚。”
毕韦斯转头,一脸震惊,探寻的目光望向西泽。
西泽轻轻点头。
他怎么记得西泽的雄主已经二次觉醒过了吗?精神力等级怎么还能提升?
顾不上这么多,毕韦斯赶紧上前去阻止,将雄虫从景尧的脚下救了出来,急急忙忙送去医疗室。
现场只余下西泽和景尧两只虫。
气氛有些尴尬,景尧摸了摸鼻子,开口道:“你之后也都是来这里监督我们做义工吗?”
“不一定,风机委员会里成员轮流来,不过来参加义务劳动的雄虫大多,嗯,个性鲜明,不服从安排的情况经常发生,所以风纪会里的雌虫大多不愿意来。”
“哦,我明白了。”这个世界的雄虫基本都嚣张跋扈,而学院里又不乏出身贵族,雄虫也得以更加骄纵,偏偏对雄虫有没有合理的管控措施,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就由会长来做了。
“明天你还来吗?”景尧问。
过了一会,西泽才点头:“来。”
“那明天我也来好了。”义务劳动每周末都有,他只要再半年内做满七天就可以了,不对,现在是14天,具体时间还可以自己选择。
“雄主,您只需要根据你自己的时间安排,不用管我。”西泽皱了皱眉,他很想和景尧离得远远的,但听到他说这句话,心底又松了口气。
“不行,我不放心。”景尧今天已经见到了西泽现在是什么境地,自然不可能放他在学校受着嘲笑、
西泽嘴角威威弯起,那抹笑不是开心,带着淡淡的苦涩和嘲讽:“有什么不放心的呢?雄主,我现在的境地不正是您一手造成的吗?”
所以,才不能放任不管,景尧轻轻叹口气,如果原身那只虫渣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捶死他:“对不起......”
尽管这件事不是他做的,可这三个字说出来,他依旧觉得太过轻飘飘。
“雄虫从来不需要道歉,我是您的雌君,您对我做什么都不会错。”西泽倔强地说,只不过眼角闪过的几点星光,暴露了他埋藏在心底的委屈。
景尧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
西泽也立马退后了一步。
景尧这才发现,哪怕西泽备受嘲讽,他的腰板也一直挺得笔直,军制校服穿在身上更显身姿挺拔,代表荣耀的徽章闪闪发光。阳光下,雌虫骄傲地仰着头,发梢卷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强忍眼泪的眼睛在阳光照射下就像闪着波光的湖泊,死死咬着嘴唇。
坚强又脆弱,骄傲又倔强。
伸到一半的手僵硬在空中,尽管他已经事先知道原身对西泽做下的那些事,可真当他直面受害者,这才真实地感受到西泽收到的伤害。
“我知道了。”景尧思索片刻,沉吟:“我不会再强迫你,也不会再伤害你。你也不必意气用事拒绝我,我现在做的对你而言都是最好的选择,而我做这些都是欠你的。”
“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记得跟我说。”景尧说完,转身走了。
他清楚地知道,原身犯下的过失,他根本弥补不了,现在只能暂时遵从雌虫的意愿。比如,西泽现在应该不想看见他。
“您……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西泽犹豫了一会,说道。
“我在上一周头撞到了门框,失忆了,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景尧回答。
失忆?西泽垂下眼帘,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过了一会,毕韦斯也回来了,看到雄虫们个个认真听话地干活,就像勤劳的小蜜蜂,惊呆了。
他用胳膊肘杵了杵西泽,说:“难怪你当时能被骗,如果他当时追的是我,我也早就心动了。”
“才这么点时间就心动,说明你拉低了雌虫的平均智商。”西泽意味不明地看着不远处的雄虫,景尧认真擦车的同时,还不忘时时观察四周,一发现有偷懒的雄虫就会走上前与其友好交流,相比起来,他们风纪会的人显得像个摆设。
“这搁谁谁不心动,你就算把元帅叫来,他都未必能抵挡住。”毕韦斯斜斜靠在树上,有些感慨:“我现在有点理解你当时义无反顾的原因了,谁能拒绝摆脱悲惨命运的诱惑呢。”
多少军雌,躲过了战场上的枪林弹雨,在白雪皑皑的极寒天气中存活下来,最终却倒在了雄虫的鞭下,跪|伏在雄虫身前。
得到雄虫的尊重,在雌虫眼里比生命还要奢侈,若有幸得此机会,就算用生命做赌注也在所不惜。
“只可惜,我赌输了。”西泽的眼里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景尧当时穷极一切方法追求他,他其实并不感冒,甚至有些直白粗暴的方式让他有些难堪,而当初他没有听劝,一意孤行的原因,就是雄虫给了他一个美好的许诺,一场幻影。
他曾以为,他可以拥有不必受到折辱的婚姻,可以过上双方平等的生活。
但这个承诺,这场幻影,甚至整个热烈的追求过程,都只是雄虫为了还清赌债的权宜之计。
毕韦斯歪着头,有些疑惑:“可是,按你的说法,你现在对他已经没用了,那么……他对你好的原因是什么呢?”
第9章
在景尧的武力镇压下,雄虫们的义务劳动进行得异常顺利,这是西泽和毕韦斯都没有想到的。
这还是他们头一次见道雄虫们完成义务劳动的目标任务,灰扑扑的车辆重现了它们原本的颜色,在落日的余晖中闪映出威严而暗沉的绿色。
毕韦斯走到一辆清洗完毕的车旁,手指轻轻划过车身——纤尘不染,他张开手,展示给西泽看,一边感叹:“真干净,想不到他们都这么有打扫天赋,”
西泽也松了口气:“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容易。”
当然,这也是有代价的,经过了一个白天的辛勤劳动,义务劳动时长为七天的景尧还剩下20天。
在毕韦斯送完雄虫去医疗室返回后,景尧又和另一名不服气的雄虫发生了“互殴”,双方分别又加了七天。
不过幸好,在这之后,景尧一战成名,再没有雄虫敢站出来招惹他......和西泽。
西泽向不远处看了一眼,景尧正背对着他们,站立在工具室门口,认认真真监督雄虫们有没有把劳动工具清洗干净再放进去,比他们两个风纪会的还要尽职尽责。
当然,只需要景尧一个眼神,吵闹的雄虫们就会立刻消停,比他们风纪会也更有威慑力。
果然,能压制雄虫的,也只有雄虫。
“早知道我今天就不来了。”毕韦斯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反正也没我什么事。”
“谢谢。”西泽低声说。
毕韦斯本来是不用来的,只不过是担心他一个人会受这些雄虫朝嘲笑和欺负,所以才来陪他。
“我们都多久的朋友了,还这么客气。”毕韦斯懒懒地说:“幸好你雄主内心还留存了那么点道德感,还帮你撑场子,这下,这帮雄虫阁下应该不会再过多为难你了。”
“什么?”西泽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垂下眼,十分抗拒地说:“可是,我不想再和他扯上关系了。”
“你傻吗?”毕韦斯的眼神仿佛在看不争气的儿子:“会愧疚的雄虫可不多见,他都愿意站出来主动维护你了,之后你的日子不说多好,至少一定会比离婚后被分配给那群混蛋贵族雄虫做雌侍好。”
毕韦斯压低声音:“上周我在学校碰到了埃罗尔,他的性格有多恶劣不用我说了吧。他一直记恨着你找他退婚的事,我听他说,等你的雄主和你离婚,他就会申请把你分配给他当雌侍。”
西泽骤紧眉头:“他怎么知道我要离婚?而且,我也可以拒绝。”
“.......所有学院的虫都知道,没有一只虫会让一只没有作战能力、没有军功的军雌当雌君。”毕韦斯顿了顿,才说:“而且,你能拒绝埃罗尔的前提是,你能找到愿意娶你的雄虫,否则,这该死的分配系统一定会将你匹配给对你有意愿的雄虫。”
西泽沉默了,毕韦斯说的话不好听,但他知道,是正确的。
“目前看来,他是你最好的选择。”毕韦斯轻轻叹口气,说:“西泽,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接受自己的命运吧,你知道抗争的后果,它不会让你变得更好,但会变得更糟。”
西泽沉默不语,良久,才轻轻说道:“我知道。”
随后,嘴里说着我知道的西泽,在义务劳动结束后,依旧跟着毕韦斯走了,没有和景尧说一句话。
毕韦斯有些无奈,但他很清楚西泽这倔强的性子,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希望等西泽想清楚的时候,雄虫还能在受到冷遇后保持高尚的愧疚感。
第二天的义务劳动,毕韦斯没有再跟着西泽去,他们的考试周也快到了,他有门课一直学的不好,要准备好好复习了。
今天的劳动任务依旧是洗车,西泽踩着点到达地方,广场中心空无一虫。
真是奇怪,明明迟到都扣了时长,怎么他们还集体迟到。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一群雄虫姗姗来迟,从广场的一个偏僻角落走出,个个身上都挂了彩,这其中也包括他的雄主,景尧。
不过,景尧的伤看上去是最轻的,脸上有几处淤青,其他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碍。
至于其他的雄虫,伤势不一,有的鼻青脸肿,有的走路歪歪扭扭,有的扶着腰。
“各位阁下,您们今天迟到十五分钟,我会扣除您们今日半小时的时长。”西泽毫不留情地说。
出乎意料的,雄虫们都没有生气跳脚,而是默认了这个惩罚。
西泽盯着他们青青紫紫的伤口,忍不住问道:“你们做什么去了?”
这些伤口十分像他平时上完搏击课后留下的痕迹,但雄虫们从不会亲自聚众斗殴,需要动手的地方,他们都会指使自己的雌虫或者雌侍。
“没什么。”景尧风微笑着说:“今天又来了一批新的雄虫,他们对擦车没有经验,所以我出于同学间乐于帮助的好心,教他们一些实用的擦车技巧。”
“你们说是吧?”景尧回头看向那群雄虫。
雄虫们的脑袋连忙小鸡啄米一样上下点头。
西泽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什么,带他们去工具室拿取劳动工具。
这一天平静过了头,没有一只雄虫偷懒,都一直在乖乖地擦车。
等到这天的义务劳动彻底结束,西泽这才松了口气,失去了贵族身份后,也没有受到相应的讥讽和刁难,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幸好景尧站在了他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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