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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渚清的身影忽地停下。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周弑青用眼神描摹着他的轮廓。
“小清。你回头看看我。”
一瞬间，所有力不从心的伪装被这句话层层剥落，露出里面慌乱狼狈的一个邹渚清。他终于忍不住，落荒而逃。
他身后，周弑青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熄灭了燃的正旺的烟。
周弑青握紧了手中的烟。
三年了，他戒了三年了。
却还是没抵过想要再尝一口的欲望。
车后座，邹渚清环抱着自己，无力的靠在车窗上。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体验派演员，他喜欢让角色和自己的灵魂一起燃烧。
他一度太过入戏走不出来，每次沉浸在林欢的痛苦中无法抽身时，周弑青会走过来，他什么也不做，只是一遍一遍的喊邹渚清的名字。
“小清，你看看我好不好？”
起初邹渚清不会有回应，可周弑青是那么温柔又那么强硬。
他双手捧住邹渚清的脸，逼迫他抬头看向自己。
“你看着我，说我是谁。答对了有奖励。”
语气温柔，眼神却冷漠无波。
“裴…”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我是谁？”
邹渚清被他眼中的冰冷刺痛，林欢的裴霁眼里从不冰凉。
只有周弑青，周弑青是一汪寒潭。
“弑青，是我的弑青。”
周弑青会发疯一般地吻上来，带他回到真正的人间。
而他再次睁眼时，会看到冰泉解冻，爱意复苏。
邹渚清爱那口寒潭，爱他只为自己一人消解，只容自己一人投射下倒影，只许他一人在其上掀起惊涛骇浪。
周弑青曾是他分辨真实和虚幻的钥匙。所以当钥匙折断，他便只有以“邹渚清”的身份出现，才能避免迷失自己。
而今天周弑青又提起。
他想做什么？他想要邹渚清做什么？
他告诉邹渚清他没有放下，他明知道邹渚清到现在都没能走出《狂放》，却还执拗的要邹渚清看他，让邹渚清出戏。
为什么？只允许他念念不忘，却不允许邹渚清借林欢想念属于邹渚清的“裴霁”吗？
他非要走出来吗？
如果没有答应夏凯，没有见到周弑青，是不是一切就还能保持原样？
“哥？”
陈彤从副驾驶上探出个脑袋来。
“哥你没事儿吧？”
如果邹渚清面前有个镜子，大概就能理解为何陈彤这么问了。
他现在脸色差劲的不行。
他吐出一口浊气，回道：“没事儿，有点晕车。”
陈彤迷迷糊糊，她哥还会晕车？这么多年也没发现啊？
她哦了声，默默吩咐司机师傅把邹渚清旁边的窗户降了下去。
“对了，”陈彤又钻回脑袋，“明珠姐让我提醒你别忘了明天Decent杂志方举办的晚宴。”
邹渚清心情正烦闷，想也不想就要拒绝。
“我不…”
“明珠姐说了，你这个月任性的够多了，这次说什么你都得去。否则就把景明哥空降来给你做思想工作。”
听见付景明的大名，邹渚清仿佛听见一群麻雀叽叽喳喳，一堆星星在头上绕来绕去，一张明艳又可恨的脸在面前来回晃悠。
“行了我去。”
陈彤目的达成，满意地回头坐好，从后视镜里看，她哥的脸比刚才更黑了。她美滋滋乐呵，还是这招好，百试百灵，回去多请她景明哥喝几杯。
因为要准备明天的晚宴，邹渚清没有回酒店，而是回了一趟自己家。
他不经常回来，因为行程排得紧，住酒店更加方便一些，还有人每日打扫。但他的礼服都存放在家里，为了给明天的晚宴做准备，他还是决定回来一趟试试自己穿哪一套更合适。
他在衣帽间折腾了好一会儿，选定了一套白色的成衣西装，于是打包装起来，准备转战酒店。
门铃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他眼皮一跳，走向对讲系统，按下通话键。
对面传过来清亮的男声。
“宝贝儿开门！让我进去！”
几乎是话音落的下零点零一秒钟，邹渚清黑着脸挂断了通讯。
他怒而打电话给陈彤：“不是说好的我会去吗？还让他跑过来干嘛！”
陈彤接了电话就被劈头盖脸一顿训，莫名其妙道：“明珠姐说她让景明哥通知你了啊，你明天的晚宴需要穿品牌方赞助的高定走红毯，她让景明哥回来帮你挑着看看。”
“我以为你是今晚要回家住呢，早说你是回来拿礼服，我就不让你白跑一趟了。”
“怎么了？哥你是没收到景明哥消息吗？”
他当然收不到消息。
因为他他妈把付景明拉黑忘放出来了。
邹渚清皱眉：“不就是个晚宴吗？怎么还要穿品牌方赞助的衣服？自己找个穿不就行了？”
陈彤很无语：“这就是你知识盲区了哥，所以才叫景明哥来给你普及知识啊，流量的那点事儿他最熟了。”
陈彤话音刚落，门口的密码锁便传来解锁的声音。解锁的人异常熟练，输密码，开门，关门，弯腰抽出自己的拖鞋，踢着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儿宝贝儿，你舍得让我在门外苦苦等待？”
来人一头棕色长发一点不规矩得散在肩上，衬衫解开了两个口，露出漂亮的锁骨。领口之上，是比锁骨还要漂亮的脸。
若说娱乐圈有谁能靠脸撑起半边天，那一定是付景明。至于另外半边天，则是他无数的黑料绯闻撑起来的。
邹渚清眼角狂跳：“你非要这么恶心吗你？”
付景明此人风流成性，对谁都是一口一个宝贝儿，对邹渚清更甚，今天宝贝儿，明天亲亲老婆，后天sweetheart甜心，每次变得新花样都能把邹渚清恶心的不行。
偏偏娱乐圈大把大把的人吃他浪荡公子这一套，被他迷的七荤八素的。很少有人不买大美人的帐，而邹渚清就是其中一个。
他们相识在三年前公司的酒会上，在那之前自邹渚清只知道公司有个流量密码同事，付景明怀疑那个传闻里厉害的不行的视帝假清高。酒会上付景明跟往常一样逮住合自己眼缘的人，手还没拍到邹渚清肩上就被他一个过肩摔。
这事儿整个娱乐圈乐了三年还没完没了。后来付景明问邹渚清哪儿学来的中国功夫，邹渚清一边嘲笑他的意大利血统，一边拿他重练自己在《金戈》剧组学到的十八般武艺。
但乐归乐，两个人感情是真的好，公认的娱乐圈真情兄弟。邹渚清表面上恶心付景明恶心的不行，实际上他是邹渚清为数不多划进“自己人”范围的人。不然付景明也不会把他家当自己家那么熟悉了。
不是没有人觉得这两个人有猫腻，但付景明从一开始就知道邹渚清心里住着个周弑青，邹渚清看过千杯不倒的付景明为一个人烂醉到呕吐不止的模样。他们两个互相守着对方的狼狈，不管外界怎么评价。三四年过去了，两个人什么也没爆出来，渐渐大家也就明白了这俩人是真不可能有什么。
“你他妈连我家门都进的了，非要按门铃恶心我那一下？”
付景明耸肩：“报你拉黑我的仇。”
邹渚清往他身后看：“不是说有品牌方的人带着衣服过来？”
“昂，我让在楼下等着呢，说通知了你再让他们上来。”
“哦。”
他应完声便走向对讲系统准备给楼下的品牌方开门。
付景明心里暗暗数着：一秒，两秒，三…
邹渚清整个人暴怒着飞奔过来冲着付景明看着就昂贵不菲的衣服抬脚就踹。
“付景明我你大爷的！”
“有他妈闲人你还浪，是最近燕鸣山没喂饱你吗？”
他想起付景明几句“宝贝儿”“你不舍得”是当着品牌方的面叫出来的，两眼一黑。
付景明一个闪身，优雅插兜朝通讯器走去。
“饱不饱的，至少我有的吃啊。哪像某人，啧啧啧。”
邹渚清黑着脸一言不发。
品牌方们被付景明开门请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付景明带着大腿上明显的鞋印，优雅从容地领着他们进客厅，邹渚清阴沉着俊脸坐在沙发上，用周身哀怨的氛围昭示有人欠他八百万。
第4章 噩梦
“还是不行......那边椅子上搭着的再试一次我看看。”
付景明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两臂搭在靠背上，对着站在衣帽间门口的付景明发表他对时尚的见解。
邹渚清额角狂跳，他深吸一口气：“你已经让我试了三回了。”
“你懂什么。”付景明屏蔽任何邹渚清发来的投诉信号，招招手唤来了Shimberlame带来的设计师，两个人从上到下打量着邹渚清。
“这有什么好懂的？不都是衣服吗？”邹渚清再一次被淹没在忙活着帮他整理造型的助理们中，他努力寻找空隙锲而不舍地朝付景明投射死亡射线。
“有时候真好奇你到底是不是弯的。你分明就是一死直。”
付景明一幅悉心教导的模样：“现在是什么时代？流量至上的时代。流量从哪儿来？从粉丝上来。而粉丝想要什么？”
他双手比出一个取景框，聚焦在邹渚清脸上。
“They want you the prettiest, my dear.”
“从前你的粉丝构成绝大部分是事业粉，他们爱你的演技，盼望着你优秀的作品，可现在不一样了。你想转型流量，就得对新路子的规则认栽。”
“日后你会拥有更多的粉丝，他们不再是奔着你的演技来的，而是冲着颜值、人设、cp和话题，甚至只可能是因为你是他们讨厌的人的对家。”
“所以你的一举一动，都要尽力满足期待。这会儿你的微博大概官宣了会出席明晚晚宴，估计现在超话正四处打听你的红毯造型呢，想知道哪个品牌承包了你的红毯，怕你被人比下去了。”
邹渚清被推进了衣帽间，第四次穿同一套衣服，他闭着眼都知道哪儿是胳膊哪儿是腿了。闻言，他回嘴：“我不转型当流量。”
付景明无所谓地耸肩:“明珠姐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邹渚清穿好衣服出来，付景明又是对着他一阵打量。
“就它吧。”
付景明一锤定音，Shimberlame的设计师暗暗松了口气，她也是第一回应付付景明这么挑剔的人。
别的明星哪儿有挑挑拣拣的份，能联系到愿意赞助的品牌方就不错了。可付景明出道是模特，即使后来转成了演员，也依旧是时尚界的宠儿。Shimberlame的总设计师就奉他为灵感缪斯，这才让Shimberlame这个大牌愿意卖他这个人情，赞助邹渚清的红毯造型，允许付景明按照自己的眼光对既定造型随意修改。
“就这套？”邹渚清问道。
“它最衬你。”付景明答道。
即便付景明如此说了，邹渚清还是看不出有任何区别。在他眼里，恐怕一线大牌的新季高定，和他随手买的成衣差不了多少。
“流程明珠姐都告诉你了，你应该清楚。但我还得说你两句。”
“这种活动我参加的多了，红毯尽头被记者盘问是少不了的，你到时候少摆着你这张臭脸。”
邹渚清不悦：“我哪儿......”
“总之你多笑笑，要是媒体问了什么傻逼问题，你就多说两句绕过去，别直接回答，也别得罪人。”
如果说应酬是邹渚清最讨厌的事情，那媒体绝对光荣高居第二。一想到明天晚上他不禁要直面媒体，还要参加应酬，他就一整个头大。
“你不能跟我一起过去吗？”邹渚清深知面对媒体付景明有多得心应手。
付景明笑得一脸渣男相：“亲爱的，我虽然很喜欢你，可和我走红毯，你还不够靓。”
“只有全场最美丽的小姐才配站在我身边。”
邹渚清翻了个白眼：“那她真是倒霉。”
送走了品牌方，邹渚清换上家居服，从冰箱里拿出瓶酒，熟练地满上两杯，推给了付景明一杯。付景明是个人来疯，人多的时候精力满满，人一少，他倒安静下来。
两个人躺在沙发上，你一杯我一杯。付景明一边喝，一边翻看手机。忽然，他顿住，一脸看好戏地看向邹渚清。
“哇哦，就是......你知道明天的晚宴，周弑青也去吗？”
去往Decent晚宴的路上。
邹渚清质问的眼神看向坐在身旁的季明珠。
“既然你都要接那部戏了，总归是要见的。提前见个面适应一下，这有什么不好的。”她看起来毫不心虚。如果不是她一直目不斜视，不跟邹渚清对视的话。
邹渚清淡淡挪开视线。季明珠不知道，他跟周弑青已经见过了。
以周弑青不怎么体面，他十分的狼狈而收场。
“一会儿下车，记得笑笑啊。”
邹渚清脑补到了付景明每一张笑得风骚的红毯照，一时觉得不笑也挺好的。
车缓缓驶入红毯入口，两边是簇拥的人群。离喧闹越来越近，邹渚清感到有些头晕。
可喧闹却容不得他休息，侍者看见了他的车，快步上前，拉开了他的车门。
他暴露在无数闪光灯，和人群的注视下。
提起嘴角，他迈步踏上象征名欲的长长红路。
摄影机对准了他，早早等候的站姐记录下了带着些付景明味道的“the prettiest”。
一身剪裁优良的西装，翻下的领口上是手工缝制上的亮片，最高的纽扣上有带着贵族感的图腾，一条银链垂下，将扣子和胸口复古式的胸针连在了一起。邹渚清神色淡淡，眼里透着不喜喧嚣的漠然，但嘴角却是勾起的。
该死的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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