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在教唆Louis什么,”贺锦轩厉声,“我警告过你,离我儿子远点,听不懂是不是!”
“是Louis自己打来的。”
“那你也不准接!”
对自己大哥这清奇的脑回路,有时候真是不服不行:“贺理事,你好像无权干涉吧,一通电话而已,怎么,还怕你儿子认贼作父不成?”
“贺明渊你——!”
“抱歉,我现在很忙,如果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画廊都暂停营业了,你还忙什么,”贺锦轩讥讽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还想跟我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爸爸那里搞的小动作,要不是祖母病重,我代爸爸过来探望,你现在还能这么太平?”
“那你的意思是,我该感谢祖母帮忙了?”
“混账东西!你说什么!”
“既然祖母病重,贺理事就好好照顾吧,遗产上也能多记一笔,就不用代我问候了。”
“野种!你别太嚣张,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贺明渊果断挂了电话,关了机。
看来父亲并不是有意支走大哥,而是做了个顺水人情,既稳住了他这边,也让大哥更确信自己在家里的地位,还真是两不偏袒。
祖母生病,当然应该是亲孙子过去尽孝,自己这个野种又什么资格过问呢。
不过也无所谓了,他早不会为了这种事难过了。
下月初么……时间上也不算太宽裕,现在只但愿Louis别那么安分,祖母的病别那么快好,多拖延大哥一些时日。
最近秦昭那边也没传来任何消息,不知道进行得怎样,贺明渊不免为他挂心,秦昭为人忠厚老实,要他去讨好许思哲那种禽兽,只怕也不容易,如果迟迟偷不到竞标方案,他的胜算就又少了一截。
当务之急,还是要自己这边抓紧才行,不能总被萧应棠牵着鼻子走。
越想越心烦,贺明渊眼眸一横,手持竹剑疾步攻进,“啪,啪,啪”几声迅雷交锋,萧应棠后退数步,举剑相抵,两人定格原地,僵持不下。
“哥哥不讲武德,我还没说开始就进攻,这是偷袭。”萧应棠眼带笑意,口吻轻松,但使出的力却一点都不手软。
“兵不厌诈,跟你学的。”贺明渊抬剑又落,萧应棠险些被逼出界外。
寻幽园里也并非全是树木花草,后院里有不少屋落,听萧应棠说以前他跟师兄师姐就住在这里,周围有剑术室,琴艺室,射术室……学六艺习八雅,都是每天的必修课程。
贺明渊虽没有接触过剑术,但曾为了磨练意志学过西方的击剑,所以很容易上手,加之他心情欠佳,更是毫不礼让。
“学得这么快,那你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萧应棠说着挑剑反击,回翔竦峙,很快拉平了战局。
贺明渊也不是吃素的,知道这家伙不好对付,足下缓步游移,眼睛一刻不松的锁定在他身上,专注的神情就像一只狩猎的狼。
“哥哥这表情好让人心动,眼里心里只有我。”
萧应棠坏笑,微微动身,贺明渊立即防御,结果是假动作。
“好哥哥,看清楚点,千万别走神。”
萧应棠又是一动,贺明渊警惕再防,还是空招,抬眼看见对面的人正朝他露齿笑着。
可恶!居然玩儿他!
贺明渊气得牙痒,紧握剑柄,冲身骑步击刺,萧应棠撩腕如花,剑身旋舞,剑穗飘扬,绞上贺明渊的剑,巧劲翻挑,竹剑“嗖!”地一声飞出去掉在了地上。
萧应棠扛剑在肩,扬眉:“这招叫观花望月,帅不帅?”
这下贺明渊是真被激怒了,狠狠瞥向他,一把抓起地上的剑,急中生智,迎面连连暴击而来。
“呵,哥哥是午饭没吃饱么,这么提不起劲?”
萧应棠逆鳞反阻,其实已然接得吃力了,却继续出言挑衅,朝他勾勾手指:“来啊,怎么像个女人磨磨唧唧的。”
被戳到软肋,贺明渊气血飙升,他这辈子最恨别人说他像女人,就因为这张脸,他曾受过太多委屈,哪怕他拼命的锻炼身体,让自己变得强壮起来,却还是无法摆脱那些噩梦。
一瞬间,萧应棠就像变成了那些欺负过他的人,贺明渊红眼劈斩,行剑如狼,电光火石。
“下盘不稳,气虚力浮,再来!”
“太弱了,你在刮痧么?用力点!”
“还是弱,善攻不知守,好看不中用,就这点程度?”
“你样样都比不过我,有什么资格要我的画!”
混蛋混蛋混蛋……贺明渊的怒火被彻底点燃了,男人骨子里都是好斗的,也不顾三七二一,咆哮着朝他乱剑砍去,就像发泄着心中所有怨气。
他才不弱,他已经不是那个只会哭哭啼啼的贺明渊了!
都是因为这个家伙一幅画,把他困在这里进退两难,受了大哥的气,还要受这家伙的气,凭什么到现在所有人都还看不起他!
自己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
剑术室传出久违的交锋声,噼噼啪啪扫尽了院落的沉寂,带来了一抹难能可贵活跃生气,一直响到了夕阳西下,打累了,疯够了,尽兴了,才终于停了下来。
两个人都身瘫如泥,大躺在地板上,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萧应棠受了伤,眼角被竹剑蹭破了皮,不大睁得开,膝盖也磕出了血,全身上下还有好几处的淤青,活脱一副被人追着打的狼狈。
“呼……好久没人陪我在这里玩过了,”萧应棠笑得满足,偏头朝贺明渊看去,“你呢,出了这么多汗,心情好点了没有?”
贺明渊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湿透的发丝凌乱的贴在脸颊上,原本还在快速跳动的心跳,在听见萧应棠这话时,猛地一停,也偏头朝他看过去,微微皱眉。
昨天晚上贺明渊接完电话回来后,萧应棠就察觉出他情绪不对劲,而且好像一整夜也没怎么入睡,今早起来脸色更臭了,几乎就怎么没说过话。
贺明渊很快反应过来他的用意,刚才就觉得奇怪,平时这家伙讨好他都来不及,今天怎么句句戳他痛处,原来竟是故意激他,让他把心里的不痛快都发泄出来。
“我没有心情不好,不用你多管闲事。”贺明渊冷淡说着收回视线,他不喜欢这种被人看穿的滋味。
是的,一直以来,他都说服自己不去在乎大哥的辱骂,还有父亲的冷漠,但在内心受到伤却从未痊愈过,只需轻轻一碰,便又会隐隐作痛。
“好~算我自作聪明,行了吧,”萧应棠蠕动着过来握住他的手,“以后有什么不痛快的事,别憋在心里,可以跟我说,也可以在我身上撒气。”
跟他说?这个人逍遥快活,怎么可能懂他的苦闷,不但说了无用,反被看了笑话。
“不必,现在让我不痛快只有你。”贺明渊甩开他的手,起身就往门外走。
“诶,哥哥……嘶!”
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痛吟,贺明渊回过头看见萧应棠面色难捱地抱着膝盖。
“你怎么了。”
“额……好像扭到筋骨,站不起来了,”萧应棠朝他尴尬一笑,“可能要麻烦你扶我回去了。”
贺明渊狐疑,迟迟没有动作,但看他的样子又不太像装出来的。
“好哥哥。”
萧应棠带着软绵鼻音,可怜兮兮地伸出双手,贺明渊,不太情愿的过去将他拉起来,萧应棠顺势攀粘在他身上,挽住他的脖子,美滋滋的翘起嘴角。
“那些都是胡说的,哥哥不弱,真的,一点都不弱,是我见过最好的。”
“……”
“谢谢你,陪我玩了这么久。”
脸颊被冷不防的亲了一下,贺明渊如被火灼,投去嫌恶的视线,看见萧应棠和润的笑眸中一闪而过的寂寞,想要推开的手,却怎么也动不了。
夕阳的余辉洒在那张儒雅纯净的脸庞,仿如铺上了一层柔闪的金纱,霁色满腮,暖风拂面,一缕幽幽汗味惊掠鼻尖,浓而不兴,淡而不厌,风飘万点,惹得人心骨自扰。
什么谢谢,明明是自己被揍了一顿,这家伙……
周身的怒意好像都跟着汗水流光了,想气都气不起来,耳膜被心跳声震得嗡嗡直响。
贺明渊感觉糟糕透了,觉得真的不能在这里再呆下去了。
“怎么伤得这么重,”齐嫂为萧应棠上着药,埋怨道,“君子切磋都是点到为止,以前你五哥也从没把你伤成这样过。”
“齐嫂小题大做了,我没事,只是擦破了点皮而已。”
“连路都走不了了,这也叫没事,”齐嫂说着朝身后的人瞥去一眼,“你们几个都是我一手带大的,我答应过老先生,会照顾好你们,你三番四次的被人欺负,我齐嫂怎能坐视不理。”
贺明渊洗过澡了,坐一旁拨弄着手机,这段时间齐嫂对他的不欢迎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常常明讥暗讽的倒也懒得计较。
“我哪有被人欺负,是我技不如人,”萧应棠连忙打着圆场,“这药我自己来吧,贺总有没有伤到哪里,让齐嫂帮你看看。”
闻言,贺明渊刚要开口,齐嫂就紧接道:“先生为他人着想,他人可未必在意你,何必这般自讨没趣。”
“齐嫂……”
“我不需要,药还是你自己留着多上些吧。”贺明渊说罢,看了看齐嫂,走出了卧室。
萧应棠略微责备的向齐嫂看来:“瞧瞧,我好不容易让他心情好点,又被你给气走了。”
“我忍不了看你伤一根毫毛,你只知他气,怎不知我更气!”
“嘶!轻点!疼疼疼……”
“你还知道疼啊,那就记牢些,纵使疼成这样也没人给你赔句不是。”
“呵,有什么关系,我就是很开心啊,”萧应棠拉住她的衣角,“齐嫂,好久没人陪我说这么多话,陪我画画玩剑了,我真的好开心,就算再疼一百倍,我也乐意。”
齐嫂望着他天真灿烂的笑容,就像又看见了曾经那个机灵调皮的小男孩,她也许久没有看见过了,摸上他的黑发,心疼又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
贺明渊在厅里呆了大约一刻钟,才听见传来有人下楼的声音,脚步的主人停下踌躇了片刻,才朝他的方向缓步走来。
“贺总支开先生,是找我有事?”
齐嫂果然是个聪明人,读懂了他临走那一眼的用意。
贺明渊随即起身,朝她点了点头。
第15章 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自从那天无意间听见萧应棠和齐嫂的对话,贺明渊就发现齐嫂的身份并不是个普通的佣人,甚至萧应棠似乎还很尊重她。
所以贺明渊就想到,既然在萧应棠那里无计可施,何不从齐嫂这里下手。
但那时他也只听了寥寥几句,不是很有把握,直到刚才看见齐嫂对萧应棠的紧张,倒觉得可以试试。
“齐嫂,这些日子承蒙照顾,辛苦了。”
齐嫂怔了怔,神色从容恭敬,淡淡道:“贺总客气,你是先生的贵客,我只是做了分内事。”
“但齐嫂做得好像很勉强,看起来不太希望我留在这里。”
“……”
“齐嫂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成见,不妨直说。”
“贺总,我只是个下人,按理是不该干涉先生的事,”齐嫂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但既然贺总这么问了,那我也就却之不恭说两句。”
“齐嫂请讲。”
“贺总是个商人,见过大世面,心思多,手腕也多,可我家先生长年足不出户,虽有一身学问本事,但心性十分单纯,我担心先生上当受骗,自然不想他与贺总这样唯利是图的人往来,但先生偏是喜欢你,我作为下人,也只能依命办事。”
贺明渊点头:“我明白齐嫂的意思,你也知道,我来这里只是想与萧先生合作,求他一副画而已,是你家先生一直借故拖延,所以我无奈才……”
“先生是不想你离开。”
“但我其实并不想呆在这里,”贺明渊道,“我还有公务在身,没有时间与萧先生耗下去,既然齐嫂也想让我早些走,不知能否帮我一个忙。”
闻言,齐嫂思索一瞬,蹙眉道:“你的意思是……”
“我想请齐嫂把萧先生的画盖了印给我,你一定知道在什么地方。”
“什么?把画给你?”
“不错,萧先生本就答应了的,凭他的为人,相信也不会出尔反尔,只要拿到画,我保证立刻离开,以后再不会出现。”
“这……”齐嫂为难地斟酌,片刻后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做背叛先生的事,即便他答应了你,但没有他的允许,我也不能把画给你。”
“但是——”
“贺总想要画,不该找我入手,应该多找找自己的原因,为什么先生这么倾慕你,不愿放你走。”
贺明渊愣了愣,萧应棠变化莫测,他哪儿知道那家伙心里在想什么,更想不出自己有什么问题:“请齐嫂明示。”
“贺总是一个有才能的人,处处都不肯落了下风,但你可想过,你表现得越是优秀,不肯屈就,先生反而会越喜欢你。”
听齐嫂这么一说,贺明渊才恍然明白过来,每次与萧应棠争锋相对下来,不仅自己没占到半分便宜,反而萧应棠对他的兴趣有不断增加的趋势。
原本想着拿出点本事给那家伙点颜色,就算拿不到画,也绝不让他占尽风头,以为自己好欺负,但现在看来是用错方法了。
也是,像萧应棠这样的人本就不正常,的确不该按常理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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