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钰宁原本收拾妥当了正要出门,听到丫鬟来传屠春花的话,喊她今日呆家里,哪儿都别去。
她疑惑地细问了一番,屠春花的丫鬟才支支吾吾都给说了。
“夫人也是为了小姐好,倒不是咱们心虚,实在是外头传得太难听。”
师钰宁听完也是十分的惊讶,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她什么时候勾搭太子了?太子可是谢昭然的夫君,她同谢昭然如今也算得上是朋友,她怎么会觊觎朋友的夫君啊!
师钰宁又想到她娘都听说了,那谢昭然那边大概也知道了吧,她可别千万有什么误会,她这一日日的早出晚归,可不就只是想同她好好学个骑射功夫么。
不过细想了下,谢昭然应是不会误会的,毕竟在东宫里,她俩可时刻在一起,她有没有去勾搭太子,别人不知道,谢昭然还能不知道么。
想到这一个月在东宫吃的江南菜,师钰宁重重叹了口气,今日是吃不上了。
她让丫鬟回去回话,说她今日不出门了。
师钰宁倒回床上,阖了眼懊恼地在床上狠狠来回滚了两圈,直把发髻都滚得松散了,额前轻轻滑落几缕碎发。
忽然,师钰宁想到了什么,赶忙从床上一个直挺挺起身,吹开额前碎发,走到了东边月洞窗下的书案旁,抽了张信笺,提笔歪歪扭扭写了起来。
写完后,师钰宁用力吹干了墨渍,装进了信封里,写上‘太子妃亲启’后,递给丫鬟,让丫鬟遣个小厮,往东宫去一趟。
谢昭然见着信的时候,已经在练武场练习了一个多时辰的流星锤了。
谢国公前些日子托人给谢昭然送回些新奇玩意儿,里头不少的武器,谢昭然一眼相中了传说中的暗器之王--流星锤。
父亲送她的流星锤以纯铁铸成,依据着她的体力习惯,锤体重约五斤,链尾有环,可套于手中。
携带方便也不容易被发现,只是习用起来难度很高。
谢昭然这两日研习了下父亲一道送来的秘诀要领,今日头一回开始实践。
这暗器从前是从漠北传来,大邺甚少见到,想来师钰宁也是没有见过的。
谢昭然原还想着待她习成后,也可传授给师钰宁,作为防身是极好的。
练习了一个多时辰,她已经初步掌握了技巧,却还不见师钰宁的身影。
羌笛送来师钰宁信笺时,谢昭然浑身因着习武冒着汗的热气,瞬间有些凝固,她有些不好的猜测。
信笺上,师钰宁感谢了她这一个月的教导,又洋洋洒洒说了一堆理由,总结起来就是日后不来了。
谢昭然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猛然一个用力,手上的流星锤径直朝着前方的兵器架投掷了过去,又是一个牵拉,锤体缠绕起一杆红缨枪,一个横扫。
练武场一侧的兵器纷纷落地,‘叮铃哐啷’地堆叠在了一起。
谢昭然看也不看一眼,径直出了练武场,命人将此地封了起来。
她本就是在自己院子里有专门的练武场,因着她的院子挨着太子近,担心师钰宁不自在,这才辟了这块地方,以后想是用不着了。
师钰宁不来东宫后,东宫午膳又换回了清淡饮食。
吃回水煮菜一个星期后,太子摔筷子抗议了。
“谢昭然,你可不要太过分!”
“师小姐不来了,你连厨子都给放假了,这东宫,难道就她一个人配吃饭吗?!”
谢昭然头也不抬,夹起一筷子青菜,细细嚼咽了起来。
吃完碟子里的最后一根青菜,谢昭然才抬起头不紧不慢说道:“一直都是这般吃的,你的身子,你自己清楚,需得少盐少油。”
太子生气地拍了一掌食案:“师小姐在的时候,本宫就不用吃这些清汤寡水。”
“那是你厚脸皮来蹭饭,本就不是给你准备的,如今你只是吃回你该吃的饭。”
“你!谢昭然!你也太没有人性了!吃过那些好吃的,谁还能再吃得下这些没滋没味的东西?!”
谢昭然抬手一一指过面前食案上空空的碗碟:“请看,我吃完了。”
“你!”
太子懊恼地掰着手里头的筷子,真想给筷子掰折了,可惜,手上没劲儿。
谢昭然不为所动,慢慢品着饭后的香茗。
太子瞧着她故作淡然,实则没什么精神的样子,重重把筷子拍在食案上。
“你这样不行!”
谢昭然喝完了一盏茶,放下茶盏,微微阖了眼做休息状。
“你说你,做什么事总想着图谋个万中无失,这在其他方向或许是对的,在感情上,那肯定不对!”
谢昭然微微睁开了眼,看向太子,但依旧保持沉默不语,这番沉默也算得上是鼓励太子说下去。
“你看你现在的模样,没精打采,又跟个没了灵魂的躯壳一般,皇姐可来信了,要提前回来,到时候见着你这模样,必是要揍你一顿。”
太子心想,他虽然打不过谢昭然,可是皇姐可一身好功夫,小时候谢昭然犯了错,都是皇姐给教育的。
“你可真能添乱。”谢昭然歪靠在太师椅里,神情恹恹的。
听到皇姐要提前回来,用脚指头想想,都是太子同皇姐说了她的事。
“你既然这般想她,为什么不去找她?”
谢昭然没有说话,她不是没考虑过这个想法,只是并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
她甚至不清楚,师钰宁想不想见她。
“皇姐从前还总说你是谢家最勇敢的孩子,叫她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必然要收回这句话。”
谢昭然有些不悦:“你懂什么。”她想说你又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哪里懂这种百转千回的心思。
“本宫自是比你懂的,叫你平日里除了兵书,也看些其他的,书里头什么道理没有?!”
见谢昭然诧异地看向他,太子挥挥手,露出个神神秘秘的笑容:“算了算了,本宫着人给你送过去。”
说着他站起身看了眼桌子上的水煮菜,冷哼一声:“记得看完后,要用江南小吃做回报!”
午后,谢昭然收到了一箱子的书。
据说全是京城里时兴的画本子。
什么《夜探春闺》、《将军追妻二三事》、《霸道小娘子与玉面郎君》、《侯爷娇妻带球跑》......
谢昭然敛着眉目紧紧绷着一张脸,一一拿起,看完书名后又放下。
这都是什么书!太子也太离谱了,竟然背着她看了这些个露骨香艳的不着调的话本子。
谢昭然冷着脸,翻完所有书,捡起一本书名较为内敛的《玉人传》,心想她倒要看看,里头写了些什么东西。
打开第一章 ,就瞧见了名叫玉儿的女主为了追求真爱,学习怎么翻墙,想翻过那高高的围墙去和心上人互诉衷肠。
谢昭然蹙着眉心一页页往下翻,堪堪翻了七八页就骤然合上了书册,若有所思。
是夜,皓月隐隐于云层后,微风徐徐,风里树叶微动,沙沙作响,好似亲昵的情人在夜里窃窃私语。
师钰宁梳洗妥当,从浴房里出来,就瞧见了她那罩着桃粉色轻纱的拔步床上,端坐着一人。
谢昭然一身黑衣,如墨秀发高高束起,未着粉黛,未有装饰。
月光透进月洞纱窗,笼在她的脸上,映照出那她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一双眼睛在月色下熠熠生辉,似是星子散落其中。
她笑着朝师钰宁挥挥手,手里拿着的猛兽样式铜制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凛凛银光。
第10章 面具
师钰宁自从听了屠春花的话不再去东宫后,就觉得这日子实在是无聊。
一日日的,又恢复了从前那般无所事事的单调,叫她觉得还不如在乡间快乐,好歹还能呼朋引伴。
在上京,师钰宁一个好友也没有,算起来,同谢昭然学习骑射这一个月,可能是她来了上京后最快乐的一个月了。
师钰宁又想起谢昭然了,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想来不会如她这般无聊。
她似是有很多事可干,也有很多的朋友。
师钰宁支着脑袋,听茶馆的说书先生又重复起了已经说过三遍的故事。
无聊,太无聊了。
她将面前瓷盏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喊来小二将桌上她点的茶点干果给打包了。
拎着东西就出了景盛茶馆往城西而去。
盛京的格局以城东为贵,居住着众多达官贵人,而城西则是贫民居住地。
不同于城东动辄四驾马车可并行的宽阔马路,城西道路狭窄,屋舍低矮还错落,瞧着很是紧凑。
但也因此显得很有人间烟火气。
师钰宁径直去了西朔街道的如意面馆。
一进门,就瞧见了在柜台后看书的陆闻洲。
只见他头也不抬的随意招呼道:“欢迎光临,本店主打江南特色小面,有各种浇头,餐牌在墙上,看好了同我点餐。”
这些话似是说过了千百遍般,说得十分的顺畅流利。
师钰宁好久没来了,看到好友似乎很是适应如今的生活,心情舒畅了许多。
“一碗面,招牌浇头都给我来一份~”师钰宁大气地报了需求。
陆闻洲听到熟悉的声音,目光从书本上移开,抬头看见是师钰宁,眼里闪过惊喜。
“你怎么来了?”他似是有些不可置信般惊呼道。
师钰宁故意板了脸:“怎么,我来不得?本小姐今日可是带够了钱,还不赶紧把招牌端出来。”
陆闻洲笑着看她唱念做打般,还拍了锭碎银子在桌上。
“只盼你多来几次,倒也好叫我们这小小面馆不愁生意。”
师钰宁闻言一顿,走到了柜台前,颇有些担心问道:“面馆生意不好吗?”
陆姨的手艺这般出众,没理由上京的人不喜欢呐。
他们母子二人是师钰宁拜托了他爹娘一同带上京的,师钰宁就觉着她有一定的责任看顾着他们过得好不好。
她朝着面馆里看去,七八张桌子只坐了零散几个客人,师钰宁不知道这是因着过了饭点,还是面馆的生意就是这般的萧条。
陆闻洲见师钰宁紧张的模样,心头一暖,笑得温和:“挺好的别担心,只是似你这般,上来就要全部招牌浇头的大客少。”
师钰宁听她这么说,松了口气,随后笑道:“我这不是是好久不曾吃到陆姨的手艺,有些想得慌么。”
“既如此,为何这么久没来了,可见说的不是实话。”
师钰宁连忙辩驳:“你可别冤枉我,我这是最近有事抽不开身。”
陆闻洲显然不信,师钰宁如今是侯府千金,又没有什么需要干的活,哪里就有这么忙。
他们说话间,陆母听着声响从后厨走了出来,见到师钰宁亲亲热热迎了上来,脸上笑容就跟迎春花一样灿烂。
“我就听着像是宁宁的声音,宁宁你可好久没来了,今日想吃点什么,姨给你做。”
师钰宁同样笑得一脸灿烂:“陆姨做的我都爱吃,我不挑食。”
她可不是谢昭然,有那么多忌口。
陆母听了很是开心,让陆闻洲陪着师钰宁去后院聊天,前头她来顾着就行,正好如今也过了些饭点,面馆里人不多也不忙。
陆闻洲看了眼面馆里的顾客,自从师钰宁进来后,他们的目光就一直粘在了师钰宁身上,他有些不喜。
带着人去了后院,才松快了些。
师钰宁还是那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样子,出门也不知带个帷帽。
陆闻洲等师钰宁坐下后,给师钰宁倒了杯热茶,才好好打量起了师钰宁。
她今日身着一身鹅黄色窄袖春衫搭了同色系半臂,梳了个简约的单髻,缀以几朵杏黄色仿生花,瞧着简单朴素了些但都很合师钰宁天真娇憨的气质。
而且陆闻洲觉得师钰宁这回来比之上回又有些不一样了,如今好似还多了一份大家闺秀的娴静做派,喝茶不再大口闷,拿着杯子小口在抿。
“你如今倒真是同从前很不一样了,那个在乡野肆意惯了野丫头,如今到真是个名副其实的侯府千金了。”
陆闻洲发自内心地感慨道,语气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师钰宁就当他是夸赞,一概应下了,毕竟也被皇后拘在宫里学了一个月的规矩,近日又同谢昭然相处了一月。
离得这么近,怎么也被熏陶了一些日常习惯。
老话不是说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听到师钰宁说最近这么久没来,是去了东宫,陆闻洲立刻来了兴致。
“天下皆在传太子身子不大好,这是真的吗?”陆闻洲关切地问道。
师钰宁想了想:“也还行吧,倒也没有传闻中说的那般严重。”至少看起来太子能吃能喝的,还有力气同谢昭然拌嘴,偶尔还会对她说些高深莫测似是别有深意的话。
对了,太子还特别喜欢莫名其妙看着她笑,笑得人瘆得慌。
“我如今所在的书院,学子们都很是担忧太子的健康问题。”
太子因着自幼早慧,学识过人,于诗词上也有很多佳作传出,更是有礼贤下士的好名声,所以在天下学子心中颇受推崇。
“有机会真想见见太子。”陆闻洲也是太子的推崇者之一。
师钰宁笑了:“这还不简单,等你中状元,必然有机会见到。”
听师钰宁将他中状元这事说的这般随意,似是探囊取物般轻松,陆闻洲耳尖泛了点点红意。
“我如今只是个小小秀才,哪里就敢想状元了。”
今年秋闱陆闻洲就要下场了,能不能中举人,他都有些心里没底,最近很是有些忐忑心焦。
“你可是咱们临州的大才子,我相信你一定行!”
陆闻洲见她如此这般坚定,心底涌动着一股暖意:“嗯,我定是会全力以赴的。”
说着他顿了顿,那耳朵尖的红意渐渐蔓延到了脸颊上,他微微垂眸不敢去看师钰宁,缓声问道:“宁宁,若是这番秋闱我考中了,咱们之间...我...我是说...我有机会吗?”
师钰宁刚剥开了一颗花生,在搓皮,闻言手中动作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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