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鉴:“下课看,慢慢看。”
一千多字呢。
第4章
姜鉴下课就趴下睡了,完全忘了让骆书新下课看纸条的事情。
他整个下午都过得极其无聊,没了手机,也不想听课,趴桌子上睡了一小会儿还睡过头,被英语老师薅起来骂了一顿。
英语老师是个年纪有点大的男老师,地中海发型,叫谭松康,爱板着脸但是教学水平极好,对学生也负责,私底下学生们都爱没大没小地管他叫“康康”。
本来谭松康还想走个流程,把他叫起来之后板着一张脸问他刚刚讲到哪题了。
姜鉴抓了抓自己的卷毛小狗头发,迷蒙着眼睛四下扫了一眼。
附近几个关系好的都在给他疯狂暗示,可他刚刚睡觉把隐性摘了,这会儿看不见远处。
谭松康火冒三丈,“回答不出来是吧?回答不出来你今晚单独多加三张卷子,正好听戴老师说过去一个月的卷子你都没写。”
姜鉴:“……”
太狠了这也。
也不管熟不熟,姜鉴用带着石膏的腿不轻不重地在桌子底下朝着骆书新踢了一下。
远处看不清,同桌还是可以的。
骆书新转笔的动作微顿,姜鉴好像感受到对方内心挣扎了两秒。
然后转笔彻底停了,骆书新的笔在卷子上圈了某个题号。
姜鉴把题号念了出来。
谭松康:“……”
谭松康:“当我眼瞎?——站起来!!”
谭松康一拍姜鉴新同桌的桌子。
新同桌应声拔地而起——真“拔地”,康康不算特别高,姜鉴比他高差不多一个头,而骆书新又比姜鉴高半个头。
身高碾压,真“俯视”。
谭松康:“……”
谭松康:“别以为是转校生就有什么优待?你以为你在帮他吗,你在害他!今天你可以帮他提点题号,来日你可以帮他高考吗?!”
骆书新:“没有熟到那个地步。”
谭松康:“?”
谭松康:“真熟了你还能帮他考啊?熟了你就要为他违法乱纪?!”
“噗嗤——”前面有个女生没憋住,捂着嘴笑得全身都在抖,也不知道戳了她哪个笑点。
“今天我的课你都站着听!”谭松康骂了骆书新一顿狠的,转过头来看姜鉴也是气得心肝儿疼,可姜鉴翘着石膏蹄子金鸡独立,他也不能虐待学生,“你今天先坐下,这笔账你记着,下次再让我听说你考英语睡大觉,数罪并罚!”
姜鉴坐下,谭松康还没骂完,指着骆书新对姜鉴道,“好好记着,他今天这顿罚是为了你!”
“鹅鹅鹅——”前面女生实在是憋不住了,声音跟打鸣似的。
然后那节课她也是站着上的。
谭松康本意是打算让姜鉴愧疚愧疚,肉.体上罚不了,多少也让他心理上难受一点,长个记性。
可姜鉴毫无愧疚感,还没过去二十分钟,骆书新就看到卷毛小狗右手支起来撑头,开始假寐。
骆书新:“……”
突然就有点后悔。
英语课后,好几个同学凑过来对姜鉴表示慰问——慰问只有第一句,后面都是乱七八糟的海聊。
这事儿真正惨的是骆书新,慰问姜鉴只是意思意思。
邵星倒是莫名对骆书新好感度提升了一点。
他作为一只颜狗,本来就对骆书新印象不错,这时候又觉得对方好像还挺讲义气,好感度猛猛涨。
邵星压低声音和姜鉴咬耳朵,问警告骆书新的事儿,说要不口头问问警告一下就算了。
可骆书新就在隔壁,他嗓子压得跟蚊子叫似的,姜鉴根本听不清。
姜鉴:“你大点声,猫把你舌头叼走了?”
邵星:“你等会儿,我微信给你发文字!”
姜鉴:“发给太子爷看?”
邵星:“……”
自己这发小仿佛是个傻的。
姜鉴以自己腿脚不便为由,旧恩未答为挟,愣是让邵星在十分钟的课间跑出去给他买了一堆小零食和可乐。
邵星回来的时候距离上课铃只有不到一分钟,喘的像条濒死的狗,把小零食和可乐都扔给姜鉴的同时竖了个中指聊表敬意。
邵星爬回自己的座位,姜鉴一边和转过头的前桌继续闲聊,一边偷偷看了一眼骆书新。
骆书新像是在热闹街市里单独开辟出了一个孤岛,姜鉴再怎么和别人聊天也没见他有一丝被打扰的意思。
之前那份物理卷子已经写完了,这会儿他在写数学习题册,中性笔在纸张上摩擦的“沙沙”响,草稿纸上的笔记工工整整,12345这种阿拉伯数字在他笔下都有种奇怪的美感。
姜鉴想了想自己的草稿纸——永远跟鬼画符似的,除了他自己谁也看不懂。
下节课的老师已经走进教室,前桌把身体转了回去,正襟危坐。
姜鉴从邵星用命买回来的零食里掏出一瓶可乐,放在两人的课桌之间,然后用两根指头抵过三八线,一路推到骆书新的领域。
老师进来说开场白骆书新的笔停都没停,可乐轻轻推过来的时候,他倒是停笔看了姜鉴一眼。
中性笔在他手里转了个圈,似乎在等姜鉴开口。
迎着骆书新的视线,姜鉴莫名有点心虚。
“谢礼。”
姜鉴字正腔圆,甚至无意识挺了挺胸膛,试图理直气壮。
姜鉴自认是个恩怨分明的好孩子,骆书新刚刚替他罚站了。
骆书新看向他时还好好的,这两个字不知道哪里惹得他不满意,脸一下就冷回去了。
他用笔把可乐推了回来,语气冷淡,“用不着。”
然后垂头继续打完最后两行草稿,写上答案收了习题册,开始听老师讲课。
姜鉴:“……”
用不着就用不着,凶什么?
我钱是大风刮来的吗?不喝拉倒!我自己喝!!
姜鉴气不过,把可乐罐拿起来就一指头拉开——
他忘了刚刚邵星是一路狂奔回来的,可乐罐“砰”的一声,不仅撒了他的桌子,连带着骆书新的桌子和前桌同学的后背都未曾幸免。
姜鉴:“……”
老师:“…………”
姜鉴这脚瘸得真好,这种时候哪个老师都不好意思让他去走廊罚站。
.
直到晚饭的时候姜鉴还在郁闷,根据邵星的说法,当时全班都扭头看他拉开易拉罐一脸懵逼的样子了。
十六七的孩子,你让他丢人,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这时候大家都去吃晚餐了,教室里就剩下他和他同桌,以及零散几个拿着饼干就习题的学生。
同桌还在唰唰写题,姜鉴倒在桌子上,校服蒙头,看似补觉实则装死。
九月的太阳依旧很烈,好死不死的他座位就杵在窗边,再加上校服蒙头,已经快要被闷到窒息了。
这时候,他突然察觉到自己的同桌站起身,然后朝着自己这边靠近了一下——
那种感觉很奇怪,他蒙着头看不见,只能感觉,对方像是站起身后在对着自己的方向弯腰。
姜鉴下意识想到对方弯着腰贴在自己的头旁边看自己是不是真的睡着了的模样——而且脸已经要贴到自己头发了,头发能清晰感知到有什么东西轻轻压了一下。
“你干什么?!”
私人领域入侵,姜鉴掀开校服准备炸毛,然后就看到骆书新整个上半身越过他准备拉上窗帘。
姜鉴:“……”
骆书新从容中透着理所当然:“很晒。”
姜鉴:“……”
太阳能晒到姜鉴,自然也可以晒到骆书新。
对视间姜鉴迷之尴尬,手背下意识碰了碰脸。
他头发被校服弄的有点乱,脸上一片潮红还往下滚着汗珠子。
再看骆书新,嘴上说晒,但只是额头有些薄汗,皮肤依旧冷白,看不出有太大影响。
……真是可惜了,这个王八蛋没赶上江水一中军训,姜鉴突然很想知道这人的皮肤晒成酱油色还能不能好看的这么嚣张。
骆书新坐回去,中性笔划过英语选择题题干,然后扫了一眼选项就圈出了答案。
做了两题之后,他突然拉过挂在书桌侧面的包,从里面掏出一包纸巾放在姜鉴的桌子上。
姜鉴:“……”
姜鉴:“什么意思?”
骆书新像没听见,继续刷题。
姜鉴也想给他推回去,然后特高冷来一句“用不着!”
可他现在真的很用得着,汗水都顺着脖子往下淌了,贼难受。
纸巾包装上有只草莓熊。
姜鉴恨屋及乌,连带着那只熊都变得可恨起来。
他一把将纸巾抓过来,抽出一张囫囵擦了擦,然后拿上了自己拐杖,准备出教室。
严格来说,江水一中“放学后”的概念是指下晚自习后,但是今天情况特殊,高一刚刚开学,高二沾光,今天的晚自习属于自愿上课,很多走读生下课了蹭个晚饭就回家了。
所以今天的放学后就是指的晚饭这段时间。
原本姜鉴这金鸡独立的也不想出门,影响他校草的英明形象,可邵星在出门抢晚饭之前给他留了句话,让他记住待会儿去小树林。
姜鉴拄着拐杖起身,坐久了脚麻,差点摔倒,好在及时稳住,这架势惹得骆书新看了他一眼。
姜鉴:“看什么看?”
骆书新:“你去哪儿?”
姜鉴:“管你什么事?”
骆书新:“小树林?”
姜鉴:“?”
骆书新掏出纸和一百块,“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姜鉴:“?”
第5章
姜鉴差点没宰了邵星。
他一瘸一拐地杀进小树林,隔着老远就把拐杖扔过去,砸的就是他发小。
小树林也叫“情人坡”,一边是一片人造湖,另一边是大片草坪小坡和石板路,石板路的尽头是一片林子。
这地方大,监控死角多,又该死的有那么几分浪漫氛围,不少高中小情侣来这边坐在草坪上一起看湖水,或者躲在林子里踩着落叶并肩晃一晃。
姜鉴他们约的小树林特指小树林内部,这会儿人到的齐全,地球的和平保卫者全都在。
殷英拉着夏一鸣,非要给人做美甲,一边涂指甲油一边嚼着口香糖吐泡泡。
其它几个男生也是姿态各异,有二班的拿着英语讲义复习语法,也有吊车尾的几个人在一起蹲在一块石头旁边打扑克。
在姜鉴来之前,邵星正准备加入扑克大军。
拐杖气势汹汹砸过来吓了邵星一大跳,邵星躲了一下。
姜鉴也不是真砸,故意偏了一点,看着吓人其实很有分寸。
邵星一脸懵,“咋了鉴鉴?”
“你再叫那两个字?”姜鉴恨不得把邵星皮扒了,“最近胆儿很肥啊?以我名义给转校生递情书?!”
一句话,所有人都抬头看过来了,每个人脸上都写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殷英第一个发现不对劲,“你班转校生不是个男的吗?那个大帅比。”
夏一鸣两眼放光,第一个热烈鼓掌:“星哥牛逼,真正的勇士,我辈楷模!!我爱你!!!”
康康的课上“鹅鹅鹅”的就是她。
邵星摇头如拨浪鼓,“我不是,我没有,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姜鉴摩拳擦掌,“当事人亲口拒绝的我,铁证如山,你跟我说误会?”
夏一鸣一脸遗憾:“他拒绝你了啊?”
姜鉴:“?”
这是重点?
邵星:“我跟他之间你当然该信我啊!他跟你说什么了?!——不管说什么了,那都是胡说八道!”
要不是姜鉴腿脚的事儿不方便暴露,估计这会儿已经撵得邵星满小树林乱蹿了。
双方折腾了十来分钟才停下来冷静分析,最后看着姜鉴裤袋里的战书齐齐沉默。
给骆书新的那张纸和字迹来源于夏一鸣。
夏一鸣是个女孩子,本班语文课代表,一手字娟秀清丽。而且是给帅哥写东西,她当时不知道怎么就脑子一抽,放弃了用笔记本纸的想法,挑了张漂亮有暗纹的粉色纸,两张都是。
骆书新误会这是封约定告白的情书也算情理之中。
粉色纸张写情书,红色笔写绝交信。
一些毫无来由但很多学生相信并坚守的人间真理。
就算姜鉴是个男孩子,骆书新也没膈应,只是在回应的时候,采取了(自我感觉的)更委婉的方式。
而姜鉴不知道个种关节,被骆书新旁敲侧击地暗示性拒绝,回过味儿来浑身上下的毛都炸了,当即也不管一瘸一拐地走路丢不丢人了,拄着拐杖就要去把涮他的人杀了灭口。
邵星:“你怎么就认定是我涮你呢?信还是夏姐写的呢!”
姜鉴:“信是你给我的,而且你干的出这种缺德事。”
邵星:“……”
邵星竖了个大拇指,表示无话可说。
有人发问:“那现在怎么办?咱们还警不警告转校生了?”
“警告谁啊?人家来都没来!”
“夏姐,你这事儿闹的,你不知道粉色纸不能乱用吗,这让我们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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