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放开巫遥,眼底满是晦涩:“今天我揍了谢植一拳。”
巫遥放下手里的水果刀,正用清水清洗着手,猝不及防听到谢宁知的话,他诧异:“你打了谢植?”
谢宁知不是众人口中谢家最忠诚的簇拥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近日里一直忙于资产重组的巫遥没有太关注外界的动态,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谢真已死,谢家新一代直系就只剩谢宁知了,但是在这个时候父子两人出现了矛盾……
巫遥凝神细思。
难道和谢宁知的身世有关?他发现了他其实就是谢植的亲生儿子,只是为了给大儿子铺路,才一直受着养子身份的委屈这件事?
巫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谢宁知。
之前因为对谢宁知也有防备,所以从未打算将此事告诉谢宁知。按理来说,自己是不应该知道这件事的。
但是现在……
他看着神情低落的谢宁知,心里有些后悔。
如果在谢宁知清楚自己身份前告诉他就好了,这样谢宁知也有时间慢慢去接受,而不是直接迎接这样的暴击。
巫遥有些愧疚,他捏起刚刚切好的苹果块,递到谢宁知嘴边。
“不管发生了什么,先吃块水果缓缓。”
带着清香的水果悬在嘴侧,谢宁知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伸手握住巫遥的手腕,低头叼走苹果。
他顺着姿势,牵着巫遥来到客厅,一把将巫遥搂进怀里,闷闷道:“谢植说了不好听的话。”
巫遥揉了揉谢宁知的头发,耐心安慰道:“没关系的,言语并不能当真。人是由多重因素构建出个人社会形象的,单人说的话,做不得数。”
谢宁知的手环着巫遥的腰:“不说他了。你最近还好吗?这段时间,我比较忙,没办法贴身照顾你。”
巫遥在谢宁知的手臂碰到肚子的时候浑身警戒,但见对方没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
要是被碰到肚子,他会不好意思的。
呆在谢宁知的家里,每天吃吃喝喝,最后却把肚子吃胖了。
不像话。
谢宁知安安静静地等着巫遥的回答,在巫遥身边,他的心情很容易便可以平静下来。
巫遥朝谢宁知认真道:“我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谢宁知沉默了片刻:“学校那边处理得怎么样?”
“嗯,休学手续已经办好了。国外的学校也在申请,但是暂时还没收到回应。”
虽然还差一年就能拿到国内毕业证,现在离开会有些遗憾。但是,巫遥今年十八岁,去国外再读一个三年制本科,毕业也才二十一岁。
他没有因为命运的波折而落后同龄人,甚至,国外的本科,专业属于他喜欢的金融大类。
等一切平息下来,巫遥会回国修完最后这一年的学业,到时候,他就是复合型人才。
谢宁知从巫遥身上恢复了心情的平静,他不舍地用目光巡视着巫遥,又在对方疑惑看过来时,垂眸遮蔽了眼底的情绪。
“巫遥。”他道,“公寓不安全了,你这几天都要待在我身边,我们去别的地方住。”
巫遥眉头微皱:“是事情暴露了吗?”
“不。”谢宁知回答道,“别担心,没什么事,只是我想再陪陪你。”
谢植醒后一定会暴怒,但是如果他没去谢氏上班,庞大的商业机器就缺了最重要的运营者。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怒火正旺的谢植,也不得不回到谢氏坐镇。
巫遥眨了眨眼睛,脸颊浮现淡淡的红晕。
他试探着说:“现代社会交通发达,只要经济到位,人和人已经不会因为距离原因被迫分离……虽然我去国外了,但是如果你想来见我,随时都可以。”
话都说到这里了,两人之间就差揭开那层透明的纱网。
但谢宁知却道:“工作繁忙,想要抽出时间,有些难。”
这是实话,但并不是巫遥想听的。
他期待的眼神渐渐黯淡:“嗯,说的也是。”
谢宁知站起身,拿了件外套给巫遥披上:“走,我们出发。”
巫遥系好外套,跟上谢宁知。
两人坐在车上一路疾驰,但终点站竟是一家京郊的私人医院。
谢宁知下车,替巫遥打开车门:“接下来几天你可能不能出门。我担心你的身体,所以,先做一套检查。”
巫遥想到最近微微缓解的情况,拒绝道:“不用了,也就剩几天,我觉得我不会在这几天里有大问题。”
谢宁知坚持道:“国外的医疗水平虽然整体比较高,但是却不是这么好预约的。这家医院是我朋友开的,我们就做个简单体检,看看情况。”
巫遥说不过谢宁知,再加上,来都来了,花个几十分钟做做体检,似乎也没有什么影响。
说话间,私人医院里走出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他看着谢宁知和巫遥,嘴巴缓缓张大。
洛子书做梦也想不到,从小到大不近女色的好兄弟会在大半夜喊醒他,让他起床做产检。
也想不到,这位被谢宁知带来的人,竟然是在葬礼上看到的那位巫家的少爷。
他头晕晕地带着巫遥往抽血的地方走,脑子里乱糟糟的。
男人?产检?巫遥?
到底是谁,到底为什么,到底是谁的。
他梦游一般的做完所有材料的收集,因为谢宁知私下说过不要告知巫遥实情,彩超这类容易暴露的检测就没有做。
待一切检测做完,已是月上柳梢头。
“明天早上出结果。”洛子书把两位送到医院门口,犹豫了一会儿,他拉着谢宁知走到一边小声道:“如果可以的话,谢哥你早点睡吧,太过劳累的确有可能出现臆想……”
巫遥满脸疑惑站在原地,他的神情渐渐沉重起来。
医生为什么要单独和谢宁知说话……自己不会真的得了什么绝症吧?
第17章
『逃跑』
去新家的路上,巫遥有些心不在焉。
他盯着谢宁知欲言又止,憋了一路,总算在下车的时候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谢宁知,我是得了什么大病吗?”
深夜的京市,即使是在九月,也有几分寒意。郊区的夜露深重,虽然出门前谢宁知给巫遥套了一件外套,可裸露在空气里的小腿也被冷得一个哆嗦。
谢宁知犹豫了一会儿:“应该不是病,只是有些猜测。等确认了再告诉你。”
因为这件事情比较惊世骇俗,谢宁知不想巫遥为此紧张。
他拉着巫遥的手腕,往山里的别墅大门走去。
巫遥跟在谢宁知身后,手不自在地蜷缩了一下。
他现在有些搞不明白了——谢宁知的表现怪怪的。
“哦……”
心事重重的巫遥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奇怪的是,他沾枕即睡。
第二天一早,谢宁知却不见了身影。别墅的管家把热气腾腾的早餐摆在巫遥的面前,顺带告诉了巫遥谢宁知驾车去医院的消息。
巫遥被管家体贴地照顾着,等他吃完饭,管家又开着观光车带他去后山观赏风景。
“这一片山都是谢总名下的,未来要建成AI产业园。”管家指向远处的一块山壁,“前方这块山壁里有一处天然水晶矿,未来的高纯石英砂就要从水晶里提炼出来。谢总当初为了拿下这块山头,可废了不少劲。”
巫遥有些疑惑:“谢家还做AI项目?”
管家摇头:“谢家不做,但是谢总做。谢总说这段时间见到巫少爷总是愁眉不展,所以拜托我带您看看他的私产,让您放下心。”
巫遥心中惊讶:“私产?”
“是的,人不能一辈子给别人打工。谢氏既然没有将谢总归为继承人,那谢总肯定是要多为自己考虑的。”
巫遥疑惑:“别人?”
“是的。”管家也有些疑惑,“我以为所有人都知道,谢总是谢家的养子……”
“不对。”巫遥打断他,“你是说,是谢宁知出门前让你把这些消息告诉我的?”
管家点头:“是的,谢总还吩咐,要带您去山谷看看花海,散散心。”
既然谢宁知还不知他的真实身份,那昨天谢宁知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为什么谢家父子会起冲突……
巫遥脑海里浮现出谢真。
能让这对父子起矛盾的,除了谢真,巫遥想不到其他任何人。
在谢真去世后,谢植一直萎靡不振。可上次见到谢植,对方的状态猛然一变,又恢复了之前的精神气。
之前没有细想的蛛丝马迹在此刻变得清晰明了起来。
巫遥只觉眼前迷雾重重。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来电人是自从巫遥和谢宁知住到一起后,再也没有来干扰他生活的巫和泽。
“父亲。”
电话那边的巫和泽心情不佳:“巫遥,谢家可要变天了。你知道谢宁知在哪里吗?”
巫遥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谢家出了什么事?”
“谢植在股东大会说谢真有一个遗腹子,谢宁知的算盘可能要落空。”巫和泽严肃道,“这段时间,你从谢宁知的家里搬回来吧。明天我会让助理开车来接你。”
如果谢真在外面留下了孩子,那按照谢植亲长远幼的思想,谢宁知不再是巫和泽的第一选择。
巫遥这步棋巫和泽走得十分慎重,见势不对,他便立即停止所有的计划。
山谷的风带着花香吹拂着巫遥的发丝,但彻骨的寒冷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将巫遥淋得狼狈无比。
他听到自己嗓音干涩地回道:“遗腹子是什么意思?”
巫和泽没好气道:“谢真在外风流留下的孩子,已经通过医院做过DNA认证,确认是谢家的孩子了。”
巫遥抿了抿唇:“这件事情谢宁知是不是也知道了?”
巫和泽冷笑:“他当然知道,谢家闹翻不就是因为这个孩子吗?巫遥,你要是早出生一年,说不定就赶上这个好时机了。谢真已死,你再养大他的小孩,以后谢家和巫家就死死绑在一起了。不过,多说无益,你收拾收拾,准备回来吧。”
巫和泽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他也不打算等巫遥回复,能打这个电话,也只是为了通知。
巫遥放下电话,冷脸拔卡折卡丢卡,一气呵成。
一旁的管家极其有职业素养,他没有多问,继续开着观光车给巫遥做导游:“这片是山谷里的花海,这一片是桂花园,溪边的是香雪。巫少爷,花海里有人工亭子,您想上亭子休息休息吗?”
巫遥揉了揉额角:“抱歉,我今天可能不想继续看花海了。”
管家善解人意道:“好的。”
他并不多问,掉头回别墅。
这段时间的平静差点让巫遥忘记了京市的波涛汹涌,他面色沉重,回到别墅后,进入房间关紧门,拿出了另一台智能手机。
这部手机是巫遥手上有了闲钱后自己购置的,里面有他新办的海外电话卡。
通过Skype拨打了几个海外电话联系好当地接待中介后,巫遥沉默地开始改签所有买过的机票,随即整理自己的行李。
护照、银行卡、英标转换器、充电线……
巫遥的行李箱不大,他几乎完全抛弃了在京市的一切,独自前往英国。
巫和泽派的人明天就到,留给巫遥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要是再不走,自己逃跑的心思就会彻底暴露。
巫遥深知,逃跑只有一次机会。
这一次,不管发生什么,巫遥都必须走。
他并不傻,知道机场也有巫家的眼线。所以,他买了同一时间段的多张飞往不同国家的机票。
虽然仍有被抓到的可能性,但目前,这已经是巫遥唯一能做的挣扎了。
他还太弱小,在强大的豪门势力下根本动弹不得。
这些日子,若不是谢宁知替他打掩护,巫遥可能刚挂失完护照,巫家谢家就知道他的小心思了。
巫遥感谢谢宁知,但是他也知道,在现在的复杂情况中,谢宁知已经开始失控。
这个世界,永远没有靠得住的人。
巫遥承认,他害怕谢宁知习惯了和自己的相处,而不愿放自己走。
他甚至开始怀疑昨晚去医院做的检查,是不是也是谢宁知为了让自己留下而做的前提布局。
当然,巫遥没有自恋地认为同居了两个月谢宁知就对自己有这种超乎常理的喜爱。他担心谢宁知留下自己,是因为目前的局面。
谢宁知若是想要在谢氏站稳脚跟,巫家的支持极其重要。
谢真遗腹子的出现,给了巫和泽谈判的条件。毫无疑问,谈判的附带品一定是巫遥。
不仅仅是因为巫家有巫嘉年,巫遥没有立足之地,还因为巫家本就是靠着联姻屹立不动的老牌世家——巫和泽习惯了这种捆绑的方式。
再加上,巫和泽知道谢宁知本就是谢植的亲儿子……
越想,巫遥收拾的速度越快。
他想在谢宁知回来前,趁着没有人发现他的离意,迅速赶往机场。
巫遥戴上帽子口罩,穿上普通的灰色运动裤,随手套了一件白色T恤,看见网络平台打的车显示到了别墅门口,他抓着背包就往门口走。
管家在厨房煮着甜汤,没有发现巫遥轻手轻脚地推开别墅门。
巫遥从门缝里钻出,远远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别墅院门外,他深呼一口气,往轿车跑去。
巫遥拉开副驾坐上车:“师傅,机场。”
下一瞬,手机响了,是接单师傅来电。
巫遥疑惑地看了一眼手机,转头,与谢宁知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手机响了一会儿就不再响了,师傅在平台发来一条“进山路被封了”为由的退单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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