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平静极了,那一丁点的疑惑, 好像只是在问——你想干什么?
顾丛疏惊觉,自己和许杏仁的身份处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了过来。
以前的自己不就是像许杏仁这样。
因为毫不动心, 所以还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自然不会有情绪上的起伏。
想到这四个字, 顾丛疏的心里感觉到了苦涩, 像是被人重重地、毫不留情的捏了一把。她轻轻地捏了下许杏仁的手腕, 很细,她都不敢用力。
呼吸也轻轻,顾丛疏确定自己是喝醉了,头脑的眩晕更严重了。
“丛疏姐, 你还好吗?”许杏仁只是对视了片刻。顾丛疏点点头, 许杏仁动了动自己的手腕, “松开吧, 我只是帮你把这些水擦一下。”
可顾丛疏一直定定的看着许杏仁,手上的力道加重了点, 没有依言将手送开。
许杏仁:“丛疏姐?”
顾丛疏才说:“小许,我后悔了。”
“我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许杏仁皱眉,“你喝醉了。”
“是有一点醉, 但是不影响我思考。”顾丛疏低声说, 还是没有放开许杏仁,“我后悔了。”
她现在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是这么的后悔离婚。
顾丛疏重复这句话的时候, 许杏仁也重复自己的话:“丛疏姐, 你只是喝醉了。”
许杏仁或许是知道顾丛疏的言外之意是什么的, 或许又不知道。此时此刻,她并不打算好和顾丛疏讨论后不后悔的问题。
“我没有。”顾丛疏无奈地摇头,虽然还是头晕的,但顾丛疏很清楚自己真的没有,“如果我是个醉鬼,那绝对不止现在只是拉住你的手腕那么简单。”
许杏仁顿了下:“丛疏姐,回去休息吧。”
许杏仁今晚本来不打算回来的,但李秀萍让她回来休息,她也想着来换一下衣服。
真的没想到一打开门,看到的是已经醉倒在沙发上的顾丛疏,不知道是喝了多少。
也不知道这人是在耍什么酒疯。
许杏仁不想和酒鬼计较,而顾丛疏说的那一句后悔了,她就只当是没听到。
顾丛疏的后悔,她不能信,更不愿意信。
许杏仁发现,在自己的心里已经开始有了对比。
因为前两天,孟熙秋说的话和做的事情,终于让她在心里开始对比起孟熙秋和顾丛疏之间行事的方式。
顾丛疏说:“我走不动了。”
她说的是实话,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怎么醒来之后头更晕了。说了几句话之后更不得了,像是被人狠狠锤了脑袋一拳。那杯水现在洒在衣服上了,她也没喝到,嗓子还是干的。
讲话的声音都像是含了一把沙子。
许杏仁说:“走不动也要自己走,不然你想让我来扶你吗?那我们会一起摔在地上。”
她的脚还没好。
顾丛疏终于把手给松开了,许杏仁走到玄关处,打开柜门,从里面拿出那个顾丛疏在前天就收进去的拐杖,连上面的棉穗都是前不久顾丛疏自己亲手换上去的。
许杏仁说:“走不稳你就用这个,刚好能用上。”
顾丛疏:“……”
她默默地接过了那根拐杖,无言以对,但又没有半点别的办法。
“回去休息。”许杏仁说,她站起身来,将自己的衣服整理了下,没有再有什么犹豫,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和顾丛疏的房间,是这个大平层的房子里直线距离最为遥远的距离。此刻,顾丛疏再次开始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非得选择这个位置作为自己的房间。
其实,离许杏仁房间更近的那个二次卧更好一点。
她坐在沙发上捏着拐杖,无奈地等了几分钟,就没看见人出来,刚拿起拐杖要走,许杏仁又出来了。
顾丛疏惊喜的抬眸。
“你先别动。”许杏仁皱了下眉,指着顾丛疏脚底下的那一片狼藉,拿了扫把来把玻璃碎片给清扫干净,“抬脚。”
顾丛疏一下跌坐在沙发上,愣愣的看着许杏仁,也不知道许杏仁是什么用意。
许杏仁说:“好了。”
她不过就是清理一下卫生,作为曾经在这里居住了三年的女主人,她还保持着这个习惯。
接着,许杏仁就真走了,这下是真的进房间不再出来了。
顾丛疏:“……”
许杏仁进了房间没多久,就听见了顾丛疏慢慢地搀着拐杖回房间的动静。
没摔跤。
她放心了,于是去洗漱准备睡下。
躺下是躺下,思绪却躺不平。
顾丛疏今天难得的喝醉了,还对自己表现出了依赖。许杏仁安安静静地看着天花板想着——为什么要这样。
非得要到自己已经离开了的时候这样。
许杏仁清楚自己的原则,到了离开前的那一天,是早已经做过好久好久的心理建设,绝不是突然为之,所以那种因为感动,因为对方的悔悟所以也回头的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自然是会难过的。
难过的是为什么顾丛疏要到这个时候了才有这些改变,都太迟了。
深夜,许杏仁听到从顾丛疏那边传来阵阵咳嗽声。咳了好久,许杏仁迷迷糊糊的想着,是不是因为在沙发上没有盖被子睡觉着凉了?
已经立秋了,很容易有寒气。虽然白天还有阳光,但晚上的气温已经明显的凉爽了下来,不再有以前的那般闷热。
许杏仁听是听见了,但她很快又睡着。她觉得现在的自己也不该去对顾丛疏表达关心。顾丛疏是个成年人了,她自己总会照顾自己的。
顾丛疏这一夜却睡得很不好。
喝醉了酒之后,她的睡眠就会变得很浅,容易醒,睡眠因此断断续续。大概是好不容易睡着了,她又嗓子干的直咳嗽。晚上一觉醒来看到许杏仁的时候感觉自己很头晕,那时候一直觉得应该是醉酒。
现在想想,可能是感冒了。
顾丛疏也不知道自己咳了多久,她也没出去倒水,觉得昏沉沉的走不动,后来也就这么睡着了。
早上,她是被闹钟叫醒的。
很累,但顾丛疏一骨碌就坐了起来,开始洗漱,洗头发,顶着身上的酸痛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
然后,再次坐在了沙发上。她这次起来的很早,现在才六点多一点。
比许杏仁之前起来的还早,顾丛疏看了一眼,许杏仁的房门紧闭,说明许杏仁还没有出门。
太好了。
顾丛疏松了口气。
她醒来就给自己灌了两大杯冷白开,才感觉自己喉咙里的干痒稍微好了一点。第三杯准备下肚的时候,许杏仁出来了。
许杏仁已经穿戴整齐了,看着是准备出门。她的手里拿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早啊。”顾丛疏不经意地问,“你知道感冒了之后喉咙痛有点鼻塞要吃哪种药吗?”
“这个给你。”许杏仁这才伸出手,原来她手里拿着的就是一盒感冒药,“你就根据这上面的说明书吃吧。”
顾丛疏接过后弯起唇角:“谢谢。”
许杏仁摇头,她醒来之后还记得自己昨晚上老听到顾丛疏模模糊糊的咳嗽,顾丛疏肯定是个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她这不过是顺手。
“你今天就不出去上班了吧。”许杏仁随口问。
顾丛疏说:“是,今天休息。”
许杏仁已经走到玄关,顾丛疏捏着药盒跟上去说,“你呢,你今天有什么安排没有?”
“和平常一样。”许杏仁拉好自己的鞋跟,打开门,“要吃了早餐半小时才能吃药,自己多注意。”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了。
顾丛疏站在原地。
和平时一样,又是什么一样?顾丛疏发现,自己好像对许杏仁的行程一无所知。
***
许杏仁口中所说的和平时一样,是说她上午照例去剧院,而下午则在医院里,晚上就看情况。
剧院里的舞蹈演员们都是有早课的,所以她很早就会出门。倒是没有想到今天出来会看到顾丛疏,想想也知道应该是昨晚上没怎么睡好吧。
又是感冒又是喝醉酒。
在剧院里工作时,宁洛在休息时溜到她的身边和许杏仁闲扯:“就快到月底了,想好到江茗的舞会上之后挑选那个幸运儿了吗?”
既然是舞会,自然是少不了大家一起跳舞的热闹环节。许杏仁今年会成为谁的舞伴,或者是谁那么幸运会得到许杏仁的青睐共舞一曲,是大家十分关注的话题。
虽然话题中心的本人却毫无在意,甚至说:
“我都没想过这回事。”许杏仁说,“随便找个人跳一曲就是了。”
“随便不了,到时候一定有很多人排着队的要和你跳舞。你如果不提前选一个,那就等着到场上之后被烦死算了。我建议你先选我。”宁洛说,“你定了我之后,我就去和陶团长说你选了我,这样我之后就不用和我们团长争了。”
“陶老师怎么可能会选我?”许杏仁笑着回,她都没见过陶意柳。
“怎么不可能?指不定她会回来参加舞会,就是想要见你一面。”宁洛惊讶道,“之前就告诉过你的嘛,我们团长说对你很感兴趣,从你演重获新生的时候,她就跟我说想见你了。”
“能有陶老师这样的评价,我会开心的飞到天上去的。”许杏仁笑着说。
陶意柳是科班出身的舞蹈家转型成女演员的,而自己在大学之前都没有机会系统化的去学习,唯独就是特别的勤勉,能够得到这种肯定,自然是高兴的。
宁洛只是玩笑话,“你的脚呢,到时候休养的差不多了吧?”
“没问题的。”许杏仁点头,“高强度的舞蹈没办法连着跳,舞会上的那种舞可以跳一支。”
宁洛说:“那真是羡慕那个能和你一起跳舞的幸运儿。”
许杏仁说:“跳独舞也不错。”
“嗯,是不错。陶团长以前跳独舞也厉害。”宁洛看了一圈舞蹈室里面正在压腿的两排演员们,督促了两句,又回到了许杏仁的面前。
许杏仁说:“这个排练室看着已经用了很长时间了吧?你们没想着把两间排练室扩成一间?”
排练室不算小,可以容纳四十人同时在里面排舞。这一层有两个大排练室,随着舞团人员的扩招,慢慢就不够用了。现在都是分成两个教室来练习。
之前许杏仁还没来帮忙的时候,宁洛就要两个教室来回的跑。
教室的设施和器材也不新了,但很爱惜,仍旧光洁干净。
宁洛说:“今年本来要弄了,但刚好在憋大招。我偷偷告诉你。”
她压低了声音到许杏仁的耳边说:“我们剧院的上层要换了,好像是投资人要换了。之前那个撤股不做了,剧院现在在找新的。”
“他们想把这个地方改建一下,变成一个艺术中心。耗资比较大,而且剧院的运营不容易,现在很多人还在观望阶段,不知道能被谁接下来。”宁洛说,“我们舞团只是里面很小的一个环节,所以排练室翻新也要到换完大老板之后。”
许杏仁说:“谁想要接手?”
宁洛神秘地摇了摇头又说:“等一位真诚又有钱的勇士。”
中午许杏仁和舞团的人一起在市剧院的食堂里吃的饭,伙食不错,人也挺多。
许杏仁坐下,这时候才有时间拿出自己的手机来看看消息。
顾丛疏:【图片】
顾丛疏:是不是这么吃的?因为我在里面没有看到说明书。
三个多小时前发给她的,不会现在都没吃吧?那药是许杏仁从自己的小药箱里面拿出来的,已经不记得说明书在不在了。
那发来的图片里是顾丛疏的掌心,躺着几颗胶囊。
许杏仁想了想回过去:【吃了没有?】
顾丛疏:【吃了,后来问了一个医生朋友她告诉我了】
许杏仁:【那你好点了吗】
顾丛疏:【还没有。可能没那么好,最近早晚温差很大,你也要注意一点别着凉了】
许杏仁:【好的】
宁洛见她一直盯着手机,本来只是想要提醒许杏仁好好吃饭的,结果不小心机看到了许杏仁的手机,看到是顾丛疏的名字,表情八卦起来。
许杏仁把手机收了起来:“干嘛?”
“稀奇。”宁洛说,“还以为你和顾总离了婚就会有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感觉,原来完全没有啊。顾总是不是其实对你也挺好的。”
“怎么这么说?”
“网上看到的,前两天……你和孟熙秋之间吃饭德照片不是被拍了吗?好多人都在聊你你们之间的三角恋。”宁洛说到这里的时候怕许杏仁生气,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看许杏仁示意自己可以继续往下说,才继续道:
“刚爆出来的时候,我还用我的账号上去给你说话来着,不知道这群人怎么都这么的疯狂,那会儿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人话了似的。”
许杏仁说:“人就是这样的。”
人就是会这样,只会听到自己想要听到的声音,只会看见自己想要看到的事情。
就像是人们眼中的自己一样,哪怕三年了,她的形象也没有半分的改变。
“你的名字都被顾总,孟会长绑在一起了似的。毕竟孟会长追你的事情挨得近,大家猜测的又乱,那些不熟悉网友们瞎操心的很,就说顾总肯定会生气。要我说……过去了嘛干嘛生气。”宁洛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许杏仁好像没收到一点这些言论的影响。
“这些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许杏仁点头说,“孟总说这件事情不用我去处理,所以我就没有处理。”
宁洛感慨,“那孟总对你可真好啊,在这件事情上没让你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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