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杏仁就那么站在一旁,看着这场闹剧走向尾声,直至停歇。她一个字都不再说了,哪怕顾丛疏向她道了歉。直到顾丛疏带着邓老夫人真的消失在自己的面前,她才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真累。
今天之后,应该就安全了,邓老夫人不会再来打扰,她是那么在意声誉的人,只要这个录音在自己的手上。
成晴将手机交到许杏仁的手上,许杏仁收好了。孟熙秋问她:“如果老夫人真有来打扰你的时候,你真的会把这个公布出去吗。”
“会。”许杏仁毫不犹豫。
孟熙秋笑了:“我很欣赏你这一点,到时候你只管公布。”
许杏仁问:“你怎么来了?”
“听到了有人欺负你的声音,马不停蹄地就来了。”孟熙秋说,“刚好金屯没那么忙,所以来看看你外婆。”
许杏仁和孟熙秋一起走进去,李秀萍看许杏仁的身后没有跟别人,担忧的眼神止都止不住。
许杏仁说:“外婆,已经没事了。”
她的语气淡淡的,让李秀萍知道自己并没受委屈。
“真的?是不是小孟帮了你?”李秀萍问,孟熙秋忙说,“我可不能居功,是杏仁她自己很厉害,把事情搞定了。”
许杏仁也笑。
孟熙秋就来陪了一会儿,和老人家说完话之后就干了会儿活。许杏仁哪好意思让孟熙秋一直在这儿照顾来照顾去的,刚好下午农农也过来了,于是许杏仁就让孟熙秋回去。
她送孟熙秋出去,孟熙秋提了一句:“那天的事情没影响到你吧?”
“没有。”许杏仁摇摇头说,“我听人说,你都处理好了。”
“只要没影响到你就好,外面的声音太容易乱。”孟熙秋说,“你近段时间也别上去看了,难免有一些难听的来不及清理。”
“没关系,之前我也体会过那种情形的。”许杏仁摇摇头,告诉孟熙秋自己无所谓。
早已经不是当时会难过的性格了,那个时候该难过的也已经都难过完了。
这次孟熙秋的反应无疑是迅速的,许杏仁不用去背通稿,更不需要出面。就像是网友们说的那样,已经被保护的足够好。
孟熙秋说:“我不需要你习惯。如果这些事情你都习惯了,那我不就没有一点点用处了?”
“不会的。”许杏仁说,“我麻烦你的地方很多。”
“还能再多一点。”孟熙秋说,“我一直都嫌太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许杏仁便笑了。
孟熙秋又问:“如果那边又来烦你,你不知道要怎么做,也可以来问问我,我帮你想办法。”
许杏仁忽然想到老夫人口中说的那个股权大会,还有那时候在福利院边上的所见所闻,她意识到孟熙秋和顾家之间的合作关系似乎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坚固。
等孟熙秋走了,许杏仁再次回到病房里时,农农对她挤眉弄眼的:“这段时间我忙起来,是错过了什么你和孟熙秋之间的进展吗?怎么她这个点也在,以前不应该是顾丛疏在吗?”
“她本来是来了。”许杏仁就把农农在来之前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农农:“??”
“……太不要脸了,她是怎么能做到一直坚信你对不起顾家的?被拆里都不知道做了多少事情,一点也没盼着你好。 ”农农愤怒道,“还打你一巴掌……哦不对,打了顾丛疏,啊?顾丛疏被自己奶奶打的这么狠。”
许杏仁嗯了声,农农继续问:“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不知道。”许杏仁说,“有时候会感觉有点摇摆。”
“摇摆?不得了,孟总挺厉害的啊,还真让你动摇了,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一点都不会动摇的。”农农哇了声继续说,“看来她这次处理的还真是叫你满意。”
许杏仁说:“……也不是,说不上来。”
“知道,知道,在这个阶段里是容易茫然的,走一步算一步,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要怎么做,以及该不该选了。但我在想啊——”农农说,“你当时那个录音的手机拿出来,跟老夫人说以后再惹你就曝光录音的时候,顾丛疏没阻止?”
“没有。”
“哦呦。”农农又忍不住啧两声,“那她可真的是在悔过。”
顾丛疏不就代表着顾家,许杏仁的那份音频一发出去,谁都会知道她们结婚背后的利益。许杏仁是得到了一些东西,但如果和顾家所得到的东西来对比,那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了。
许杏仁也不知道顾丛疏在想什么。
不过,有了农农这一说,她终于想到,顾丛疏脸上的伤应该还挺严重的,不知道她处理了没有?
——
“走了,回去吧。”农农往远处看了一眼,本已经打算和许杏仁一块儿回病房里了,她们在外面聊天,就站在了走廊上。没有在病房里,毕竟聊的东西里面有一些是不想让老人家知道的。
那些八卦的东西,自然要瞒着长辈的啦,许杏仁还一直在外婆那里说的是自己对他们两个都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要是被李秀萍知道了这次孟熙秋做的事情,就李秀萍现在的身体情况,指不定就要劝许杏仁和孟熙秋去试试。
农农的视线顿住。
“杏仁……那是?”她狐疑地指了下底下,在这个走廊的尽头处,刚好可以看到住院楼的大门和外街道。
这里刚好就是上次许杏仁在这里看到的,顾丛疏呆的地方。
在农农说起的同时,许杏仁的脑海里就浮现出来当时顾丛疏坐在那个路灯下的样子。
她也看过去,视线怔住,
农农说:“顾丛疏?!”
没错。真就是顾丛疏。
就是原来的那个位置, 顾丛疏坐在那里。离她带着老夫人走已经有好一会儿了,也不知道顾丛疏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她回来之后自己坐在那里已经有多久了。
农农问:“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
许杏仁的脚步没有停留,继续往病房里走去。哪怕她已经看到顾丛疏在那里了
“你不下去?”
“不下去,你怎么就知道她是为了我在那里的?也许她不过是想自己在那儿坐一会儿。”许杏仁说,“随她吧。”
农农那句这一看就知道是在等你的话又吞了回去。
许杏仁下午就一直在照顾外婆,甚至还有时间小睡了一下,但就是没有出过病房了。
快天黑的时候,农农杨要回去了。等她离开医院没多久之后,许杏仁的手机上收到一条消息。
【农农:最新消息,刚刚出去的时候看了一眼,顾丛疏居然还坐在那里,她是打算在那里把自己变成医院的雕塑吗】
【农农:难道她还不是在等你?】
【许杏仁:不知道】
【农农:她就一直没找过你?】
【许杏仁:没有】
这两个多小时里面,许杏仁的手机就没响过。
【农农:这人也真能忍的】
许杏仁收了手机。
顾丛疏在这里干什么?还坐在那个位置?
如果真是在等自己的话,那怎么又一声不吭的?这人的行为模式还真的是越来越奇怪了。
许杏仁到之前那个地方看,果然看到顾丛疏还在那里坐着,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不知道还以为她是要在那个长凳上睡着了。
住院部门口就是街道,行人和车辆不绝。顾丛疏和这些俗世的热闹之间仿佛撕裂出了一道大口子,互不相通。她不时地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机。许杏仁看到她的屏幕不断地亮起,熄灭,又亮起,似乎也在诉说主人的无奈与犹豫。
许杏仁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转身下楼。
她走到了顾丛疏的面前。
顾丛疏抬头看到是许杏仁,“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又没有说话,脸也还红肿着。
她似乎还缓了一会儿,才打算说话,可是张嘴的时候脸上被牵扯到,“嘶”一声小小地抽了口凉气。
老太太打的这一巴掌也真是够狠的。
“都这样就别说话了。”许杏仁说,“你跟我来吧。”
顾丛疏就跟着她过去,一副很听话的样子。
许杏仁去了便利店,就顾丛疏脸上这情况,不消肿怎么行。这没冰袋卖,许杏仁拿了个最便宜的老冰棍,结了账塞进顾丛疏的手里。
“敷着。”许杏仁指了指她的脸颊,顾丛疏还是那有些迟钝、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就这么盯着她看,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你要走了吗?”顾丛疏低声问。
许杏仁在便利店外面的椅子上坐下,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反问道:“你不走吗?”
顾丛疏也坐下:“本来已经走了。”
她和老夫人一起离开,在电梯里一直在挨骂,直到她和邓老夫人一起上了车。
罗秘书沉默的在前面开车,时不时瞥向车后座,看到自己老板的脸逐渐开始变得阴晴不定。
终于,顾丛疏下了车。
她又折返回来了,还是走路来的。
邓老夫人阻止了罗秘书要回去接人的想法,也在气头上:“她要这么犟,随她去好了!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我是为她好,这哪里是个继承人的派头?就让她出去长长记性吧!”
顾丛疏回到医院门口,坐在这里,多次想要找许杏仁,可理智告诉自己不该去打扰。
她无处可去,分明处于热闹中心,却感觉自己什么都体会不到。但顾丛疏的心中却没有难过,她自小便是这么长大,如果做出的事情不符合继承人的模样,便会遭到一定的模式。
——顾家就只有她也一个继承人,她是一定负起责任来的。
这是从小她奶奶就告诉她的话。
许杏仁端详着顾丛疏的脸,顾丛疏手里的冰棍开始在发挥作用,也在慢慢融化。
“下手真狠。”许杏仁说,“你奶奶身体不错,硬朗。”
顾丛疏说:“……没打到你就好。”
许杏仁失笑:“你说这种话是在和老夫人作对,你不怕她生气?”
“这件事是我的不对。”顾丛疏摇摇头,那在电梯里听到的话语还如在耳边。
邓老夫人说:“现在你也开始忤逆奶奶了?这都是为了顾家!如果不是顾家的声誉受损,我还需要自己过来见许杏仁?现在你倒帮着个外人来对付奶奶了!”
顾丛疏说:“奶奶,她什么也没有做错,错的是我。当初她同意结婚,根本就不是利益。”
“混账东西,不要犯糊涂!你做这事哪还有半点奶奶教育出来的样子?也想着胡来了是吗?真是越发不懂事!”邓老夫人刺激她道,“利益大于一切,你以为,如果现在的你什么也没有,你抛下一切,还算什么?”
邓老夫人语重心长道:“我是为你好。”
顾丛疏道:“……”
此刻,顾丛疏看着许杏仁,有股冲动再也压抑不住,连脸上传来的冰凉的温度都挡不住她的心里滚滚燃烧的火焰。
许杏仁准备要走了。
她站起身,知道顾丛疏今天明明是感冒了还拉拉架,估计人是挺辛苦。
不知还发热没有,这人惯常是不会照顾自己的。
许杏仁走到顾丛疏的面前,停住,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在顾丛疏的额头上碰了碰。
但很快,她就退了回来,保持着一个很安全的距离。
“你好像有些发热。”许杏仁说,其实顾丛疏的脸色都很苍白,唇色也是,比平时要憔悴,“回去了药记得吃。”
今天这一天,顾丛疏收到的对于自己生病的担忧全都是来自许杏仁。
在许杏仁要走的时候,顾丛疏终于忍不住抬头:“小许。”
“小许,”她说,“如果当时的我一无所有,你还会和我结婚吗。”
许杏仁看着她说:“当然不会。”
她的语气没有半分的犹豫,直接而迅速,说完之后的动作也毫不留恋,直接转过了身。
可许杏仁没走,她转了身,就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如果不是被顾家资助,她不会认识顾丛疏是事实。
但许杏仁说谎了。
如果那年她来到这里,见到的和顾家有关的那个人不是顾丛疏,自然也不会有后面的心动。
她喜欢上顾丛疏,与身份毫无关系。
许杏仁知道自己口是心非,可她把实话说出来有什么用?——就像是现在问起这个问题的顾丛疏,有什么用?
许杏仁的心里被这个问题搅的很难过,脚步也走不动了。她清晰地意识到一件事情,连顾丛疏都开始在改变,如果是从前的顾丛疏,怎么可能会在反思这些事情?
顾丛疏坐在椅子上,而许杏仁站着,她们两个像是被宿命分割。
“小许。”
当身后顾丛疏的轻轻呼唤传来时,许杏仁的鼻头一酸,那酸涩是从心底深处翻涌上来的。被她可以地藏了很久很久,却在这一声熟悉的小许里被勾了上来。
顾丛疏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沁出了薄汗,她在紧张。
黄昏的最后一丝光线在天边被收拢,晚风吹来了凉意,而街边的小店在刹那间亮起了灯牌。
许杏仁问:“有没有那么一瞬间,顾丛疏,就那一瞬间——”顿了下,许杏仁说,“你想过要和我好好过下去的。”
“有。”顾丛疏说,“有的。”
“你第一次在房子里做饭的那天,”顾丛疏说,“我醒来的时候看到你在炖汤,样貌都模糊在一片白雾里,你在叫我吃饭。那个时候我在想,原来……家的感觉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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