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哥,今日多谢了,记得回家里吃饭。”林煦炎将套好的马车停在一旁,指着还剩下的菜:“这些就留在张大哥这儿自已吃,或是送些给常来买肉的老主顾也是可以的。”
张立豪摆手:“就不送了,你和婶子种点菜不容易,留在这能卖多少我帮着卖多少,等下去你们来镇上,或是我去家里再把钱给你。还有啊,以后上集市没卖完的菜尽管拿到这来,又不费什么事。”
“好,我们就先回了。”
夏清也跟着道谢说再见,林煦炎边赶着牛车离开了。
——
回到家,林煦炎把今日卖的银钱全都给了林母,给牛吃了草料喝了水,从家里拿了十个鸡蛋和不少萝卜白菜,赶着牛车去了村长家。
林煦炎扣了扣院门,没一会儿里头传来女声,是张翠花。
张翠花把院门打开,瞧见是林煦炎笑道:“炎小子回来啦。”
“嗯,我来还牛车的,这几次真是多谢婶子和村长将牛车借我们急用,牛我已经喂过了。”
张翠花心里很是熨帖,还是炎小子会办事,也只有他最记别人的好,不像有些人借去了让牛死命的干,深怕少占了点便宜。
张翠花笑得开心:“以后有急用来,婶子还借你。”
林煦炎将牛车拉进院子里:“上头还有些萝卜白菜,家里种了好些拿过来给婶子尝尝。”
“哎哟,你这孩子,那这些个来干啥。”张翠花一脸嗔怪,却难掩笑意,眼周的褶子都深了几分。
等林煦炎走后,把萝卜白菜搬到厨房,拿出白菜,这才瞧见里头装的好好的十个鸡蛋。
萝卜白菜是这个季节农家长吃的,那也是林煦炎答谢的心意,更别说还有这十个鸡蛋,他们家自已养了几只老母鸡,一日也能捡两三个鸡蛋,那也是攒着要拿出镇上换钱的。
她小心将鸡蛋放进篮子里,心里越发喜欢林煦炎这个孩子。
村里那些个烂舌头的就是自已日子过得不顺心就见不得人好,下次听了,定要再帮着骂回去。
到吃晚饭时,林煦炎同林母说了要趁着还没下雪进趟山,猎些野物回来准备这过年的年货。
林家今年可谓是无债一身轻,不用勒紧裤腰带过紧巴巴的日子,林母到是不想林煦炎大冷天的进山遭罪,又知晓他的性格遂没说什么,只点着油灯在厨房和夏清两人忙活到大半夜。
看着做好的高粱粑粑和煮好的十个鸡蛋,林母道:“乖乖,快回去休息,剩下明早收拾。”
夏清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腰:“好,娘也快回去休息。”没点油灯,摸黑轻手轻脚地回了屋子,才刚脱了鞋坐在炕沿,便被人大手捞进暖烘烘的被子里。
他望着黑暗中那双明亮的眼睛小声道:“还没脱衣服呢。”
林煦炎托起他的头单手解了发带,被束缚的墨发登时散开,铺了一枕头。
林煦炎只要这样就代表了一件事,果不其然,夏清听见低沉又带着爱意和古惑的语气在耳边回响。
“没事,哥哥帮你。”
不等他回答,炽热的唇与他相触碰,随即屋里的空气都变得潮湿。
夏清气息不稳,胸口上下起伏着,晕晕乎乎间只觉身子一轻,在被子里都觉有风呼呼往里钻,他只能紧紧贴着似火炉般温暖的林煦炎。
感受到回应的林煦炎,更加兴奋,这次一进山最少也是七八日,让他怎么会不想夏清。
人真是奇怪,从前不论做什么都是一个人,也不会有什么不习惯舍不得的情绪,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夏清,有了习惯,有了不舍和念想。
成亲以来没和夏清长时间分开,现下是恨不得将夏清放进自已身体里走哪带到哪。
不怪夏清黏他,是他只想让夏清黏他。
不是夏清离了他不行,是他离了夏清不行。
第53章 冬笋
林煦炎进山已经三日,夏清虽然没先前那般产生过度的分离焦虑,每日在家帮着林母用家里那些不能再穿的衣服打袼褙,但他是不习惯的。
尤其是在夜里,时常暖呼呼的人形大抱枕没了,睡眠很好的夏清开始失眠,没了熟悉的味道和一整晚环抱着他的坚实臂膀,只觉黑夜漫长。
林母不想夏清一直闷着,便带上两个小的上竹林挖冬笋。
最穷苦的那段时日,家里有点什么通通攒着,换了银钱还没在钱袋子里揣热乎,就要算给借钱的人家。
那时的冬日,林煦炎时常在山上,她白日带着林皓月上竹林挖冬笋,一个冬天竹林要被她们娘俩儿里里外外翻个三四遍,村里有人瞧不惯在背后说她穷疯了要把整个山都占了去,还到村长那告状,好在村长是明事理的,叫那些个长舌妇有时间也多去山里找找营生,免得到了税收一个个的哭穷。
林母不予理会,只想过好自已的日子,夜里回来便挑着灯给人做衣裳鞋子,也是在那时加重了哭坏的眼睛。
三人来到竹林,夏清将锄头拿在手里,专心听林母教怎么挖冬笋。
冬笋不会冒头,而是藏在土里,找冬笋也是需要技巧的。
“乖乖你瞧。”林母放下背篓蹲在一棵竹子前,手指着地上有个凸起的小鼓包道:“一般冬笋都藏在地里头,需要用锄头把周围的土挖开。”
言罢,林母让夏清退后些,自已拿锄头做了演示,几锄头下去便见一个笋衣裹满泥土手臂粗细的冬笋,这时只需用锄头对准冬笋根部轻轻一勾就能整个挖出。
夏清接过冬笋,一脸佩服:“娘亲真厉害!”
受到夸奖的林母心里暗自得意,可不是厉害么:“乖乖多挖挖也能找出技巧,你再看哈,冬笋都是顺着竹鞭长的,按着这个走向找能省不少力。”
夏清按照林母教授的找冬笋,一开始很是生疏,看这个凸起的小包都去挖两锄头,和一旁拿着小锄头在玩的林皓月瞧着的没什么两样,在接连挖破几个冬笋后也算寻摸出一些技巧。
他总结了能长出冬笋的竹子叶片会有些发黄,而且长势朝冬笋的方向,按照这个规律和竹鞭方向结合,大多时候都能找到藏在底下的冬笋。
夏清是越挖越有经验越挖越来劲,上瘾得停不下来。
一直在他附近的林母不禁感叹:“我们乖乖真是聪明,教一遍就会,连后头挖的笋衣都没破呢。”
夏清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脸上带着笑,说了自已发现的小方法。
林母一脸骄傲,不停夸赞:“我们乖乖真是聪明,我挖了这么久的笋子都没想着抬头看看,只盯着地上。”
三人是吃了午饭出门的,找了半个竹林挖了一背篓,时间一晃到了半下午。
林母背着背篓,夏清扛着两把锄头牵着林皓月往家里走,路上遇到一些上山砍柴的或是同他们一般挖冬笋的,一一打过招呼。
到了家,林母把冬笋放到通风处,只要不沾水能放许久,挑了几个被挖坏的出来,晚上炒了也能添个新鲜菜式。
想着岑水儿和岑老太,又挑了一篮子又大又好装着让夏清和林皓月给送过去。
现在的夏清能自已一人在村里行走,遇见笑着同他打招呼的,也会笑着和人说上两句,要是那种阴阳怪气的,夏清不仅不会搭理,还不忘给人两个大白眼子。
穿过村子,夏清松开牵着林皓月的手,敲了敲院门,里头很快传来岑水儿有些憔悴的声音。
门打开,人也憔悴,似几日不曾合眼一般,脸色蜡黄眼下乌青。
“水哥儿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生病了吗。”
岑水儿抬手摸了摸自已的脸,苦笑:“没,是奶奶,总难受,要照顾她所以没休息好,嫂子怎么过来了,快家里烤火。”
夏清把手里装满冬笋的篮子给他:“这是今日去挖的,娘亲让给你送些过来。”
岑水儿想着两家现在的关系,没有拒绝,到时等奶奶好些了,多割几背猪草作为答谢,接过篮子让两人进屋。
夏清低头看了眼精力过度消耗的林皓月,摇了摇头:“不了,我先带着阿月回去,今日可是累坏了。”
岑水儿捏了捏林皓月胖乎乎的脸蛋,手感可真好:“好,那过几日来家里玩。”
等两人走后,岑水儿把冬笋放进厨房回了屋子,里头传来岑奶奶压抑的咳嗽声。
往年冬日岑奶奶都要经历这么一遭,岑水儿试过许多办法,都无甚效果,大夫都说人上了年纪,身体会越来越不好,只能慢慢将养着。
他将岑奶奶从炕上扶起来,在她腰后垫了两个枕头,靠着能舒服些。
“是炎小子的夫郎吧,咳咳咳......”岑奶奶有气无力地陷进枕头里,本就干瘦的人,现下看着仿佛只一层皮包着骨头,不甚清明的双眼凹陷得有些吓人,但语气是一如从前的和蔼可亲。
岑水儿给她顺气:“是嫂子,来给我们送冬笋的,等奶奶好些了,我也去挖些冬笋上镇上卖了,给您买些肉来和笋子一起炖得烂烂得给您吃,再开几副药,家里的也快吃完了。”
岑奶奶别过头咳嗽,掩去眼底的情绪:“水哥儿,你到我的柜子里找一块帕子,红色的。”
岑水儿依言从一件件灰扑扑的衣服里找到唯一的亮色。
岑奶奶的眼睛不是全都看不见,亮眼的能瞧个大概,她伸手接过那块红色的帕子,露出怀恋之色。
那时成亲时置办的,家里穷,没有喜服,只有这一方小小的喜帕,也没有举办酒席,只两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餐饭便过了名录成为夫妻。
日子虽然苦,但也过得有盼头,相公对她好,两人相互扶持,从没红过脸。
现在物是人非,他们岑家成了绝户,自已不仅帮不上孩子的忙,还在后头勒着他的脖子拖累。
不过很快就能好了,她的水哥儿以后定能过上好日子。
第54章 等哥哥回来,这笋子应该也泡好了吧
冬笋吃起来有些涩口,需要在热水中焯一遍过凉水。
林母处理好冬笋切成薄片,她打算用去年做剩下的一点腊肉跟着炒一盘。
腊肉几乎的村户最常吃的肉菜,年底熏好,挂在梁上可以吃上一整年。
眼看是快到今年杀年猪熏腊肉的时候,也不必留着那大半块。
今年家里多了夏清,林母已经开始盘算过年需要准备什么年货,想着岑水儿老小两个也可以叫过来,还有张立豪要是愿意大家一起肯定更是热闹。
洗干净的腊肉被切成均匀的薄片,剩下的这块不算好,瘦肉只有一指宽,剩下的都是亮晶晶的肥肉,但村户确实极其偏爱这样的。
他们常年干体力活,只有重油重盐才能有饱腹感,但油盐昂贵,能吃上点带荤腥的已是不错,还别说好几十文一斤的盐能放足,每餐能放上一点调个味已是不错,多的还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人。
林母站在灶台前一通忙活,切好的腊肉还需要加水煮,免得肉皮太硬咬不动。
锅里带白的水一点点最手收干,腊肉伴随着滋滋的响声熬出油来,厨房里充满腊肉特有的烟熏香味, 勾得人直分泌唾液。
熬出的油直接用来炒配菜,干辣椒段和花椒下锅炒香,加入笋片翻炒,加盐调味,最后在加入腊肉就能起锅了。
这会儿去送冬笋的夏清和林皓月回来了。
按了狗鼻子的林皓月一路小跑进了厨房,蔫嗒嗒的表情换成一副馋样,对着炒好的笋子炒腊肉猛吸好几口。
“娘,好香啊,什么时候可以吃饭。”他的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好几转,这会儿更是抵挡不住。
林母见了他这副馋样忍不住勾起嘴角,用锅铲指了指一边冒着热气的水:“去叫清哥儿来打热水洗手吃饭。”
“我来啦。”夏清在门口应和,葫芦瓢舀了热水到木盆里又兑了点凉水:“阿月,快来洗手。”
做活免不掉弄得满手泥,林皓月连指甲缝里都是黑黢黢的。
夏清把他的小胖手放到水里,一点点将指甲缝里的泥垢抠干净,再用野澡珠打上泡泡,这才算是洗干净。
林皓月看了看自已洗干净的手,又看了看夏清正在洗的手,同样的洗手步骤,用的同一个野澡珠,他觉得自已的手没洗干净。
夏清看着木盆里又多出来的一双小胖手,看着林皓月:“怎么啦。”
林皓月认真地搓手,连指缝都没放过:“没洗干净,我再洗洗。”
林母端着菜看着蹲在地上一本正经洗手的林皓月好笑道:“你那哪是没洗干净,就是单纯的黑。”来自亲娘的精准打击:“你瞧你夏天晒得跟个黑猴子似的,欧,不对,是小黑猪,搓掉一层皮也还是黑的,赶紧地擦手拿碗吃饭。”转头对带着笑意的夏清道:“乖乖,你把高粱粑粑端过来哈。”
高粱粑粑是为林煦炎准备干粮时多弄得,现在天凉,多弄些放着不会坏,要吃时直接上锅蒸热了就能出,很是方便。
接下来的几天夏清和林母留了几根冬笋做新鲜菜,剩下的全剥了笋衣,一部份做成泡笋,一部份做成笋干。
剥笋衣很是简单,只需要用刀从头至尾划一道,捏着笋尖逆着笋衣的生长方向向下转,就能轻松剥开。
剥下的笋衣会放到后院,晾干了能用来引火。
两人动作很快,小半个时辰,没有的笋衣通通被剥干净。
夏清用背篓将地上的笋衣装着放到后院,林皓月则用高粱扫把扫净地上一些细小的渣子,不用倒出去,用铲子铲了放进火盆烧掉。
制作泡笋和笋干都需要煮一道,只是两个煮的时间不一,林母将所有冬笋全放进锅里,加入没过冬笋的水。
制作泡笋只需要煮小半个时辰左右,趁着这个空档,林母让夏清去倒了一大碗泡酸豇豆的酸水,自已剥大蒜,又洗了小半碗花椒。
待到时间到,林母揭开盖子,冒着热气的锅里原本青白青白的冬笋经过高温炖煮后变得淡黄。
捞出一半放在无水无油的木盆里冒着热气。
夏清在一旁用洗干净的菜刀将冬笋切成拇指粗细的长条,只是刚出锅的冬笋很是烫手,没一会儿夏清的手都烫的发红。
林母接过他手里的刀,看着夏清细皮嫩肉的手指泛着红:“快去用凉水冲冲。”她这满手的老茧子皮糙肉厚的倒是不觉得烫。
那刚出锅冒着热气的馒头都是敢直接上手拿的。
锅里剩下的笋子还需要煮个一两个时辰,直到冬笋煮熟煮软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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