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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歆好像没听见，眼睛滴溜溜地跟着江愉辰转。
即便江愉辰坐在床边不动，齐歆也要看。
过了十分钟左右，齐歆忽然坐了起来，他四下看看，声音很小，“哥，我想玩游戏。”
江愉辰问：“什么游戏？”
齐歆掀被下床，规矩地披了件外套，他拍拍床侧，“你躺上去。”
江愉辰：“你要干嘛？”
齐歆固执道：“你躺上去。”
他脸上没什么血色，睫毛湿淋淋地，眼瞳里满是对江愉辰的依赖。
江愉辰顿了下，他看了眼时间，随意躺在了床上。
“你……”
齐歆没站稳，掌心按着腰腹，话说得时断时续，“你生病了……”
“我照顾你！”
“……粥粥要照顾你。”
最后这句话迷糊劲太明确，齐歆身形晃着，他扶着床沿，弯腰看着江愉辰。
江愉辰心脏停跳了一拍。
他的小梨涡喝醉了，在看他想见的人。
“你躺好……”齐歆把被褥理好，乖乖盖在江愉辰身上。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眼睛眯了一下，很快划开了日程表。
“你现在要喝粥。”齐歆看着江愉辰说：“我给你买了好多粥。”
“你好像都不爱喝。”
“我……我回去给你做，我熬粥很好喝的。”
“婆婆说你不能吃外卖。”
齐歆一骨碌说了好多，说完就要往外跑。
“粥粥。”江愉辰伸手拉住他，没和醉鬼讲道理，“已经吃过了。”
“骗人。”齐歆咳嗽着，“你都没打开看。”
“我要去找我的外卖。”
齐歆说完也不给江愉辰反应时间，推开门就往楼梯拐角去。
“粥粥！”
江愉辰抓了个空，但齐歆好像在等他，手里拎着三份外卖。
齐歆下午低血糖太严重，江愉辰只来得及把外卖放在门边。
齐歆一盒盒拆开，每份都舀了一勺，他回头看着江愉辰，“你不能下床，扯到伤口会痛的。”
“你躺好。”齐歆推他。
“……”
江愉辰被迫重新躺了回去，他家粥粥好像在玩过家家，一勺勺给他喂粥。
三份粥江愉辰都尝了一口，齐歆满意了，又开始盯着江愉辰发呆。
过了片刻，齐歆说：“哥哥，我也想看你的刀口。”
“你为什么不给我看。”
“粥粥也想看。”
齐歆的眼神太过难过，江愉辰根本说不出来“不”字。
他坐起来撩开衣服下摆，轻声哄着，“很小的一道疤。”
齐歆沿着疤痕抚了抚，“粥粥以后帮你祛疤。”
“不会留疤的。”
“嗯。”江愉辰应道。
齐歆不说话了，开始专心看江愉辰，他看得很认真。
他已经好久没看到江愉辰了，江愉辰和他不一样，有好多亲戚朋友。
病房里很安静，灯光沿着房顶蔓延扩散，齐歆撑着头，很珍惜地看了江愉辰一个小时。
江愉辰也在看他，小家伙真的瘦了。他阑尾炎手术住院，瘦的却是齐歆。
“我看好了。”齐歆低着头，眼睛埋在胳膊里，“你可以去找别人了。”
江愉辰有些呼吸困难，他听到自己问：“你还想看么？”
齐歆点头，揪着自己的手指。
“那我不去找别人玩。”
齐歆抬起头，眼睛弯了起来，“可以么？”
“嗯。”江愉辰说：“他们没有那么需要我。”
“那我……我给你看个东西。”齐歆在自己袖子里翻了半天，大概是没找到想要的，他有些失望。
平时齐歆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在外人面前，他总是笑着，显得很好相处。
但他这会喝醉了，情绪都写在脸上。
江愉辰撩起旁边一长串的棒棒糖，“你是在找这个么？”
“嗯！”
齐歆当着江愉辰的面，一根根把糖棒藏到袖子里。
齐歆很瘦，外套袖子又宽大，他很容易就放好了，只在外面露出一截短线头。
齐歆很高兴，右手递到江愉辰面前，“给你。”
江愉辰又拽了一次棒棒糖，他扯的很慢，因为他每扯出一根糖棒，齐歆都会笑。
是很开心的笑。
“我、我还会很多。”齐歆话说的很孩子气，他晃晃脑袋，颠三倒四道：“江愉辰，你不要和其他人玩了。”
“他们会的粥粥都会。”
“而且……”齐歆在口袋里翻找着，他随便把手机放在床边，“我有钱！我都给你花！”
第103章 它是最厉害的猫
齐歆的手机壳是自己画的，小橘猫和向日葵。他画的时候，江愉辰和江当当都在。
齐歆一直推说布偶猫难画，不仔细画还容易画丑。
“粥粥。”
江愉辰看着橘猫尾巴上的裂痕，很轻地皱了下眉。“手机摔坏了？”
“我没有！”齐歆趴在床边，揪着江愉辰的袖口。
江愉辰摁开手机屏幕，专业原因，齐歆有时候会用手机画线稿，构思耗时耗精力，齐歆的手机屏幕一直是常亮。
江愉辰点开的时候，手机页面还停留在一张很细节的时间表，边角位置精心地勾画了一只很胖的橘猫。
计划表从早上五点钟开始，一直到夜里十二点才结束。
五点到八点，齐歆写的是要早起洗漱，给江愉辰熬粥。但显然计划有变，齐歆半路被苏淮序逮住了，换了纱布后时间来不及了，他只能选择点外卖。
可是他费心思选好的外卖，江愉辰连打开都没有，齐歆孤零零地一个人躲在外面。
他只要隔在墙后听听江愉辰的声音就很满足了。
……
从早上五点到夜里十二点，齐歆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要照顾江愉辰。
要哄江愉辰睡觉、逗江愉辰开心、给江愉辰熬粥……
齐歆的时间里都是江愉辰，从凌晨到深夜，从病房里到病房外。
“小傻子。”
“你才傻……”齐歆扯掉江愉辰袖口的线条，搂着他一条胳膊，黏黏糊糊地问：“你今天真的不找别人了？”
江愉辰：“嗯。”
齐歆看了他一会，忽然笑了，他说：“那我还可以看好久。”
“现在才十点……”齐歆扒着手指，“粥粥还可以看十一个小时。”
“傻不傻啊。”江愉辰低下头，“你不睡觉么？”
“我不困的。”
江愉辰喉结滚着，眼泪滴到手背上，“总熬夜会掉头发。”
齐歆仰头看他，好像没听懂。
“小朋友不能熬夜。”江愉辰说：“你明天再看好不好？”
“哥哥明天也不找别人玩。”
“哦……”齐歆有点纠结，好像忽然就不开心了。
他趴在床边，撑着头看江愉辰，指尖时不时会戳江愉辰的睫毛。
“你怎么哭了？”齐歆凑近了点，伸手捂住江愉辰的喉结，江愉辰的喉结持续滚了十五秒，但他一句话也没说。
“慢着点。”医院的床有护栏，江愉辰揽着齐歆的腰。
齐歆还在往前凑，腰线拉长间，江愉辰余光瞥到一抹白，像是纸巾。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齐歆的外衣就垂落下来，挡住了那小半截腰。
“你不要哭。”齐歆声音闷闷地，“我带你去看我养的猫。”
“很大很大一只。”
末了可能觉得不够，齐歆又补充了句：“特别肥的猫。”
江愉辰没答应，“太晚了，你还在感冒。”
“你要去。”齐歆自顾自拉着江愉辰，“一般人都没见过我的猫。”
他还伸手比了一下，左手和右手拉远，“我的猫这么大只。”
江愉辰：“真的很晚了。”
“我想去看看它。”齐歆垂着眸光，嗓音忽然就哽咽了。
都没人记得他的小橘猫了，小橘要是还活着，肯定胖胖的，比江当当还要胖，齐歆现在有钱了，有钱买罐罐了。
他有钱养猫了。
“去，哥哥陪你去好不好？”江愉辰拿纸巾擦掉齐歆的眼泪，“现在就去。”
“嗯嗯！”齐歆揉揉眼睛，“我带你去，要不然你找不到的。”
夜里风凉，江愉辰给齐歆裹了条厚围巾，齐歆自己扯了下，抬头问：“还有么？我给猫猫带一条做窝。”
江愉辰没反应过来，“它不是有好多窝么？”
“坏孩子会拿石子砸它……有家就不会有人欺负它了。”齐歆解开自己的围巾，喃喃道：“我想给它做窝。”
“有。”江愉辰压着齐歆的脖颈，“有其他围巾。”
“你看看还要带什么？”
齐歆抓着门口的外卖，“要这个。”
“它不喜欢吃猫粮，就喜欢和我吃一碗饭。”
江愉辰反应再慢，也知道齐歆说的不是江当当。
江当当被齐歆惯的无法无天了，家里有很多猫窝和猫爬架，趾高气扬到除了齐歆谁都看不上，经常不拿正眼看江愉辰。
***
深夜的街道很安静，偶尔会有汽笛声。齐歆拉着江愉辰七拐八拐转到一条巷子里。
拐弯的时候，他突然转过头捂住江愉辰的嘴说：“齐裴良会打人，这里要跑快一点。”
这句话刚说完，齐歆就拉着江愉辰跑开了。
齐歆动作利落，凉风打在脸上，割得江愉辰心口生疼。
齐歆带着江愉辰来到了一棵枯树下面，巷道里的路灯年久失修，忽明忽暗地亮着。
“小橘，我又来看你啦。”
齐歆把围巾和外卖扔在地上，蹲下来拍了拍树下的小土堆。
“它现在肯定很大很大，没人可以打过它。”
“它是最厉害的猫。”齐歆抬头看着江愉辰，眼泪一滴滴砸在土堆上，“齐洋买的毒药本来是准备给我吃的。”
齐歆跪在地上，很重地磕了两下头，“本来该死的是我。”
“那天小橘把饭都吃了，一口也没给我留……”
江愉辰拍拍齐歆的背，温声说：“它是最厉害的猫。”
“你这么惦记它，肯定每天吃饱饱的，长成很大很大一只。”
齐歆：“它在上面有吃的么？”
“有。”江愉辰没拉齐歆起来，他拍干净土堆上的杂草，“有的，肯定有的。”
肯定会有的。
离开的时候，江愉辰看了眼地上用褐色颜料写的日期。
2013年九月六日。
小橘猫的走的那天，他刚好手术。
第104章 涂药
总归都离开医院了，也没有多远，江愉辰顺路带齐歆回家休息。
齐歆一路上都在说话，他越走越慢，最后趴在江愉辰背上不动了。
“要背么？”
齐歆半弯着腰，手呈爪状按在肚子上。
“你太久没吃饭，肯定会——”江愉辰瞬间止住了话音，他刚转过头，被路边的两滴血液晃了神。
这条路上现在没有别人，除了他就是齐歆。
“怎么了？”齐歆看着他，音量低轻。
“哪里痛是不是？”江愉辰声音很温柔，他撑着齐歆胳膊，右手穿过齐歆的腿弯，俯身把人抱了起来。
“嗯……”
齐歆外套穿的厚，血液穿透里衣一滴滴往下掉，江愉辰伸手紧紧捂着。
“哥哥，我好像生病了。”齐歆靠在江愉辰胸前，眼睛睁大了些，“都流血了。”
“流好多的血。”
江愉辰走得很快，从这到医院要十五分钟，回家只需要十分钟。
“我流好多血……”齐歆看着江愉辰手指上的血渍，认真道：“我肯定是生了很重的病。”
“你会照顾我么……”齐歆紧抓着江愉辰的领口，“你陪我两天就治好了。”
“我很好……很好养活的。”
齐歆被风呛住了，趴在江愉辰怀里咳嗽。
“起风了，别抬头。”江愉辰压着齐歆的后脑。
“唔，你怎么不说话？”齐歆问他。
“不知道要说什么。”江愉辰摁开门锁，又问了一遍，“你是哪里痛？”
“再不说我直接扒了。”
“说了……你会骂我么？”齐歆低声。
“我骂过你么？小没良心的。”江愉辰把齐歆放在沙发上，江当当拉紧了窗帘布。
喝醉的齐歆呆呆地，直愣愣地看着江愉辰。
“别咬腮，可能会痛。”
“哦！”齐歆重重地点头。
客厅里开了空调，等温度上来一点，江愉辰扯开齐歆的外套，齐歆下意识挣扎，看到是江愉辰后又不动了。
“江愉辰不会打我。”齐歆咕哝着，“愉辰哥哥才不会打我。”
“嗯。”
江愉辰右手攥着齐歆的秋衣下摆，齐歆腰上红肿一片，几张厚厚的纸巾黏连在一起，江愉辰扯了一下没拽动。
时间太长，纸巾已经粘在齐歆伤口上了。
“江愉辰，我好爱你。”齐歆没头没尾道：“哥哥，你为什么不理我啊。”
“你为什么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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