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歆松了手，喉咙充血一样难受，“我胃痛。”
江愉辰淡淡道：“你在自/虐。”×l
“我真的疼。”齐歆咳嗽两声，瘦削的肩胛骨躬起。
江当当疑惑地看着江愉辰，不断发出呜噜呜噜的叫声。
“别使那么大劲。”江愉辰把汤粥放下，用力扒开齐歆的指尖，“肚子上还有伤，你不知道么？”
齐歆说：“没在意。”
吃饭的时候，江愉辰没主动说话，齐歆喝了两口粥，轻声问：“你今天去医院挂水么？”
“去。”
“那……刀口还痛么？”齐歆看他。
江愉辰使劲摁了下，说：“还行。”
齐歆咬住腮，手指蜷缩着，“你别用力按，会痛。”
江愉辰点头，“哦。”
“哥。”
江愉辰又“嗯”了声，“赶紧吃，吃完去医院。”
齐歆放下筷子，“我吃好了。”
江愉辰没说什么，拿好病历本和医保卡，已经站在玄关换鞋了。
齐歆把碗筷堆在一起，江愉辰今天没让他多吃两口，也没哄他吃饭。他先生真的生气了。
不知道是什么心理，齐歆故意没穿外套，提前江愉辰一步站在了门口。
“围巾裹着。”江愉辰抬眼看着齐歆，说话语气也和以前一样，只是他没进屋给齐歆拿外套，直接把自己身上那件脱给了齐歆。
今天气温骤降，连太阳也没出，江愉辰就穿着一件单衣。
看着他锁上门，齐歆伸手攥住钥匙，“我去给你拿外套。”
“不用。”江愉辰牵着齐歆，“被打之后，骨头痛不痛？”
“还行。”齐歆在想事情，没仔细听。
出小区后，一阵冷风吹过，齐歆拇指贴着江愉辰的手背，“你冷么？”
江愉辰：“还行。”
齐歆停了步，仰头看着江愉辰，不由分说在江愉辰喉结上咬着。
江愉辰被迫往后退了半步，左手护着齐歆的腰。
没什么特别的，江愉辰好像也没生气，经过路边摊的时候，还给他买了小礼物。
但齐歆心里还是很堵，闷闷地喘不过来气。
江愉辰先带着他去医院拍片子，等结果的时候，江愉辰一直在打电话。
听了几句，齐歆大概能猜到，江愉辰是在给他找营养师。
午饭是张阿姨送过来的，齐歆没什么食欲，只应付性地夹了两块排骨。
放下筷子的时候，他发现江愉辰也没怎么吃，汤粥还是满的。
“哥，你是没有胃口么？”齐歆给江愉辰夹了块鸡蛋。
“不是。”江愉辰把阿姨做的糖醋里脊推到齐歆面前，“昨天不是说想吃？”
齐歆像是才看到这盘菜，拿勺舀了一块，很快地填到嘴里。
“别整个吞。”江愉辰说：“咬碎了再咽。”
他语气里没有无奈，也没有不耐烦，齐歆却听着很难受。
“我今天不想吃这个菜。”齐歆把菜推了回去。
“嗯。不吃。”
齐歆感觉江愉辰笑了一下，他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江愉辰叩了两下桌子，“那现在粥粥想吃什么？”
“不……”这个字刚出口，齐歆看到江愉辰睫毛颤了颤，他又改口道：“虾，昨天那个虾。”
“还有呢？”
齐歆在脑子里搜刮了半天，还真有想吃的，“挂面。”
“怎么想吃这个……”江愉辰收好食盒，“走，回家。”
“哥哥给你下挂面吃。”
齐歆抓着江愉辰的手腕，“你不输液了么？”
“不耽误，吃完再回来打针。”
齐歆摇头，“好麻烦的，你先输液。我还不饿。”
“好。”
江愉辰勉强也算是在住院期间，办好手续后，小护士很快就拎着吊瓶和留置针过来了。
“你昨晚去哪了？我一顿好找。”小护士给江愉辰扎针的时候，指尖无意间碰到了江愉辰的虎口，她很快又缩了回去，紧跟着含糊了一句，“不好意思啊。”
“回了趟家。”江愉辰避重就轻道。
“昨天最后两瓶了，干嘛还要拖一天，住院费还得多交。”小护士说。
江愉辰记得，昨天夜里走的时候，他提前和苏淮序打过招呼了，应该不存在“找不到人”这种可能。
齐歆也看了过来，他坐在病床边，重新盛了一碗粥。
“哥，你再吃点，空腹挂水会难受的。”
小护士笑了笑，“你弟弟真会疼人，今年上几年级了？”
齐歆抿了下唇，“研一。”x
“好好学习…”小护士愣了下，很快又道：“弟弟有前途啊，努力努力，争取读博！”
小护士扎完针，细心地调好药液流速，“对了，你哥有对象么？”
她声音不小，至少江愉辰能听见，小护士还欲盖弥彰地问齐歆。
齐歆没有很快应声，他比小护士要高上一截，喉结滚了两下，他转头看着江愉辰。
江愉辰也在看他，没有要说话意思。
“那是没有咯？”小护士一副我懂的表情，笑着给齐歆装了一把散糖，“上次看到你低血糖，姐姐专门给你买的。”
齐歆手指紧紧攥着，在小护士转身的时候轻声道：“喜欢他的人很多。”
小护士应该没听到，听到的只有江愉辰。
但齐歆心里还藏着半句话。
我最喜欢。
—喜欢他的人很多，我最喜欢了。
第107章 我没要她的糖
江愉辰眼神一直很空，他半躺在床边挂水。齐歆低头盯着地面看了三秒，一句话没说就跑了出去。
“齐歆。”江愉辰扬声喊他。
齐歆怔怔地回头。
江愉辰：“再跑那么快，我拔针追。”
“知道了。”齐歆说：“我不剧烈运动。”
话是这么说，齐歆还是走得很快，三两步就追上了刚刚的小护士。
小护士惊讶回头，“找我有事么？小弟弟。”
齐歆笑了笑，把口袋里的糖塞到了小护士手里。“谢谢你的糖。”
“你留着吃嘛。”小护士看着齐歆脸上的梨涡，“很少看到男生有梨涡，笑起来真甜。”
“我……我哥他……”齐歆使劲掐着掌心，耳根蔓上一抹红，从小接受的教育原因，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不是我弟。”
低沉温和的声音传入耳廓，江愉辰拨弄开齐歆的指尖，“别攥这么紧。”
“不是亲弟弟么？”小护士看着江愉辰的左手高举着的吊瓶，“要帮忙么？”
“不用麻烦。”江愉辰晃了下无名指上的婚戒，“抱歉，结婚很长时间了。”
小护士“啊”了声，以为是江愉辰临时找好的托词，“那刚刚怎么不说？”
江愉辰扣住齐歆的指尖，“我有点焦虑症，没反应过来。”
小护士眼睛闪过一丝诧异，转瞬即逝，“那糖弟弟也收着吧，低血糖平时还是要多注意。”
“谢谢。”齐歆还是没接。
小护士推搡着，那架势有点像家里的亲戚长辈塞红包，但她其实只是觉得尴尬而已。
“他有腱鞘炎，不能拿重物的。”江愉辰继续胡说八道。
“哦哦。”小护士顺着台阶下，没话找话道：“弟弟梨涡真好看。”
齐歆还被江愉辰牵着，走了两步后，他轻微晃了晃江愉辰的手，“我没有收她的糖。”
江愉辰：“所以呢？”
齐歆认真道：“她不可以追求你。”
“我没要她的糖。”
齐歆重复着，眼尾发红。
“我以后会对你好的。”齐歆说：“你不要喜欢别人。”
“我会——”
江愉辰听不下去了，“够了。”
“江愉辰，你为什么要这样和我说话。”齐歆抬头看他，眼睛上蒙着一层水雾，眼尾很红很红。
“我哪样和你说话了？”江愉辰推开病房门，斜靠在床上。
“不知道。”齐歆揉了两下眼睛，“反正你不要这样和我说话。”
他真的被江愉辰惯坏了，连这么一点点小事都会觉得委屈。
“错了，祖宗。”江愉辰凑过去看齐歆的眼睛，“别哭了。”
“以后都不学你说话了。”
“不哭了好不好？”
齐歆拉过被子蒙在头上，他才没哭，只是眼睛有点痒。
江愉辰拍着齐歆的背，他感觉到怀里的小鼓包滚了滚，耳朵贴在他心脏的位置。
过了大概很久，江愉辰胸口都快被齐歆压麻了。
苏淮序敲了两下门，“小粥粥的片子——”
“卧槽，你俩这是什么姿/势，我看半天没看懂。”
江愉辰抬头，强行转移话题，“粥粥片子怎么样？”
“没伤到脏器，外伤好好养养就成。”苏淮序哪壶不开提哪壶，“老江，你打的啊？”
“小粥粥是犯天条了么，你打这么狠？”
江愉辰刚要开口，捂在心口的那碗热粥就出了声，“不是我哥。”
“我走在路上，忽然……”
苏淮序关了门，他知道后面的话不是说给他听的，齐歆的焦虑症挺严重的。
他又总是过一段时间就停药，和很多患者一样，都觉得自己没病。
病房门被合上，发出很明确的关门声。
齐歆没放松多少，他依然绷着神经，“那人忽然捂住我的眼睛，怼在墙上踹我。”
“我想还手的……”
“你打不过他么？”江愉辰问得很轻。
齐歆：“也不是，我以为挨打了……你会从后面出现。”
江愉辰笑了，“怎么可能，我还在输液呢，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被打了几拳后，我又不想说了……我觉得好作。”齐歆一句接着一句，“就像故意让你心疼一样。”
“哥，我以后也不这样和你说话了。”
“我不会这样了。”
“粥粥。”江愉辰把褥子往下拉，轻轻揉着齐歆的后脑，“你一点都不作。”
“你这种程度上的，充其量叫撒娇。”
“至于其他的……”江愉辰一句句应着齐歆，“可以再勇敢一点么？”
“不要总觉得配不上我，过年不带你回去是我之前考虑欠妥当。”
“我这一辈子没有那么多选择题要做，承诺早就许给了一个叫齐歆的画师了。”
“估计下辈子也没有能力喜欢上别人了。”
齐歆趴在江愉辰胸口，江愉辰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他心上震了一下。
很麻。
第108章 都是你教我的
齐歆自己把褥子拉了回去，盖在头上的时候，他听到江愉辰轻轻抽了口凉气。
“哥？”
“差点跑针了。”江愉辰重新固定好留置针，嗓音里带着笑，“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
齐歆先抬头看了吊瓶，然后是江愉辰的手背，看到江愉辰没事才伸手抹了一把眼睛。
刚刚回病房的路上，江愉辰用扎针的这只手牵着他，回去之后，也是用这只手哄他，给他拍背，给他讲道理。
齐歆脑袋在江愉辰胸口乱滚。
“要睡觉么？”江愉辰屈起一条腿，输液的那只手搭在齐歆背上，“问过医生了，胃痛所以身上会凉。”
“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
齐歆：“江愉辰，你好唠叨。”
“行行行。”江愉辰意味深长道：“当时在一起的时候还说要对我好，现在结婚才两年，已经开始烦了、厌倦了。”
“我会对你好的。”齐歆声音捂在被子里，“我肯定会对你好的。”
小家伙低声嘀咕着，趴在江愉辰身上睡着了，很认真地避开了江愉辰下/腹的刀口。
江愉辰换第二瓶药的时候，齐歆还含糊着说了句梦话。
“我会对你好的……”
“听到了，宝贝。”
齐歆两天没睡，一个人待着还好。抱着江愉辰就会想睡，和当时录节目的时候一样。
给齐歆看病的周医生说，解铃还须系铃人。
齐歆这场情绪病来得莫名其妙，失眠、焦虑、食欲不振、暴瘦。但江愉辰抱着，他会睡得很好，除了一开始反反复复做的那场噩梦，齐歆总体睡眠质量在慢慢变好。
车祸的事情齐歆肯定是想清楚了，这次焦虑症复发主要是因为小橘猫和江愉辰。
以前，齐歆还能跟在江愉辰后面一遍遍说不想养布偶猫，他那时候还有选择的余地。但当布偶猫变成了崔静倏，变成了江愉辰的母亲，齐歆只剩下了沉默。
他不想和别人共享江愉辰，不管是什么关系。
江愉辰知道，但他没有办法，也没想好要怎么和齐歆说。
假设这两天他没有手术，齐歆可能会带他去看小橘猫，毕竟他们快离开苏州了。
单亲家庭养出来的孩子心思重……齐粥粥已经很棒了。
他自己赚学费生活费，日子过得再苦，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学业，放弃美术。
齐歆从没放弃过自己，胃再难受，他也会强迫自己吃东西，他想活下来。
苏淮序以前开过一句玩笑话，他说齐歆那样的人想往上爬，即便一圈孩子围着他扔石子，他也会笑着爬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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