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 便是对面的私家车突然转弯,画面天翻地覆,伴随剧烈的碰撞声响。
【惊天大反转!!!超速行驶、急转弯变道逆行,这妥妥是那辆车全责】
【真的是无妄之灾了,蓝苏这辆车开得很慢了】
【别怪我阴谋论,那辆车怎么感觉就是摆明了想死,故意来撞他们的】
【说不准,蓝苏最近是不是动了谁的蛋糕啊?】
【好可怜,脚还骨折了,拍不了戏,耽误好多通告】
【之前说蓝苏吸.毒飙车的,我就问你脸疼不疼】
第一批网友主要在感叹事态反转,发酵差不多半小时,越来越多人把注意力转移到说话的二人身上。
【嘶......我怎么听怎么感觉,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特像霍烟呢】
【我靠,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真的很像,尤其最后那句‘不对劲’】
【啥???我BE八百年的CP终于要发糖了吗】
【啊啊啊啊啊我做了个声纹对比,真的是霍烟!如假包换!】
【这是要复婚了啊啊啊啊啊,我命令你们现在就给我举办婚礼】
【楼上还有没有良心了?蓝苏现在腿断了在医院呢办什么婚礼?打个复合炮就够了嘻嘻嘻】
【我这尼玛一天天坐过山车呢?昨晚知道车祸,担心得要命。然后就跟黑子通宵大战。今天终于证明我们苏苏没飙车,刚松口气,就发现霍烟跟蓝苏在同一辆车上】
【早说了,我们都是火速妻妻世界里的NPC】
与此同时,便装潜入住院部偷拍的狗仔被几个高大的安保扔了出来,不服地在门外辱骂,直到霍烟坐着轮椅踏出大门。
彼时已是声明发布当天的傍晚,阴天的关系,光线昏暗,半明半昧地打在霍烟身上,光没多少,反倒多了几层阴暗。尤其她的眼睫浓密,在镜片下方的眼瞳颜色极深,似住着幽怨的鬼魂。
“如果再看到你们偷拍,我不介意报警处理,或者,报警之前,请你们进来喝杯茶。”
轮椅立在六级台阶之上,霍烟脸色冰冷,似在看一堆垃圾。
喝茶,这两个字从玉阎罗嘴里说出来,便不仅仅是喝茶那么简单。毕竟,霍烟在国外可是经历过枪战的人。
两个狗仔敢怒不敢言,你看我,我看你,夹着尾巴灰溜溜走了。
在门口蹲守的媒体见着霍烟,忙一窝蜂涌了上来。杜阿笙带人拦上去,在霍烟外层围一堵人墙,把所有记者拦在六级台阶之下。
“霍总!说两句吧霍总!”
“您的伤是不是也是车祸导致的?当时跟蓝苏一起坐在车上的人是您吗?”
“您是否要跟蓝苏复婚?”
“蓝苏现在怎么样?撞你们的人是不是蓄意报复?”
迎面的话筒似一根一根锋利的弓箭,霍烟抬手扶了下眼睛,镜片折射的光斑在眼尾落下刀光剑影。她出面就是为了回应媒体,接下来的话她只说一次,也只回应这一次:
“各位,我知道大家很关心我和蓝苏。这里我也回应一下,离婚之后,我跟她的确旧情复燃,目前是恋人关系。昨天车祸,我的确在车里,所以亲眼见证整个过程。虽然该路段没有监控,但行车记录仪铁证如山,证明当时我们的车速绝对稳妥、安全。后续,相信交通局和警局会给出公平公正的判罚。”
话一说完,记者们又往前蛄蛹,把自家话筒越过保镖的肩膀往前伸。
“你们是什么时候复合的?”
“这次的车祸跟两天前兰滨那次飙车死亡事故有没有关联?”
“当初你们为什么离婚?”
“什么时候去民政局登记结婚呢?”
“蓝苏持什么态度?复合是单方面的追求还是两厢情愿?”
“再说两句吧霍总!”
十几个记者一起开口,声音嘈杂混乱无章。艾厘示意霍烟先进去,随后往前一站,开始善后:
“各位媒体朋友,很理解大家关心的心情。霍总也是不想让大家苦等,所以特意出来回应。她和蓝小姐都受了伤,需要休息。具体情况刚才也跟大家交代过了,够大家回去交差了。那就请大家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好吗?”
照理说,霍烟没必要亲自出来回应。肯露这个脸,自然也是对媒体的尊重。于是十几个记者便商量着先回去,把新闻稿先抢出来。
另一厢,陈六把媒体新拍到的视频发送给了霍衷德。
“三哥,霍烟出面了。”
霍衷德对这个走向很满意:“她出来,无非就是想告诉我,别针对蓝苏,有什么冲她去。”
“对,没想到,霍烟对蓝苏居然挺真心的。”
“真心还是假意不重要。重要的是......梅艾丽娅总经理,霍烟,是个杀人犯。”
半空降下黑色暴雨,墨水一般席卷整座城市,将原本清澈的河水涮得污黑,乌泱泱散发出熏天臭味。
舆论大战在尘埃落定之前,没有谁敢笃定能笑到最后,尤其对于吃瓜群众而言,更是不敢轻易相信其中任何一方。
譬如,刚洗清“危险驾驶”的蓝苏和霍烟,转眼就被曝买凶杀人。
起因,是身为三叔的霍衷德,在“无意”经过传媒大楼时,被两位记者猎奇采访,把最近的事态简单回应了一下。
“小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人品我还是放心的。她不敢飙车,这个大家放心。其实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没走出她父亲惨死的阴影。这个前段时间大家还怀疑是我,我可以保证,我跟我二哥的死真的没有关系......杀他的人叫陈峰,这个泰方警察已经抓了。昨天我遇到小烟的助理,才知道,原来陈峰最近出狱了......对,就是河口区撞死的那个司机......就,真的,身为长辈,我不知道怎么说吧。虽然这么说有点不道德,但是知道陈峰死了,我挺为小烟开心的。因为这属于现世报。说句难听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杀父仇人出门撞死更让人解气了。”
跟霍烟当初委婉说他谋杀霍恺生一样,霍衷德的话术十分之精妙,看似帮霍烟开脱,实则说明一件事——霍烟是这个世界上,最想让陈峰去世的人。
这番话在河口区警局发布的通告之后,通告里,警方公开调查结果,指明刹车线断口平整,且车上放置超过油箱容积的汽油,导致撞车擦出的火星都能引爆汽车,陈峰当场死亡。
蓝苏睁眼时,恰好舆论反转。
#霍烟疑似谋杀#的词条冲上热搜,看得她两眼一黑。再往前翻,翻到霍烟为了转移火力,亲自出面,独自一人面对媒体。
胸口堵塞,险些又晕了过去。
“谁让你瞎回应的?”
霍烟刚推开门,就见床上苏醒的人一脸不悦地瞪着自己。脸色还是苍白,虚弱的气血导致柳叶形的眸子显得圆溜溜的,透着一股单纯。
单纯的生气。
“怎么了?”
霍烟将房门落锁,从轮椅起身把营养早餐放上病床前方的柜子,坐到床沿,替她把睡乱的长发拢到耳后,宽慰说: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买了早餐,要不要吃一点?”
要是态度强硬一点还好,毕竟蓝苏吃软不吃硬,大不了各执一词吵一架。可霍烟如此温柔、贴心、卑微语气,反而让蓝苏的愧疚越发严重,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你中了霍衷德的圈套了你知不知道!”
霍烟缓声问:“什么圈套?”
蓝苏瞪她:“他冲的不是我,是你,你看不出来吗?”
先买通一个人来撞她们,运用舆论强行把两天的车祸混为一谈,给蓝苏扣上“危险驾驶”的帽子。逼霍烟现身后,再曝光陈峰就是当年分尸霍恺生的罪犯,引导大众,让霍烟背上杀人骂名。
从决定杀陈峰那一刻,他就计划好,让霍烟做替罪羔羊。
“好了。”霍烟放柔语气,拇指指腹温柔地帮她揉去眼角的湿润,“就当他给我挖了个坑,这个坑我愿意跳,好么?”
蓝苏更生气了,哪有人知道是坑还要跳的?
“知道是坑了你还跳!你是猪吗!”
说着把她的手挥开,脸拧到一旁,不想听这个人说话。
霍烟凝视着她,知道她是真生气了。可她既然选择站出来,就有站出来的理由。外头的舆论已经爆炸,索性让子弹飞一会儿。当务之急,是要哄着一整夜没有吃东西的虚弱的蓝苏,先吃早餐。
来硬的肯定不行,蓝苏的性子能跟她刚到第二天早上。可是软声去哄,多半会把人哄哭,到时候情绪一激动,适得其反。
好在,霍烟摸清蓝苏的性子,知道怎么做。
于是眉毛一拧,嘴唇一皱,冷气一吸:
“嘶......”
果然,蓝苏立即把脸转了过来:“干嘛?”
霍烟也不说话,就捂着刚刚被蓝苏挥开的手腕,做出吃痛的表情。
这可把蓝苏急坏了:“手受伤了是不是?给我看看!”
第144章 养伤(二)
“手受伤了是不是?给我看看!”
蓝苏急坏了, 连忙转身捧起霍烟的右手,小心翼翼掀起衬衫袖口, 却只见一片瓷白,未有伤口,也未任何红肿。
嗒,嗒......
挂钟的秒针走了两格,蓝苏迟疑地看向霍烟,只见这人并没有吃痛,只是深情凝望着她,这才反应过来,把手暴力地扔到一边, 咒骂:
“骗子!”
身体拧到一旁,却因右脚打了厚厚的一坨石膏,没办法转得彻底,用了极大的力气还是留下一个侧身。因生气撅起的唇翘起高高的弧度,霍烟心尖一软, 抬手从侧面绕过她的腰肢, 倾身贴了上去。
“苏苏。”
“骗子, 别叫我。”
蓝苏赌气地推她, 肩推不动推手,手推不动推头。可手掌刚贴到脸上,摸到纱布的指尖就再也用不上力, 手指颤抖,眸底染上红晕。一肚子的火气郁结在胸口,无数的话想要破口大骂, 但是摸到那块纱布,一个字也骂不出口了, 反而还开始心疼这个诡计多端的坏蛋。
“苏苏。”霍烟又叫了一声。
“你作弊,你无赖!”
明明应该据理力争你来我往地争辩的,怎么可以拿感情牌来滥竽充数!
霍烟温柔地抱着她,环腰的手臂松了三分,抬手,轻柔地捧着脸让蓝苏转回头来,只见眸中盈盈,下唇紧咬,像极了受委屈忍着不哭的小猫。
轻盈的吻落上眼皮,吮去眼尾的湿润,再次拥抱时,将蓝苏的头安置在自己的颈窝,柔和温暖的体温缓冲心里的激烈,春风般抚摸着她,从发顶到后颈,一下接着一下,音色似低音区的手风琴:
“你被卡住那一刻,我特别恨我自己。因为我自己处理不好霍衷德,把你害成这样。”
蓝苏知道她自责,但霍烟也是受害人,她们恨的应该另有其人。
“又不是你的错,都怪他。是他杀的陈峰,是他找人来撞我们,是他在网上乱说,把我们害成这样。”
“他应该早知道我们复合了。”
“怎么可能?我们每次都很小心。”
“就是因为什么都跟踪不到,所以他才更怀疑。”
蓝苏想想也是,如若她们之间一刀两断,什么也没有,那也没必要每次霍烟脱离跟踪视线的时候,蓝苏也会跟着消失。
想到这里,心里又开始生气:
“还说呢,知道他给你挖坑了,你还跳。”
霍烟道出自己的理由:“我不跳,他会继续针对你。”
蓝苏抓紧她后背的衣服:“针对怎么了?我又不是什么温室娇花,把我逼急了,我咬死他。”
霍烟叹息:“那苏沁呢?”
蓝苏一怔,没有说话。
霍烟接着往下说:“苏沁从十三年前昏迷到现在,你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把她从蓝浩天手里救出来,现在眼看身体越来越好,说不定可以醒过来。要是霍衷德去对付她,怎么办?”
“我......”
“只要有软肋,霍衷德就不愁没有动手的空间。现在我跳出来,就是告诉他,有什么冲我来,不要去害你们。这样,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是我跟他两个人的事,不会牵连到其他人。”
“我又不是其他人。”
“但我想护着你。”
蓝苏没有说话,几度哽咽,拼命忍着不掉眼泪,舌根却肿痛异常,热气在眼睛里蒸得发烫,许久许久,才勉强能发出声音:
“你不要对我这么好。”
从8岁那年的大火开始,蓝苏就是飘在熊熊大火上空的砂砾,渺小得几乎看不见,任何人都可以弹开,任何人也都可以踩在脚底。
可是有一天,这颗砂砾落入一块保护罩,将她与外界的烈火隔绝起来。谁也不知道,那颗砂砾其实是一粒种子,在湿润的泥土里生根发芽,最后绽出花瓣柔软的玫瑰。然则,种子习惯被当做芥子,被人轻视、算计、针对,因为那样的岁月太长太长,长到她深觉自己配不上保护罩的好,更害怕自己产生依赖。
从死到生,从地狱到人间,那种蓦然的幸福感似飘在空无一物的高空,稍不注意似乎就会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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