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伪君子其实很容易,他喜欢伪装,那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家一起装。把道德标杆架他身上,让他没办法拒绝。
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掏出手机,传递捷报。
“顺利进入。”
微信传来震动,霍烟摸出手机一看,果然是好消息。
【这么快?】
[当然。要不是霍晶晶挡了一下,还能更快]
【她为难你了?】
[对,不过我没事,她反而气得够呛]
【吵架本事见长】
[跟你学的。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样子,笑着戳她最痛的地方]
【可以,现在都出师了】
[一般般吧,嘿嘿]
看着那两个“嘿嘿”,霍烟似乎已经听到蓝苏得意洋洋捂着嘴偷笑的声音,神情温柔下来。拇指在屏幕上的那两个字摩擦了两下,转而问。
【三叔那边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我给他道德绑架,架起来,周围的人一起哄,他就不好意思再赶我走了]
【怎么绑架?】
[就一尊观音像,很贵]
【多贵?】
[一百多万]
【?】
[赝品]
霍烟这才松口气,打字回复过去——
【还以为你出手这么阔绰】
[怎么可能?一百多万的东西,送你我都心疼,何况是他?不过他们都以为是真的,拿回去,我就看他敢不敢放家里。做了那么多亏心事,观音菩萨可看着他呢]
【不错,一箭双雕了】
[那当然,我又不是娇贵的小猫,手段多着呢。等下怎么说?还是原计划?]
【嗯,刚问过了爷爷在二楼包间休息】
[好,那你先去,我等下就来]
【好】
关掉手机,霍烟驱动轮椅坐电梯上楼,经过二楼走廊时,假装扫一圈楼下,在角落里喝水的蓝苏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怎么了?看你有点累】
看到微信,蓝苏立即朝四周扫视,瞧见楼上那个坐轮椅的人影后,唇角偷偷扬起,又顾念着“前妻”的身份硬生生把嘴角的笑压下来,只在心里偷偷开心。
[就,等下还要演戏,先缓缓]她解释说。
【很累么?】
[也还好了,主要就是刚演了一场大戏,再接一场,中场休息两分钟,充充电]
对面安静了两秒,正当蓝苏怀疑,这人打字速度怎么变慢时,消息突然传来。
【1'】
是1秒的语音。
再抬眼,走廊上的人为避人耳目已经朝老爷子的休息室去了。蓝苏心里嘀咕,这人有事打字不行么?发什么语音?还只有1秒。
语音转文字,什么也转不出来。
没办法,蓝苏从手提包掏出耳机,将其中一只戴好,点击语音条,一声清脆的亲吻便从耳机里穿进耳膜。
“啾。”
蜻蜓点水,泛起的涟漪都是甜的。
蓝苏忍不住笑,为避人耳目,还做了个撑脸的姿势,用无名指和小指挡住嘴唇。
下一刻,收到霍某人的信息:
【充好电了么】
这个人真的是!
蓝苏飞快地发送两个字过去——
[烦人!]
招数虽然是肉麻了点,但确实好用。蓝苏瞬间回城加满血,拿出拍摄第一条的精力,抬手,朝端着一托盘饮品的酒保招招手。
“你好。”
酒保认出她是当下话题度最高的女明星:“蓝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蓝苏假装吃惊:“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
酒保说:“您是明星啊,之前那部《刀锋》,我去电影院看过,很好看。”
“谢谢。那你是我的粉丝?”
“嗯,是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跟您合张照。”
“当然可以。”
蓝苏递了个眼色,示意让他把托盘放下,在酒保举起的手机屏幕里,她保持着社交距离,面露微笑。
咔嚓。
酒保追星成功,对服务自然也更上心。
“对了,蓝小姐,您刚叫我,是有事吗?”
蓝苏故作柔弱地抱了下手臂:“这里有点冷,你能帮我找件外套么?毛毯也行。”
酒保点头:“没问题,蓝小姐。刚刚三爷特地嘱咐我,您有什么需求,让我都直接找他,他会帮您安排。”
无意之间,暴露霍衷德暗中监视她的事实。
“这样啊。”蓝苏明白了背后的算计,眼睛一勾,也有了对策,“那就麻烦——阿嚏!”
酒保立即心疼起来:“蓝小姐,你都打喷嚏了,在这坐着肯定不行。你稍等,我这就去找三爷。”
蓝苏娇软地扶着桌子,语气软下三分:“好,辛苦你了。”
“不辛苦!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年轻的酒保跑着去找霍衷德。
在霍衷德眼里,蓝苏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大张旗鼓赶来,一定有阴谋。恰好,借着大厅气温低的理由,将她关到楼上的休息室,免得出来捣鬼。
二楼内侧的休息室打开,酒保把空调调到最高,还贴心地地上柔软的毛毯。
“蓝小姐,你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下。要是不舒服的话,就按一下桌上的服务铃,我就过来。”
蓝苏坐到沙发上,毛毯往身上一盖:“好,我休息一下,你先去忙吧。”
“好的。”
酒保退出去时,贴心地将休息室的门关了起来。
角落里,霍衷德挥手叫来陈六,低声嘱咐:
“你在门口看着,要是蓝苏出来,马上跟我说。”
“知道了,三哥。”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楼下的名利场里进行着皮笑肉不笑的寒暄。霍衷德时不时朝楼上蓝苏的休息室望一眼,接到陈六无事发生的眼色,悬起的心才终于放了下去。
看来,蓝苏只是最近热度下去了,想借他的寿宴炒作一番,没有其他计划。
所有人都盯着门口,没人想到,蓝苏在进娱乐圈做明星之前,是蓝家最锋利的一把刀。
她要去的地方,未必要走门。
吱哑——
老旧的格子窗从里面推开,酒店北侧是一条湍流的长河,寥无人烟。
身穿晚礼服的蓝苏将高跟鞋脱到窗帘下,碍事的裙摆绑到大腿的位置,长腿一跨,低身探出玻璃窗,跃上窗外的空调外机,顺着外墙的水管,轻脚摸向间隔三个无人的房间之外的,老爷子的休息室。
第128章 妻妻联手(二)
老爷子的单人休息室内, 怒火比欢愉早来一步。
枯树枝般的手攥紧拐杖,手背青筋盘根, 似蚯蚓在地底搅动土壤,不安分地攒动着。橘子皮般的掌心紧握着拐杖头,发出老皮与平滑物体表面用力摩擦的声音。
老年斑横布的眼皮抬起,看向面前的,坐在轮椅上的霍烟,怒沉沉说:
“我让你回来接手公司,不是让你胡搅蛮缠的。”
霍烟早料到老爷子的反应,从容收回文件,驱使轮椅走到碎纸机旁, 将那张写满人物资料的纸放进去,碎成粉末。
“知道您不信,所以,这份资料只是给您看看。”
老爷子怒目瞪她,质问:“所以, 你大费周章过来, 就是在你三叔50岁寿宴上, 告诉我, 他是一个杀人犯?”
“不完全为了这个。”
等那张纸完全碎成粉末,即便拼凑也拼不出完整的字体,霍烟转过轮椅, 神情依旧。
“这次来,是想告诉爷爷,我会回到梅艾丽娅, 跟三叔竞争总经理的职位。”
老爷子立即说:“别说竞争,阿德这个人无欲无求, 只要你想要,他马上脱手给你。”
“一个人表面的与世无争,不代表他真的与世无争。”霍烟放慢语速,看着霍守平,“这句话,是当初我开始学做生意的时候,您教我的。”
“霍烟。”老爷子的话里带着警告,“当初你在老挝出事,是你三叔把你救回来。就算你忘记他的恩情,也不该颠倒黑白,反过来怀疑他!”
霍烟的喉咙哽了一下,被她硬生生吞下去的,是曾经的天真和无知。
“爷爷。”她接着说,“正是因为没忘,所以,在知道实情真相的时候,我比你还要痛苦。”
细碎的额发之下,冷冽的眸抬起,却是从未在霍守平面前显露过的脆弱。
霍守平颤了一下,如坐落在峰顶雪松上的孤独的鹰那样看着霍烟,却无法像鹰那样,透过云雾看清天下。只见层层迷雾,峰峦叠嶂,囚禁着霍烟多年以来的秘密。
哪怕当年双腿残疾,一个人像流浪猫似的坐在轮椅上任人宰割时,霍烟都未露出过这种表情。
苍白的胡须抖了一下,没有说话。
霍烟往下说:“《黑山》那幅画本来没有什么,只是谁拥有了它,就相当于是您的继承人。爷爷,您不觉得,你的继承人,去世得都太离奇了么?大伯英年早逝,没两年,我父亲也死于意外。还有我这些年遭受的暗杀,前不久那场爆炸,您觉得这些都是巧合么?”
霍守平盯着她,腐朽的眼睛没有波澜:“温霞已经入狱了。”
“姑妈的城府不深。您忘了,当初她暗杀苏沁,就是因为三叔跟她说,父亲是苏见鸿害死的。无论是苏沁,还是我,姑妈都是杀人的那把枪,持枪的人,是三叔。”
霍烟的执着激怒了霍守平,“苏见鸿”三个字,更是老爷子的引爆区。
咚!
拐杖重重怼上地板,震动通过地板传到脚底,引起一阵麻木。
“我最后跟你说一次,你父亲,是苏见鸿害死的!当初苏家资金链出问题,把《黑山》拿出来拍卖。是我,花了9千万买了下来。可他苏见鸿干了什么?伙同那几个古董商,串通一伙盗墓贼,把画抢了回去!是阿生傻!相信苏见鸿是个正人君子!”
雷霆咆哮如夏夜骤雨,劈头盖脸将天灵盖砍出一道狰狞的裂缝。
霍烟承受这些咆哮,似风卷残云的波涛里那枚雷打不动的定海神针,岿然坐在轮椅之上,攥着冰冷的金属扶手,反问:
“世道上都以为,《黑山》最后到了您的手上。实际,珍藏那幅画的房间,是空的吧?”
嗡......
霍守平一僵,似在叱咤风云中被惊雷劈中,年迈的脊骨被冰锥刺成两截。
“看来我猜对了。”霍烟道出自己的缘由,“当年,父亲和我接连出事,你怕霍家再有人重蹈覆辙,就对外谎称,《黑山》被你找到了,是么?”
霍守平惊魂未定,沧桑的眼睛重新落上霍烟的脸,那张在染了黑发之后,跟霍恺生相似度极高的脸。
刹那间,他明白,霍烟不是那个当初坐在轮椅上手足无措的小孩子。
澄黄的眼珠顷刻见红,苍老的眼皮颤了一颤,滚了一圈热泪,又被生生忍了回去。从胸腔底部长长叹出一口气,回忆曾经:
“当年,阿生死无全尸,被人剁成了九块......”喉咙一哽,几乎说不下去,忍了又忍,才又接着说,“要不是苏见鸿去见你父亲,让外人以为,《黑山》在他身上,他也不会被那些盗墓贼盯上,死那么惨......”
老爷子风雨一生,从来都是冷脸暴脾气,极少极少,起码在霍烟回到霍家这些年,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样,控制不住心里的伤痛,甚至要极力忍耐,方不落泪。
然则,事实的真相,往往让人痛心。
“有没有可能,当时,苏见鸿见父亲,就是为了把《黑山》给他?然后再通过他的手,交还给你。”
“不可能。”霍守平十分坚决,“他要是肯给我,当初就不会煞费苦心来偷!”
话音落地,朝江的窗户传来敲击的响动。老爷子警铃大响,眼中杀气顿生,看向霍烟,霍烟却只是颔首:
“爷爷,是蓝苏,别担心。”
窗帘拉开,一席晚礼服的蓝苏正站在窗户外沿突出的窗边,手拉着头顶上方的窗户拉环,裙摆放下的晚礼服在江风中高高扬起,似睥睨苍生的神明。
霍烟拉开左侧的窗户,抬手将人接进来。蓝苏搭着她的手轻轻一跃,轻盈落上地毯。
“蓝苏。”霍守平眯起眼睛,看看蓝苏,又看看霍烟,“看来,你们今天是煞费苦心啊。”
一个假装跟他谈公司,一个从窗户摸进来,一切都是有备而来。
蓝苏拨好被江风吹乱的头发,歉然颔首:
“抱歉,爷爷,三叔盯得紧,我只有这样才能见您。”
霍守平没了耐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蓝苏跟霍烟交换了一下眼神,拆下披发下发的发夹,取下黑布口袋,掏出一张巴掌大的纸张,放到霍守平面前的办公桌,贴着桌面推到他面前。
“这是我父亲的日记。”
霍守平拿起那张纸,那是一页复印件,字体下方划着日记本的横格线,边缘还有纸张烧焦的打印出来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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