隽秀的字体几乎划破纸面——
【拍卖槌落下的那一天起,这幅画就不属于我了。拿回来时,他们百般不愿,可买卖就是买卖,人家给了钱,我就得交货。恺生重情重义,交给他,兴许是最好的选择。】
而右上角的日期11月27日,正是苏见鸿车祸出事前的第三天。
确定他看完上面的字,蓝苏开口:
“事实证明,我父亲出事那天,的确带着《黑山》去找了霍恺生。要么,出车祸的时候,画还在他手里,当场被人抢走。要么,他已经交给了霍恺生。不过后来,他们对霍恺生痛下杀手,连阿烟都不放过,可以看出,他们没抢到画。《黑山》在哪,现在无从得知。可以肯定的是,爷爷,我父亲从没有想过偷《黑山》,也没有想过害霍家。自始至终,他都只是想简简单单地,把画还给霍家。偏偏有的人,容不下苏家,也容不下霍恺生。”
寂静的雪山封存着修炼千年的妖兽,铁链挣扎之间,白色的狐狸冲撞着冰山。
砰!
砰!
砰!
巨响一记接着一记,终于,封印前年的冰面出现一丝裂纹,蜘蛛网般崩裂,撕开地狱的入口。
嗡......
霍烟驱使轮椅往前,一字一句道:
“这么多年,爷爷不是不想找幕后凶手,是怕找到之后,发现是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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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衷德的50大寿办得喜庆洋洋,盛会从白天延续到晚上。约莫十点的样子,宾客们才在周到的专车安排下陆续离开。
霍烟的车一路开回住处,而原本跟着另一辆车返回新住址的蓝苏,却在中途换好便捷的工装,坐着江颖租好的私家车,一路开到霍烟家中。
门打开的瞬间,蓝苏兔子般扑到霍烟身上,脸埋在颈窝狠狠蹭弄。
几日不见,霍烟思念成疾,环抱住她的手臂格外用力,音色渐柔:
“怎么样?路上顺利么?”
蓝苏闷在她颈窝:“嗯,霍衷德以为我坐来的那辆车呢,叫人跟了一路,笨死了。”
霍烟失笑:“他手下那个陈六确实不怎么灵光,但他可精着呢。”
“也是。今天都那样了,爷爷都还相信他。可见他平时有多会装。”
“也不是信他。爷爷风雨那么多年,不会听我们一面之词就去质问他。就像从前,霍温霞在他面前说了我多少不是,爷爷也不会听。”
“那怎么办?这个老顽固,真是油盐不进。”
霍烟心里有数:“他不会质问霍衷德,但心里一定起疑了。给他一点时间,我们的计划,照常进行。”
“这么好?”蓝苏的眼睛一勾,醉翁之意不在酒,“那,要不要喝点酒,庆祝一下?”
察觉到在后背游离的不安分的手,霍烟的眉毛拧了一下,松开怀抱,审视这张在吊灯下姣好的面庞:
“仅仅是喝酒?”
“就那什么。”蓝苏松懈上本身,软软地抵在她肩上,声音糯糯:
“我经期刚结束。咱俩的计划,是不是也得提上日程了?”
第129章 合欢
精致的云纹金属包装着直径十公分的香薰蜡烛, 中央点着豆大的火苗,恬静沉稳, 在静止的空气中纹丝不动,似一篇朴实无华的记叙文,了无波澜。
别墅负一楼的西北角装了一面墙的酒柜,暗红的格子将价值不菲的酒品分隔得井然有序,一格一瓶,没有任何一格空缺。
霍烟不能喝酒,却有收藏的习惯。有时是别人送,有时自己买,七零八落的, 就将这面墙布满。
蓝苏瞪大的眼睛,似第一次看到烟火的小孩,仰头衡量这一整面墙的面积,估算了一下酒瓶数量,感叹:
“看不出来, 你还有自己的小金库?别人都是金屋藏娇, 你是金屋藏酒。”
霍烟自嘲:“医生不让我喝, 只能买来看看。想喝哪个?”
蓝苏转转眼珠:“哪个最贵?”
霍烟上下扫了一圈, “最上面,第一格的罗曼尼康帝。”
“有多贵?”
“十三万。”
“就这一瓶?”蓝苏诧异,心说蓝家之前收藏最贵的一瓶不过才8万。
“嗯。”霍烟表情淡然, 甚至补充了一句,“美刀。”
轰——
惊雷席卷耳膜,蓝苏觉得这世界有点癫狂。
“换一瓶, 小酌怡情,我们喝点便宜的。”蓝苏最后决定, “而且你不能喝酒,最多就抿一口,多半都是我一个人喝。”
霍烟却说:“酒买来就是用来喝的,一直放着也没用。何况,今天晚上有正当理由。”
蓝苏一怔,耳朵绯红地回头瞪她一眼:“也不见得多正当。”
藏酒室的灯光暗淡,似清晨一切都朦胧不清的雾,轻飘飘在物体表面罩一层轻纱,缠绵地在好看的面容上抚摸着,风情万种。
霍烟的心神坠入漩涡,往前一迈,沉着嗓子问:“怎么,你想在家里偷情?”
浪荡的词汇不堪入耳,蓝苏斥责:“什么偷情?你,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把这个词挂嘴边?”
霍烟宽容地屈膝,与几乎瘫靠在墙上的人平视,隔着几公分的距离,呼吸着彼此的呼吸,问:
“那你怎么说不正经?”
“那种事,羞死人了,还怎么正经......”质问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反像撒娇。
“嗯,也是。”
霍烟爱惨她害羞的情态,眼神会飘忽不定,上嘴唇微微撅起,让人忍不住想,要是手指上去拨两下,唇瓣是否会跟果冻一样抖动。
顿了顿,故意又说:
“现在我们俩偷偷在这里约会。就像英国老片子里,庄园小姐到酒窖挑酒,然后被心怀不轨的仆人按倒在角落。就像这样......”
说着,倾身往前,将人压在自己与墙壁之间,单手环住不盈一握的腰,侧头,附唇贴着娇嫩的耳垂,灼热的气息在敏感地带杀人放火。
“蓝苏小姐,请问,你是否愿意跟我共度良宵?”
耳根的酥麻蔓延全身,蓝苏两腿直软,手抵着这人的肩膀,却没推开,整个人软成一滩水。
“你,你......作弊。”
霍烟继续贴着她的耳垂,压低嗓子说:“我怎么作弊呢?”
蓝苏全然失去理智:“你先离我远一点你,我,我没办法思考。”
“你想思考什么?”
“我不知道。”
“刚刚呢?刚刚在想什么?”
“我忘了......”
深情的眸落入璀璨的海,幽凝的蓝融化古老的诗,似遥远的古希腊神话里,神之子对着星空和大海许下自己来生的心愿。
不知道哪瓶酒漏了,酒香四处飘逸,很快布满整个藏酒室。飘飘摇摇荡进鼻腔,将一整条银河的星星点亮。
蓝苏任由自己沉沦在肆意的情愫里,想要理智的念头瞬间抛到脑后,启唇,迎接吻上前来的唇瓣。搭在肩上的手指绕过腋下,紧紧搂住后背。而捧着脸颊的那双手,手背的痂在暗调的灯光里缱绻,勾勒出敦煌的神圣线条。
掌心沿着精致的下颌线抚过侧颈,游离到脊骨凹陷的后背,覆盖蝴蝶骨,感受因主人剧烈呼吸而起伏的骨面形状。
“呼......呼......”
一吻结束,已经学会换气的蓝苏仍然喘得不行,双颊红扑扑的,眼眸氤氲。
霍烟眸底一暗,打横将人抱起,一步三梯跨出藏酒室。
“你,你干嘛?”蓝苏身子一轻,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霍烟抱着跨出房门,一路上楼。
“去楼上。”霍烟声音急促。
“这里也可以啊。”蓝苏糯糯说。
霍烟却是溺爱地吻了下她的眼皮:
“怕你缺氧。”
蓝苏一怔,脸上的红晕更严重了,咬着下唇忿忿不平地辩驳:
“脸红又不是因为缺氧......”
“什么?”霍烟没听清。
“没什么,我是说,你放我下来,走得更快。”
“不要。”
“为什么?”
“我提前练习一下。”
“练习什么?”
“以后婚礼,就这样抱着你入场。”
花仙子扑进盛开的夜合欢,清香的花粉洒满整面翅膀,飞行之间,花粉簌簌飘落,闪烁出星辰的光辉,落上少女浓密的睫羽,没有重量,徒留馨香。
蓝苏不说话了,眼睫微颤,都到了二楼才小声地挤出一句:
“谁要跟你结婚了,自恋。”
霍烟软硬皆吃,听到这话,便故意说:
“好,不结婚,继续偷情。”
气得蓝苏在她背上狠狠一拍。
完全感觉不到疼的那种狠。
静谧的房间打开,交叠在一起的人影急腾腾往床上走,却在临门一脚,蓝苏挂在霍烟身上不肯下去。
“去浴室吧要不。”
顿了顿,补充道:
“你不是有洁癖么,就,还没洗澡。”
说这话时,酡红的双颊似葡萄酒晕开,眼睫遮挡眸底,却欲盖弥彰。
浩瀚的大海在蓝空之下安静地沉睡着,金色沙滩反射出影影绰绰的星光,几棵椰子树斜插在海岸。
纤细的玉手打开淋浴,热水从头顶流下,笔直的水柱经过锁骨打了下折线,线路更改,随后,身体的主人往前一迈,与另一具温热的娇体重叠。
平静的海岸忽而袭来海风,海水掀起白色花边,如舞女在韵律的音乐中飞扬的裙摆。
浅尝辄止的亲吻逐渐加深,纤细的眉拧起,柔软的身体在激烈的呼吸间不慎被呛,细吻骤停,剧烈咳嗽之后,周身上下一片绯色,白里透红,在眼前人的心里纵出烈火。
修长的手指攥着浴缸边缘,甲床用力到发白。海风吹得更急了。浆汁丰沛的树叶似有一丝羞涩,难耐地收拢,却被更大的风势从中间拨开。饱满的青椰被风一吹,凝出晶莹的水珠,在春日的光线中闪烁着琥珀的光泽。
水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穿荡,回声阵阵,又似新一轮波动。水汽氤氲的空气里,一双倩影抵死缠绵,时而飞扬一泓热水。
海面在傍晚时分涌动,水中似有巨型猛兽,整个海面被掀起十几米高,忽而一阵巨浪翻天,扬出狼牙的形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金沙海岸,席卷整个椰树林。
细窄的树林不堪海水之势,树干与树干之间的水流飞速窜过,树叶呈锯齿状裂开,被冲刷得发出高亢的尖叫。那叫声纤细却尖锐,似抵达眸中濒死状态的临终咆哮,却又只是闺房秘事的打情骂俏。
“你,你......”
泪眼婆娑之际,蓝苏扭头,嗓音已经沙哑。
“你别老是跪着,膝盖疼。”
自己都快软成烂泥了,还担心霍烟的膝盖。
感动之余,霍烟在她唇角轻啄一口,然后不轻不重地在她臀上轻拍一下,低声说:
“那你过来点。”
于是,刚刚收拢的椰树叶片展露得更开了,迎接滚滚翻涌即将冲上海岸的新一轮海啸。
第130章 合欢(二)
那夜有些疯狂, 疯狂到,自诩在剧组可以拍一整天打戏的精力充沛的蓝苏, 最后站都站不稳,出浴室就往床上倒。
“等一下。”
霍烟将人拉回来,一手拉手臂,一手扶着腰。
“干嘛?”蓝苏已经有了哭腔,“不能再来了。”
霍烟柔声说:“头发还没吹。”
“你吹自己的就好了,我不吹了,好困......”
一只脚跨上床铺,身体躺到一半就被霍烟拦腰捞了起来。
“不吹干就睡会头疼。”
说着将床头柜上的吹风机插好电源,抱着蓝苏坐到床沿, 让蓝苏横躺在床上,头朝外,枕到她的大腿。
“我帮你吹。”霍烟说。
及腰的长发从干发帽里解放出来,松散地在手上绕了两圈,打开吹风机最低的风档, 慢条斯理地晃动着。
呼......
柔软的暖风从头皮传来, 每一颗细胞都似泡进了暖流交汇的最中心, 搭在肚子上的手指松软下去, 眼皮渐渐合了起来。
“你不困啊?”问这话时,蓝苏俨然到了昏睡的边缘。
“不困。”霍烟耐心地帮她吹着头发,端详着恬静的睡颜, 心中无限温柔,“看着你,能看一整天。”
“吹牛。”蓝苏努了下嘴唇, 却乖乖地没动。
“真的。”
“我都困死了。”
“嗯,毕竟你失水过多。”
“嗯。”蓝苏下意识嗯了一声, 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嗯?”
好看的眼睛睁开,正好对上某人俯视的眼神,该死,这个角度感觉就像被那双漂亮的眼睛包围了一样,无处可逃。于是赶紧又闭上眼睛,急中生智给自己想到一个完美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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