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离开吗?”
“离开什么。”瞿昔年眉头皱作一团,恶狠狠地瞪着他道:“我那里的妖兽早就处理干净了。我怕你一个筑基期会有危险,特意折返回来找你。结果你居然骗我——”
这样说着瞿昔年委屈起来:“我惦记着你的安危,你却只把我当傻子糊弄。”
燕炽在一旁凉凉地看着段延亭。
[哟,我小师弟居然还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别人勾三搭四。]
【师兄,确实是我有错在先。这里情况不明,他对魔修一事又完全不知情,所以我才撒谎甩开他,单独行动的。】
[这样啊。]
燕炽若有所思地瞥了瞿昔年一眼,心情莫名好了些,但态度依旧不冷不热:“情况紧急,边走边说。”
瞿昔年这才注意到燕炽,原本到口边的抱怨也消停了不少,郁闷地盯着段延亭,等他给个答复。
段延亭看着瞿昔年衣袍上的灰尘,知道他必然经历了一番辛苦的打斗才追了过来。上一次对他这么好的人还是燕炽,没想到连与萍水相逢的瞿昔年都能如此待他。
“抱歉,我不该骗你的。”
瞿昔年还有些生气,但看他这样低声下气地道歉时,先是不说话盯了他一会儿,片刻后才舒展眉头,语气缓和了几分:“算了,谁叫我大人有大量,你别二话不说突然丢下我就好。”
说完,他刚想走到段延亭身边,就被一个穿着白衣服的男人强行挡住了去路,来者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仗着自己身量高大,把瞿昔年硬生生挤到了一边。
瞿昔年稳住身子,目瞪口呆地看着燕炽。
段延亭余光看到了这一幕,唇角一弯,清咳了一声移开视线,只当没看见燕炽幼稚的举动。
燕炽面色坦然,好像刚刚硬挤到段延亭身边的人不是他一般,一本正经地和段延亭讨论正事:“师弟,魔修应该已经转移了地方,我想先联系一下文鹤,看看他那里有什么别的消息。”
瞿昔年:“……”
装,你就装吧!
第48章 补足
“文鹤,你们那里怎么样了?”
燕炽拿出传声石与文鹤联系,听见那头先是传来重物碰撞的闷响,紧跟着是压抑发颤的喘气声,就再没了别的回应了。
“文鹤?!”
“别来……咳!”
那头的文鹤似乎再也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嗽声微微停止,很快传来了吐血的声音:“有陷阱——呃!咳咳咳……”
“废话可真多。”
那头传来踢踹的声音,以及文鹤隐忍的闷哼声。
燕炽站在原地静默不语,只是捏着传声石的手有些发白,显然他在努力克制自己不要用那么大的力气。可即便如此,传声石上还是出现了一道裂缝。
“你——”
瞿昔年看不过眼,想出言安慰,却被段延亭按住了手腕摇了摇头。
段延亭动了动嘴,无声道:“别出声。”
说完这话,他看向了眉眼皆染上寒霜的燕炽,见他整个人僵直着不说话,心中担忧道:【师兄,冷静点。】
[我知道。]
燕炽没看段延亭,脸颊上的肌肉紧绷起来,神情疲惫而嘲讽:[我只是觉得我分明将信任的人留在了那里,为什么还是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师兄,未知全貌不做评价。问题未必出在你信任的人身上,要知道有魔修可以变成我们的样子,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能骗取其他人的信任。】
这话让燕炽心情稍稍宽慰。
他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故意表现出焦急不安的样子,冷喝道:“到底是谁?你们要把文鹤怎么样?”
“燕炽是吧?”
那头传来了一个陌生沙哑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和蛊惑:“你要是想救他们,从石蛇窟出来后就一直往西走,到时自然会遇见我。”
“我在此,恭候你的到来。”
说完这话,传音石上的光芒便暗了下来。
随着传音石的黯淡,在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段延亭和瞿昔年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燕炽的身上。
前者满眼审视,想搞清楚燕炽被针对的理由,而后者迷惘,等着燕炽做出最终决定。
燕炽自然感受到段延亭的视线,像是在掩饰什么一般,与他视线交错后便落到了别处。
“……”
段延亭无声叹了口气,既然理由燕炽不肯说出口,那心声总归是清晰明了的。
可当段延亭刻意去探查燕炽的心声时,却只得到了“空空如也”四个字。
第一次,段延亭什么情绪和想法都没能听见。
…………
燕炽最终做出了决定——由他来吸引那伙人的注意力,段延亭和瞿昔年想办法去救人。
交代完一些细节后,燕炽就让他们和自己保持距离,避免被发现。
段延亭远远地跟着燕炽,盯着他的背影一阵出神:自从他们那夜发现潜伏在覃天门的魔修后,段延亭发现燕炽就一直被那群魔修针对。根据他们的举动反推目的,段延亭发现这群魔修的根本目的不是在宗门大比上制造混乱,而是始终以燕炽被驱出仙门为中心行动。
从假装燕炽要杀害覃天门弟子,到现在指名道姓要让燕炽过来救人,矛头毫无疑问全都指向了他。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瞿昔年跟着段延亭走了好一段路,见他始终盯着燕炽的方向一言不发,好奇道:“你怎么了?”
段延亭摇了摇头,搪塞过去:“没什么,只是担心被抓走的其他人而已。”
瞿昔年想安抚段延亭让他别担心,但又觉得那些安慰过于苍白无力,干脆说点别的事转移一下段延亭的注意力。
“段师弟,其实这是我第二次参加宗门大比,第一次参加还是十年前。”
段延亭一愣,当真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这是为什么?”
“其实是我个人的身体原因。”瞿昔年怕段延亭误会,立刻解释道:“我不算是体弱多病的人,只不过我的体质天生就容易消耗和流失大量灵力。你也知道灵力损耗过度对灵根会有损耗,甚至会危及性命……”
“我十年前第一次参加宗门大比时,就是因为灵力消耗太过,险些没了性命,我爹才把我留在家里,不肯我再去参加宗门大比。”
“那为什么现在同意了?”
“主要是找到了解决的法子。”瞿昔年想起过去数十年,为了治疗自己这种体质不停求医问药的日子,自然觉得如今的生活格外珍贵:“我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治好了我的病,见我彻底好了才同意我出来的。”
“包括我这个名字也是有些来历的。”瞿昔年笑得格外温暖柔和:“我原本叫‘惜年’,但我爹觉得这名字不吉利,像是数着时间过日子似的,就做主把‘惜年’,改为了‘昔年’。”
段延亭不知为何,心中有些羡慕起来:“你有一个很关心你的父亲。”
“是啊,我……”
瞿昔年眼中含笑,话还没说完,周身的景象陡然变化,他们便一脚踏在了密林潮湿的泥土上。
草木摩擦的“沙沙”声和林中鸟啼汇聚一处,替代了方才石窟中水滴落在地上的“嘀嗒”声。
很显然,他们已经离开石蛇窟了。
“瞿师兄,你的罗盘还在吗?”
瞿昔年闻言,连忙将罗盘递给段延亭:“你看看有没有用?”
段延亭接过罗盘,抱着试试看看的心态将灵力注入其中,万幸的是罗盘动了,并且指针停在西方不再转动。
看来其他被抓的人的确在西面。那么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在敌人的注意力被燕炽吸引的情况下,悄悄潜入他们的后方救人。
并且为了避免太靠近被敌人发现,他们需要以罗盘所指的方向为中心,绕道而行。
燕炽虽然走在最前面,但一直在观察着他们的行动,在看到他们有了决定后,他站在不远处,声音沉静地叮嘱道:“从现在开始就分开行动吧。”
段延亭点头,刚准备离开,就见燕炽突然喊住了他:“拿着。”
段延亭下意识将抛来之物拿在手中,发现居然是燕炽爱惜到不曾离手的君汶剑。
他错愕地看向了燕炽。
燕炽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眼中是压抑和沉默,但观察到段延亭眼中的担忧时,他还是勉强牵起唇角,让自己看起来神态轻松些:“这把剑先借给你。”
“我上次观察过,你用这把剑应该还算趁手。一个剑修,总不能连把剑都没有吧?”
段延亭握着君汶剑,抬手抱拳:“多谢师兄,我会好好保管这把剑的。”
说完,他施展了隐蔽术,带着瞿昔年一起离开。
燕炽目送着段延亭离开后,低头看着手中碎裂的传音石,从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冷笑:“我无法做到对牺牲置之不理,没想到原著剧情居然会自动补足。”
他不愿看到赤枫城百姓遭受屠戮,提前插手,不料宗门大比反而生出了变故;他想要将宗门的大比的伤亡降到最低,却还是因为轻敌害得其他人也被抓住。
原著剧情就强大到这种地步吗?
“男主”总要经历苦痛和磨难才能变强,可是“男主”的磨难放在其他人身上,却会是灭顶之灾。
他不在乎自己会吃什么苦头,只是若是因为他牵连别人——那他和扫把星有何区别?
燕炽感觉胸口被巨石压着,堵了一团火气,可偏偏发不出来,只能如同困兽犹斗,用力锤了一下一旁的树木。
可锤完之后,火气并未消退,反而无力感愈深,他自嘲道:“处处受限,我到底算哪门子的男主啊……”
【作者有话说】
大师兄想帮小师弟摆脱当反派的悲惨命运,但他自己本身其实也处处受限,不得已接受着作为“男主”的限制。
第49章 寒天
在罗盘的指引下,段延亭与瞿昔年在迷雾聚集处停住了脚步。
白茫茫的雾气遮掩住了前方的路,连同林内的声响也一并被吞没。但神奇的是,白雾只笼罩在前方的路,却并未沾染周遭密林分毫。
“等等,这应该是道阵法。”
瞿昔年示意段延亭后退,咬破手指,将血抹在自己随身携带的玉杵上,看着血液顺着玉杵上的纹路蜿蜒而上,就直接在空中画出一道复杂的符阵。
符阵刚靠近白雾,还未来得及生效,就突然碎裂。
瞿昔年被符阵破碎的余威逼得退了几步,脸色也有些发白,难以置信地看着白雾,似乎没预料自己的符阵这么轻易就碎了。
段延亭心下一沉:“布阵的人修为很高,而且看样子对阵法的造诣也颇深……瞿昔年,你没事吧?”
瞿昔年像是被戳到肺管子一般,立刻炸毛道:“说什么呢!我堂堂法修,怎么可能会被这种破阵法伤到。”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弄破伤口,将更多血液抹在玉杵上,重新画出一道符阵。与方才不同的是,这符阵上附着的灵力更多,甚至还能自发从周围捕获灵力来维持阵法的灵力浓度。
“不就是修为比我高吗?”瞿昔年凝神将全身灵力分成几份,均匀地分布在几处阵脚,确保阵法能加快对周围灵力的吸收。
“我一样能破阵!”
这话说得很有志气,但瞿昔年额角的细汗却做不了假。
段延亭无声叹了口气,站在他身后,将灵力输入瞿昔年体内,确保他不至于灵力损耗过多。
瞿昔年感觉滞涩的灵力再度流动起来,惊讶道:“段师弟?你现在只是筑基期,不要……”
段延亭不客气地打断:“瞿师兄定心破阵,救人要紧。”
他现在虽是筑基中期的修为,但只是灵力储备不如金丹期修士,灵力的精粹程度并不比金丹期修士差。
听了段延亭的话,瞿昔年不再说话,眼中满是慎重和坚定,定心调整阵法对抗白雾。符阵随着他的动作熠熠闪光,将白雾一点点地逼退,直至前方的情形清晰展露在他们的面前。
“这……这是怎么回事?”
瞿昔年因为灵力消耗有些气息不稳,愕然地看着前方密林中垂头伫立的人,嘟嚷道:“他们都魔怔了吗?怎么站在原地不动?”
现在天色已晚,密林此时的光线昏暗起来。那些伫立在林中的人影也逐渐变为了昏暗的黑色,如同树一般僵直着不动弹,但口中却反复默念着什么。
段延亭站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儿:“他们应该就是被带走的弟子。不过他们这样子……应该是陷入梦魇或者是幻境中。”
能产生幻觉的阵法有很多种,但不同的阵法内容和破阵方法都不一样,若是贸然行事,有可能会危机阵中人的性命。
“瞿师兄知道这是什么阵法吗?”
瞿昔年往前走了一步,抬手摸了摸树干,闭上眼感受着空气中灵力的流动,在心里构想了一下阵法的轮廓,确认了阵法的类型后,骤然睁开眼,脸色难看:
“这是幻生阵。”
幻生阵的破解之法需要阵中人和阵外人同时行动。阵外的人倒没什么,但进入阵法中的人却很容易陷入幻阵中。幻阵的内容不定,取决于入阵者内心的重视和渴望。
心怀仇恨者会重现自己最痛苦的过去,心生贪念者会陷入得偿所愿的美梦……按目前的情形来看,必然是段延亭入阵,瞿昔年在外面配合破阵。
瞿昔年其实很不放心这样的安排。
段延亭现在才筑基期,心境都未必经历过太多历练,凡心和欲望自然也是相当重的,不知道能不能摆脱阵法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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