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有人能入城了。”
段轩时余光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下意识扭过头一看,与靠在心魔怀里的段延亭四目相对,再看段延亭苍白的脸和盖在身上的外衣服,他的脸顿时像调色盘一样精彩,哆嗦地指着心魔道:“你…你居然这么快就对延亭做这种事?!”
心魔原本很奇怪他这种反应,不过他脑子转得很快,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话音刚落,心魔胸口传来了一阵闷响。
段延亭风轻云淡地收回怼了他胸口的胳膊肘,解释道:“我们刚刚遇见了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我被那个人打伤了。”
“这样啊……”
段轩时松了口气,瞪了眼心魔,然后示意心魔将段延亭放下,让他好方便检查段延亭的伤口。
然而段延亭被人往怀里抱得更紧了一些,甚至抱着他的人还往后退了一步,段轩时皱眉看向心魔。
心魔神情轻松地将段延亭直接抱进了一间房间里,朝段轩时招了招手:“来,他丹田处受损,不方便大庭广众下掀开来看。”
段轩时不解:“有什么不方便的?”
心魔听了,当即表情垮了下来:“我不乐意。他只能我一个人看,不许别人看。”
段延亭无语了,疲惫地揉着眉心:“问题是别人不会想看,只有你会想看吧?”
心魔:“对哦。”
段延亭:“……”对哦是几个意思?
他顺着心魔的力道躺在床上,侧过脸用放在一旁的被褥掩住自己的脸,拽开披在身上的外衣。段轩时在他的床边,解开他的腰封,将他的上衣解开,检查他小腹处的伤口。
段延亭其实不害羞,可他在段轩时手指触碰伤口时,因为刺痛将被褥从脸上撤下,余光看到心魔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小腹处,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当即耳尖发红地指着心魔道:“你给我出去!”
“好。”
心魔没多废话,握着逐厄剑就出了门,顺便把门紧紧地关上。
可没人知道,心魔在关上门后靠着墙边慢慢滑坐下来,抬手捂着涨红的脸喃喃道:“他真的好白啊……”
心魔捂着脸哼哼唧唧了半天,突然猛地放下手,恼火道:“你说我明明处男干嘛装懂?你凭什么嘲笑我?刚刚的情况下,要是你怕是早就红着脸找借口出来了,哪还有机会看到这些?”
“更何况,我是你的一部分,嘲笑我不就是嘲笑你?”心魔似乎成功让对方吃瘪了,得意地乘胜追击:“小处男~”
“你在做什么?”
一道声音打断了心魔,他不耐烦地抬眼:“怎么——嗯?文鹤你怎么来了?”
“赤枫城的结界突然解开了,所以我们就进来了。”
文鹤抿着唇,表情绷得很紧,这反应让心魔意外地挑眉,他从墙边站起来,拍拍衣袍的灰:“发生什么了,你这个表情?”
“也没什么。”文鹤顿了顿,视线落在心魔身上后又自然地移开:“我们其实早就到了赤枫城,本来想进来支援你们的,但不知为什么赤枫城外被人布了新的迷阵,又有不知从哪儿来的妖兽围困,我们一直找不到赤枫城的位置。”
“多亏同行的人里有精通阵法的法修,否则我们可能到现在还进不来。”
心魔暗道难怪,毕竟赤枫城内自设的法阵是只让人进不让人出,若非有其他人另外插手,外面的人怎么可能进不来。
文鹤:“对了,祁凛山的其他道友也来了,你要不要去见见他们?”
心魔摸了摸自己现在偶尔闪过红光的眼睛,虽然怕人察觉端倪,但名义上还得去看看。
这样想着,他在心中琢磨着要不要多吃点清心丹或者彤心莲,可又怕自己的力量被压制,燕炽出来之后就不肯让他出来了,毕竟他还没和段延亭相处够。
心魔:“好,那我去见见他们。”
可他刚走出院落没多久,就听见院落里发出一阵阵爆笑:“哈哈哈,刚差点没憋住,笑死我了。”
“‘小处男~’哈哈哈我的天,他是怎么做到用那么欠揍得意的表情说自己处男的?”
心魔:“……”
所以这厮刚刚那么严肃的表情完全是憋笑憋的?
该死的文鹤!
他黑着脸拎着逐厄剑就往回走,就在此时他听见身后传来疑惑的声音:“大师兄你怎么站在这里?我听说小师弟受伤了,是在这里吧?”
心魔回头,发现陆秋漪和余攸辞都来了赤枫城,而且后面还跟着瞿昔年。瞿昔年与心魔对视了一眼,随即笑眯眯地打招呼道:“我听说段延亭也在里面,对吧?”
心魔点了点头,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
瞿昔年得到了心魔的回答后,立刻就往院落里去,陆秋漪和余攸辞也跟着瞿昔年进去,与此同时,院落里的笑声还未散尽。
心魔心中咯噔一声,大喝道:“等等,你们别——”
院落里的文鹤毫无察觉,因为笑得肚子疼半蹲在地上:“笑死我了,他真是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下山游历几年居然到现在还元阳未失!”
“……”
为首的瞿昔年脚步顿住,甚至不敢回头看心魔的反应,陆秋漪和余攸辞则是一直低头在地上观察石板的纹路,以此找到能当场飞升的方法。
心魔的胸膛起伏了片刻,他捏着鼻梁深深吐出一口气:“等会儿无论发生了什么,还请诸位忘记你们看到的一切。”
说完,他抽出长剑径直进入了院落。
剩下几人对视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口,齐齐背过身在心中默念往生咒。
【作者有话说】
段延亭:你有什么理由让我对你心动?
心魔:我元阳未失。
段延亭:啊这个我知道,这件事多亏文鹤已经人尽皆知了。
燕炽(抓狂):啊啊啊啊心魔你赶紧把身体让出来,我不想没活多久就提前社会性死亡!!!
关于心魔一直顶着燕炽高岭之花的脸到处惹事,造成了多大危害(doge)
大师兄不会太久就会出来的,大家放心哦
第88章 伞倾
等到心魔喊瞿昔年等人进来时,文鹤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地衣物的残片。
瞿昔年和陆秋漪等人不敢多问,闷头便往段延亭所在的房间走,结果刚到门前,就被一把剑拦住了去路,战战兢兢地抬头才发现拦住他们的正是心魔。
“段延亭暂时不方便见客,你们在这里等一等。”
心魔说完这话,便举止自然地推门而入。
陆秋漪和余攸辞一脸迷茫:“同样都是师兄弟,怎么就大师兄能直接进去,我们就只能在门外等着了?”
瞿昔年则因为心魔这话会心一笑,甚至用调侃暧昧的眼神目送着心魔进了房间。
片刻之后,段延亭换了一件新衣服推门而出,恰好看到了瞿昔年他们正站在门口等着他,先是满脸笑容地朝他们打了招呼,随后看向陆秋漪道:“师姐,你们怎么也下山了?”
陆秋漪关切地打量着段延亭,看他好像没有大碍才道:“大师兄传信说你有难,其他师兄弟要么修为不够要么还在外游历,所以山主就允许我们来了。”
“原来如此。”段延亭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了瞿昔年,见他面色红润并无病色,便问:“上次你离开前说身子不适,现在可全好了?”
“谈不上全好了。”
瞿昔年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抹黯淡,不过他很快笑了出来:“不过已经不妨事了。我爹一直在想法子调理我的身体,大概是找到了合适的方子,所以我上次回去没多久身体就好了。”
“本来这次我爹不同意我来的,不过后来我想办法磨他,他才同意我来的。当然,前提是他也会跟着来。”瞿昔年耸了耸肩,话虽是在抱怨,但语气满是对父亲的亲近敬慕:“我早就是能独挡一方的修士了,他还把我当小孩子,不放心地跟过来。”
“瞿家主也来了?”段轩时刚好收拾完了房间里的东西,从门后绕了出来,敲敲门板示意瞿昔年看过来:“我爹倒是没说你们瞿家这次也会来人。”
瞿昔年作为瞿家的下一任继承人,自然是和段轩时认识的,摊手道:“我也不知道你们段家会来人。不过也是,毕竟段延亭被困在这里,你们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你们来得倒是及时。”段轩时正愁清心丹和彤心莲不够用,大步走到瞿昔年面前问:“你们带了多少来?”
还未等瞿昔年回答,一道暗藏欣喜的女声插了进来:“段公子,你也在这儿?”
段轩时觉得这声音耳熟,便循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恰好看到一袭紫衣,容貌温柔中还带着几分俏丽的陆秋漪。恍惚间想起前些年他去祁凛山找段延亭恰好迷了路,当时就是这位姑娘好心领路,名字是叫——
段轩时不确定地拧眉思索片刻:“是…陆姑娘吗?”
“叫我陆秋漪就好。”
“这次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陆秋漪笑意盈盈地示意段轩时继续和瞿昔年谈话:“我们祁凛山也带了些东西,不过你先与瞿公子聊聊,之后再来问我就行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不再多言,只是看向段轩时的眼神里盈满笑意,她点头告别,扬唇浅笑着转身主动拉开距离。
瞿昔年:“咳咳,那我们继续说吧。”
段轩时漫不经心地点头,只是注意力还落在离去的陆秋漪身上。
跟着陆秋漪来的余攸辞走到段延亭身边,酸酸地看着陆秋漪走出院落,按着头叹了口气:“看来师妹还真是对段轩时念念不忘啊。”
说着说着,一只手突然插在了余攸辞和段延亭之间,紧跟着心魔的脸也出现在两人之间,他黑着脸对余攸辞道:“你离段延亭远点。”
余攸辞:“……”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跟小孩子护食一般的心魔,侧过头看向段延亭,一只手指了指脑袋:“大师兄怎么回事?是不是这里有问题?”
心魔:“……你当我面大声说一遍。”
余攸辞立刻上嘴唇下嘴唇闭紧。
段延亭头疼地伸手拍了拍心魔的肩,示意他别再说了,随后询问他入城的时间。
余攸辞回忆了一下:“其实就是前不久。”
而前不久发生的事,就只有——段延亭突然想起供奉台下摸到的那一处凸起,再加上那人击碎那处凸起的举动,很难不让他怀疑这么做的理由就是为了离开赤枫城。
“瞿昔年,跟我去一个地方看看。”
段延亭示意瞿昔年跟过来,余光看到心魔果然跟上来了,他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并没有拦着他跟着自己。
刚出门就看见了打着伞的离鸾,她偏过头问:你们去哪儿?”
“城主府。”
离鸾愣了愣,伞被她无意识地转了一圈,她最终道:“如果可以…我也想跟着去。”
…………
城主府祠堂内。
瞿昔年蹲下来,轻轻拈起地上的玉石碎片,又抚摸着供奉台底的暗纹,道:“这确实是仙家正道的法阵,此阵主困。”
离鸾无声攥紧了伞柄,看着脚尖轻声道:“玉石上残留的灵力是爹爹的,这个困阵应该就是他布下的。”
城主布下这阵法的用意自然明了。
因为当时染上魔气的缘由不明,再加上城中不少人都遭了难,魔修又在城中肆意妄为,早已做好牺牲准备的城主毅然决然地选择设下这个法阵,为的就是避免赤枫城的灾难扩散到外界。
但这么做最大的坏处就是城内的幸存者将孤立无援。
这是城主最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
无非有两种情况,有人进城后找到阵法破阵,解除赤枫城的灾难;或者是所有人都困在赤枫城中,让魔修和幸存者永远沉睡于赤枫城中。
他在做下这个决定时,甚至都没考虑过离鸾的生死。
段延亭和瞿昔年都下意识看向离鸾。
离鸾最清楚城主的为人。在想清楚前后的因果后,她眼眶微红地站在原地,但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撑着伞走出了祠堂。
…………
离鸾殷红明艳的裙角在空旷破损的城主府中摇曳,走过熟悉而又陌生的每一寸地砖,耳边响起城主那一声声“鸾儿”,眼前恍惚间出现了还是孩童、扎着羊角辫的她。
孩童身后是年轻的城主,笑着将她从后抱起,将她逗得“咯咯”笑。孩童穿过她的身侧,跑到了前面时变成了稍大一点的小少女,裙角飞舞,明眸善睐地朝后方招了招手:“快点,我要给爹爹一个惊喜。”
小少女再往前跑时,变成了前不久她的模样,神情已经不似先前活泼开朗,而是多了几分沉稳和坚强,正在与容貌未曾变化过的爹爹细细交谈诸多事宜。
最后,原本的平静安逸长廊里出现了四处哀嚎逃命的家仆,和被人护送着躲避追杀的她。
离鸾突然感觉手指一痛,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将手探出了伞,阳光将手指烧灼出了丑陋的疤痕。她低头看着手上的疤痕,再抬头时眼前关于少女的幻象已经消失,只余下无人走过的庭院长廊。
她没有家了。
离鸾突然觉得这个住了十几年的家变得格外陌生,让她再也待不下去了。所以她没有和段延亭他们告别,而是撑着伞走出了城主府。
她抬头看着城主府外的阳光,觉得原本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光芒在此刻格外炙热刺眼。
看来她不仅没有家了,连一处容身之所都没有。
赤枫城还有需要用得到她的地方吗?
离鸾仔细地想了想,她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关于赤枫城的事都告诉了其他人,而她又并非什么厉害的修士,且不懂医术,更无法救人,只是一个多余的累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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