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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南哭笑不得，“别听我奶瞎吹牛，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说。”
许知南特意给奶奶嘱咐过别出去传他和许知冬打暑假工的事情，毕竟都没有满十六，他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给这些未成年安排工作。其实他也早就知道这事瞒不住，奶奶天性就爱炫耀，迟早闹得全村皆知。跟吴子睿抱着同一个想法的并不止他一个，明年暑假之前肯定会有人过来问的。
回家的路要走四十来分钟，路过侯铮鸣家，路边的田地里种了许多果树秧苗，最外围种了一圈荆棘林。吴子睿说是普通的李子树，他知道那是黑布李，结的果实又大又黑，看着好吃，吃起来酸得流口水。
现在还是半人高的小秧苗，明年大一点会结一些果实，村里的孩子哪见过黑布李，一个个好奇得不得了，整天路过就想着钻过荆棘林进去偷两个。
乡下农村每家每户都有个小果园，这边的地形属于丘陵地带，总有不适合种植农作物的地方，就拿来种果树了。村里的孩子又没有什么吃的，看见果子成熟了就想尝尝，小孩偷点水果在农村太常见了。几年前家门口的无花果树还没被虫蛀死的时候，对面山上的小孩半夜过来偷，爷爷半夜起床上厕所逮到了，小孩三两下跳下树兜着果子跑了，爷爷骂了两句也没有去追。
现在村里的老头老太护食得很，又没有钱买零食，唯一的零嘴就是一些果子树，又是时令性的东西，紧着家里的孩子吃还不够，哪能分给外人吃？果子成熟的时候看得可紧，果园周围都种上荆棘。但再过十多年，果园周围再也没有荆棘林，这些果子掉地上了也没哪个小孩愿意来摘了。
第12章 同桌
回到家，许知南去看了看自已的妹妹，小小的一团穿着大象肚兜在床上爬，夏天蚊子多，围了蚊帐。许知熙一把抱起许知蓓，黑乎乎的脸就贴上小奶娃的嫩脸，也不嫌热，逗得许知蓓傻笑不已。
“快去割鱼草。”奶奶剥着晒干的玉米苞谷，喊道。
“我去割草，许知熙你煮饭。”许知南摸了摸许知蓓嫩嫩的小脸蛋才走。
鱼草是黑麦草，绿油油的一片，专门买的草籽洒田地里，抽苗极快。许知南和许知熙 一年三百多天，有两百天会有一两个小时在割草。
割鱼草，扯地里的杂草。家里有三个鱼塘，不大，加起来总共才三亩多，但鱼吃的草可一点都不少，一个鱼塘至少得割一大背篓。
许知南拿着镰刀蹲下身割草，蹲久了腿会酸麻，他早已习惯干这活，腿麻了就跪着割，他割草的速度完全媲美一个成年人。爷爷正在菜地里浇水，等他割得差不多的时候会来背鱼草，以前是许知冬背鱼草，现在许知冬一个月才会回来一次。
割完三背篓鱼草，天差不多也快黑了，他回去正好吃饭，吃了饭后洗脸洗脚，回房间看书，背英语单词。极其个别的单词还会通读默写，大多数早就忘了，也不会念，看不来音标，只能硬背字母。
许知南不太累的情况下会做点长高的运动，如高抬腿跳，他也知道最重要的是喝牛奶补钙、补营养。但牛奶在这个乡下是属于奢侈品，现在走亲访友都是提块腊肉或者一袋奶粉，再过几年才开始流行提牛奶走亲戚。
都知道牛奶好，可是现在也着实喝不起，他还得紧着钱给许知蓓买奶粉喝。虽然买的奶粉都比较便宜，但他知道哪些奶粉安全。
次日一早，依旧是许知熙先起床在他屋子外面喊人，他才慢腾腾的起床穿衣。
少年人觉多睡不醒，一天睡十二个小时都嫌不够，但等三十岁之后八个小时都睡不到，越长大睡意越少。
许知熙现在干活特别有动力，她哪里见过那么多钱？那红彤彤的百元大钞简直将她的眼睛都给迷花了，也不叫许知南的绰号了，改口喊二哥。
奶奶天天追问许知熙两个哥哥给她钱没有，说小娃娃管钱不好，拿给她保管，长大后还给许知熙。
许知熙一直说给了五十，坚决不改口，要替她保管就拿去。奶奶不信，有时候说急眼了会斥骂她两句。
许知南没说过给了许知熙多少钱，只能是许知冬那个缺心眼的在奶奶面前说漏了嘴。
许知南也不管此事，许知熙这人继承了大伯娘勤劳的优点，但也继承了大伯娘‘爱钱’的毛病，进了她口袋的钱是吐不出一分的。
“奶奶准备养鹅了。”许知熙说道。
许知南惊讶，他以为家里已经养过鹅了。
他记忆中家里养过一段时间的鹅，没赚到钱，后面就没养过了。
鹅是农村三霸之一，农村又是散养的，他和许知熙做完作业后去赶鹅回家，经常被鹅追着咬，要是两三只追着咬也无所谓，能打得过。
但家中养的是几十只，有几只鹅性情温顺不咬人。有十来只凶残的，能动口就动口，压低鹅头伸长脖子追过来，稍不注意就得被它们来上一口。
“让奶奶养鸡，鸡还能下蛋卖，卖不出去的我们俩还能吃上两个。”许知南不想养鹅，他隐约的记忆就没打赢过鹅，每次都追得他和许知熙鸡飞狗跳，家里养的又不是一两只，总有那么几个比狗都凶。
“奶奶都买了小鹅苗，你昨晚割草没看到，小鹅比鸡仔大多了。”许知熙比划道。
“买了多少？”
“三十八只。”
刚说完，正端着饭碗的吴子睿母亲见到两人过来便扯着嗓门喊道：“吴子睿，吴子睿，南瓜和西瓜都过来了。”
吴子睿背着书包跑了出来，气喘吁吁的勾着许知南的肩背，“南瓜，你们来得也太早了。”
“再不走就得迟到了 。”许知熙说道。
吴子睿胖嘟嘟的脸上布满哀愁，“这书得读到什么时候啊？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许知南悠悠道：“三年，初中毕业之后你会去学厨艺，学得三心二意。临近三十跟着师傅去了西藏做厨师，结果交友不慎误入歧途，开了几次小餐馆都亏本，进了酒吧当起酒保，像个mama桑一样整天发些擦边信息。”
吴子睿锤了许知南一拳，“我有那么不堪吗？还mama桑？”
许知南瞟了吴子睿一眼，他前一世也觉得自已不会活得那么不堪，长大以后定会闯出一番天地，不知外面的天高地厚。
人生路漫漫，社会上摔打过几次，一番赤子之心也被磨平了棱角变得油滑不堪。
吴子睿没看懂许知南的眼神，他现在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对未来充满希望，“再读三年，三年之后我去学门技术，坚决不当厨师。”
他觉得许知南说的不对，但被许知南这样一说也绝了学厨艺的心思。
许知熙觉得自已也得去学点手艺，她读书真的不行。也不知以后学什么手艺，三年的时间还长，她还有的是时间想。
许知南还有一句话未说，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他们这些农村男孩长大以后娶妻十分困难，而吴子睿在他重生回来之前都未能娶个媳妇。
他是不愿意娶，也不愿意相亲，吴子睿是一直相亲未成，当了酒保之后更对娶妻生子不当回事，虽不知后来情况如何，但那张‘结婚证’的红本本是没有拿过的。
前世的吴子睿曾对他说，‘花大价钱娶妻也留不住，还不如做个人间浪子。’
说得洒脱，也不过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许知南拍了拍吴子睿的肩膀，“其实读书也不错的，读到大专也行。”
吴子睿哀嚎，“那还不如杀了我。”
许知南也不再说读书的事了，人各有志，他不知自已有没有那么大的能力阻拦别人的命运，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还是想试一试。
不读书，也有其他出路。
三人虽然一路闲聊着，脚下迈的步子可一点都不悠闲，走得极快，道路平坦还会小跑一阵。
他们走的是小路，小路都是些田坎边边，唯一的优点是路近。走大路需要走四十分钟，走小路只需要走三十分钟，若是一路小跑着，二十来分钟就能到学校。
校门口到了，吴子睿挥别两人朝街上跑去，他要去买瘸子做的包子吃。许知南和许知熙走进学校，许知南朝校门内左边的小卖部走去，买了一包奶糖。许知熙舍不得花钱，背着书包去自已班上了。
扯开包装袋，将为数不多的奶糖塞进裤子口袋里。
走进班级，他的同桌姜蓉已经到了。一见到许知南便招手让人赶紧过来，许知南加快了脚步，将书包放在座位上才问道：“什么事？”
“不是我有事，是罗丹有事。”
姜蓉说完，后面的罗丹立刻道：“你帮我跟老师说说我要调换座位。”
许知南不解，这才刚跟李兆燊坐了一天的同桌，罗丹的这个位置现在还是个‘宝座’，班上任何一个女生都想坐在这里。“怎么了？”
罗丹吐槽道：“你是不知道，李‘校草’的眼睛长脑袋顶上了 ，昨天我手肘碰到了他的书，将他书碰乱了，我也道了歉，但李‘校草’看我的眼神就跟看坨‘屎’一样，真的就像看坨‘屎’。。”
许知南抑制不住的笑出声，哪有将自已比喻成一坨‘屎’的？
他也不了解李兆燊，也不知会不会将人看成一坨‘屎’，少有交集的印象中李兆燊是不会如此无礼的，有贵族子弟的骄矜，温柔都被一一隐藏起来了，藏得很深很深。
“你们怎么喊他李校草？”
“李兆燊、李兆燊，一听就不是我们这个破落学校的学生，还是李校草更亲切一点。”
许知南点头，“你不想跟帅哥坐一起了？”
罗丹趴在桌上思索两秒，摇头道：“还是不了，受不了李校草看我的眼神，我自卑。”
许知南又想笑了，拎起书包道：“我跟你换吧，正好我远视眼要坐远一点。”
罗丹迫不及待的收拾书包跟许知南换了座位，心中还有一丝忐忑，“老师不会说吧。”
许知南拿出书摆好，随口道：“我会去跟老师说的。”
班主任根本不会过问此事，他也不会多此一举向班主任报告此事，万一不同意怎么办？
第13章 运动会
李兆燊是最后一分钟进教室的，刚坐下就打上课铃了，跟装了定时器一样，时间把握得刚刚好。
他似是没有注意到同桌换了人一般，坐下便拿出一本小拇指厚的大部头英文书看，英俊的脸冷漠得很，大概旁边坐的是人是鬼都与他无关。
许知南侧眼看过去，书中夹了一张精美的书签，树叶形状，看那色泽像是黄金做的。
原谅他这个没有见识的乡下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书签。许知南撕下一张小纸条写上：你那书签是不是黄金做的？
李兆燊见到丢过来的纸团，捡起放在书桌下，与昨日的奶糖放在一起，根本没打开看的心思。
许知南抿了抿唇，也不好再去打扰别人，正好老师也进来了，要开始上课了。
班主任不会过问李兆燊的任何事，若是其他人换了座位，班主任肯定会追问一番，并且严令换过来。
李兆燊的同桌换人了，班主任不会管。
这是上一世许知南听别人说的，李兆燊安静的坐在这里也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哪怕平时再低调，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传得举校皆知。
上一世，一班的女生都和李兆燊坐过同桌，班主任就看着那些女生折腾，可惜没有任何一个女生坚持了整月。
李兆燊此人过于无聊，不与任何人说话，跟个自闭症患儿一样自顾自的做着自已的事，看自已的书，整整三年大多同学没听他说过一句完整话。
许知南听过李兆燊说话，相较于学校里的同学，他听到的还挺多。
那是初三最后一个学期的傍晚，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声音有些低沉。后来刷视频时听见音色相近的都会忍不住听许久，可惜再怎么相似都像是‘山寨’版的。
昨日将杂事处理完，今日才正式上课，班主任操着一口中式英语自我介绍了一段，底下的学生各个正襟危坐，心中佩服异常。
小镇里的学生都没出过国，电视电话都未普及的年代，哪知道口音问题？英语代表着异国他乡，能说异国话那真是‘牛’！
上一世他在三班，刚进入中学的学生都乖顺得很，读个半学期，地皮子踩熟以后，调皮捣蛋的‘坏’小子们一个个暴露本性。
对待老师也看人下菜碟，严厉的老师上课会正经两分，不严厉的老师睡觉的睡觉、传纸条的传纸条，身上就跟长满跳蚤一样，安分不下来。
一班实验班，情况稍好，大多数都是小学时期成绩拔尖的好学生，家中也对学习有几分重视，有些家长在外地打工长了见识的，知道读书的重要性，父母其中一方会回家照看子女监督读书。
许知南觉得自已重来一遍都学不过这些真正的小萝卜头，那才是当真要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上辈子没有吃到学习的苦，后来的生活就跟嚼苦瓜一样，苦死人了。
李兆燊也如上一世一样，从未与人搭过话。他与李兆燊坐了一星期之后，有时总会惊觉此人不是高冷，而是将自已困死在方寸之地，坐在这里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他依旧会每日将奶糖塞到他的大部头书里，李兆燊没吃，但也没有丢。
进入中学，罗浩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从不看重学习的人也开始努力了。
罗浩与许知南小学同班，以前关系一般，也不知何时开始的，他俩好像很自然而然的就成为班上最好的朋友。
小学时两人的成绩那是大哥不说二哥，全都在中游徘徊，有时候还会在下游漂泊一阵。
许知南努力读书，罗浩也渐渐跟上，期中测试，罗浩进了班级前十。
许知南惊奇不已，他是重来一回才有此觉悟。若是忘记前尘往事，性格、见识、家境种种因素缠绕在一起，重生回来照样不会吃学习的苦。
他知道时代变迁，知道社会前进的步伐，农村娃不吃学习的苦那怎么出头？
罗浩端着饭盒过来放在许知南桌上，随手抽出姜蓉的凳子坐下，“吃完饭你把你的数学卷子给我看下。”
“怎么这么努力了？”许知南早想问问原因。
“嗨，我舅说我能考进班级前十，给我买部手机，你说直板的好还是翻盖的好。”
许知南没想到会是这样，但还是认真回答：“不买最好，你买来又用不上，班上就没人有手机，你给谁打电话？而且现在的手机几乎没什么功能，价格又贵，买了不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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