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寻才想起来,小腹算是女人的一个敏感点,她刚才特别像光天化日在耍流氓。
看来知识点还是得时常复习才行。
“那你承不承认?”她贪恋此刻能碰到游纾俞,没收手,就帮她捂着。
顺势转了个话题,柔声问:“今天心情不怎么好,是因为我,对不对。”
游纾俞摇头,“不是。”
她是因为自己。
因为过往那个闭塞、懦弱,只知道一味逃避的她,冉寻才会出国,才会因她受伤。
“可是,纾纾,你有没有想过。”冉寻顺着游纾俞手感很好的发丝。
“正因为从小到大也是受害者,所以才学不会爱人,才会错手伤人。”
“比起我经受的,我更心疼你。”她认真补充,“还不打算和我讲讲,有关游盈的事吗?”
冉寻没有加平素惯用的礼貌称谓,称游盈为“女士”,她把游盈拉下高台,到与游纾俞平等的位置。
也同样循循善诱。
游纾俞背脊僵住了。
她不知道冉寻什么时候,从哪里得知的。她所建立起的高墙营垒,在这一刻悉数崩塌。
露出后面伪装成要强模样,内里却早已被蛀食得空洞的她自己。
“我愿意听,只要是你的过往,即使没有多光明美好,我都愿意。”冉寻下颔抵在游纾俞的肩上,收紧她细弱的腰。
她喜欢游纾俞的所有,而不仅仅是一个两个或完美或优越的侧影。
游纾俞眼皮薄红,话到喉间便哽住。
她察觉到冉寻从身后抱着她,这个姿势,会让被抱的人很有安全感。
勉强自己低低呼吸几下,整理话语,她终于愿意说出过往那些不堪。
“我们认识的第三个月,游盈在学校找到了我。”
她没有告诉冉寻,所以冉寻自始至终不知道。
她本想要等到她们稳定下来后,将冉寻带回家的,即使预想到会承受冷眼与冷遇,她也从没想过躲避。
可就在她即将与冉寻出发前往镇上的前天。
她难得与对方分别,离开她们的双人宿舍,到陌生的、游盈为她准备的卧室过夜。
因为游盈说想见她。
“我半夜口渴,醒过来。”游纾俞发起抖,“发现游盈在亲我。我明明锁了门的,可她上了我的床。”
“我甚至不清楚,她在我睡着时,有没有对我做别的事。”
冉寻搂紧她。女人口述的这些,比本子上事后冷静的叙述更让她喘不上气。
当时游纾俞会有多害怕,她不敢想。
而第二天,女人又是怎么装作不动声色,纵容着她,和她一起到镇上看奶奶的?
那个夏天,对冉寻而言是愉快的回忆,而对游纾俞,或许早就蒙上一层阴霾。
“我在镇上高中代课的时候,有时会接到游盈的电话,她说想我,要我回去陪她。”游纾俞声音逐渐变得很轻。
“那个时候,姐夫刚因车祸离开,而她总是在电话末尾恰到好处地提起你。”
“我很害怕,冉寻。有一天,我去给高中那个女孩扫墓,当晚做梦,那个人就变成了你。”
她将自己蜷紧,肩膀在颤。
那几个晚上,游纾俞不敢睡,只好静静看着旁边的冉寻,度过一个又一个难熬的黎明。
“我命可大着呢。”冉寻听得鼻尖酸涩,哄她,“别害怕。纾纾,你知不知道?因为有你在护着我呀。”
她始终相信,是因为游纾俞,她才免于一桩桩意外。
出国是一次,前阵子女人闯进火还没扑灭的琴行,冒着危险来找她也是一次。
游纾俞悄然握住冉寻的小臂。
“那年秋天,游盈逼得很紧,甚至差一点就查到了你的名字,你的家。”她嗓音低微。
“我不得已,编了很多话,说我不喜欢女人,还找人演戏,想推开你。不管怎么样,我都很过分。”
也让她遗憾了快六年。
游纾俞那天淋了雨,发高烧。
没有人知道,她撑着病气满城市找冉寻时,心里隐隐许了两个愿望。
她要在人流中抱一下冉寻。
她想冉寻带她一起离开。
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说谎者,也从不是什么梦想家,那一刻却许着贪婪到近乎不可能实现的心愿。
然而冉寻与她始终差了一个巧合的照面。
留她浸没在嘉平数不清年份与数目的寒冬里,再也挣扎不得。
“之后我再也没让游盈有机会了,冉寻。”游纾俞轻拽一下冉寻的袖角,像急于为自己辩驳。
“我没有让她碰我,你放心。”
冉寻捏了一下游纾俞的侧颊,滑软,可她内心却极度苦涩,“傻不傻?我关心的是这个吗?”
她在意的是那个生咽下所有苦楚,她不在的这些时间里,始终孑孓独行的游纾俞。
“那你是不是现在不嫌弃我了。”游纾俞忽然肯抬眼看她,嗓音多出几分期许,“不嫌我……”
话说到最后,她猛然一滞。
将最后一个字吞掉。
她依旧记得,冉寻推开她的时候,对她的那句评价。
冉寻觉得胸口像有刀在剜。
她把游纾俞的手牵起来,放在自己的脸上,很认真,“纾纾,你要不要打我几下?我不躲。”
她那一刻从没有想过,自己无意间成了自己日后最厌弃的人。
今晚之后,每次睡觉前想起来,都懊恼地想坐起来给自己一巴掌。
不过现在,她更希望游纾俞能出口气。
游纾俞哪里舍得,立刻就想抽手。
可是冉寻使了力气,一时间难以挣扎,她小声反抗,“不要,冉寻,你松开我好不好?”
“明明……是我错了。”
她始终认为,一切遗憾的开端是由她而起。
冉寻忽然紧紧抱住她。
手臂用力,在不算宽敞的沙发间,两个人的距离一瞬间被压缩到极限。
“你没错。”她闷声回应,“在我心里,纾纾的所有选择都没错。”
错的只会是除了游纾俞外的人,包括曾经的她。
错的该是游儒畸形的观念,是游盈违背伦理的举止。
是她们总要费上比寻常情侣足一倍的努力,才敢于在阳光下散步牵手的过往。
或许还有被界定好的“未来”。
但冉寻相信之后不会再是这样。
一切都阴差阳错,还好如今她们又再度重逢。她们还有很多时间,一定足够弥补旧日,不留遗憾。
冉寻又牵起了游纾俞的手。
女人好像被她的拥抱软化,指骨松懈,朝她袒露出细腻柔软,微微沁出冷汗的掌心。
她垂头吻了一下,游纾俞低哼出声,墨眸顿时盛润水汽。
这也是个敏感点。
只单纯对上视线,冉寻就明白女人想说什么,无非是羞赧推拒的话。
她变本加厉,伸出舌尖舔了一口,接续绵密的吻。
游纾俞被攫住手,整个人又被冉寻搂在怀里,挣扎不开。只好紧咬住唇,不发出奇怪的声音。
“要接吻吗?”小猫凑了过来,伸脸嗅嗅。
眸底清澈,却将她的呼吸连带平稳心跳一并掳走。
游纾俞默然几秒,喉咙不太明显地滚动一下,目光飞快掠过冉寻的唇。
“嗯。”
冉寻摘掉她的眼镜,极温柔地衔住了她的唇。
第79章
湿软掠过唇畔, 激起电流般的微栗。
她们仿佛倒退回恋爱初学者的境地,稍微再亲昵一点的行径都变得磕绊。
可正待更进一步时,有人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后退。
呼吸都是乱的, 却很认真,询问她的感受,“纾纾, 你是不是还难受着,我们改日吧?”
游纾俞倾身过去。
环住对方脖颈,抵在她耳边,“今天已经……可以了。”
脸颊晕染绯意, 嗓音轻到近乎不可闻。
“你想的话, 我愿意。”
她竟可耻地在这短暂分开的几秒,生出些许不知足的饕然。
这谁招架得住。
冉寻呼吸发烫,被游纾俞的模样勾得情难自已。
她想, 明明白天的时候还一本正经坐她旁边,只会淡声说“嗯”、“都随你”的人, 此刻怎么像蜜一样甜。
想再逗逗,冉寻手心覆住游纾俞的小腹,咬着她耳朵问:
“刚才怎么不说?我懂了,原来纾纾刚才还想我这样揉一揉。”
游纾俞本来就瘦,被她这么一碰,身躯顿时像单薄叶片一样轻颤。
她睫毛湿润,勉强压下想哼出声的欲.望, 主动去吻冉寻。
堵住那些让她又羞又气的话。
这次两个人都没办法再维持矜持体面。
短暂分开一个多月, 却连对方呼吸换气的节律都熟稔于心。
冉寻揽住游纾俞的腰, 手稍向上探,就没进轻薄的丝质衬衫里。
亲昵实在太仓促, 卧室只在五步之遥的方向,但是没人愿意劳师动众换个房间。
以至于冉寻担心,女人看上去白皙又容易留下痕迹的肌肤,会不会被沙发的粗糙料子划到。
她把自己平素抱的抱枕垫在了游纾俞腰际处。
俯身下去,用亲吻融化已经泥泞陷软的人。
素来规整束起的长发四散,颈侧染上酡红,双手无力地想撑起,但早就被卸干力气。
跌下高岭的人,眸子氤氲湿润,嗓音如融化的细雪。
游纾俞被她欺负得不得已,却舍不得弄疼她。
拉住她的睡衣领口,亦或发丝,总让她想起女人前几天摸小猫时的温柔力度。
可她犹不知足。
在游纾俞半阖双眼之际,冉寻抵在她耳边,嗓音柔缓:“这次你坚持了好久呀。”
“姐姐。”
游纾俞紧咬住唇。
因这一个不恰场合的称谓,她霎时从重重铺设的柔软云端跌落。
难为情到极点,生理性眼泪不受控制流淌。只好埋进冉寻怀里,咬住她肩侧睡裙一角。
她想,不该是这样的。
至少她预想的场合,不会是这样。
冉寻去洗了个手,有些意犹未尽,可惜,回来的时候,她看见游纾俞已经坐了起来。
一颗一颗系好扣子,掩住春光,又抽了几张湿纸巾,矮身擦沙发上的痕迹。
脖颈处的淡粉还没有褪,听见冉寻来了,竟也不去看她。
只说了一句,“我该走了。”
冉寻有点委屈,坐在她身边抱住她,“今晚不留下吗?我卧室里的床很软。”
她不明白,刚才游纾俞明明还挺满意的。
“有些事要办。”游纾俞背对她,看不到表情,“你好好睡一觉。”
站起来时腰有些软,但她还是撑住了。
走到门边,冉寻也跟了过来,乖乖帮她提着东西,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那什么时候得空了,我去找你。”
清寂的楼道里,女人眼睫翩跹。
忽然凑过来,吻了她一下侧脸。
答:“好。”
门关后,鼻息间依旧弥漫着刚才扑来的冷香。
冉寻扬唇在门口站了半晌,想起什么。
匆匆跑去卫生间,对着镜子,将自己肩膀处的睡裙撩起来。
有个小巧牙印,又酥又麻。
偷偷拍了一张照片,想分享给对方,耍个流氓,趁机撒娇耍滑。
却迎面撞上了红色感叹号。
对方拒绝接受您的消息。
“……”冉寻捧着手机,心如死灰。
越想越委屈,只好回到她与游纾俞刚才荒唐的沙发躺下。
埋进软枕,翻来覆去打了好几个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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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平在八月落入最盛夏,蝉鸣不休。
空气里的闷热似乎有了实形,一点点吞没汽水瓶口喧嚣的气泡。
临近游家公诉案件开庭的日期。
这段时间里,冉寻和游纾俞偶尔碰面,但女人从未主动向她开口提及这件事。
冉寻还是从最近加了她好友的陆璇那里得知的。
小姑娘是法学专业,年纪轻轻,受托担任这一案的诉讼代理人。寒暄几句,约她在开庭那一天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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