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应珣把通讯器收起来,大步朝别墅走去。
以往禾奚回家总要打开客厅的灯,在沙发上坐着玩一会,这次进去却黑黝黝地没有一丝光亮,看样子是直接回了房间。
储应珣抬眸看了眼楼上紧闭的房门,胸膛微微起伏,似乎发出了一声似叹息的声调,在原地站够半秒,他转身走去厨房,准备先炖好汤,让禾奚睡之前正好能喝上一碗。
储应珣这个时候在思考怎么慢慢开始调养禾奚的身体,而这个时候的禾奚正在楼上收拾行李。
禾奚把两件常穿的私服塞进二十寸的行李箱里,把一些洗漱用品放到了夹层,最后又带了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确认无误后拉上拉链。
从几天前禾奚就想找一个理由离开别墅,现在储应珣直接给了他一个理由,因为被怀疑心情不好,想搬去自己住几天,听起来挺合理。
之前储应珣在一个新开发的地区给禾奚买了套小别墅,规格没有现在这个大,但麻雀虽小五脏却都俱全,最重要的是,那里不受储应珣监控。
这间别墅连的网不是不能用,而是不管在电脑上查什么,相应浏览记录储应珣都能搜到。
禾奚想查点东西,还想把苏尔给他的药剂拿给一个信得过的人查清成分,还是自己一个人住比较保险。
……
黑色轿车从海上游轮附近驶离。
车内座位都被坐满,但没一个人说话,坐在后座的黑鳄看了眼前面浑身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苏尔,看他一手摸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去摸烟盒。
今晚的苏尔心情并不太愉快,一是有不长眼的蠢货往上凑。
蠢货也不是别人,就是在游轮上殴打服务生的那个胖子,那胖子有点来头,手底下也有几个饭桶,他记下苏尔的长相,在酒店附近伏击,等苏尔一出面就拎着几根棍子冲了上来。
出其不意这一招确实不错,可惜用错了对象。
就那么几个货色,都不用黑鳄和纳肯几人帮忙,苏尔一人就能搞定,一人赏了根绳子,一头绑住游轮,一头紧紧绑住脖子,全部扔到了海里,后面被救上来差点把胃都吐了出去。
这是第一件不顺心的事,第二个让苏尔不顺心的也是熟人,刚出套房没多久,出去之前还眨巴着眼睛看桌上的矿泉水,让苏尔啧了一声,把水丢给了他。
送上来的一桌菜也全进了禾奚的肚子,禾奚堪称是吃饱喝足地走了,而就在他走后没多久,苏尔发现给他的药剂拿错了浓度,导致现在大晚上他们觉也不用睡,要去找禾奚把药剂换回来。
轿车飞速行驶,黑鳄在一边看着极速后退的海景,问道:“老大,用不要发个短信,让禾奚去指定地点先等着?”
苏尔皱了下眉:“不用。”
苏尔想到禾奚那麻烦精的样子就皱眉,看他就不是熬夜的人,大晚上叫他出来,多半会找理由想要更改时间,光是扯借口就能扯半小时。绝不会老老实实一叫就出来。
他偏了下视线,睨眼看黑鳄,“把我通讯器拿过来。”
他在禾奚的通讯器上安了定位,随时随地能看见禾奚在什么地方。
而此时此刻通讯器上的小红点显示禾奚并不在别墅区,相反,似乎刚从别墅区里出来。
苏尔目光追随着红点移动,饶有兴致挑了挑眉,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敲了下,片刻后,往右一拧动,将车开向另一个岔路口。
禾奚到小别墅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万家灯火熄灭,到处昏暗幽黑,只有几盏路灯一到夜晚就开着,禾奚凭借脑子里的记忆,顺着石子路往里面走。
走了十分钟,禾奚视野里出现了熟悉的铁门,他加快两步想要走过去,余光却忽然看见一个从远处走来的女孩。
岁数看起来和他差不多,穿着白衬衫短裙,衬衫整个下摆都扎进裙子里,紧紧地系了一圈腰带,勒出细细的腰际,看起来刚从什么商场逛回来,手里提着五六个袋子。
那女孩见到禾奚,稍稍惊异地张嘴:“是你?”
女孩见过禾奚,就在一个月前禾奚来看房的时候。
那时禾奚身边还有个男人陪着他,个子高挑模样英俊,和禾奚是不同的风格却是一样的养眼,那时她就对禾奚留下了深刻印象。
只可惜在那以后禾奚没有再来过。
禾奚有些想不起在哪见过女孩,只能打了声招呼:“你好。”
“你好,你好,”女孩边躬身边点头,马尾辫也一动一动的,“你是回来住的吧?”
“对,回来住几天。”
“我就住在隔壁,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女孩挺健谈,“对了,昨天晚上好像有人来找你,当时太晚了,大概凌晨三四点?我看到有个人影在你家徘徊,一直去推门把手,也不打电话,也不按门铃,样子古古怪怪的。”
女孩大概只是给禾奚提个醒,这附近住的人非富即贵,家里值钱玩意多,招惹过来的小偷也多。
禾奚微微皱眉,感觉到女孩的形容有些怪异之处,却一时之间想不出关窍,只能先向女孩道谢。
时间不早,禾奚向女孩道别,转身向别墅门口走去,这小别墅和储应珣的那间一样,人脸识别通过后推开门就能进,禾奚听到叮铃一声,伸手去握门把手。
将门一推开,禾奚就想扭头去提后面的行李箱,然而在抬手时,他忽然感觉到手掌心很粘腻,导致和门把分开有些困难。
禾奚怔愣一下,抬起手看,就看到有一根根透明的丝线黏在手掌心,坚持数十秒,才在中间断开,软趴趴弹回门把手上,看起来异常恶心。
女孩的话忽然浮现在耳边,禾奚想起储应珣曾经向他科普的话,心脏扑嗵嗵跳起来。
储应珣说,框框推门也不知道打电话和按门铃的行为,只有没有智力的感染物种会有。感染物种身上有粘液,如果顺着血液流进会导致畸变,但如果没有皮外伤,只是沾染上皮肤……
会产生催.情的效果。
并且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发作。
心脏彭地一声胀大,禾奚甚至想不起还有别的什么,疯狂的热潮压垮了他的身体,他几乎一秒钟就软倒在地,身上的衣服被汗湿,透出细细的两条胳膊。
禾奚用一只手撑在地面,视线模糊地看着没被关上的大门。
要找人……
要找人救他。
……
凌晨两点,煲好的汤被人晾到一边,储应珣早在发现禾奚拎着行李箱不见了时就出门去找人,他先在一些可能的地方找了找,又给禾奚的朋友打去电话,通通没找到。
最后他才想起那间给禾奚买的小别墅。
他用半个小时时间开到小别墅,甚至来不及整理凌乱的衣襟,就推门下了车。
与此同时,一辆黑车也悠悠停在了附近。
第17章 贪生怕死(17)
客厅里连灯都来不及开,禾奚趴在柔软的地毯上,努力挤出一点力气去拿前面的通讯器。
如果大门口此时有人路过,就能看到他是怎么捡起通讯器,手指好几次在屏幕上打滑,费尽千辛万苦才拿稳的那个样子。
禾奚看到自己呼出的热气一股又一股打在屏幕上,皱眉去用袖子擦干净,等能看清字体后,他翻出通讯录长按上面的联系人。
因为平时有储应珣管控,禾奚建立的联系人只有几个,三两下就点到了底,点到储应珣的名字时稍作犹豫了一下。
要不要给储应珣发呢……
还是不要了吧,刚刚才吵架,这又上赶着发消息过去,面子上挂不住。
但禾奚又想了想,生气也是他单方面在生,储应珣大概都不知道他出了门,发一下也无所谓,储应珣一定会帮他的。
将所有联系人都勾选完,禾奚把自己的位置全部发了过去,看到发送成功,禾奚又颤着手指准备敲字,想让人买一针血清剂给他,再上门送到这个地点。
只是禾奚马上又想到,这些人里离他最近的也要半个小时才能过来,而这里五分钟外就有一个巨大的批发市场,半夜三点也不会关门。
与其傻乎乎等人买,他为什么不自己自食其力去买一个?恐怕还会更快。
禾奚觉得自己做了很没用的事。
他直起腰,没再发信息,颤颤巍巍地把通讯器扔到一边,不顾两条无力到发抖的腿,扶着一边的墙壁站起来。
只是做了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禾奚就喘得后背都是汗,但过去了几分钟,他稍微适应了最开始身体里火球不断乱撞的感觉,现在好了很多,能走也能动了。
他还有空想了下行李箱里放着价格不菲的电脑,当初花了不少钱买的,不能丢,双手并用把行李箱拖进客厅,放好了才拿起通讯器走出房门。
禾奚猜想他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不正常,还好路上没遇到人,没人看到他的模样,不过走到一棵树下时,他突然被更猛烈的热潮击了一下心脏,忍不住蹲下缓了缓。
也就蹲下缓几分钟的功夫,再站起来时,他已经和另一条路上的男人恰好错过了。那男人身上衬衫起了皱褶,紧皱的眉头隐约透出几分焦灼,再也不像平时面对众人时那么沉稳得体。
禾奚一步一步慢慢走出别墅区,刚要拐个弯去刚才看见的那家大型批发市场,身边传来了几道有人开车门走下来的脚步声。
有人叫他:“禾奚。”
禾奚没想到在这个地方也能听见有人叫自己,懵了两秒,晃了晃脑袋看过去,看清面前男人的长相,嘴角瞬间一垮,是他最不想见到的苏尔。
这处的灯光不怎么明亮,但也能让人视物,苏尔清楚地看见禾奚脸上的表情从高兴到失望,连装都不装。盯着那垮着的小脸,苏尔挑眉道,“你那什么表情,再撇下看看,嘴巴不想要了?”
有身体的原因,禾奚极快地屏蔽了苏尔说的话,他现在头昏脑胀,都没听见苏尔后面在说什么,只能看见嘴巴在动。
他头很痛,踉跄地伸出一只手:“苏尔,能不能给我一瓶水?”
这一刻不仅是苏尔,连身后几个男人也察觉到了禾奚的不对劲。
具体表现为说完那句话后就直接上手捉住了苏尔的手腕、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苏尔,最胆大包天的是,他见苏尔不说话还想扭头自己去车上找。
看来是还记得苏尔车上放着一箱水,想要自己去拿。
苏尔在后面看着禾奚跑到他车上,膝盖压住副驾驶的皮革车套,自顾自地拿出了一瓶水。看他咕咕喝完两口,苏尔皱眉道,“自己家里没水,要跑去街上找人要?”
禾奚喝了水,还是没有好转多少。
他下了车,走到苏尔面前,停了两秒,还是没回答苏尔的话,自顾自地说:“你把我载去批发市场好不好,就在这附近,不远的,我想买点东西。”
苏尔:“……”
拿完了水,他现在还要去逛街。
苏尔沉默了一下,问他:“凭什么?”
禾奚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忍住那阵不舒服,“我会给你买礼物。”
明明这里走去批发市场不远,但禾奚已经没有力气再走路了,他看了眼苏尔的脸色,知道苏尔这个人一开始没拒绝那就说明这件事有的商量。
转过身,一个人上了车。
自觉到苏尔想开口说不已经晚了,轿车就四个座,他占一个,有个人就得下车,苏尔扬了扬下巴,让黑鳄在这等着。
他打开车门不咸不淡地看了眼占住副座的禾奚:“你脸怎么这么红?”
禾奚顿了下,抬手摸了摸脸,欲盖弥彰地低头含糊了一声:“有吗?我都没感觉到。”
但他忘了,苏尔不是好糊弄的人,他见过的东西比禾奚吃过的米还多,晚上禾奚吃个东西都要看他脸色,回去了一趟就变成这个样子,说没猫腻谁信?
苏尔看着禾奚似笑非笑,直击中心地问:“你在家干了什么?”
禾奚还是含糊:“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会这么红?”
禾奚脸红只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而他脸皮薄,也做不出告诉别人他沾上了粘液的事,他在心里小小地不满,看不出他不想回吗,为什么还一直问。
本来就很是难受,平时又被储应珣无限度地惯坏,现在见苏尔一直逼迫着他让他回答。
禾奚罕见地爆发了一下,朝苏尔小声喊:“是热的,热的!可以了吗!”
苏尔:“……”
苏尔被禾奚那样子气笑,在原地硬是站了三四秒。
旁边的纳肯偷偷看过来,以为苏尔要收拾禾奚,但苏尔没那闲工夫,冷笑着上了车,人家不是说了吗,要给他买礼物,他倒是好奇这兔子能送他什么。
……
批发市场占据了很大一块地皮,正门口是几家小吃店,再往后是各式各样的店面,此时里面人潮云集,多的是人在里面逛街。
禾奚下了车,越过店门口他最爱吃的一家咖喱鱼丸店,直直往里面走,视线不停在两边扫,找专门卖血清剂的店铺。
但安全区管辖严格,基本没出现过感染物种,沾染上粘液的人更是少得可怜,市场上血清剂的需求量不多,以至于卖这东西的店也不多,禾奚一口气走了半条街也没看见一家。
苏尔缓慢踱步地跟在禾奚身后,单手插着兜,表情肉眼可见地有些烦,这市场里面人太多叽叽喳喳吵死个人,还有几个小姑娘在市场里你追我跑,好几次不长眼地撞上了他。
最烦的是,这禾奚好像不太把他放在眼里,说好要给人买礼物,这逛了大半天哪有要买的意思?
苏尔又走了几步,终于阴恻恻出声道:“禾奚,你是觉得我时间很多?”
禾奚怔了下,扭过头:“什么?”
苏尔烦得想去摸烟,手刚伸出去,才想起烟盒没有带在身上,他啧了一声:“你说我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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