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黎皱眉道:“这个不能用。”
他伸手从背包里拿出水,又重新把书包拉上拉链,仿佛怕被人抢似的。
男生一脸懵,纸巾而已,怎么还分能用不能用,但他不敢逼着裴黎给他,衣服上的污渍越来越大块,他着急得赶紧屁颠屁颠跑去找别人要。
终于借来一张纸擦干净了身上的巧克力,男生虚脱地坐到了椅子上,他眯起眼拍了拍肚皮,突然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同伴紧皱着眉头,失魂落魄的样子:“张豪,你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
被点到名字的张豪看了看他,没什么力气:“马上就要期中考了,谁能高兴得起来?”
张豪一脸愁苦地坐到椅子旁边。
裴黎看了一眼他,重新收回视线,给某个通讯录的人再次发去消息,骨节分明的手指刚点下发送,裴黎就仰起头,轻车熟路地看向教学楼三层的某个窗户口。
只见后排靠窗的位置,有个男生听到响动拿起了通讯器。
只是没一秒,就把通讯器扔开了。
“谁说没人高兴,裴哥昨天刚拿了比赛冠军,还是队内mvp,老师一上课就开始夸裴哥,整整夸了半个小时,他们班里人不用听课都高兴疯了,裴哥这几天春风得意肯定高兴着呢,你说是吧,裴哥?”
男生伸手去拍裴黎的肩膀,一边说一边笑眯眯扭头去看裴黎,结果一转头,冷不丁就对上一张气温低到像冰窖的脸。
牙齿咬着,眉毛皱着,看不出是什么心情,但绝对和高兴沾不上边。
男生:“……”
男生讪讪收回自己的手,绞尽脑汁想找点话题掀过这尴尬的气氛,他左看看,右看看,猝不及防爆出一句脏话:“我操你们看,怎么突然停电了,整栋教学楼都黑了??我操……那边有人翻墙!”
一瞬间两件事一起发生,体训队的几个男生有的去看黑掉的教学楼,另外几个则转头看向了那边的墙壁。
只见灰白墙壁上沿,有个男人利落地翻身上墙,两手抵住鞋子两边稳住身形,听到男生大惊小怪的呼喊也没有理会,抬起眼皮皱着眉看向教学楼三层。
储应珣一晚上没有睡过觉,处理了突然出现的感染物种,让其他小弟都各回各家,就一路开车来到学校,想在禾奚放学的时候第一时间和禾奚沟通那档综艺的事。
他很在意,想听禾奚准备怎么和他说。
他没收到禾奚回复之前就已经到了学校,一直忍耐地在学校外面等晚自习结束,原本他没有想过要进学校的。应该说就在一分钟之前,还没有想过。
他也和裴黎一样一发短信就抬头准确地在三层窗口位置看了眼禾奚,后面时不时也看一眼,而就在刚停电没多久,他就紧紧盯住三楼的位置,怕禾奚会吓到。
禾奚看样子是没有吓到,还能抽空拿起通讯器回他一条信息。
储应珣正想回过去,告诉禾奚自己已经在学校外边,余光冷不丁看到三楼的窗口那里多出团黑影。
教室里的人大概觉得黑什么也看不到,但在外面的人能借着月光看得一清二楚,禾奚坐在后排,紧靠的窗口又正对后门。禾奚皱着眉头扶稳被撞歪的桌子时,后门里悄无声息地进来一个人。
没有穿校服,身量和气质也不像学生,样子有些看不清,只总体给人感觉不太舒服,不是储应珣因为他靠近禾奚所以对他有偏见,而是那个人行为很怪。
他走进闹闹腾腾的教室里,眼里没有其他人,直奔最后排禾奚的位置,然后从后面靠近禾奚,伸手握住了禾奚的肩头。
第7章 贪生怕死(7)
*
学校不仅停电,还骤然下起了大雨,还在操场的人被淋了个落汤鸡,到处惨嚎声一片。
禾奚趴伏在桌子上,盯着自己的笔袋,闻到后面人身上笼罩着的轻微檀香味,对方拢住自己的肩头,从后方探下了上半身。
禾奚的同桌是个爱捣乱的刺头,已经从座位跑远,跑去和前面的狐朋狗友装鬼吓人去了,旁边座位是空的。
借助从窗外投进来的月光,禾奚从眼角看到身后人笔直的长腿,裤脚沾了些分不清是什么的污渍,搭在他肩头的手根根苍白,还冰冰凉凉。
他脖子上的皮肤被蹭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禾奚的心情很微妙,他猜测自己可能又撞上了想掰倒储应珣的那帮人。
跟在储应珣身边就是这点不好,每隔两三天就要被绑架一次或者威胁一次。有些谨慎点的,还会随身携带着能让禾奚乖乖认怂的枪。
只要用枪从后面抵住禾奚,禾奚就只能和他们走。
禾奚一动不敢动,他悄悄捏起桌上的橡皮,想趁后面人把他带走之前扔出去提醒后面那三个一到正事就指望不上的木桩子。
但禾奚失误了,他动作太大,被后面的人一把按住,捏起他的手掌把他手心里的东西挤了出来。
那块橡皮可怜兮兮地滚到地下,被男人用靴子死死踩住,全程悄无声息,没有引起躁乱的教室一点注意力。
对方握着禾奚的肩头,指尖不小心碰了一下那段青葱似的脖子,微微一顿,随后压低声音开口道:“苏尔交给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禾奚愣了一下。
怎么回事,后面的人好像不是来绑架他的?
既没带刀也没带枪,捏住他肩膀好像只是为了这么低声说话。
但既然不是绑架,那目的是什么,禾奚有些听不懂他的话。后面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表现的像和他是熟识,还有苏尔这个名字……
短短两个字似乎把禾奚拽回到了两个月前的某一天。
当时禾奚在病床上只剩最后一口气,系统绑定了他,并且把他要穿的世界的情况告诉了他,第一个重要信息就是:安全区的老大是储应珣,也就是他的任务目标。
第二个重要信息是:感染区的老大嗜好暴力、侵略,他的名字过街老鼠一样被每个人知晓。
系统当初紧接着告诉他的两个字,就是刚刚后面人嘴里面说的“苏尔”,但是感染区的老大怎么会和原主扯上关系,后面的人还说,交给他办的事?
禾奚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原主被储应珣带回来之前失去了所有记忆,现在的脑子是缺损的,苏尔和他真有关系也说不定。
那会是什么关系呢……
“还没有,我正在努力,电箱是你动的手脚?”禾奚一副好学生样双手搭在桌上,尽可能没表现出来被吓到,反而反过来问起了人。
他被搭着的肩头轻轻缩了一下,细软的发丝垂到额头上,像只不和主人亲昵的猫,轻抿着发红的唇瓣。
后面的人被他一问,放在他肩上的手指轻轻动了动,过了半晌才轻瞥着他干净无染的校服道:“是,路上遇到了点事,耽误了些时间,不过还好来得及,赶在你那位接你之前见到了你。”
禾奚听到后面的人笑了一声,用指腹扫了一下禾奚脸上的肉,“你被他养得还不错,长了不少肉,苏尔见到你,该认不出了,他会说,啊,哪里来的小胖猫?”
禾奚不太喜欢那浮夸的语气和笑声,之前他听储应珣说感染区的那帮人都是些奇怪的家伙,看来不假,不仅奇怪,还动手动脚的很讨厌。
感染区的人天生缺神经,男人似乎没察觉出禾奚的不愉快,又桀桀笑了两声,他捏住禾奚的肩往自己这边靠了靠,语气忽而一变:“不说废话了,苏尔又交给了你新任务,让你一个月内清算出储应珣身边的小弟数目,一个都不能少。”
“先前那个可以放一放,新的这个更重要,苏尔要根据这个人数做出相应的计划。”
似乎又想起什么,男人又道:“对了,苏尔还让我告诉你,就算调查没有进展,也要回他消息,说到这个你真是奇怪,怎么一条信息也不回苏尔?我们还以为你死在了储应珣的床上。”
后面的话又变得不正经起来。
禾奚身体轻微一哆嗦,他哪里收到过什么苏尔的短信,倒是时不时会收到一个人发来的没意义字符,有时是省略号号,有时更短,只有一个句号。
他以为是骚扰短信,每次收到了都没有理,难道那就是苏尔?
不,不管是不是苏尔,禾奚现在更关注的是后面男人的话……
又是调查,又是小弟数目的。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禾奚脑海中浮现。
难道原主是苏尔派到储应珣身边的卧底??
不能吧……不应该吧。
禾奚十根手指相互缠在一起,正努力消化这条重磅消息。
对方却抬手看看腕表,最后轻拍了下禾奚的肩膀:“我来这里还有事要办,只是顺道告诉你一声,我先走了,记得做任务,别让苏尔失望。”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禾奚感觉到手边的窗帘被走路带动的风吹起了一些。
很快,皮靴轻微啪嗒啪嗒的声音从禾奚后面由近及远消失,那个人走了。
徒留禾奚一个人表情空白地坐在原地,外面的雨声渐渐变大,间或掺杂几声让人发抖的闷雷声,正如禾奚此时被雷劈了一样的心情。
……
禾奚感觉教学楼在那人走后没多久就恢复了供电,教室亮堂起来,学生们唉声叹气地老实回到座位上停止骚动,然而这么一闹,晚自习也没剩多长时间。
下课铃响起,禾奚收拾好桌上的东西起身离开教室,刚走到门口就被一脸阴沉的储应珣捉住胳膊:“刚才教室里那个人呢?”
禾奚一怔,想不到储应珣看见了,也是,教学楼建的高,学校门口距离不远,一抬头就能把几层楼全部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他还没确认原主和苏尔的关系,不太想打草惊蛇,他把书包递给储应珣,眉心一蹙,有些听不懂似的:“哪个人?哦,刚才是有个别班学生来找我说话,还我笔记的。”
还笔记用得着搂搂抱抱的?
禾奚从储应珣脸上看到这句话,不待对方开口问,故意装作很饿地去拉储应珣的胳膊,说想去吃附近的炸鸡店。
今晚回去储应珣必定要追着他问白靳随的事,他想带储应珣去喝酒,喝多了今晚没那么闹腾,因为喝醉酒的储应珣比较好糊弄。
储应珣被打岔,没有办法,只能先带禾奚去附近的店先填饱肚子。
他在外面一向不太喝酒,点了些清淡的就交出菜单让上菜,禾奚却拦住服务员,让人再多拿几瓶白酒过来,还特意强调了要度数高的。
储应珣在后方眼神寡淡地望向禾奚,似乎明白禾奚是想灌醉他好敷衍了事,他没说什么,打算等下一滴不沾。
明明心里这么想,等到那一瓶瓶撬了盖的白酒真正上了桌,储应珣却忍不住一杯接一杯倒了起来,再强硬的身体也经不住这么灌,那张脸很快变得发红。
禾奚也吃饱了,刚叫来服务员准备结账,身边的储应珣忽然盯着那瓶白酒较真道:“你们的酒是不是假酒,怎么怎么喝都喝不醉?”
禾奚纳闷,明明都醉成这样了,在那里耍什么酒疯呢。他伸出手拉住储应珣的胳膊,皱眉道:“储应珣,不要这么大呼小叫的。”
“我没有大呼小叫,我明明很小声,”储应珣不承认,转去问那服务员,“你说我声音大吗?”
抱着托盘瑟瑟发抖的服务员对上储应珣幽沉的目光,脑袋疯狂摇了两下。
禾奚:“……”
禾奚结了账,让那服务员先走,自己伸手拉住储应珣的胳膊,想要将人从沙发上拖起来,没多久禾奚就发现这不太现实。
喝醉酒的男人没有一点自主能力,把重量压在禾奚身上时差点把禾奚也拉着一起拽倒,禾奚拽了两下发现储应珣还坐在沙发上,只被他挪动了半根拇指那么点的距离。
与此同时禾奚又想起很惨淡的一件事,他虽然把储应珣灌醉了,但是他一拖不动储应珣,二没有驾照,怎么把人带回别墅?
储应珣半个身子陷在柔软的沙发上,英俊含情的眸微微半阖,因为胃里翻腾的酒意,他有些不舒服地皱起眉,刚想抬手扯动下领带,禾奚就坐到了他身边,去拿他口袋里的通讯器,嘴上说:“我要叫代驾把我们送回去。”
储应珣听见了,按住他的手,自己把通讯器拿了出来:“我来叫。”
以他目前这样接近神智不清的状态,禾奚很怀疑他能不能叫代驾过来,但既然储应珣硬要叫,他也没拦着。
只见储应珣在通讯器上敲敲打打,发送成功一条消息,禾奚问:“叫了?”
储应珣点点头:“叫了,二十分钟内到。”
禾奚望了一眼外面还在淅沥下着的小雨,伸手拿住脚边在便利店临时买的雨伞,另一只手在通讯器上翻出一个小弟的联系方式,让对方发来今晚八点到十点学校小巷的监控录段。
今天那个人如果出学校,一定会经过这条小巷,他要看清楚那个人长什么样。
在禾奚忙自己事的时候,在他身边的储应珣一直阖着目安安静静睡觉。
说来也巧,禾奚刚收起通讯器想起看看那代驾有没有到,一抬眼,就和门口冒雨赶来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那人长相英俊,皮肤苍白,大衣妥妥帖帖地穿在身上,因为大衣的材质,衣角的雨水只顺着滑落在地,没有浸透衣服。
男人只在四周扫了一眼,就看到了这边的禾奚,他大步走过来,垂着眸不见表情道:“我来扶吧。”
声音低沉,赫然是白靳随。
禾奚:“……”
以为你喝醉了想不起这个人,原来一直没忘呢?
禾奚见白靳随轻易扶起储应珣,眼底闪过一些复杂,以他对储应珣的了解,今天他叫来白靳随,定然不会让白靳随好过。
他心脏微微加速,跟在白靳随后面上了车,他努力分出一点心神让储应珣系上安全带,等到车发动,他恍然产生了一种接下来有事要发生的心情。
但一直到上车,在路上过了那么多个红绿灯,最后终于到了地方,储应珣都没有要对白靳随发难的意思。
也许是醉了酒身体不舒服,准备睡醒再处理?
禾奚一边去扶身边的储应珣,一边想也许今天能安稳过一晚上,储应珣被解开了在胸膛到腰腹的束缚,神色如常被两人扶下了车。
还没朝别墅那边走去,储应珣忽然目不斜视道:“白靳随,自己去暗房待一晚上。”
禾奚和白靳随脸上皆是一顿。
7/49 首页 上一页 5 6 7 8 9 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