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看着CT室的屏蔽门打开,站了起来,结果看到贺煜还躺在仪器上,而主任却匆匆往检查室走,屏蔽门又立刻关上,简宁坐立难安,太阳穴突突地跳。
贺煜见主任进了门迅速地从检查仪上坐了起来,表情轻松,和刚刚皱着眉头喊头疼完全是两个风格。
主任:“你没事吧?”
贺煜:“我没事,不用检查;撞的时候挺疼,后来来的路上就没什么感觉了,挺好的。”
主任:“刚刚在诊室不是还在喊痛,脸色也不好。”
贺煜:“那是我演的,脸色不好是因为没吃早饭,午饭,饿的。”
主任:“……”
贺煜:“主任,帮个忙,你调一份我之前检查的CT报告给外面那人看。你随便比画下,他也不是学医的,不会太懂,就和他说我又有点出血了,让在医院住两天观察下。”
主任:“你这是浪费社会资源。”
贺煜:“不这样我老婆总家暴我,你别看他瘦,他是高山向导,专门带人上八千米海拔的,手劲大得很。”
主任:“……”
半小时后,贺煜心满意足地躺在VIP单间里,闭目养神;而简宁则表情严肃地坐在住院部办公室,主任拿着CT片子对着阅片灯,按着贺煜的意思,大概描述了病情。
简宁仔细地盯着CT片一阵子,垂下眼,叹了口气,和主任道谢后,回到病房里。
贺煜依旧闭着眼躺病床上,叶二在边上打着电话,是给李嘉霆的,说贺煜因为视频的事,被简宁打得脑出血旧伤复发,让他必须来看下贺煜,毕竟视频主角也有他一份,口气夸张。
简宁脸色冷淡,对叶二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门外,让他去走廊打电话,别打扰到贺煜休息。
叶二一脸暧昧,啧啧两声,回家了。
病房就剩简宁和贺煜两人,VIP病房装修得挺温馨,暖色的墙漆,电视,沙发一应俱全。若不是床头一排的医用仪器,空气中还带着消毒水味,那就和一般的公寓没什么两样。
简宁拿了个圆凳,坐在病床边,手撑着床头,看着贺煜,没有出声。
贺煜听到凳子落地的声音,翻了个身,面向简宁,睁开了眼,喊了一声:“简向导啊。”
“嗯?”简宁按了下床沿的调节钮,把病床调整到半坐的姿势。
“下次手下留情呗?”贺煜低声笑说着。
简宁抬手揉了揉贺煜的短发,有点扎手,身子微微前倾,将自己额头与贺煜的相贴,轻声道:“我留了情,别人不留,可怎么办呀。”
“不用担心,贺总自有办法。”贺煜伸手握住简宁的手腕,将掌心贴着自己胸口,稍稍抬起头,轻轻吻上了简宁的唇。
简宁微微低头,回吻了贺煜,唇齿相依;贺煜的心跳就在自己的掌中,坚定有力。
贺煜越吻越深,他的手抚上了简宁的颈,手指与他的乌发纠缠着,他实在是太喜欢简宁了,这个宝贝在他心里扎了根,在他的脑子里发了芽,不需多言,便能洞察自己的心思,与自己腹心向照。
简宁被吻的呼吸凌乱,撑着床头的手愈发无力,人渐滑落到贺煜的胸前,脸颊贴着他的心口;听着他的心跳,说:“贺煜啊,等你退休,和我回拉鲁吧,我们可以冬天烤火,夏天捡菌子。”
然后,简宁听到贺煜的心跳漏了半拍,接着开始跳得飞快。
贺煜低头贴着简宁的额头,吻了又吻,回答:“好啊。”
贺正文在病房口探了个脑袋,又缩了回去,门缝里的画面有些过分缱绻,他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加快,需要缓一缓。
中午在地下室遇到贺煜的车,没和自己打招呼,霍玲便打了贺正远电话,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正远说,好像是贺煜和简宁因为视频的事情打起来了,然后被简宁打到头,旧伤复发,去了医院。
贺正文有点震惊,回头对着霍玲说:“妈妈,我们简宁哥这么厉害的吗?还能打得赢我大哥?”
霍玲正低头给MAY发短信,头都不抬地回了句:“两人还能打起来也是奇迹,我估计是你哥惹了人家,单方面挨打。你去医院看看他,我去找阿MAY。”
贺正文奉命找到贺煜的病房,还没进门便被塞了一口狗粮;他等了会儿,确切地说是半分钟,又往虚掩着的病房门探了个头。
贺煜正双手圈着简宁,垂着眼,脸颊紧贴着他的发顶,面容平和满足。
贺正开始盘算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等到适合的时机进病房,又不挨贺煜打,正发愁着呢,李嘉霆出现在自己背后,手一伸推开了病房门,问:“小文,你站在病房门口看什么呢?”
简宁听到李嘉霆的声音,迅速地与贺煜分开,他回过头,看到李嘉霆和一名染着棕色头发的男孩子站在门口,男孩身材高挑,面容清秀,与贺煜有三分相像。
“小文,进来。”贺煜坐直身子,开口叫贺正文。
简宁马上反应过来,这时贺煜的最小的弟弟,贺煜口中,整天把自己当神一样崇拜着的弟弟。
“这是简宁,简向导,你们是第一次见吧。”贺煜向贺正文招了招手,很正式地将简宁介绍给自己的弟弟:“这是我最小的弟弟,老三贺正文。”
简宁站起身来,冲着贺正文笑了笑。
贺正文现在对贺煜除了五体投地地佩服,没有其他更多的想法。
自己的哥哥就是神,被简宁这么好看的人甩了,还能厚着脸皮生生追回来,这毅力不是一般人能能有的;而简宁也是神,是心软的神,能对自己的剥削狂哥哥这样死心塌地,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办到。
简宁看着贺正文看着自己,眼神泛着激动的亮光,觉得很好笑,他走向前,搂住贺正文,说:“走吧,陪我去抽根烟,你哥这里有李嘉霆在就够了。”
第67章
简宁带着贺正文出了病房,走出房门时,他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贺煜一眼,然后关上了病房门。
贺煜下了病床,他没换病患服,还是一副上班的打扮,白衬衫休闲裤。
“找我?”李嘉霆见贺煜站了起来,倒也不意外,虽然叶二通知他的时候,说的是贺煜脑子又撞坏了。
“病房没监控,嘉霆。”贺煜突然来了一句。
病房的空调温度似乎有点低,李嘉霆刚好站在出风口,大夏天却开始背脊发凉,也不知道空调的冷风吹的,还是贺煜话中有话让自己多虑的;他没有回答贺煜,走到储物台前,开了瓶矿泉水喝了起来。
空调温度确实是太低,李嘉霆甚至觉得矿泉水喝到嘴里带着温热。
“你们家的平台和门户,自己清理,我就不插手了。”贺煜接着说,语气平淡,似乎不在乎李嘉霆有没有回答,甚至连他是否听进自己的话都不太在意。
“嘉霆,你跟贺涛汇报我的行踪,也快一年了吧?现在发现站错队,要纠正还来得及。”
李嘉霆拿矿泉水的手,微微发抖。
贺煜走到窗前,打开病房的窗户,窗户只能开出半人宽,滨城午后的热风扑面而来,冲散了病房干燥微凉的空气。
“你怎么知道?”李嘉霆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贺总靠着窗台,转过身,双肘靠在窗台上。
逆光,李嘉霆看不清贺煜的表情。
“签完和加德的合作协议后,我飞去加德找简宁。买机票的事,只有我和当时签约在场的人知道。甚至连MAY也是第二天才知道,而你却在她知道前,已经买好了去加德的机票。”
“出票时间做不了假,嘉霆。还有当时你在加德医院门口拦住我,如果不是尾随,你也不可能知道我在那里。”
贺煜两次去精神科,都是自己悄悄去的,用的临时就诊卡。
李嘉霆一下一下地旋开矿泉水平开,喝一口,又一下下地旋回去。
明明是同一瓶水,这次入口的水变成冰的,顺着喉管,流向自己的五脏六腑,凉透了心。
“我本意不想找你,你在C4放空所有的氧气瓶,也算是把自己的命也搭了进去。所以加德警方调查到滨城的IP,我没有再提供更多关于你的不利证据。”贺煜还在说,他叹了口气:“我们这样的家族企业,利益错综复杂,我能理解你。”
“尽管你的方式不太对,但是你也不傻,K1项目直播前,我在机场找了你,告诉你加德警方的调查消息,你也听懂了,不是吗?直播得挺顺利,K1项目顺利完成,也是我把贺涛逼到死角的关键。”贺煜从窗前走出来,一步步地靠近李嘉霆。
李嘉霆看清楚了贺煜的表情,少有的阴翳。
“既然这样,你现在找我做什么?”李嘉霆连说话的声音都开始颤抖。
“你不该把我和简宁的视频给贺涛。你可以在我身上打各种主意,但是不能动到简宁身上。”贺煜抬手,搭在李嘉霆的肩上,手指微微发力,控住他的行动,盯着他,说:“简宁确实是我的死穴,但人被碰到命门,也是会拼个鱼死网破。”
“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找人把监控交给他。”李嘉霆试图辩解,他被贺煜按得动弹不得:“都是你二叔安排的,我只是偶尔中间转手一下。”
“中间转手下?那是谁让你在包厢给简宁递烈酒的?”贺煜一字字地逼问。
“是,是贺涛,他说打起来以后,你肯定会去找那开布加迪的人麻烦,要合作的生意就黄了,到时候再继续走一步是一步。”
贺煜突然就笑了起来,眼神软了下来。
李嘉霆这下更慌了,他握住贺煜的手腕,继续磕巴着:“但是那天你没动手,他还是不够了解你。”
哪里是不了解自己,贺涛不了解的人是简宁。
“去把贺涛交代你发酵哈德雪灾的过程整理下,送去MAY那里。”贺煜把手从李嘉霆肩上挪开:“其他我也不追究了,你自己去找律师处理。”
挣出贺煜的手臂后,李嘉霆一个箭步冲向病房门口。
“嘉霆。”贺煜喊住他:“你们和我不一样,自小什么事都有父辈在身后替你们收拾残局,所以在家族权钱斗争中,你注定是占不了上风,因为你总是觉得自己有退路。不像我,只有一条路走到黑。”
李嘉霆手扶着半开的门,没有说话。
“你不如看看叶二,他现在活得比你开心。”贺煜补了一句。
病房的门砰一声被关上,李嘉霆头也不回地走了。
滨城6月下午的太阳挺热,简宁在住院部大楼屋顶楼梯间的阴影里,抽着烟;热风扑面,人吹得黏糊糊的,要融化了一般。
贺正文在一旁不停地絮絮叨叨,他说,自己也想去拉鲁爬山,八千米海拔一座都不能少。
简宁透过烟气看着他,小孩烫着一头卷发,骨架纤细,皮肤白皙,夸张点表达甚至有些弱不禁风。
“你的体质可能上不去,先绕着大本营徒步吧。”简宁也不好扫他的兴,毕竟是贺煜的弟弟。
贺正文没有马上回答,因为自从贺煜从达瓦峰回来,他就一直向往着拉鲁,在网上疯狂地学习了各种理论知识,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尼尔帕无人能敌。
“不是有高山向导带着就可以了吗?这几天我看有一个被称作“山王”的人,在带着一个女登山者冲顶,我是不是也可以按这个模式尝试下。”
贺正文低头说着,还是不停地翻手机,在找些什么。
然后简宁见他缓缓地抬起头,面色古怪,确切地说,是有点脱色。
“你中暑了吗?”简宁第一次在滨城过夏天,还是在午后的户外,热得他觉得是个人都应该要中暑。
“不是,简宁哥,山王,山王他出事了,就在今天早上。”贺正文把自己的手机递给简宁。
简宁看着浏览器上的新闻标题:“山王”陨落,年仅二十六岁。
就在今天早上,雪崩,与女登山者同时被埋在K1南坡,当时天气也不太稳定,营救无门。
“山王”虽然不是尼尔帕,但他的名气一直不输给简宁,两人不一样的地方是,简宁选择的是长期待在救援一线,而“山王”绝大部分时间选的是随行向导,带着一些欧美的金主客户,冲击八千米海拔。
二十六岁,和自己一样大,简宁有点愣神,也许哪天,自己最终的命运是和山王一样,长眠雪山,简宁又仔细想了想,那就长眠在K1吧,这样和自己的父母离得近。
那贺煜怎么办?简宁突然想到。
愣神十秒后,简宁拨通了明玛电话,明玛正准备带着阿塔赶向K1南坡。
“二哥,我回去吧,你让木贡在大本营等我,我带他去。阿塔你留在北坡,我们客户也要有多重保障。”简宁阻止了明玛的行动。
简宁看了下手机时间,就算赶上傍晚的航班,顺利的话,到达K1南坡,也只能是明天清晨。
明玛听完以后,就在电话那头迟疑。
“二哥,雪崩发生已经快接近12小时了,难道你会不清楚这种情况吗?早去晚去都是一个结果,你还是待在北坡,我们的客户不要被影响了。”简宁冷漠而专业地分析,点醒了明玛。
贺正文听着简宁的话,心里立刻打起了退堂鼓;若是自己硬要去冲顶八千米级别的雪山,万一出了事,可能自家的嫂子,只会冷着脸一番客观分析后,把自己丢在山里。
简宁熄灭烟头,把烟蒂丢进屋面吸烟区的垃圾桶里,然后他拖着贺正文下楼,说自己要回家整理行李,让他自己去病房门口等贺煜,不要去敲门,等贺煜自己出来。
电梯在贺煜病房的楼层停靠,电梯门一开,贺煜就在电梯厅,他见了简宁很高兴,咧咧嘴喊了他的名字:“简宁。”
简宁只是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贺煜进电梯。
“贺煜,我要回加德,K1南坡出事了。”简宁语速很快,他对站在自己身边的贺煜说:“你可以帮我安排台直升机吗?从拉鲁直接到K1南坡,我和木贡两个人,通关也拜托你了。”
“好。”贺煜也没多问,皱着眉头直接先答应了,应完了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是完全适应在登山季简宁说走就走的工作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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