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松下客众人吃个饭,顺便给自己主打生活区的小号添点素材。
她于是直接飞了个电话过去。
齐客看着手机上跳动着的费列莱继任老板,有点麻,抻着胳膊把手机递到费列莱跟前,面无表情道:“你老板的电话,你接。”
费列莱看也不看,按了接通,还没等对面有什么反应,直接大着舌头说:“优姐?诶我是小莱。来吃串串不?就在我们公司旁边的小杨撸串。”
月优很懵:“啊?”
费列莱很淡定:“嗯。”
“几个人?”
“六个。”
“你们出镜六人组是吧,齐哥津哥在不?”
电话开了免提,在场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木子按捺不住,扯着嗓子替人回答了:“在的,帅哥都在。优姐你来呗,咱老板请客。”
“我打电话来就想说这事呢。”月优道,“我想请你们吃顿饭。”
“那今儿我们请你,明儿你请回来呗。还得是咱优姐,心有灵犀。”
月优嗑cp正上头,也不化妆,套了个卫衣蹬着马丁靴就去了。她风风火火赶到现场一看,六个人喝趴了四个半。
剩下的一个半是端端正正坐在位置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特别清醒的齐客,以及虽然红了半边脸,但见她来便站起来,口齿清晰地打招呼的沈问津。
沈问津抬手挥了挥:“优姐好。优姐打哪儿来?”
月优有心开个玩笑:“打天上来。”
沈问津点点头,乖乖地“噢”了一声,一脸严肃地坐下了。
片刻后又问:“天上是上海哪个区?离这儿近吗?”
月优:……
得,这个也醉了。
-
为了迎接月优的到来,松下客众人早又点了一波菜。木子嘿嘿一笑:“优姐别拘着,敞开了吃,反正都算齐哥账上。”
“你好不要脸。”费列莱瞪着眼,“借花献佛,拿别人的钱做人情。”
“你这话咋说的?齐哥算别人?”
“嗨哟,你这一顶帽子可真够大的。”
都是青年小伙儿,血气方刚的年纪,开起玩笑来肆无忌惮。大家吃得恣意,一帮醉鬼出去醒了会儿酒,回来继续撸串。
月优吃着吃着醉意也上来了,嘴渐渐地便没了把门。
“诶。”她咬了一口羊肉串,敲了敲沈问津面前的桌子,问,“你和齐哥是高中同学,好像还是同桌吧?他高中就是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么?”
齐客:……
沈问津看着齐客微微垮下去一些的脸,笑得连凳子都在颤,险些把桌子掀了。良久,他才平复下来,点点头说对,似乎觉得不够准确,于是又补了一句:
“都不能说是半死不活,只能说是个有气儿的死人,你说十句他说半句的那种。”
齐客:……
齐客咬了下后槽牙,看起来很想把面前胡说八道的那人串到串上烤起来,一并吃进肚子里。
“那你俩坐了三年同桌,关系肯定很好吧。”月优撑着脑袋,眨巴眨巴眼。
“其实……”沈问津蹙了下眉,抿唇想了半天,最终的结论似是而非。
“我也不是很清楚。”他道。
——要是高中时被问起这个问题,他绝对第一时间否认,并认为提问者是来恶心他的。
但是,若让现在的他自己回想起过往……
或许是历经时间的打磨,一路上的纷扰逐渐增多,令人头疼得多的人和事纷至沓来,曾经的恩怨便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又或许是知晓了高中时的那人并无恶意,只是性格使然的缘故——
他觉得,其实他俩曾经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差。
“你这回答很怪。”月优把签字丢进桶里,开始掰着手指头分析:
“关系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男孩子间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说‘不清楚’的一律打成谈过。”
沈问津:……
沈问津有点头疼。
酒精慢慢往头顶熏,令他的思维慢了不止半拍。他思考了半天,想不出所以然,于是挥挥手,干脆给了个正面评价:“那就算还行吧。”
自己可真够给齐客面子的。他心道。
他的目光从眼角往外流,游到了另一位当事人身上。
齐客就坐在他身边,即使六七杯酒下肚,仍旧挺着腰板,脸不红心不跳,正襟危坐。
他拿着酒杯,小口小口抿着,见自己看过来,也微微转过头,和自己的视线撞在一起。
沈问津的心有那么一瞬重重地跳了一下。
喝了酒的齐客显得更加沉默寡言了,以至于月优转头问他对高中同桌有什么看法时,他沉默了半天,大概是想起来月优是客人,还是得给人面子,于是把酒杯放下,往外蹦了一个字。
“好。”齐客说。
“好在哪儿?”月优追着问。
“帅。”齐客惜字如金。
月优:……
月优觉得这人大抵也是醉了。
月优面对着一桌子醉鬼,只觉得比宿醉还头疼,有点后悔因为嗑cp上头就脑子一抽跑了来。
她抽出纸巾擦了下嘴,正准备说“那我吃饱先走了,明天晚上请你们吃饭”,指尖忽地一顿。
她看见沈问津戳了齐客一下,而后脑袋微微往旁边偏去,轻轻叫了声什么。
周围有点嘈杂,她和俩人坐得不算近,听不太清。根据口型判断,应该是“老板”。
齐客的头也微微往旁边凑过去,俩人咬起了耳朵。
沈问津把齐客戳过来后,脑袋空白了一瞬,才想起来自己想说什么。
他张张嘴,压着嗓子道:“你高中真觉得我帅?那你还不理我?”
齐客:……
“你醉了。”齐客答非所问。
“是吗?你说是就是吧。”沈问津愣愣点了下头,片刻后,又不死心似的说,“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
“知道什么?”
“你高中为什么不理我。”
齐客默默拿了三串烤面筋递过去,没堵住人的嘴。青年嚼完,继续问:“所以为什么?”
齐客选择装哑巴。
街头晃过一阵风,门外的树枝被吹得摆了会儿。沈问津半天没等到回答,轻轻“哼”了一声,转头朝身侧人瞪过去。
他正想说“你不说我就一直问,看咱俩谁耗得过谁”,对上齐客深沉得看不出情绪的眼时,呼吸停了半拍,那一长串话就吐不出来了。
那双眼睛真漂亮。沈问津想。
可能搞艺术的,天生无法抗拒美的事物。
他这么想,也这么说出了口。
第29章
周围一圈蓦地一静。
沈问津慢半拍地眨了下眼,才意识到自己的嘴没把住门。
那一瞬的静被无限拉长,酒精的存在感格外强。热气扑腾着上了脸,熏得青年的眼尾绯红一片。
沈问津偏开脑袋,夹了一筷子西葫芦,半天没尝出味道,直到咽下去了,才发现这菜他并不爱吃。
齐客的眸色更深了,也不说话,眼皮微垂,视线落在酒杯上。
沈问津觉得自己似乎是应该说点什么来找补一下的,例如“醉了,说胡话”,或者是“夸一下咱老板,谢谢他请客”。
但他莫名不想说,就好像直觉告诉他,齐客现在心情不错。
但假如说了,老板可能就没那么开心了。
好在没静太久。
桌子那头继续吵嚷起来,向之和小新碰了一杯,木子凑过去和月优搭话,费列莱也时不时插一句嘴,又转过头来问沈问津:“你吃饱了没?”
沈问津蓦然回过神,放在台上的左手摸了下鼻子,方才的那点惶然不知所措顷刻间散去了。
他说:“饱了。咋了?”
“我还想点点吃的呢。”费列莱嘟囔着,“想拉个人陪我。”
他于是越过了青年,冲视线微垂、端正坐着的男人嚎了一嗓子:“老板你还吃吗?”
齐客抬起头,目光从沈问津的脊背上掠过去,定在了那头小卷毛上。
“不吃了。”他说。
他俩于是看着费列莱又举着酒杯去问别人。
俩人有十分钟都没再说话。直到月优再次点了点桌子,问齐客说“诶,你和向之是大学同学吧”,这边才逐渐有了鲜活的人气。
沈问津没再追着问“为什么高中不理我”,像是因为这些小插曲,把这个问题忘了。
但他明白,其实没忘。
只是觉得,再问,可能会生出些没头没尾,理不太清的东西。
-
齐客领着一帮醉鬼浩浩荡荡回家,场面很壮观,吓死了一只坐电梯上楼的边牧。
他把人撂在沙发和地毯上,而后进了厨房,准备冲蜂蜜水。
沈问津没完全醉,尚有自主活动能力。他并不满足于在沙发上躺尸,于是也跟着老板进了厨房。
他看着老板从冰箱里掏锋蜜罐子,自己倚在洗手台旁,脆生生开口:“需要我帮忙吗?”
齐客瞥他一眼,吸了口气,有一瞬间似乎很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摇摇头,道:“沙发上坐着去。”
沈·醉但热心·问津并不满意这个回答,直接嚷嚷开了。
“你怎么又不让我帮你。”他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噢,你肯定是觉得我醉了,我不行。可是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生平最听不得‘不行’俩字。”
齐客:……
醉鬼不讲理,齐客很头疼。
他坳不过,只得让热心的醉鬼帮忙烧了一壶水,拿了六个碗。
沈问津拿完碗,又凑到了齐客身边,不说话,光眨眼。
“怎么?”齐客问。
“你给的任务难度太小了。”沈问津嘟囔说,“有没有什么难度系数高一点的?比如说后空翻什么的?”
齐客:……
齐客快疯了。
醉了的青年眼尾绯红,眸底蒙了一层水雾,斜眼看过来时,像是一阵缘由不明、内容不详的的邀约。
下边被热气染红的唇瓣开开合合,说着些毫无逻辑的话,红舌在唇齿间翻覆,看上去软的很,不知……
尝起来是什么滋味。
呼之欲出的“亲我一下”被硬生生咽下,齐客艰难地把视线从青年唇上挪开,转了个身,在渐响的烧水声中沉沉说了句什么。
沈问津没听清。
他晃了下脑袋,绕到齐客侧边,微微抬起头说:“你再讲一遍好不好?”
……带着酒气的脑袋又一次凑到了自己身边,青年的瞳眸大而圆,湿漉漉地瞪过来。
齐客近乎已经疯了。
他带着尚存的一丝理智,在陡然蹿起的雾气中执起水壶,又兑了点凉水,迅速冲了六碗蜂蜜水。
而后撂下一句“给他们喝”,便绕开了青年,急匆匆冲回了房间。
关门声很沉。
随后渐渐响起的水声被隔绝在门内,与窗外的风声纠缠,暧昧不清。
沈问津在厨房里呆呆站了会儿,听着了模糊而沉闷的水声,慢半拍地想,啊,那人在洗澡。
确实,喝了酒,吃了烧烤,身上味儿挺重的,是该洗澡。
他从灶台上端起一碗蜂蜜水,尝了一口。
甜津津的。
他想逮个人跟他说蜂蜜水很好喝,身边方圆三米却没人。
自己又懒得动。
他想了会儿,终于从脑海的犄角旮旯里揪出了个影子,遂掏出手机,戳着屏幕给常洛飞微信。
沈问津:蜂蜜水很好喝。
常洛秒回:确实。咋啦,在哪儿喝的蜂蜜水?
沈问津:在家里。
常洛:哦豁,你自己冲的?
沈问津:不是。
常洛:那哪儿来的?
沈问津蹙了下眉,觉得常洛太刨根问底,又get不到自己的意思,聊起来不痛快。
本来是有这么个能明白自己讲的是什么的人的,但是他突然就冲去洗澡了。
沈问津撇撇嘴,一下一下地打字。
沈问津:齐客冲的。
常洛:哦豁,厉害的。
常洛:话说,冲蜂蜜水,是因为你喝醉了?
沈问津:可能是吧。
沈问津:我们都喝醉了。他现在在洗澡。
屏幕另一头的常洛正盯着沈问津的最新消息蹙眉,觉得“我们喝醉了”和“齐客在洗澡”这两句话没什么逻辑上的关联。
他又想,醉鬼说话要是井井有条,那才不正常。
他正揣摩着自己该怎么回,忽见那头又飞来几个字。
沈问津:我也想洗澡。
常洛于是把上一句话抛下了,回复起了这条消息。
常洛:那你去呗。
沈问津:可是沐浴露用完了,没来得及买新的。
常洛:那你去和你老板借一下呗。
沈问津:好主意。
沈问津把自己的那碗蜂蜜水喝光了,又热心地把其余的蜂蜜水给其余几人端过去。
半醉半醒间的执行力似乎比往常还要高,等沈问津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站在齐客的房间前,准备敲门借沐浴露了。
房间里安安静静,大概是里头已经洗完了澡。
沈问津敲了三下门,乖乖倚在旁边等门开。
门开得有点慢。
齐客面无表情地拉开门的时候,扑面而来了一阵带着湿意的木质香,令沈问津想起了冬天雨后的松山。山顶堆了雪,山脚的泥土被雨一浇,似乎也有松针的清冷味道,又夹杂着些别的不那么纯粹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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