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静了会儿,大概在消化这句话的意思,片刻后问:他对他朋友很好?
沈问津想了一阵:倒也不是,嗐,主要是他俩认识挺久了,很熟。
沈问津:我从没见人和他用那么亲切的语气说过话。
常洛:有多亲切?
常洛:说实话,我感觉你和他说话语气也挺亲切的。
沈问津一愣。
他细细回想了和齐客这一个多月以来的相处,发现常洛说的不无道理。自己在齐客面前甚是嚣张,到后来说话几乎是毫无顾忌,高兴的时候就明火执仗地指使人,懊恼的时候也夹枪带棒地怼上几句。
大概是老板从未计较,甚至隐隐有些纵容的行径,让他的行为举止愈发肆无忌惮。
松下客其他成员在老板面前从不会这样。
他此前一直以为,大概是因着老乡兼高中同桌这众人皆知的双重身份,让他们俩多了一个亲近的理由。
可是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他其实一直在明里暗里享受着这份亲近,又顺其自然甚至是顺水推舟,把齐客推到了自己领地里分量挺沉的位置。
他的心情即刻好了起来,发过去几个字。
沈问津:好像是这样。
沈问津:不醋了,没事了。再见。
常洛:诶等等。
常洛:你不对劲。
沈问津想说“怎么不对劲了,真没事,就是最近工作压力大,现在也快调节好了”,但是他瘫在椅子里单手打字,手速没有常洛双管齐下的快,便眼见着常洛又发来了一条内容。
常洛:哥我说了你别急。
常洛:你这个情况倒不像是我先前对于朋友的那种吃醋。
常洛:我这儿有个故事,你想听吗?
沈问津看着“别急”俩字倒急起来了,懒得慢吞吞听故事,直接语音转文字地发过去一句话:跳过故事,直接讲结论。
常洛:好嘞哥,我开门见山了。
常洛:我感觉你对于齐哥的吃醋……像是对于crush的。
沈问津看懵了,把揣在袖子里的另一只手拿出来,飞速戳了一排问号过去。
常洛:咋了哥,不明白啥叫cursh么?就是暗恋的人。
沈问津:不是,我知道crush是啥意思,但是你这结论有点太离谱了吧?!
常洛发来一个[看透你了]的表情包,并配文:你是不是在他面前经常心跳加速?
沈问津:……好像是。
常洛:你是不是和他呆一块儿就挺开心?
沈问津:……好像也是。
常洛:你是不是在他面前时常会感觉很别扭,有时候也会很心虚?
沈问津想起了自己好几次的跳脚经历:……嗯。
常洛:完蛋,哥你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坠入爱河了。
沈问津不死心:剩下那百分之二十呢?
常洛:还有一个问题,你要是回答“是”,那百分之二十就能被填上了。
沈问津:……啥问题。
常洛:我的杀手锏,你听了别急。
沈问津:嗯。
常洛:想象一下和他接吻……是恶心还是开心?
……接吻?!
……和齐客接吻?!
沈问津瞪大了眼,猛地从椅子上弹射起来,攥着手机说不出话,只觉得有团火从后脖颈一路往上烧到了耳根。
不用照镜子他都能知道,自己此刻看起来肯定熟透了。
他干脆把手机丢上床,抱着脑袋在地下缓了一会儿。
被晾在一旁的常洛眼见地有点急,床铺上的手机连着震了好几下。
沈问津闷头把手机捞回来,硬邦邦敲字:不知道。
常洛:我超哥,这你都想象不出来?
沈问津:不是想象不出来,就是……有点别扭。
沈问津:不知道你懂不懂,那种想象和他有亲密接触就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
常洛:草。哥。那你可能是没实践过。
常洛:要不然……你这会儿去实践一下?
沈问津瞳孔地震,忘了敲字,半天后才说:你这是什么话?!
常洛:不是真亲,就是假装亲一下,近距离接触一下呢?
沈问津:我咋假装亲?我拽人领子直接凑上去?然后被人误认为神经病?
常洛大概在想对策,有一阵没有说话。沈问津昂头看着天花板,越想越觉得常洛说得有道理。
对啊,自己看过偶像剧也演过偶像剧啊,这些不就是偶像剧里常见的喜欢的表现么?自己怎么会觉察不到。
他在心里把这些话颠来倒去念了三四回,得出了结论——
大概是当局者迷。
当局者迷四个字出口的时候,屏幕对面也恰巧来了新消息。
常洛:我知道了!你把人灌醉!在人神智不清的时候试探一下,他醒来后啥都忘了,自然也不会记得你做过什么。
都说人经历人生重大转折,尝遍大悲大喜后往往会很平静。沈问津认清了“自己喜欢齐客”这一事实,看着对面发来的奇形怪状的这一段话,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当起了情感导师,当场点评起了策略的优劣。
沈问津:方法挺好挺有效,就是对于当事人来说挺伤身。
然后下一秒,他很自然地把自己代入了齐客暗恋者的身份:喝到神智不清,那得喝多少啊,我舍不得。
常洛:……草。
常洛:这就开始虐狗了?!
常洛:我就多余教你。
常洛:看来你已经认清自己了。
常洛:再见。
眼看着对面的狗头军师就要撂挑子不干了,沈问津赶紧稳定军心。
沈问津:别呀,你走了,我就不知道该咋办了[可怜][可怜]
沈问津:咱们的小常洛最能干了。
常洛:哥你好好说话。
沈问津:好的。就是想问……下一步咋办?
常洛:啥咋办?
沈问津:你看看齐客那比冰柜还冻人的脸,像是能产生感情的样子么?
沈问津:你说我是追一下再放弃,还是直接放弃?
常洛还真思考起来了,片刻后分析得头头是道。
常洛:我建议你追一下,虽然齐哥看起来挺难追,但是不试一下就真的什么机会也没有了。
常洛:除非哥你能马上不喜欢他,移情别恋一下。
常洛:但据你所说你前小半辈子都没喜欢过谁,感觉放下感情可能对你来说更困难一点。
常洛: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的?感情淡漠者都长情。
沈问津看得点了一下头,后知后觉对面看不见,于是打了个“好”过去。
他又问:咋追?
常洛:第一步,先确定对面的性取向。
沈问津:咋确定?
常洛:……看他对美女更感兴趣还是帅哥更感兴趣。
沈问津觉得追人之旅还没开始就要失败了。
因为“对美女更感兴趣还是帅哥更感兴趣”这个命题在齐客身上根本不成立,“yes or no”他只会选择“or”。
对面还在兴奋地给他出谋划策,沈问津却因败在了第一步而有些意兴阑珊。
沈问津:睡了。
常洛:这么早?
沈问津:早睡早起身体好。
常洛:我家狗都没睡。
沈问津:滚。
常洛麻溜地滚了,沈问津对着屏幕怔了会儿,包了个红包过去。
常洛来了个仰卧起坐:?
沈问津言简意赅:咨询费。
沈问津翻来覆去一晚上,终于接受了“自己喜欢上了一个可能有点难追的人”这一事实,第二天顶着偌大的黑眼圈前去上班。
“哥你咋了?”旁边的费列莱吓了一跳,“你这一晚没睡?”
“不是。”沈问津颇有些有气无力,“昨晚有点事,耽搁了。”
“你这……”费列莱欲言又止了会儿,还是说,“你要不跟老板请个假,回去歇一歇吧。”
沈问津困得有些神经衰弱,听不得“老板”俩字,从椅子上腾地弹射起来,一迭声说“我不困”:“你年纪轻轻,饭可以乱吃,话不好乱说的。”
费列莱瞪着眼,从抽屉里掏出一把镜子放到他面前:“你自己瞅瞅,你的黑眼圈深得能直接去成都动物园当熊猫。”
“那挺好。”沈问津颇有些生无可恋地重新瘫上椅子,“你把我送去吧,在里边吃了睡睡了吃,啥也不用想。”
费列莱有些纳罕,拖着椅子凑过去:“咋啦,有啥心事?”
“没。”沈问津蔫哒哒地随口诌了个理由,“可能是昨天和齐哥去见他那朋友,聊得有点久,太兴奋了,没睡好。”
费列莱拖长声音“噢”了一声,尾音七拐八扭地绕了好几道弯。沈问津还没明白过来这声是什么意思,但直觉不对,想拽住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秒,费列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从座椅上弹射起来,直接弹射到了齐客办公室。
“齐哥!”他大喊,“沈问津说昨晚没睡好是因为你!”
刚冲到办公室门口准备亡羊补牢的沈问津:???
第88章
沈问津觉得此幕可以列入自己人生前半辈子以来最社死的场景之一,恨不能当即跪下来给费列莱磕一个。
事实证明,人的心理接受能力比自己预想的要强。
沈问津此刻已经能很好地代入“齐客的暗恋者”这个身份,甚至因着知晓了前些日子别扭的由来,不再疑神疑鬼,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事实又证明,不管人有多放松,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该紧张还是得紧张。
他面不改色地把费列莱推到一边,正打算信口诌一段话,对上齐客探究的目光时,仍旧感到了一阵突如其来的心虚。
好在演员的基本素养挽救了他。他摸了下鼻子,垂着眼说:“我跟费列莱讲的是昨天和你那朋友吃饭,有点兴奋,睡不着觉。这人不着调地瞎传话。”
他能感受到齐客的眸光在他俩人间转了一个来回,而后定在了自己脸上。
费列莱兴奋地缩在旁边看热闹,很想冲在吃瓜第一线。但大概是怕因胡说八道被打,他权衡片刻后,仍是在沈问津的怒瞪中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帮俩人把门带上了。
偌大的办公室登时只剩了他们俩。
沈问津懒洋洋撑着桌角,垂落在地上,想撂下一句“没事了,我继续回去工作”就告辞离开找费列莱算账。刚开口说了个“我”,就听齐客几乎和他同时吐了个“你”出来。
他们俩又都是一顿。
“你先说。”沈问津道。
齐客点了一下头,把被打断的话补全了。
“你说……你和力羊吃饭太兴奋了?”他问。
沈问津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为什么?”
自己挖的坑,哭着跪着也得填。沈问津脑子飞速运转,旋即眼也不眨地胡诌。
“那啥,力羊挺帅的嘛。”他说,“然后我其实也挺想试试看做鬼畜的,你们聊的内容我也挺感兴趣的,多重因素加持,兴奋一点,挺正常。”
齐客的眼微微眯了一下。
似乎……有些不虞。
但那点不虞只是浮光掠影的一瞬,快到沈问津追着那丝情绪细细看过去的时候,就见齐客已经恢复了惯常的、面无表情的样子。
果然是错觉。
齐客似是相信了自己的胡说八道,很轻地从喉咙里闷出一声“嗯”,接着又问:“把他微信推给你?”
“啊?”沈问津懵了几息,既而连连摆手说,“不用,我有啥问题想请教他的话,通过你咨询一下就行。”
糊弄成功,沈问津在齐客看不出情绪的目光中低调离开,精神松懈下来,瘫上座位。他面不改色地点着鼠标,被小卷毛推了一下也不转头,毫无起伏地说:“咋了,没看我在工作么?”
“津哥你这半天鼠标点下来,轨道上的素材没任何变化,感情你鼠标是点着玩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剪视频前得先点一百次鼠标做一下法。”费列莱笑道,“不说这个了,你的生日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就不好奇是啥?”
沈问津的生日正是在这周六。由于松下客众人每逢生日都要直播,老板便给他们调了个休,这周连着工作到周六,下个礼拜一休息。
沈问津终于舍得从屏幕里抬起头,瞥他一眼,说:“周六不就知道了么。”
“你这就没意思了。”费列莱一把拍上他的肩,“猜猜猜猜。”
“猜不着。”沈问津叹了一口气,“困得脑子转不动。”
费列莱于是把“生日礼物”这个话题抛下了,略显担忧地问:“没事吧津哥,我说啥来着,回去躺躺。”
“工作没做完。”
“我真服了,工作重要还是身体重要啊。”费列莱不由分说地再一次从椅子上弹射起来,正准备二进宫和皇帝面谈,一扭头,却见皇帝正朝这边走过来。
皇帝过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批评俩重臣上班摸鱼,而是直接把其中一位发配了。
“你回去休息。”他直截了当地把假条拍到沈问津桌子上,“填一下。”
面前的手骨节分明,青筋由于用力微微暴起,青筋之外是过分晃眼的白,看得沈问津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
心跳的厉害。
不知是因为那只手,还是齐客理所当然而又斩钉截铁的语气。
飘忽的思绪又被拉回来,他摇摇头说:“视频得剪,这周任务重。”
其实并非他执拗,实在是这周的事情有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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