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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高四后班任是我前任(GL百合)——摆渡鸟

时间:2024-03-28 07:58:58  作者:摆渡鸟
  “七中经常有人反应丢东西,怎么回事?”
  “被他们浓厚的怪谈氛围妖魔化了而已,我查过监控,就是小鬼们东西随处乱撇,在那瞎嚎。丢东西的其实不多,而且学校有失物招领处,现在网络又这么发达,群里问问大部分都能找到,没那么邪乎。”
  “是吗?”石漫眼睛眯了眯,“可我给九班的门窗都上了咒,一旦有谁进出,我能第一时间感应到。”
  “我特意找小学委选的值日周,以此为由,每天最后一个走,就是为了记清全班同学所有物品的摆放位置,第二天再最早来,以便核对是否有移位或者丢失,结果什么也没发生,我也以为想多了。”
  “然后?”
  “然后今天我丢了一支钢笔,就被我放在桌堂里……而咒文毫无反应。”石漫轻声,“也就是说,在九班没人也没鬼进出的情况下,我的钢笔自动消失了。”
  ·
  要问整条街晚上哪儿最热闹,非埋在废院重柳的长荫道8号莫属。
  旧院被月光渡了一层惨白,石漫顶着弦月的冷眼,坐在二楼柳树后的宽石栏杆,轻晃着腿。
  院子里人来鬼往,积灰的石砖铺满游蛇似的咒文,晚风吹混了不散的香灰味。
  两个两腿站立的人,一个没腿靠飘的鬼,一个顶着兔子耳朵的半妖,依次站在东南西北四位,拽着符咒拧成的字刻金锁,一齐勒着法咒中心冒出的四指鬼爪。
  鬼爪剧烈挣动,在四位专业人士的围攻下,越来越颓,黑色凤爪蔫成了烂菜叶耸达着。
  她垂眼,于暗处总览着影妖无声尖叫,最后归于湮灭,身前贴着石墙长的柳树,枝叶涌动地汇聚成一只手的形状,在石漫身边放下一盏冥绿火的青灯。
  “一个影妖而已,搞这么大阵仗,队里最近没活干?”石漫的羽睫垂下一片阴影,朦胧了她的眉眼,“大晚上特意找我来,任务期间避嫌不知道么,我明天还有早八呢。”
  她两手撑着冰冷的石栏,半开玩笑地说:“……早让我宰了不就得了。”
  柳树妖不会说话,也不明白人类的“早八”是什么人间疾苦,但它知道石漫不太高兴,于是枯手撤去,过了一会儿回来,轻轻一翻,露出一把大白兔奶糖,往石漫那递了递。
  石漫眉梢扬了扬,拿了一颗剥开,只咬了一个小角:“哪拿的?”
  柳树妖犹豫了一秒,在石漫看过来后,果断指向了东位的丸子头兔子精。
  “哦,那蠢兔子又藏糖了,她不是刚去看完牙医,”石漫嗤笑,一把将剩下的奶糖扫进校服口袋,“心里没数,没收了。”
  枯手动了动,似乎也发现卖了同事,若无其事地缩回树中,装成一棵无欲无求的死树。
  院子里的法咒花红柳绿,动作堪比武侠片,石漫扫了一眼角落里穿警服疯狂记录的生面孔,听说是分局的兄弟——这浪费警力的阵仗,怕是为给女儿受惊的分局局长一个交代所做的秀。
  至少郑康三招之内就能锤死这影妖,而如今却挂着大蒜跳大神。
  石漫卓绝的五感向来是保险栓,除妖除鬼时若用不到她,也要把她放在旁边镇着,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她能第一时间察觉并制止。
  花哨法事接近尾声,老陈肯定还得和局长他们喝一杯,保险栓的任务结束,她失去兴趣地翻下石栏,一人前往二楼尽头的档案室。
  她可不是白来的。
  陈朗给她的资料全是有名头的案件,围绕着“非常”,看起来的确不简单,但其中恐怕真假参半,而且并不全面。
  看似非常的事件,可能只是巧合或乌龙,而看似寻常的事件背后,可能藏着真正的诡秘。
  石漫在七中“虚度”了一周多,因任务目标还在休养,不知深浅,她主要以打探学校里同学老师的态度为主——基本和林河最好的发小一样,明里暗里不觉得他哪里不对,反而对发疯打骂儿子的林美红屡屡叹气。
  还有她那位小同桌,除了第一天之外,之后便没什么异常了。
  其次就是物品移位和丢失,九班迟迟钓不出鱼,她就放眼全校,跟着追踪过几次,的确就是正常的失物,来去有迹可寻,监控里都能查到。
  可梁山道派出所的民警嘀咕过,当晚和次日的监控并不一致,虽然他自己都承认疏忽看漏了,但石漫还是对七中的监控存疑,如果监控有问题,是人是鬼也不一定。
  毕竟报到时暗中的视线,给石漫的感觉更像是人。
  这条线也断了,石漫终于将“探索七中的夜晚”提上日程,而就在此时,她的废钩突然钓上了大鱼。
  她特意放置的钢笔不见了,还没惊动任何咒文。
  石漫翻着散页古籍,垂垂老矣的旧纸哆嗦着,随时都要在她手中散架,档案室里悬挂的金边鸟笼里,一只鸡冠头的青绿毛鹦鹉歪了歪头,突然口吐人言,发出陈朗的声音:“你偷吃糖了。”
  石漫头都不抬:“不用拿老陈来吓我,怎么,禁烟令之后糖也禁,我是喝露水就能活的仙女?”
  “你在找符咒。”鹦鹉又变成石漫的声音,“在找什么?”
  “能不惊动朱砂血画的封咒,偷走有青龙圣兽刻的钢笔,”石漫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扔进鸟笼,“这样的符咒,管理员,有印象吗?”
  “你偷了兔子的糖。”鹦鹉叼开糖纸,渐变羽毛的翅膀扇了扇,轻巧踹开笼子门,绕着偌大的档案室飞了一圈,翠莹的尾巴拖出一条淡淡的青光,像满天飘落的萤火。
  石漫往旁边靠了靠,嫌弃道:“你是不是又掉毛了,你也熬夜?”
  “你才是秃子。”鹦鹉最不爱和这只审美扭曲的人类聊天,飞回笼子自己带上门,背过去打盹,“能越过封咒的有,能越过朱砂血的没有,滚蛋吧。”
  最后这声“滚蛋吧”,简直就是石漫本人。
  石漫神色不明地应了一声,拨弄几下柜子上的收音机,转了几圈,滋啦滋啦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听我骂我自己的确有意思,但次数多了就没新意了,给你播点相声听,学学别的,队里的最高文化水平就靠你了,管理员。”
  随着广播里一逗一捧热闹起来,档案室管理员随之高兴地摇晃起来,于是好心提醒:“门卫大爷要给你介绍厨师学校上班的对象,哎呦,您猜怎么着——为了断掉你的垃圾外卖。”
  石漫:“……队里耽误你考大学了。”
  她宁愿喝露水苟命。
  石漫离开时,没走正门,翻墙出去的,她现在是市七中读高二的一名美少女,怕遇上分局的兄弟,当然,更怕睁眼半瞎的王大爷塞她对象。
  就王大爷那圈子给她介绍的能是人吗?局里那么多非人活物,特别渴望爱情,这种好事她就不占了。
  凭借听感和方向感,石漫轻巧溜出特侦大队,骑着共享单车就撤,晚风吹散她松散的马尾,像铺开的水母随风舞动。
  无视了古乌城千万冤魂所铸的朱砂血……她想了想,驶过城市的寂静与喧闹,最后脚够地一刹,拐停在夜晚的七中门口。
  校园中心的高三楼正亮着一间间灯,学子们垂首学习,苦读备战,在一片广阔的黑暗里,倒是熠熠生辉。
  门卫亭的看守披着外套睡着了,架着的手机还在播晚间新闻,石漫停好自行车,站在栅栏前向里望,她静静地盯了一会儿高三楼,没发现什么异常,就移向左后方。
  那是后门的位置,后门前面就是宿舍楼,此时也三三两两亮着灯。
  这就是七中夜晚唯二有灯光的地方了——高一高二放学时一般天没黑,不用开路灯。等高三晚饭结束回来自习,再锁大门,也不用灯。
  七中校长抠到只在高三放学的时候才开那么一会儿。
  “挺会过的。”石漫阴阳怪气地说。
  她本想等林河来了再说,但线索齐断、她瞄准七中夜晚时,重要线索突然就蹦出来了,反而令她在意。
  好像夜晚藏着什么惊天秘辛,生怕她打注意。
  于是正常她该顺着失踪的钢笔调查,试探盗贼如何越过朱砂血。
  可惜,她就不按常理出牌。
  石漫蹲下系紧鞋带,准备夜袭校园,她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刚抬头,眼神忽然一凝。
  宿舍楼一到三楼,最左两排窗户的光亮部分暗下去,圆弧般的黑色遮挡方形窗户的一半,像被天狗啃食的月。
  ——这不是灯灭了,是有什么在宿舍楼前,遮住了宿舍楼的光。
  顺着每个窗户的弧度看下来……像是半边人形。
  石漫沉了沉眼,耳边不断响起诡异的蝉鸣,她意识到,此时广阔而万籁俱寂的操场上,有一个人正站在黑暗里,静静地看着她。
  “你在干什么?”
  石漫循声回头,孔知晚在她身后的灯火明灭处,垂眼看向她。!
 
 
第11章 邂逅
  孔知晚没穿女士西装,米色的长风衣荡在腿边,她捧着一杯咖啡,石漫隔着几米远就闻到了熟悉的苦味,她站在路灯暧昧的光里,难得一缕没梳好的碎发散在肩头,棱角也不刺人了,竟给了石漫一种温柔的错觉。
  石漫猜是冰美式。
  她神色如常地转回头,操场里哪有什么遮挡般的黑影,方正排列的窗口整齐而嘲弄,七中夜晚的隐秘被过于浓郁的苦咖啡味消散了。
  “路过。”石漫起身,熟稔地打招呼,“你呢?”
  孔知晚惜字如金:“路过。”
  她惯常的冷漠语调,安抚了石漫一瞬的烦乱,石漫斜眼看她:“这么巧,这个点还能碰到,看来我和孔老师也能说上一句有缘人?”
  孔知晚低头抿了一口杯边,看向远处背离市七中的楼群:“我住那。”
  石漫调笑:“自报家门,这是邀我上去喝一杯?喝什么,冰美式?”
  “那栋公寓是学区房,谈不上多好的配置,但价钱不算便宜,我为了上下班方便才搬进去,那附近没什么商铺,吃饭得去五条街开外的商场。”
  孔学神的脑子和其他人不在一个世界,也没什么故事里反派的表达欲,所以冷酷寡言,她开口要么通知,要么训人,遇到要说一长串话的时候,也是慢条斯理,公事公办的态度,仿佛说话是什么人类进化没有剔除的劣质基因。
  石漫一度怀疑她喝机油为生,后来才知道,她就是懒得和别人说那么多——除了她自己,这世上都是别人。
  只是石漫好巧不巧,曾经挤出过“别人”的行列。
  石漫只能当做寻常客套:“孩子和家长使劲,老师也逃不了,都不容易,互相体谅么哈哈。”
  “所以我刚吃完饭,回家肯定会路过学校。”孔知晚继续,“那么你呢?我记得你放学和胡慧琳一起走,她家在反方向。”
  石漫那点别扭灰飞烟灭,什么狗屁人情味的家常,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她专门应对市局领导的客套笑容立刻变得轻佻:“这么关心我?要不是在学校门口,我都以为这是搭讪了,美女。”
  孔知晚垂了一下眼:“是老师。”
  “这是放学期间吧。”
  石漫心说,她上班期间都没好好叫过“陈队”。
  “放学不是毕业,”孔知晚对她轻笑了一下,“你现在不是学生了吗?”
  石漫:“……”
  她心道麻烦,已经猜到孔知晚的潜台词——你不是学生,那你为什么来,以什么身份来,有什么目的,又要做什么?
  她突然有点烦,自己曾经跨过孔知晚那条“自己”和“别人”之间的界限,导致两人分手多年,她还是能从一句冷嘲中自动翻译出对方所有的未尽之语。
  “孔老师说得对,学生大晚上瞎溜达什么,我滚回去睡觉了,晚安。”石漫假笑着转身,只想赶紧远离是非之地。
  正前方,空荡的漫长石路,令人炫目的重重灯光中,一个女人佝偻着腰,慢慢向她们的方向走来,看不清她的脸,但从散发和衣服褶皱的剪影,得见她的狼狈,还有一种无神的颓丧。
  仿佛从黄昏的缝隙里爬出,只见满目物是人非的孤魂。石漫蹙眉,她刚掏出手机,耳边就传来孔知晚的声音:“九点十分。”
  石漫的动作一顿,她的目光若无其事地从时间转到微信,随意翻了翻:“回个消息。”
  孔知晚走到她身边并立,不置一词。
  石漫暗松一口气,瞎划几下收好,她又看向前方奇怪的女人,现在是九点十分,距离高三晚自习结束还有一个多小时,不像是接孩子的家长。
  而且她的狗鼻子从女人无业流浪似的外表下,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价格不菲的香灰。
  那是狭窄诡红的偏屋里,穷途末路之人跪倒在神像前的千金一掷。
  石漫神色认真了些,女人蹒跚着步伐,一边嘴里念念有词,逆着那些昏黄的光,像一只游荡进凡间的魍魉。
  她仔细去听,辨别女人嗫嚅似的杂话。
  “假的……水中的恶鬼,一换一……藏起来了,怎么就顶上他了?都是蠢货……连亲生儿子都分不清,还给我……把小河还给我……还给我……”
  “是林河妈妈。”孔知晚轻声。
  石漫回忆资料里林美红的照片,眼睛很大,证件照还化了淡妆,完全看不出孩子已经读高中了,是一个爱美且很会保养的女人。
  林美红年轻时自己奋斗,留下不少积蓄,有了家庭也没放弃工作,闲暇就和朋友逛街,有时去广场跳跳舞,假期经常美美地和家人或者姐妹四处旅游,很有自己的生活。
  她最近甚至报了西点班——主要是她自己喜欢吃甜食,给丈夫儿子做只是顺带,省得父子俩总编排她吃独食。
  完全无法和眼前神叨的落魄妇人联系在一起。
  石漫却很熟悉,她短短二十载人生,目睹过不知多少这样特别的沮丧——被难以描述的存在剥夺至亲至爱,在惶惶与非议中质疑他人与自己,那些旁人给予的牵绊如脱落的墙皮,徒留一个人在疮痍的原地,慢慢消磨得不成人形,最后也在不知真假的笼罩中,不动声色地被“侵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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