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的最后,易茗从家里翻出来一个小气锤和一顶古装剧的官帽,喻闻把官帽戴上,郑重地举着小锤子,说:“被告律师还有异议吗?”
网友们很配合,纷纷冒头,说自己就是被告的律师,被告罪大恶极,罪该万死,请大法官赐他死罪。
小鱼法官最终还是仁慈了,一锤定音,判决如下:“逐出娱乐圈,永不录用!”
「好!」
「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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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法庭只是一场玩笑,喻闻的判决也不可能真的生效。但这场疯疯癫癫的网络直播显然很合当代年轻人的胃口,录播出了没多久,播放量就几千万了。
影帝的这场塌房,在审判之余,增添了几分笑料。
易茗为了犒劳喻闻,点了一桌子夜宵,喻闻看着满桌子烧烤,说道:“师父,主要是你想吃吧。”
师父朝他递了个看破别说破的眼神。
喻闻对烧烤很挑剔,一般烧烤佐料都加得比较多,而他恰好是不怎么喜欢吃佐料的舌头,草草尝了两口,感觉不合胃口,就端着椰子汁去阳台上吹风。
他打开手机,估计微博会卡得登不上,明智地没有上微博,但各个微信群里也在讨论这事。
楚晗:【渣男!畜生!人渣!】
席宿:【……你别激动,我在三楼都听到你的声音了。】
谢嘉茂:【看了直播,我们小喻真是机智聪明又正义。玲娜贝儿捧脸.jpg】
高开宇:【真想把你的亲妈眼挖出来……还不赶紧请律师!把咱姐咱哥都叫出来,这事没处理好,退圈的说不定是我们小喻。】
谢嘉茂:【谁敢!谁敢让我们小喻在娱乐圈混不下去,我就让他活不下去!】
喻闻看完有点不好意思,他这次做事确实欠缺考虑,估计留下不少话柄,但事都到眼前了,也没有推脱的道理。
他便给谢嘉茂单独发了一段消息,认真地卖了个萌,道了个歉。
不料谢嘉茂回他:【区区影帝,不必放在眼里。小喻放心飞,星光传媒永相随!】
喻闻:“……”
喻闻不禁挠头,他们这草台班子这么有实力吗?
也对,光头阿叔住那个区域,肯定是大佬,就是不知道是哪个行业的大佬,跨行业执法,应该不方便吧。
喻闻左思右想,觉得老板有点狂妄了,但他还是捧场道:【挥棒喝彩.jpg 老板就是最厉害的!区区世界五百强,拿下!】
另一个格外热闹的群是他的麻辣教师群。
几位教师在群里质问喻闻和易茗吃瓜为什么不带他们。
童溧:【我真傻,真的。我单以为加了这个群,以后就能掌握最新的八卦,不曾想有些同事,在录制期间背着我们偷吃,这些年的支持与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范向阳:【易茗,喻闻,我信错你俩了,别以为我认不出来,那就是录第二期的衣服,我们就在楼上,为什么不动动手指,通知我们一声!这场伸张正义局范某人也要参与!】
李丹尼尔:【我们说好不分离,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简恒:【我曾以为,我跟喻闻是最好的瓜友……】
喻闻翻了翻群聊消息,纳闷于麻辣教师们为什么知道他在录制期间偷吃?
然后他上网一看,明白了。
易茗微博发的截图里,有一张是她跟喻闻蹲在灌木丛的自拍,是的,就是那张她特意留存的证据;还有一张,是在温泉酒店餐厅,影帝被甩耳光,吃瓜路人拍了照,照片右侧放大再放大,有一个嚼得腮帮子鼓鼓的喻闻。
他真的会谢。
评论区走向不出意料离奇起来。
「其中两张照片,貌似有我一位熟人……」
「不是他的粉丝,没看过他的作品,但我已经认识他的脸了,姓瓜对吧?」
「……神经病啊!我们宝宝姓喻!瓜王是他的花名!他叫喻闻!」
评论第一条,近百万的点赞:【老婆,直播的时候,你没说整个瓜你都在现场啊。】
喻闻两眼一闭,选择直面这神经的互联网。
他用大号回复第一条评论:【我经常在现场,怎么了?小猫捧脸.jpg】
是我,现场怪!怎么了,打死我?
当人开始摆烂,尴尬和拘谨就会灰飞烟灭。
喻闻把自己的头像换成了粉丝制作的一个表情包,是一张Q版小猫图,戴着王冠,雄赳赳气昂昂的,胸前挂着块西瓜,王冠上刻四个字:瓜王驾到。
然后把自己的简介改成了:【这里是瓜王的领地,请在嘀一声后与瓜王建立脑电波联系,如你我同频,恭喜你,获得共享瓜田的惊喜大奖!】
在他躺平摆烂不久,影帝开始反击,但网友根本不看他微博内容,注意力都在其他方面。
「你洗手没,不洗手不许跟我说话。」
「我妈不让我跟不讲卫生的人玩。」
「你的字看起来臭臭的……」
「滚去洗澡,我说真的。」
「好想给你一梭子,我说真的。」
无论他发什么微博,内容是什么,网友们都只有一句:“你!洗手没!!”
很好。
一场酣畅淋漓的反击。
局势一边倒,其实也没什么挣扎的余地,易茗和喻闻都有公司,那位女艺人是辉腾集团的台柱子,很难从这几个入手,谁也不是好惹的,讲事实影帝又不占理。
喻闻估摸着,这场大戏,明天就能落下帷幕了。
他收起手机,趴在阳台边,吹着夜风,喝着椰子汁,不一会儿,男生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两瓶啤酒,羞涩地问他:“喝吗?”
喻闻喝不惯酒精的辛辣味,但他觉得对方并不是想找他喝酒,或许是在寻找一个倾诉对象,便顺势接了过来。
“我跟庄哥认识很多年了……”男生一开口,喻闻就知道是一个说来话长的故事。
阳台上有一把长椅,喻闻坐过去,拍拍旁边的位置。
虽然心里对影帝很嫌弃,但喻闻还是认真听着这段感情的始末,有好有坏,男生抽不了身其实也正常,只是喻闻代入了下,如果是自己,这段感情根本就不会开始。
姓庄的有很多瑕疵,唯独有一个优点,就是对男生特别好,当然,这是以前的事。
“他习惯不好,我不喜欢,他转头就改;他上学的时候成绩不好,我们那会儿还不是恋人,只是朋友,我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他就上了心,第二次月考进步很多,小孩儿似的问我能不能夸夸他……”
年少相恋的人,一路走得磕磕绊绊,走到这一步其实很不容易。
“年轻的时候都有那种想法,与世界为敌……你可能不懂,你比我聪明。”男生笑着看着喻闻,说:“他不是个完美的人,但我的每一句话他都放在心上,别人说我们不合适,我却想,那是你们不懂我在他心里的分量……”
或许是有分量的,但随着时日渐长,这种分量就会淡去,人就会露出本性来。
那些更改的习惯,一日不落的问候,温馨的惦记……不知何时,渐渐在两人间消失。
男生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结于工作太累,这件事发生后,他恍然大悟,原来是不爱我了啊。
为什么不直说呢,其实可以好聚好散的。
喻闻静静地听着,不置一词。男生的倾诉以自嘲为主,明显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建议,他自己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他或许只是想以一场倾诉,为自己的荒唐八年画下句号。
“……我从前听过一句话,”说了很久,男生停顿下来,喻闻终于开口,轻声道:“‘去爱一个本身就很好的人,而不是爱一个对你好的人’,我觉得很有道理。”
当爱意消磨,很好的人依旧很好,而不堪的人,永远不堪。
男生怔愣,眼眶有点湿润,道:“很好的一句话,可惜我知道得太晚了。”
喻闻笑道:“现在知道也不晚啊。”
男生便也笑,朝他举起啤酒,“敬一切都还不晚的我们。”
喻闻放下了椰子汁,拉开拉环,轻轻跟他碰杯。
易拉罐碰撞,洒出清亮酒液。
气氛都到这儿了,喻闻也喝了几口。故事这东西,就是很下酒,男生一边讲,他一边抿,抿着抿着,一罐啤酒喝完了。
中途谢鹤语出来给他送吃的,见他喝得脸蛋绯红,不由担心。
喻闻却道:“谢老师,我可能是千杯不醉的体质,我到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看起来确实状态不错,虽然有点脸红,但口齿清晰,眼眸清亮。
喻闻歪着头,朝谢鹤语撒娇,“谢老师,再来一瓶。”
谢鹤语无声凝视着他,只能转身又给他们拿了两罐,顺便备了点解酒的蜂蜜水。
之前直播,喻闻就对‘被掰弯’那部分很好奇,这会儿他打开第二罐啤酒,总算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你、你到底为什么会弯?”
男生笑道:“大部分人性取向是流动的,我记得我看过文献,绝对的同性恋和绝对的异性恋都很稀少,随着阅历、环境等变动,取向很有可能发生变化,我只能说,别把自己拘束在某个定义里,变化来了,就迎接它,自己的感受至上。”
这一点喻闻是知道的,他知识面广而杂,但这不是他问题的重点。
喻闻道:“不是,我是想问,你……怎么发现自己弯的……”
越说声音越小,有点尴尬。
男生思索片刻,道:“没有很明显的分界线,只是有一天,姓庄的忽然亲了我一口,我发现我不讨厌,我就知道,我肯定喜欢他。”
亲一口?
亲一口就行?
-
晚上十一点,这场伸张正义局总算要散场了,喻闻不记得自己喝了几瓶啤酒,数了一下空瓶子,大概四五罐吧。
他感觉还好,有点头晕,但脑子清醒。
男生先走,他拒绝了谢鹤语开车送的好意,说道:“我打了车,今天已经很谢谢你们了。”
易茗让他到家发个消息。
桌上的夜宵还剩一大半,易茗馋归馋,胃口其实不大,对着一大桌子发愁,“小喻,你真不吃?烧烤放一晚明天再加热就不好吃了。”
喻闻打算帮她分担点,可举着筷子看了半天,却不知怎么下手。
这时谢鹤语推过来一个小碟子,里面是扒好壳的几只烤虾,和几串处理过的牛肉串。
喻闻不用想都知道,谢老师一定提前尝过了,这些是挑出来的,觉得他能吃的部分。
谢老师精选!
喻闻红扑扑的脸上露出个傻笑,扒拉两口,忽然想起刚刚和男生聊起的‘好人和对你好的人’理论,哼哼道:“谢老师,如果是别人,你也会给他挑菜吗……”
谢鹤语道:“口味挑的人,会适当照料。”
喻闻又嘿嘿嘿地笑起来,“谢老师,这时候如果你说‘只对你上心’,会让别人觉得被偏爱的哦。”
谢鹤语动作一顿,若有所思道:“这是一种社交礼貌,没什么不好吧。”
喻闻歪着半边身子,凑过去,装作说悄悄话,“偷偷告诉你,小喻老师觉得……特别好!我们谢老师,就是这种善良又体贴的人。”
谢鹤语看着他骄傲的表情,怀疑他喝醉了。
嘴角沾了点油渍,谢鹤语拿纸巾替他揩掉,轻声道:“要不要喝蜂蜜水?”
喻闻想了一下,“要~”
谢鹤语便去厨房,给他倒早已准备好的蜂蜜水。
两人完全没注意到对面坐着一个易茗。
侦探小茗双手环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属于侦探的敏锐嗅觉被触发了。
不对劲,她想。
非常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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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易茗家驱车回别墅,到时已是近十二点。
喻闻坐在副驾,睡得昏昏沉沉。
车停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浑身懒洋洋的,没劲,不想睁眼。
说醉也不算醉,酒精还是对身体机能产生了一定影响,喻闻感觉脑子是清醒的,就是浑身都热,太阳穴胀得厉害。
谢鹤语喊了他两声,见他没反应,便先行下车。
等了片刻,喻闻听见副驾的车门被拉开了,独属于谢鹤语的、说不上来的干净清冽的洗涤剂香味覆盖下来。
“喻闻?”
谢鹤语靠得很近,嗓音轻而慢,像是怕吵醒了他,在夜色中,无端生出股暧昧和撩拨。
喻闻能感受到他的鼻息扑在自己的下巴,一下一下,淡淡的痒。
他忽然紧张起来。
他想起男生的故事里,姓庄的忽然亲了男生一口……谢老师不会也要亲他吧?
不对不对,谢老师跟姓庄的可不一样,谢老师没那么轻浮。
但是话说回来……
亲一口,也不是不行……
不是说,亲一口不讨厌的话就是喜欢,亲一口讨厌就是不喜欢呗,亲一口他就能得到答案,就不用跟谢老师这样一直不尴不尬下去……感情的事,还是早日说清比较好……
咔哒——
谢鹤语拨开了他的安全带。
喻闻:“……”
他登时就有微妙的预感,果然,正人君子谢鹤语没有丝毫越轨行为,径直把他从副驾上抱了起来。
喻闻闭着眼,庆幸喝了酒,也庆幸夜色深沉,没人能看见他忽然爆红的脸。
……到底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喻闻,你这样很丢脸诶……
喻闻死死搂住谢鹤语的脖颈,浑身都害羞得发烫。
别墅光暗着,楚晗和席宿已经回房休息了,谢鹤语就没开灯,抱着喻闻上了二楼。
在二楼拐角,喻闻的房间门口,谢鹤语停步。
他轻声说:“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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