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殉葬的原因是什么?
不愿意接受君长阙的馈赠,还是想要用这种方式还清对方的恩情?
他不清楚。
他只知道,自己一手扶持上来的人,居然还不如在世人眼中残暴不仁,刚愎自用的帝王。
是对君长霄的失望,也是一种懦弱的逃避行为。
他在那一瞬间想到,如果君长阙死了以后,他还活着的话,他要如何?
是看着君长霄得意的踩着他得到原本属于君长阙的一切,自己冷眼旁观。
还是废了君长霄,替他守护住这个江山?
不论哪一种,都没有意思。
所以他选择了跟随。
他死在君长阙的身边,就是告诉君长霄,我不拦你的路,但是他要和君长阙在一起。
重生回来,是他没想过的结局。
那……他也有那些记忆吗?
“王爷?”
云珏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他想起刚才传音让暗卫去处理的事情:“如何?”
“回王爷,那些人是死士,打不过我们的人就自杀了,身上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怕是暂时查不了。”
陌言灼沉默了一下:“那就找个地方休息吧,去将云琮叫来。”
总归在他身边,没人敢来找死。
他是安全的。
云珏急问:“王爷您受伤了?”
那人不会捅了王爷吧?
不然怎么会叫云琮?
云琮可是他们暗卫中医术最好的,他原先就是行医世家,只是有人觊觎他们家的医药配方,将他家灭了门。
主子救下他的时候,他也正在被人追杀。
陌言灼顿了一下,云珏武功是最好的,就是脑子不好。
他没回答,云珏更急了:“王爷您怎么不说话?”
“从现在起,没有本王的命令,你别开口。”
云珏委委屈屈的不说话了。
他们离京城还有二十余里,就君长阙这流血速度,恐怕还不到京城就干了。
好在云珏脑子不好归脑子不好,办事还是可以的。
很快就给他们找了一家客栈,云琮早就等着了。
君长阙先前只是睡着,如今流血过多昏迷了,抬上楼也没有醒。
他却一直没有出声,不曾向他寻求帮忙。
都已经上了他的马车,还有必要嘴硬吗?
陌言灼冷着脸,看着他腹部血肉模糊的伤口。
又想到他丝毫不惧死亡那日。
第3章 他说不打算回京城
凭他的能力,不至于毫无抵抗,就被大军长驱直入皇宫。
他重生回来后,就在想这个问题,然后他想到了缘由。
君长阙身为九五之尊,掌握生杀大权,或许败落后不甘愿屈居人下,宁愿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但是即便是他让君长霄进入皇宫,也没想让他死。
他仍可以当个闲散王爷。
是他不想了,才刻意玩弄自己的性命,毫不在乎的就这么憋屈的死在君长霄手上。
若不是那时自己不知在想什么跟着求死,要在君长霄手下留下他一命,也不是没本事。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他,还是被人追杀的状态。
曾经他先入为主的觉得,君长阙是残暴不仁的,天生如此,是他逼迫别人反他。
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如今他还未做什么,就被人追杀至此,又岂是他自己的原因?
他想起来一件事,过几日就是皇上的寿宴,上一世他缺席了。
皇上震怒,觉得他不孝。
现在想来,应该是他被刺杀,受伤严重,所以未能入宫。
他恣意妄为,却也没猖狂到不顾生养之恩。
反而皇帝不满他,猜忌他,在他没能进宫参加宴会时,一点也没问缘由就将人责骂了一通。
那时,他在御书房外面见到他。
他额头上被砸出了血,眼神毫无波澜。
不过他周身的戾气,让他觉得他颇有野心与心计。
所以觉得他因为嫉妒或者愤恨,从而针对君长霄也不奇怪了。
君长霄向来受宠,如今高位上的那人,认他为义弟,也只是为了让他保护君长霄吧。
那人知道木秀于林,却连一丝委屈都不愿让君长霄受。
谁人不知,他君长霄,是从小到大都风光无限的嫡长子,也是皇长子。
他的摄政王尊荣,都是为了替君长霄保驾护航。
心思百转。
云琮已经给他上好药包扎好了。
“王爷,三殿下向来身体好,属下用了最好的金疮药,保管回京伤口就好了。”
陌言灼颔首:“本王知道了,这段时间你跟着本王。”
若是接下来有什么需要,也好第一时间在场。
“属下知道,三殿下接下来可能会发热,得让人守着,用湿毛巾给他擦拭一下身子。”
云琮不知道王爷怎么忽然关心起这位乖戾的三殿下来,还特意吩咐他给三殿下用王爷都没用过的上等疗伤药。
但是王爷有吩咐,他听从就是。
“好。”陌言灼应声。
云琮没有云珏好奇心重,见王爷没什么吩咐,他就转身出去了。
陌言灼坐在床榻边,凝视了他半晌,阖上眼睑。
下半夜。
偶尔几声细微的声音惊醒了他,陌言灼伸出手探了一下,对方的额头滚烫得不行,难受的微微颦眉,透着他从未见过的委屈可怜。
他起身,将早就准备好的湿毛巾覆在他的额头上,又给他擦了擦脸颊和鼻梁上的汗珠。
如此三四次,君长阙的体温才降了一些。
折腾大半夜,加上重生后的焦灼心思,让陌言灼一直没休息好,此时才有了些许困意,在旁边由属下布置的软榻上安歇了。
等他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他看了一眼床榻,君长阙已经不在屋里。
拧眉起身,推开门出去,冷冽的神色稍缓。
“怎么不多休息一下?你的伤口还没好。”
君长阙披着他让人准备的衣袍,站在门口,看着远方发呆。
听到他清凉的声音,转身道:“昨夜多谢摄政王照顾,本殿也该走了。”
他说完就要离开,陌言灼上前一步,和他平日冷静自恃不动声色的性子大相径庭。
“你要去哪里?”
问完觉得有些冒昧,毕竟两人之前是真的一点都不熟悉。
甚至还是敌对的关系。
他又略略加了一句,“本王也要去京城,追杀你的人可能还没放弃,三殿下可以跟着本王回去。”
君长阙看着这位风华绝代的摄政王,俊美如玉的面上都是关切。
他淡声道:“本殿不回京,以后也不想回,本殿要去北疆。”
“正好摄政王要回京,劳烦摄政王和皇上说一声:北方贼寇未除,本殿请命镇守北疆。”
陌言灼没想到他是这个意思,又问:“过几日是皇上的生辰,三殿下不打算回去贺寿吗?”
君长阙懒懒的说:“不去。”
陌言灼没有留下他的理由,只能看着他离开。
君长阙的母妃还在世,但是对他极为冷淡,甚至可以说是憎恨的地步。
他又未成婚,孤身一人,京城也确实没有让他留下的人和事。
他不能留他,也留不住他。
*
三年后。
摄政王府。
陌言灼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看到上面写的内容,眸光温和。
他起身走了出去。
君长阙回来了。
这三年来,他还是像前世一样,被皇帝任命保护和支持君长霄。
可惜他不像前世一样对他毫无保留了。
因为君长霄母后的身份,他前世支持他反君长阙,最后被他从身后偷袭,那一丝亲情已经被君长霄亲手毁灭了。
君长霄的生母是去世的月皇后。
月皇后是皇帝最爱的女子,只可惜当初难产,生下君长霄以后就去世了,皇帝就把所有的关心给了君长霄。
君长阙的母妃,是月皇后的婢女,名叫淑宁。
月皇后怀孕后,她就设计爬上了皇帝的床,前后不过一个月,怀了君长阙。
皇帝虽然有很多妃子,但是要了月皇后身边的侍女,就觉得自己背叛了月皇后,对淑宁十分厌恶,也认定了月皇后难产是因为淑宁的事气到的。
君长阙不被皇帝喜欢。
他的母妃也不喜欢他,这几年远在北疆杀敌,送入京城的东西,都会给淑妃一份。
淑妃从来不会关心他有没有受伤,每次都忽视了那些礼物,甚至一直见不到皇上,她还会将怒火发泄在他身上,隔着这么远,偶尔写个书信过去,也是骂他的。
骂他不孝,不得皇上喜欢,连累她不得圣宠。
说他无用,争不过去世之人的孩子。
什么难听的话都会对他说。
若不是淑妃故意设计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害了月皇后,皇上也不会让她得偿所愿的成为妃嫔,却从来不踏足她的寝宫。
守活寡的结局,不是她自己求来的吗?
与君长阙何干?
站在他的角度,才发现他经历的那些不平,成为一个嗜杀之人又有什么奇怪的?
摄政王陌言灼向来公正,心性也平稳,经过前世的背叛以及在这一世的冷眼旁观下,他发现从始至终,世人眼里的暴君是最赤忱不过的男子。
以为他只是不想面对那些阴谋诡计与旁人的冷眼才不想回到京城。
但实际上,他守护边境三年,一次又一次的摧毁北方敌寇对中原的偷袭杀戮,三年斩杀两任敌寇王上,十数位敌寇大将与统领,保证了边境的安危。
第4章 请他去吃饭
北疆敌寇是对他闻风丧胆,不敢轻易进犯。
他还在北疆的城池中设定了一种特殊的传信方法,连接起通信不便的北疆防线。
北疆才算稳定。
敌寇对他恨也是恨的,却是毫无办法。
皇帝忌惮他的这位皇子一方独大,影响君长霄以后的统治。
所以就将人召了回来。
陌言灼站在城楼上,看着远方骑着棕色骏马疾驰而来的男子,清润的眸中闪过一抹惊艳。
三年过去,当初带着稚气的皇子殿下沾染上战场的血腥之气,凌厉眼眸淡漠的扫过众人,带着无形的威压。
感觉到有人看着他,那双眼倏然朝着他看了过来,确认不是什么威胁,收回了视线。
陌言灼下了楼,缓缓走到他面前:“欢迎回来。”
君长阙神色柔和几分,他跳下马,将马儿给了跟随而来的副将,缓缓朝陌言灼走来。
轻启薄唇,低沉嗓音道:“摄政王安。”
言语间毫无情绪,只是正常的打招呼。
离得近了,三殿下精致的五官更是摄人心魄的惑人,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一些片段。
陌言灼呼吸微顿,面上依旧是禁欲清冷的摄政王:“三殿下一路辛苦,本王在清橒小筑安排了饭菜,三殿下赏个脸?”
没想到这次回京,他会第一个邀请他,君长阙点头:“行。”
陌言灼已经准备好了马车,他让下属先行回府,自己迈步上了马车,坐在车窗旁边的位置上,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抬手轻按了一下胸口,随即若无其事的放下。
等了片刻,没人上来,他皱着眉有点不耐烦的想看说要请他吃饭的那人在磨蹭什么。
下一刻帘子被掀开,陌言灼的脸就出现在跟前。
他顿了片刻,想到旁人说的:摄政王清冶温润,是谪仙下凡。
感觉到他似乎有点不高兴,陌言灼抬了抬手里的壶。
“马车里没有热水,本王方才向人要了些,你……要不要喝点?”
城楼附近还是有些小摊子的,好的没有,一碗水不算什么。
他目光诚挚,隐隐起来的暴躁哧一下泄了:“哦,那就喝一些。”
陌言灼眸光温和,虽然看起来还是冷冰冰的,莫名的就让他心绪平静。
平日自己坐马车的时候,热水都会准备齐全,不过为了赶路,他骑的是马,自然没有那些东西。
陌言灼拿出杯子,给他倒了一杯,又摸索着拿出一颗蜜饯。
君长阙看着他,状若嫌弃的问:“摄政王怎么拿这种孩童喜欢的玩意给我?”
陌言灼看着他亮了几分的黑眸,又故作高冷不屑的样子,眉眼隐约带了笑意。
“也不是只有孩童才能吃,本王甚喜。”
他才状若无意的伸手:“那给我一个尝尝。”
恐怕没多少人知道,残暴不仁的帝王,最喜这甜腻的玩意,还是他有一次入宫,通传的人声音小了他没听到来人,才被他看到的。
他有暴躁的症状,吃甜些方能克制一些,在边境三年,那带着血腥杀戮的烦躁似乎更甚了,即便他尽力掩饰,他也能感觉出来。
“啊,有人抢钱了。”
“抓住他。”
听到外面吵闹的声音,心情平和些的君长阙掀开帘子,漠然看着抢劫的人从马车旁跑过。
“三皇弟,快抓住他。”
跟在后面的身影诧异了一下,急切的喊了一声。
啧,煞风景的人来了。
君长阙没动,他上前看到马车里的摄政王,愣了一下,又追了过去。
仔细看,速度比先前快了不少。
本就不是什么难事,他很快抓了人回来,让巡防京城的护卫将人带去京兆府,又把钱袋还给那位失主。
这才上前,笑得温和:“三皇弟回来了?方才你怎么不出手?你要出手的话,那窃贼也跑不了多远。”
他要回来的消息,他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这会儿装什么?
更何况他看似在夸赞他,实则说他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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