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辞像是没听出来柯眠晚险些脱口而出的真心话,明知故问道:“而且?”
柯眠晚撇撇嘴:“而且你嫌占地方可以还给我。”
晏辞笑了:“这句话用而且接续有点奇怪吧。”
听到柯眠晚准备反击的吸气声,如愿以偿的晏老板乖乖见好就收:“而且我家墙都空着,它们说最好多几幅作伴。”
柯眠晚:“?”
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不愧是你家墙壁,天天耳濡目染都成精了。”
“错了,开个玩笑。”
磁性的声音柔和许多,多了几分哄人的意思。
哼,认错速度倒挺快。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却也都没有选择挂掉电话,片刻的沉默让柯眠晚更加认定晏辞这通电话打得不简单。
剧组结束学校的取景后搬到了更加偏远的区域,为上下戏方便,晏辞他们在新取景地附近重新定了酒店,还好柯眠晚在寄东西之前向温照确认过地址。
问完地址,温照免不了会和柯眠晚聊起晏辞。温照没把眠眠当外人,一股脑地将晏辞近些日子来的连轴转和颠倒昼夜的事情拿出来向眠眠诉苦。她知道眠眠和晏辞还有联系,想着让他劝劝这位工作狂对自己上点心。
柯眠晚应得非常心虚,心道还好温照不知道他这几天……咳,大概和晏辞半斤八两,谁让安静的夜就是那么容易让人热血沸腾。
不过后来温照提及的事情不由得让柯眠晚严肃起来。
她说,晏大佬最近把自己奉献给韩大会长了,看上去是温柔学长好接触,但她至今没习惯该用什么方法跟韩会长接触,愁死了。
也是巧,早上刚说完晚上晏辞就打了电话过来,所以柯眠晚多多少少留意了些,只是听到现在……没觉得晏辞哪里有问题,欠揍感一如既往甚至有升级进化的趋势,哪里是温温柔柔的韩会长干得出来的事。
但是既然应下了帮忙劝人的活,柯眠晚尽职尽责顺嘴问了句:“最近…挺忙的?”
“不忙。”
“睁眼说瞎话。”
小朋友说得理直气壮,有这一问的起因经过不难猜。晏辞无奈道:“说吧,告我状的人又说我什么坏话了。”
认错态度不见得有多少,但晏辞一副等待他罗列罪名,而后上诉陈情,义正言辞胡说八道,为自己辩解证明的反应让柯眠晚一扫闷气,顿时身心舒畅。
“这不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吗。”柯眠晚故意咳嗽一声,开始罗列罪状,“工作狂连轴转,不好好吃饭不睡觉,对自己要求过高,太过温柔——”很吓人。
读到这里柯眠晚微顿,随后不着痕迹地接着说:“喜欢逗人,态度一般,性格恶劣。被告人有什么话说吗?”
晏辞哑然失笑:“我还有辩驳的空间吗,法官大人都这么说了。”
一秒,两秒。柯眠晚真的没听见晏辞的反驳,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试探地说:“你没真信吧?后面是我瞎说的。”
“嗯,我知道。”晏辞声音平静,“作息我会注意,至于其他的……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被告人吃饭睡觉都做不好,这句话似乎没有任何信服力喔。”
晏辞笑了下,长长地嗯了声,突然说:“想来剧组体验一下杀青吗。顺便可以亲自过来监督,看看我有没有悔改。”
柯眠晚拿起水杯,浅浅敲出一个问号。
暂且不谈后面那个莫名其妙的顺便,杀青……有什么好体验的?
他没见过猪跑但吃过猪肉,杀青再隆重不也就是导演组送束花然后全剧组恭喜杀青这么两个流程么,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神秘环节吗?
接好水坐下,柯眠晚缓缓道:“不用看都知道你没有。”
横跨半个市的另一头,晏辞轻轻笑了下,脸上却不见半分笑意,棕黑色的眸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不由得暗下去几分。
“是我杀青,有空来就来看看,也算有始有终。”他看着画作,指尖抚过精致装裱过的画框,又说,“后面的工作不一定在本市,温照她们也一直想跟你聚聚。”
经晏辞这么一说,柯眠晚心动了。
艺人在全国东奔西走是常态,同市都不怎么见面,跨省就更加不可能了,确实该把握住时间聚聚。而且杀青可以送花,正好可以还回去一次。
送什么花好呢……柯眠晚不自觉看向窗台还能勉强坚持的向日葵,想着:是个问题,回头问问叶子言有没有禁忌好了。
后来晏辞又说了点什么,柯眠晚在认真思考回礼的问题没怎么留意,只记得自己嗯嗯啊啊了好多声,最后再次收到了某人刻意咬重音说“晚安好眠”的调侃。
……绝对是故意的。
柯眠晚愤愤给晏辞记上一笔,他这就改微信名!
-
代表自动录音的倒计时还没跑完一圈,就被晏辞照例摁断。
相比微信电话的便捷免费,晏辞更加愿意直接打电话过去的原因也只是因为这个罪恶的功能。
不过无所谓,没人知道。
确认保存,晏辞对着屏幕沉吟半晌,忽地自嘲一笑。
回应敷衍倒也罢了,时间地点一项没问,他这位可爱的小助理是想去哪儿给谁庆贺杀青。
没关系,他会记得发。
会来最好,若是不来他也能打电话声讨。
左右都是他赚。
第58章 续费助理的第58天
隔天早上, 柯眠晚懒洋洋地刚走出房间就被客厅刺眼的阳光晃到了眼。
他记得窗帘昨晚下午把窗帘拉上了。
闭着眼睛缓了会儿,柯眠晚试探性地睁开一条缝,就见一头黄毛亮的发光, 杵在客厅架上了画架。
缓回来的柯眠晚打了个哈欠, 在看到客厅站着的熟悉的身影时, 心下了然。果然,工作室里出现的所有问题都离不开他亲爱的学长。
段鸿穿着他那离不开的夏威夷风衬衫,占据了两种截然不同款式的拖鞋, 并且非常有艺术感地穿着一只红袜子, 诡异的风格被穿在一起, 看起来……更加诡异了。
但或许这套穿衣风格在多年之后能成为一种新式潮流也说不定。
收回对艺术的尊敬, 柯眠晚绕到旁边换了一个角度,看到了困扰潮流鸿哥的问题。
被夹在站立高度的画板上布满了颜色, 完成到这副模样估摸最少要一个小时,对于上午从不见人的段鸿而言实属不可思议事件。乍一眼觉得没什么,仔细一看, 柯眠晚不由得咦了声。
站在原地看不出什么,然而一旦稍微换一个角度就能发现,画面的色彩会发生微妙的变化。绕着画布走了半圈, 柯眠晚恍然一般点头点赞。
画布正常是二维平面, 颜料却靠着厚度被做出了三维的感觉,段鸿在调出厚度的基础之上加入了微妙的渐变色, 这才做到了同一张画走到两处极端视角看的时候, 会看到大相径庭的画面——理论上来说, 现在眼前摆着的只是幅半成品。
“立体画……”柯眠晚呢喃道。
这个确实可以试试。
听到声音, 段鸿回神赶忙拉住眠眠:“哎眠眠你快帮我看看,半个小时, 我的画布半个小时没有自己上色了!”
柯眠晚看出来了,被拉着过去突然看出来了点熟悉感:“这是参赛设计的升级版?”
“是啊,反正也是闲着,突然想试试立体画做效果就拿它练练手咯。”
段鸿语气轻松到好像就是画着玩玩,但纯属玩玩的心思一般不足以让人,尤其是一个赖床的大少爷六点出门过来取光架画板。柯眠晚半信半疑瞥了他一眼。
段鸿摸了下鼻子,双手合十:“好吧我承认,原本是想看看能不能赶上截稿日期做点创新,这可是我们第一次组队比赛,太没面子会影响工作室名声的好不好!”
面子?
什么东西,他有吗。
嗯……不过工作室得有。
就在上个星期,段鸿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小组设计大赛拉着他们参加,参赛人员要求是在校学生,并且三人组队,要求是根据提供的资料和房型设计出两套方案。
段鸿兴致勃勃自领一套设计任务,柯眠晚想着手上正好有未被采用的设计方案,倒是可以废物利用一下,重在参与。二缺一,陆延城非常大方地表示同意在组挂名,当吉祥物。
参赛的两套设计在前天得到了全票通过,就等周五参赛当天带着东西去。提前四天完成,四天!柯眠晚扬眉吐气了把,以为这次他们终于躲过了DDL诅咒,没想到啊,在这儿等着呢。
不比油画,无关的一笔两笔还好,可一旦确立画面基调除了重来无力回天。
柯眠晚左看右看,斟酌说:“这个我也不熟悉,硬要说的话……你想做的色相跨度太大,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
“单从观者角度看的画能感觉到水平面颜色渐变的震撼,但俯视角度很乱,可能会因为影响观感减视觉分。”
但想法绝对是个惊喜。
段鸿走近低头看看,又蹲下去抬头:“是哦。”
没几秒,段鸿恍然:“哎有了,我试试降低饱和加全渐变,眠眠你是天才!!”
嗯?他什么都没说啊…?
柯眠晚瞄了眼进入状态重新来过的段鸿,下意识侧过脸,揉了揉微微发烫的耳尖赶忙溜走。
段鸿的创意给了他灵感,柯眠晚突然想到他完全可以花的立体画代替常规花束,也能避免和剧组准备的花束大差不差避免尴尬。
倒水开火,蒸笼上层蒸着速冻包子,下边煮着玉米,等柯眠晚洗漱完便熟得差不多了。简单弄完早饭,柯眠晚给自己倒了杯豆浆,在网上找到立体画的教学视频下饭。
半小时过去,饭吃完了,视频的进度放眼课程而言可谓是纹丝不动。
柯眠晚撤回了一个想法。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突然失去目标,他趴在餐桌上百无聊赖,漫无目的的目光划过墙上的装饰品,柯眠晚突然一拍桌。
所谓的立体画是因为画面产生出立体感而有的通俗易懂的称呼,正式名称叫做浮雕画,雕塑和壁画都会设计这部分知识。
段鸿是雕塑,陆延城壁画。
所以……他直接问学长不就搞定了?
柯眠晚花了两秒思考觉得应该还能救一下,放弃等到上手也不晚。
段鸿在给参赛作品做进阶处理,求助的消息被柯眠晚私聊发给了陆延城,陆延城欣然同意并且表示下午就可以来,又问柯眠晚想要画什么,方便他估计要带多少雕塑膏过来。
看到消息,柯眠晚陷入沉思。
这真的是他能随便点的单吗,重点分明在他能学会什么!
据叶子言问到的结果,剧组杀青送花没有什么特别的禁忌,只是多了一个由头,按照正常送花的流程和用途来即可。柯眠晚放宽心,挑挑选选半天把昙花和夜来香定为初级阶段的目标。
等到下午陆延城带着工具和颜料上楼,瞥见客厅里和浮雕画斗争的段鸿,扶了下眼镜,不明所以。
怎么两个人突然一起和浮雕画过不去?
昙花和夜来香的主色调都是以白色为主,但是纯色的作品很难直接出效果,陆延城建议在白色定底的基础上分别加上冷暖的点缀,尤其是做厚度的花瓣,稍微带上一点颜色就能非常容易出视觉效果,成就感更高。
柯眠晚想了一下,把决定好的构图和感觉告诉陆延城。
他们这次是速成,不是正经领路进专业的教学,让陆延城首先形成画面感,针对性地教学最为有效。想象很美好,但实现往往……有那么一点坎坷。
直到颜料和泥塑刀的使用方式为止,陆延城边讲边上手实践,教学详细且透彻。等陆延城来之前,柯眠晚自己找过好几个视频看,对一些专业手法有一定了解,跟着亲自在画纸上试了几次慢慢找到了感觉。
然后坎坷来了。
柯眠晚举着刀,眼睁睁看着正式作画的陆大师一句话没说,画上去撤回,画上去撤回再撤回,反复尝试修改了两遍,才知道了最适合的下笔顺序一样,逐步推进进度,专注到好像忘记了自己最初来这里的首要任务是什么。
似乎是感觉到了柯眠晚无言沉默但炙热的视线,陆延城笔下的昙花画得大差不差了,才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回头解释:“我只是专业相关知道原理,勉强能画,不会教。”
“看出来了。”柯眠晚忍笑道。
幸亏他有些不太妙的预感,早就席地而坐了。
他撑着脑袋,边看边整理原理和方式,见陆延城无措的模样,笑着说:“你接着画,我再看看。”
这也是一种学习,既然是学习,那么学成的方法便会因人而异,柯眠晚就觉得陆延城的教学有条理且有效易懂,非常适合他。
首先最开始对画具的认识,尝试掌握使用方法,再是如何调色做渐变,最主要也是从来没接触过的方法掌握了,后面的发挥全看画者本人的意愿,的确没什么好讲的。
亲眼看看别人是怎么处理的细节,作画顺序如何安排,不同花瓣的厚度用什么角度下笔怎么修调等等,做到这些重点节点心里有数,最后剩下来的也就是画画最基本的那套东西。
而且陆延城自称的勉强能看……属实是放到课堂上会把听课的学生气到升天的程度:《如果这叫勉强》。
越到后面,陆延城画得愈加得心应手,没用多长时间便完成了例图演示,柯眠晚捧场鼓掌,一撂袖子就开干。
观摩绘画过程本身就是难得的学习机会,更何况是有美术基础的小学霸。陆延城在旁旁观,只在最开始提醒了两句,再往后看到柯眠晚自己加创新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任务完成,转而去关怀一下另一位更需要帮助的人。
陆延城抱臂踱步到段鸿背后,莫名其妙地看着上蹿下跳不知所谓的这人。
段鸿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你怎么出来了,眠眠不画了吗?”
“是毕业了。”陆延城说得理所当然,接着问他,“你在发什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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