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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花满袖(近代现代)——莫逢君

时间:2024-03-30 08:28:16  作者:莫逢君
  [盛:问你个事。]
  唐九歌秒回他。
  [对酒当歌:说。]
  [盛:就是,我有个朋友。]
  [盛:他有个喜欢了很久的人,现在想追,但是不知道怎么追。]
  [对酒当歌:哦。]
  [对酒当歌:所以不是新认识的男人,是早就认识的男人。]
  [盛:是我朋友。]
  [对酒当歌:嗯嗯,你朋友。]
  [盛:……]
  [对酒当歌:跟你朋友说。]
  [对酒当歌:成年人的世界没有追,我们都直接勾引。]
  [盛:?]
  [对酒当歌:就比如,你多发点昨天那种照片。]
  [盛:你能不能认真点。]
  [对酒当歌:我哪里不认真了,拉近关系第一步,引起对方的兴趣。我刚在知乎搜的。]
  唐九歌直接把知乎链接扔给了他。
  盛如珩想到裴聆给他点的那个赞,心想,这算是引起裴聆的兴趣了吗?
  他正准备点开链接看,肩膀就被人靠了过来,毛茸茸的脑袋惯性往前滑,他想退开的瞬间,反应过来靠过来的是裴聆,连忙有些手忙脚乱地托住了裴聆的脸。
  裴聆睡得沉,没有醒,他松了口气,把裴聆的脸往他这边偏了一些,靠稳在他的肩膀上。
  然后便不敢动了,唐九歌的信息没去回,链接也没去点开看,就连急速跳动的心也被他几个深呼吸慢慢调整平稳。
  怕惊扰心上人。
  裴聆睡醒的时候,护士刚给他取了针头,盛如珩的手指摁着止血的棉签压在他的手背上,输了这么久的药水,他的手有些凉,唯独被盛如珩手指贴着的一小块肌肤在发烫。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刚才是靠着盛如珩在睡觉。
  裴聆的视线怔怔愣愣地落在盛如珩的肩膀上——盛如珩的肩膀宽阔又有力,让他看起来极其沉稳可靠。
  他就站那里,甚至不用说话,都能让人从心里凭空生出一股力量来。
  裴聆喉结动了动:“……谢谢。”
  他其实想说不好意思,竟然靠着盛如珩睡着了。
  可是更想说谢谢,谢谢他,短暂地让他依靠了一会儿。
  盛如珩笑了一下:“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棉签按一会儿就止住血了,盛如珩松开手,把棉签扔进垃圾桶,然后捻了捻指尖,心里还有点难以言说的失落。
  哪里是他勾引裴聆啊。
  他想,分明是裴聆一举一动都在勾着他。
  ……
  输完了液,正好是饭点,市一院离以美食出名的花照街很近,开车十多分钟的路程。
  盛如珩带他去一家港式茶餐厅,进门服务员就笑着跟他打招呼:“珩哥好久没来了,今天吃点什么?”
  盛如珩朝他点了下头:“菜单拿过来。”
  在窗边的四方桌落了座,点好菜,裴聆问他:“你经常来这家店?”
  “老板是我朋友。”裴聆说,“不常来,只是来过几次。”
  门外又有人进来,是几个年轻男人,其中一个染着银灰色头发的男人视线不经意地投过来,看到靠窗位置坐着的盛如珩,眼睛一亮,撇下同伴快步走了过来。
  “珩哥!”
  盛如珩抬眼看过去,男人微卷的刘海被风吹起好看的弧度,唇角弯弯,露出了脸颊上浅浅的酒窝。
  “小秋。”盛如珩看到他有点惊讶,还有点头疼,但眼下显然是躲不开的,视线就落在了他身后的几个朋友身上,“你和朋友一起吃饭?”
  “对。”卫定秋看到了盛如珩,又惊又喜,但看到盛如珩对面坐着的面容俊朗的男人,心里又警铃大作,“这是?”
  “给你介绍一下——裴聆。”盛如珩想起卫定秋以前惹出的祸事,突然笑了一下,目光落在卫定秋脸上,想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裴聆也抬眼看向了卫定秋,出于礼貌,道了声:“你好。”
  卫定秋脸上的笑意一滞,然后迟缓地眨了一下眼。
  裴聆……
  卫定秋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多年前的记忆倏然被翻出来,他的脑子像是一个吹胀的气球,然后猝不及防被一根细细的针扎破,“砰”地一声炸了,炸得他懵懵的。
  盛如珩读高中的时候他才初中,正是贪玩又叛逆的年纪。
  有一年暑假他父母计划出去旅游,他闹脾气不去,父母就把他放在盛家,叮嘱他跟盛如珩好好学习,补补课。他哪里静得下心学习,整天不是在草稿本上涂涂画画,就是在盛如珩的房间里翻箱倒柜地寻宝,消磨时间。
  盛如珩也不是什么刻苦学习的模范好学生,难得的长假,哪有闲心当人小老师呢,他写作业效率极高,写完了就在一边打游戏,并不怎么管卫定秋。
  然后卫定秋就无意地从书架上的一本书里翻出了一封情书,那会儿盛如珩没注意他,他也以为是别人写给盛如珩的,于是动作干净利落地拆了就念,情书的抬头,写的就是裴聆。
  少年人藏在情书里的隐晦爱慕,就这么被高声念了出来,盛如珩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字里行间的喜欢变成了声情并茂的朗诵,还刚好被给他们送水果来的盛群先听到。
  卫定秋的无心之过,最后变成盛如珩出了柜,挨了一顿打……后来这个名字和那封情书,承载了他对盛如珩好多年的愧疚。
  卫定秋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时一样轻松:“你是裴聆?”
  裴聆有些疑惑:“你认识我?”
  “我……”卫定秋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摇了摇头,“不认识。”
  心里憋着一股气,不上不下的,难受得很。
  跟他一起的一个朋友走了过来,搭上了他的肩膀:“还没聊完?”
  卫定秋此刻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冷静冷静,迅速接话道:“聊完了。”
  他看向盛如珩,又看了一眼裴聆:“我和朋友去那边坐,我们人多。”
  裴聆觉得卫定秋的反应有些奇怪,不过卫定秋都说不认识他了,他也没有多想。
  盛如珩看卫定秋和朋友坐得远,端起手边的冻柠茶喝了一口,突然觉得当年那顿打,挨得也不是那么不值。
  尽管那两年他和家里的关系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进了国家队,一年到头除了年节里几乎都不回家,联系得也很少……但是长久的拉锯战,时间还是让他的父母先让了步。
  以后他想带裴聆回家,盛群先念着他这么多年对裴聆的喜欢,也不会太为难裴聆。
  也断了卫定秋的念头。
  卫定秋对他或许是有些喜欢吧,但这份喜欢里,夹杂着依赖、愧疚感和占有欲,还有被他的拒绝激发的逆反心。
  对上谁卫定秋可能都不会退,唯独对上裴聆。
  作者有话说:
  卫定秋有官配的。
 
 
第10章 
  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一亮,盛如珩看到微信弹窗提示的信息,是卫定秋发来的。
  他点开来看。
  [禾火:他真的是裴聆?]
  [禾火:你们在一起了?]
  [盛:嗯。]
  [禾火:……]
  [禾火:我不信。]
  [禾火: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禾火:哪一天在一起的?]
  [盛:2号那天晚上。]
  2号那天晚上他们不仅在一起,他还在裴聆家睡了一晚。
  撒了个善意的谎言,盛如珩把手机收了起来,服务生也把他们的菜一一上齐了。
  卫定秋不死心地往他们这桌看,就看到盛如珩给裴聆夹了一个水晶虾饺皇。他低头看微信,聊天页面里没有回复,又气又恼地把手机拍在了桌上。
  朋友被吓了一跳,问他:“怎么了?”
  卫定秋有些气,还有些委屈,低声问:“我问你,如果你喜欢的人和他喜欢了很多很多年的人在一起了,你怎么办啊?”
  朋友被他问住了,愣了几秒才有些试探地开口道:“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到。”
  卫定秋的心像是被这句话架上了火堆炙烤,又疼又难受:“挖不到的……”
  他是知道盛如珩当年有多喜欢裴聆的,那天盛如珩跟盛群先坦白,说自己有个很喜欢的人,但他是男生。
  说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暗恋,和对方没有关系。
  那年少年的肩膀并不宽阔,但他站在那里,背脊挺拔,有种“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的磊落坦荡,他把所有的事都担了下来。
  然后就是落在他背上的戒尺和盛群先带着怒气的责问。
  “为什么会喜欢男生?”
  “为什么不学好。”
  “你才多大,知道什么叫喜欢,你以为你担得起这份喜欢?”
  他看着都觉得痛,盛如珩却一声也没吭,也不辩驳。
  那时候他懵懵懂懂的不理解,还在边上劝着盛如珩认错,让他先低头。
  后来他渐渐懂了,盛如珩的不低头不认错是因为他觉得他没有错,他担起的也不仅仅是一顿打和责骂,而是他在感情里的担当和责任。
  卫定秋又往盛如珩那边看了一眼。
  他好羡慕裴聆。
  “天下男人千千万,不行咱就换。”朋友隐约明白了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想了想,安慰他道,“吃饱了咱就去街上找,看上就去要微信,咱只吃爱情的甜,不吃失恋的苦。”
  “来,喝点甜的。”
  卫定秋:“……”
  他端起朋友递过来的红豆冰喝了一口,熬到出沙的红豆口感软糯,带着颗粒感,浓郁的炼乳和红豆沙的甜味撞在一起,把他心里的酸涩压了下去。
  “行。”他舔了舔唇瓣,“换一个人喜欢,我也要找一个那么喜欢我的。”
  ……
  吃完饭盛如珩去结账,柜台的收银员却笑着告知他已经结过了,他想起刚才裴聆去了趟卫生间,估计是那个时候来结的账,语气有些无奈:“你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裴聆说:“就是想谢谢你这两天的照顾。”
  “那一顿饭可不够。”盛如珩笑了一下,“还有救命之恩呢。”
  他心里想着故事里的救命之恩都是要以身相许的,但裴聆不是能随便开玩笑的人,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得多请几顿。”
  裴聆跟着他往停车的方向走,应了声:“好。”
  上了车,盛如珩发动车子,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然后连上蓝牙戴上耳机,接通了电话。
  “哥。”盛如珩语气里带上了笑意,问,“什么事?”
  盛如珩的哥哥叫盛怀瑾,比他大八岁。
  他能进国家队当运动员,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能当个每月集团股份分红的闲人,全靠他哥继承了家业,为集团殚精竭虑。所以年岁差、职业和交际圈子的不同并没有让他们两兄弟的感情变淡,盛家也没有什么家业争夺的勾心斗角。
  只是平日里两人也不常联络——盛怀瑾成家早,有自己的家庭要顾,盛如珩也有自己所热爱和忙碌的工作。
  “时风说要去X省旅游,去看雪山,你要不要一起去?”
  “小叔叔!”盛怀瑾的话音一落,盛时风就在电话那端喊,“去嘛去嘛,你放假了一个人待在家里不无聊吗?”
  “不无聊。”盛如珩的余光掠过副驾驶座上的裴聆,笑了笑,“你们去,我就不去了。”
  如果没遇到裴聆,他可能还会跟盛怀瑾他们一起去,但从遇到裴聆那天起,他就整颗心都系在了裴聆身上,还旅什么游看什么雪山。
  要旅游也是跟裴聆一起去旅游。
  盛怀瑾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快,问他:“以前是忙着训练,没时间出去玩,现在有时间也不跟我们出去玩?”
  “我记得我初中的时候去过X省了吧。”盛如珩说,“第一次坐直升机滑雪。”
  “这么多年,旧地重游,当然有不同的风景和体验。”
  盛如珩笑道:“你想和清音姐二人世界,把时风扔给我就直说。”
  盛怀瑾在电话那端也笑了起来,倒是没继续说旅游的事:“妈寄了些糕点回来,我让司机给你送去了,注意保质期,别浪费了。”
  他们的母亲燕婉是国家特一级面点师,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前段时间受邀请去拍一档中式糕点的纪录片,拍完自己的部分,就跟着导演组到各地找面点大师们交流经验,盛群先自然也跟着。
  老两口现在想得很开,儿孙自有儿孙福,所以更多的时候两人都在享受生活,并不怎么多过问盛怀瑾和盛如珩的事情。
  只是父母的关心还是经常从衣食住行里透出来,比如在外地拍摄也不忘记寄回家里的手信糕点。
  盛如珩“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个季度的最新款也都让助理按着你的尺码拿了,明天送过来。”盛怀瑾说,“等我们回来,给你带手信。”
  “好,你们玩得开心。”
  电话挂断,盛如珩唇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视线余光掠过裴聆,眼里的笑就如风乍起,吹动湖面涟漪,轻轻浅浅地漾开。
  他以前觉得,有愿意为他去了解同性恋群体,并试着慢慢接受的家人,他已经很幸福了。
  但此刻,少年时期喜欢的人就坐在他身侧,车里的空调冷气明明带来的是舒服的凉意,他却觉得自己的身心都被温热的糖水包裹着似的,格外温暖。
  他忍不住更贪心地想——如果裴聆也能成为他的爱人、家人,就好了。
  把裴聆送回家,盛如珩回到自己家,换鞋进门,抬眼就看到了茶几上堆放的几盒糕点,还有一大盒拿冰球镇着的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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