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九歌在沙发上打游戏,听到声响头也不抬,还在跟队友语音:“给你大菠萝,打回去。”
密集的枪|声在客厅里响起,还夹着女人的笑声:“一楼集合,往上打。”
盛如珩接了杯水喝,在沙发上坐下,视线扫过唐九歌的手机游戏界面:“你什么时候又开始玩这个了?”
游戏盛如珩也玩,但进了国家队就越来越少玩了,慢慢地就不玩了,现在看唐九歌游戏里虚拟角色一身的装备都觉得陌生得很。
“这不放假闲着没事干。”唐九歌腾出左手拿了块西瓜吃,“你一天天往外跑什么,是嫌家里24°的空调不如外面40°的太阳更能给你温暖吗?”
游戏里传来胜利的音效,女人的笑声和甜软的嗓音响起:“赢了!你还玩吗,再来一局?”
“不玩了,有点事。”唐九歌跟她说,“有空再玩吧。”
退了游戏,唐九歌又拿了块西瓜吃,问盛如珩:“老实交代,你早上干什么去了?信息也不回我。”
“医院。”盛如珩没多说,而是把茶几上的糕点盒子拆开,每样挑了几个出来,凑成整盒。
“你这是要拿去送人?”盛如珩家里送来的糕点是真的好吃,以往唐九歌都能分走一半,但看盛如珩这一盒拆几个的动作,唐九歌都不用多想,就知道他是要拿去送人。
送的,多半还是心上人。
盛如珩“嗯”了一声。
唐九歌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问:“我是不是该搬出去住了?”
“怎么这么问?”盛如珩不解。
唐九歌未雨绸缪:“你要是谈了恋爱,要带人回家,我这个电灯泡不就太亮了吗?”
谈恋爱,带人回家……这几个字像是突然扯开摇晃过的汽水的拉环,盛如珩心里猛地炸开了汽水泡泡,叫他心跳剧烈。
“我可以帮你找房子。”
唐九歌本来就那么一想,也就随口那么一提,打趣的意味居多。没想到盛如珩顺着他的话往下接,还颇为赞同的样子。
他笑骂道:“盛如珩,你真的狗,重色轻友。”
“不过不用你找,哥我自己有房子,就是没精装。”
唐九歌虽然对搬出去的事是随口一说,但他房子装修的事早该提上日程来,话赶话赶上了,就说:“改天我带你去看房子,你得帮我琢磨琢磨,怎么在家里装个健身房出来。”
盛如珩:“……唐九歌,是谁说自己没地方住晚上要去睡桥洞底下了?”
唐九歌想起自己当初为了搬进来跟盛如珩当室友,说的那些卖惨的话,毫不心虚,语气还十分理直气壮:“没装修的房子能住人吗,那跟桥洞底下有什么区别。”
盛如珩语气无奈:“过几天有空了,陪你去看。”
第11章
裴聆因为一直在咳嗽,所以连着打了一周的吊针,炎症消了下去,嗓子也慢慢恢复好了。
正好周日这天周逾白和梁送青都休息,盛如珩就约着他们一起吃饭,定了“一品山珍”的包厢,圆桌四个人坐,位置宽敞得很。
盛如珩看周逾白和梁送青坐得亲近,也不动声色地把椅子往裴聆这边靠了一些。
“对了,如珩让我给你带了瓶秋梨膏。”周逾白落座以后就想起了盛如珩托他的事,“我妈妈是退休的中医,自己熬的,放冰箱里能放1个月左右。”
裴聆闻言有些意外,然后看向了盛如珩。
盛如珩伸手把秋梨膏接过来,放在他手侧边:“你这几天晚上不是还在咳么,又是做配音工作的,这个挺适合你平时喝。”
裴聆有点不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
前几天盛如珩才送了他几盒糕点,今天又给他送秋梨膏……裴聆恍惚都有种自己是生了一场什么重病的错觉,他哪里值得人这么郑重其事地对待。
“没事。”周逾白笑道,“我妈几乎每年都熬,这种纯手工的保质期都短,我也只能拿来送人,这算他的那份儿,你安心收着。”
裴聆不好再拒绝了,朝他笑了一下:“谢谢。”
闲聊了几句,服务生把油鸡枞凉拌豆腐、牡丹牛肉、百合炒虾球、松茸金耳刺身、鲜香的佛跳墙、热气腾腾的菌菇排骨汤和清蒸鲈鱼等菜品一一端了上来,退出去关好门,包厢里瞬间弥漫开了一股鲜美的食物香气。
周逾白先给梁送青盛了碗菌菇汤,梁送青朝他伸手,他就很默契地抽了纸巾递过去,两个人明明没什么语言上的沟通,但就是梁送青抬抬眼,周逾白都知道要给他夹什么菜。
盛如珩和他们俩吃饭的次数多了,见怪不怪,裴聆倒是看得有些愣,还有些说不出的羡慕。
盛如珩看他发愣,拿过他的碗,盛了一碗汤汁浓稠的佛跳墙,旁边的小碟子夹两颗清口的陈皮乌梅,贴心地放到他眼前。
裴聆抬眼,和他的视线撞上。
盛如珩笑了一下:“看他俩能看饱吗?”
“谢谢。”裴聆反应过来,握着筷子从碗里夹了一颗海参吃。
周逾白看着,朝盛如珩轻挑了一下眉头。
当年只敢踩着学校广播结束的时间点跑上五楼,蓄谋一场偶遇的人,现在能给人盛汤夹菜,也是很有进步了。
不过盛如珩也没有多夹,主要是他也不知道裴聆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只能留意着——看他除了佛跳墙,自己多夹了几筷子牛肉,吃了不少松茸金耳刺身,油鸡枞和豆腐好像也挺喜欢吃,鲈鱼几乎没怎么碰,心想,裴聆大概是不怎么喜欢吃鱼的。
盛如珩想着,也就问了:“你是不是不喜欢吃鱼?”
梁送青刚夹了一筷子鲈鱼喂进嘴里,鱼肉入口鲜美爽滑,他的目光随之看向了裴聆。
“嗯,不太喜欢。”裴聆说,“小时候跟外婆去菜市场,看到卖鱼的大叔手臂上长着像鱼鳞一样的东西。我外婆说,那是因为鱼吃多了得的病,我一直深信不疑。”
后来虽然知道是假的,但他看到鱼就觉得心理有点障碍感,所以还是不喜欢。
“那应该是鱼鳞痣,在临床上叫寻常疣。”梁送青咽下嘴里的鱼肉,端起手边的汤喝了一口,“我小时候爷爷跟我说,那是杀鱼的人鱼鳞在身上没洗干净,然后和肉长在一起了,我曾经也深信不疑。”
直到他学了医。
裴聆回忆了一下印象里的画面,夹菜的手一顿,突然觉得在吃饭的时候和医生聊天,都是一种……对友情的考验。
“老人家为什么要这么说?”盛如珩不理解。
“不知道。”梁送青说,“可能他们的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也是这么跟他们解释的吧。”
就像熊外婆的故事一样,不拿来逗逗小孩,好像孩子的童年都不完整。
周逾白笑了一下:“我小时候听的都是吃鱼会变聪明。”
“那你多吃点。”梁送青给他夹了一块鱼肉,鱼肚子上最软的一块。
盛如珩:“……”
聊天就聊天,聊着聊着就开始若无旁人地秀恩爱,他真的会觉得自己在桌上有些多余。
他偏过头找裴聆讲话:“除了鱼,你还有没有不喜欢吃的东西?”
裴聆想了想,慢慢道:“苦瓜、竹笋,还有内脏和不常见的肉类,像蛇肉、黄鳝、泥鳅、甲鱼、虫子一类的都不吃。”
盛如珩用心记下,给他碗里添了汤,又顺着话题问:“喜欢吃什么?”
“除了不吃的东西,其他食物都差不多。”裴聆脑子里冒出了好多食物的名字,“做得好吃,就会喜欢吃。”
认真回想起来,这两个多月他都没怎么好好地吃过东西,最近和盛如珩在一起,倒是饮食规律了起来,而今天这顿饭,久违地让他感受到了美食带来的幸福感。
吃完饭从“一品山珍”出来,周逾白看向走在后面的盛如珩和裴聆:“我们要去看电影,你俩有什么安排?”
盛如珩就顺着话问裴聆:“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
昨天约吃饭的时候他就想了下午的安排,正好有部电影前两天新上映,票房口碑都挺好,而且约看电影也不会出错。
盛如珩电影票都买好了,但怕裴聆拒绝,昨晚就跟周逾白提前通了气,让他吃完饭再提一起去看电影,这样显得不是特意安排,被拒绝也不尴尬。
裴聆不知道背后的弯弯绕绕,只是问:“什么电影?”
“叫《在蝉声里》,爱情悬疑题材。”周逾白朝盛如珩递了个“放心”的眼神,补了一句,“一起吧,我看很多人都在推,应该很好看。”
裴聆想起这两天刷朋友圈,是看到有人在推这部剧,不过他这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的,看到也只是点了个赞,并没有想去看的想法。
但此刻心情不同,食物带来的幸福感、正常社交的鲜活感都让他有些不想回到空荡荡的家,所以他拿出了手机:“我来买票吧。”
“我和送青昨晚就订好票了,还是我来看吧。”周逾白说,“看看同一场有没有空座。”
那必然是有的,不仅有,还是VIP厅,还不是同一排。
做戏就要做全套,周逾白拿手机点了几下,问:“第7排可以吗?我和送青是第6排,后面一排刚好有两个位置。”
“可以。”裴聆问,“几点场?”
“2点。”周逾白又点了几下屏幕,然后才把手机收了起来,“就在万象锦绣那边,现在过去差不多。”
到电影院取票大厅,周逾白去取票,取票码昨晚盛如珩就发给他了,昨晚他跟梁送青说这事的时候还觉得好笑。
高中那会儿他就觉得他是要帮盛如珩追裴聆的,只可惜主帅太怂,他这个军师也没有发光发热的机会。现在盛如珩想追裴聆,军师还得是他。
两张票递到盛如珩手里,盛如珩低声说了句:“谢了。”
周逾白低笑:“你加油。”
这部电影确实很火,放映厅里满座,盛如珩听到好多人在讨论剧情。他也跟裴聆说话:“你平常会看很多电视剧、电影之类的吗?”
“嗯。”裴聆说,“看得多,也经常会截一些片段出来做配音练习。”
“就算是工作需要,也会有自己的偏好吧。”盛如珩问他,“喜欢看什么题材多一点?”
裴聆其实对题材并不怎么挑,他比较挑剧情和台词,一定要说一个偏好的话,他想了想,说:“同性题材。”
世人都追求认同感,他也不例外。
他也会向往真诚又炙热的爱情,想要至死不渝的浪漫,不过那些好像都只存在于影视、文学作品里,不存在于他身上。
放映厅的灯光暗了下来,电影开场。
盛如珩便没有再往下聊了,只是目光落在裴聆身上,他们隔得很近,而放映厅此刻很暗,只从大荧幕上透出几分暗淡的光,落在裴聆的脸上。
无人察觉他那颗心在黑暗里的怦然心动。
盛如珩出身Z市服装市场龙头的盛家,到如今的年岁,见过不少扯着“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幌子声色犬马的人;见过追名逐利的、或者是意图皮相的人;也见过真诚的喜欢。
唯独只见过一个裴聆。
嗓音干净温柔,眼神清澈透亮。
所以那些喜欢他的人心思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因为他不喜欢,他也不想因为感动、寂寞或者是一时兴起而和人试一试。
周逾白说的是对的。
他根本没有放下过裴聆,心里还是喜欢。
而且他们不再是当年的远远一眼,就在心里拔地而起一座海市蜃楼了。这些日的相处,盛如珩见到的是一个真实的、鲜活的裴聆,还是喜欢。
裴聆是真的长得很合他的意,眉毛修长俊俏,一双眸子像是盛在清水里的琥珀,清澈透亮,带着一种时光沉淀后独有的神采。
初见时叫他一见钟情,时隔经年再见,更让他觉得心动。
裴聆骨子里的教养很好,但平日里看人神色总是淡淡的,性子内敛,相处时就会让人觉得表象下的温和有礼里,藏着的都是疏离,性格上的矛盾感很强。
盛如珩知道,这种矛盾感是因为裴聆心里围墙高筑,墙外的人只能看到他的疏离冷情,墙内的人才能得见内心的柔软。
他想走进去。
想要裴聆,也满心的喜欢他。
第12章
电影的布景、配乐、镜头的切换都和剧情相得益彰,只是开场的情节有多美好温馨,到故事主线开始展开,编剧就毫不留情地往观众们的胸口捅刀子。
尽管早有铺垫的剧情,但裴聆因为看得太过投入,在镜头切到主角在大雨中视线越过拉起的警戒线看到亲人的遗体时,难以自抑地想起了父母过世那天的情景,眼里开始盈满泪水,视线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眨眼,眼泪一下从眼眶里滚了出来,他抬手想去擦,一直用余光注意着他的盛如珩就递了一包纸巾到他手里,手指碰到一起,盛如珩感觉到裴聆的手颤了一下。
后面的剧情,让很多观众都潸然泪下。
一直到放映厅里的灯亮了起来,盛如珩看裴聆没有起身,就也陪他坐着。
周逾白原本就是给他们制造机会,这会儿自然不能多留。他给盛如珩发了条“我和送青先走了”的信息,跟盛如珩抬了下手示意,然后就和梁送青先走了。
热闹满座的放映厅空了下来,裴聆平复了情绪,这才站起身,低声说:“……走吧。”
一路沉默着上了车,盛如珩从车载冰箱里拿了瓶荔枝气泡水给他。
“谢谢。”
“你泪窝子好浅。”盛如珩很轻地叹了口气,“以后不敢带你看这种有催泪情节的电影了。”
“我其实,不是一个爱哭的人。”裴聆抿了抿唇,“以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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