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楹会意,将手放入她的掌中。
戚敛握着少女的手,仔细端详过后道:“是心魔。”
戚敛那双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寻常修士的心魔,尚且可以用法术遮掩,但闻楹本就是魔,她体内也早已没有灵力,心魔释放出的魔气,便难以受到控制。
戚敛试着抬手施法,纯白的灵力不过将魔气遮掩片刻,丝丝缕缕的黑雾,又再度从少女指缝间蔓延。
果然……魔物的心魔,莫说是她身为分神期修士,便是神仙来了也难应对。
闻楹看着她的神色,心情沉到了谷底。
“师姐。”她喉间咽了咽,“这心魔,是不是没有办法……”
“并非完全没有办法。”戚敛蓦然出声,似乎急于切断少女的失望。
她唇瓣抿了抿:“只不过——办法可能和往常有些不同。”
闻楹眸光微亮,翘首看向眼前之人。
不知为何,戚敛的眉眼间似乎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沉静,她缓缓俯下身,停在离少女不过几寸的距离:“闻师妹,与我双修。”
波澜不惊的嗓音,却犹如一道惊雷炸下来,在闻楹脑海中轰一声响。
等等……闻楹怀疑师姐是不是被人掉包了,向来清冷自持的她,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
不等闻楹想好要如何回应,戚敛又接着开口:“我会将你的心魔,转移到我身上来,再设法克制。”
原来如此。
可是……闻楹陡然间意识到,自己欠师姐的已经够多了,不能再这样下去。
她摇了摇头:“师姐,难道就没有旁的办法了吗?”
“抱歉,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戚敛顿了顿,“闻师妹莫要担心,只是双修而已。”
这句话,似是在说服闻楹,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闻楹仍在犹豫:“可师姐为我分担心魔,难道就不会对你的修行有损?”
“闻师妹大可放心。”戚敛一字一句道,“以我如今的修为,克制心魔并不算一件难事。”
闻楹唇瓣张了张,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少女方才因为噩梦还渗着凉意的肌肤,莫名已开始发烫。
虽说在魔界的时候,她也曾……可那时候,自己因为觉醒仙骨的痛意而神志不清,师姐亦只是一缕情丝。
但眼下两人俱是清醒,双修……岂不是最亲密的人才可以做的事。
就在闻楹迟疑的时候,戚敛已问道:“闻师妹若是不习惯,可要我先熄了灯?”
她面色平静,灯下那张冷玉般精致的脸是一贯的从容。
就好像……双修于她而言,不过是和练剑调息一样的寻常事。
这倒也是,双修对修士而言,可不就是修炼途经的一种。
若是在迟疑下去,反倒显得自己心思有些鬼鬼祟祟。
闻楹咬了咬唇,轻声应道:“好。”
油灯灯芯,猛地荜拨炸了朵花。
戚敛眼底那双漆黑双瞳,亦不禁一颤。
她喉间动了动,握住少女那只正在散发着魔气的手。
然后,缓缓与她十指相扣。
闻楹隐约觉得,既然师姐是在帮自己的忙,那她应该主动些才对。
可她的身躯却是前所未有的僵硬,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闭上双眼,感觉到戚敛的另一只手臂揽在自己后背。
然后,一个略微带着凉意的吻落到额间。
戚敛的吻甚是小心翼翼,像是对待某种易碎品,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的吻,沿着少女的额间到眉心,再是她挺翘的鼻尖……
戚敛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一些画面。
那是在魔族宫殿中,少女唇瓣柔软,似刚从枝头摘下犹带露水的水蜜桃。
就在戚敛走神的刹那,闻楹双手抵住了她的肩。
“不……”睁眼之际,少女眸中已是雾气氤氲。
闻楹似被一个溺水之人,好不容易抓住木头浮出水面,她难得有几分喘息的时机:“师姐,你……能不能帮我去要些酒来?”
戚敛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我疏忽了。”她道,“闻师妹等我。”
.
很快,戚敛带着一壶酒回来了。
屋子里没有点灯,只有淡淡的月光。
闻楹坐在床沿,从她手中接过酒瓶。
闻楹端着酒瓶,她并没有先饮酒,而是抬眸看向戚敛,冷不丁开口:“师姐,你知道吗?其实……”
“警告!宿主不得向文中任何角色透露自己的任务。警告!宿主不得向文中任何角色透露自己的任务。警告……”
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刹那间充斥在脑海中。
闻楹没想到,它竟然会察觉到自己的意图。
她无视这警告声,正要继续开口,脑海中却一阵剧痛袭来。
犹如一把钢刃狠狠刺进脑髓之中搅弄旋转,要将她的大脑劈开成两半。
痛意叫闻楹呼吸一滞,刹那间全身冷汗直冒,险些咬断了舌头。
戚敛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闻师妹?”
清冷的嗓音,叫痛意瞬时化为虚无。
闻楹感受到眼前之人的关切,她不禁伸手,握住戚敛垂在身侧的手:“师姐……”
虽说方才的剧痛只是刹那,来得快去得也快,可足以威慑到闻楹,让她再不敢生出胡言乱语的心思。
戚敛顺势握紧少女的手腕:“可是何处不舒服?”
闻楹没有吭声,只是看着她摇了摇头。
然后,她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对琥珀杯,将它们摆放在床头春凳上:“师姐陪我一起喝酒可好?”
虽说按照清徽宗门规,弟子无故不得饮酒,可戚敛却没有片刻迟疑:“好。”
酒液盛入盏中,是清冽的桃花酿香气。
闻楹仍有几分晃神,她端着酒杯,将其一饮而尽。
下一秒,少女顿时皱起了小脸。
闻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杯酒竟是如此之辣,辛辣顺着她的舌尖滚入喉咙,一直燃到胃里。
“咳咳……”闻楹被呛得接连咳嗽。
一直以来压抑着的委屈,在此刻彻底爆发。
少女嘴角一瘪,嗓音里带上哭腔:“连酒都欺负我,太过分了……”
她本就是一杯倒的身子,眼下各种情绪混合着酒意,闻楹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孩子气,却是越想越委屈,不禁红了眼眶和鼻尖。
迷迷糊糊之间,似有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抚上她的脸庞。
“没有人会欺负你。”闻楹听见近在咫尺的声音,“闻师妹,有我在,没有人能够欺负你。”
本该清冷的嗓声里,带着一丝沙哑。
闻楹不觉偏了下头,她睁开双眼。
尽管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但凭借她的身形,闻楹还是准确无误地猜出她是谁:“师姐……”
少女含糊不清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自知的娇憨。
戚敛喉间微微发紧。
起初,戚敛提出双修的主意时,只因这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
可眼下她忽而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自己做不到问心无愧,把这只当做是为了祛除心魔才会做的事。
她辜负了闻楹对她的信任。
兴许……她再多翻阅一些古籍,能够找出旁的办法。
无论如何,她不应该就这样在无意之中,引诱着少女与她踏上不归路。
明明意识是如此真实地渴望与她贴近,戚敛的身躯却在理性的操纵下试图后退。
然而下一刻,闻楹却已伸出双手,死死环住她的腰:“师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有你在,旁人不能欺负我,你更不许欺负我。”
仅有一丝尚存在理智,在少女身间幽香袭来一刻,彻底荡然无存。
戚敛伸出手,轻轻抚摸在她头顶:“好。”
她似在沙漠中迷途许久的旅人,明知眼前不过是一片海市蜃景,却还是不受控制朝着幻象走去,直至倒在烈日灼烧下也在所不惜。
至少在这一刻,她真真切切品尝感受到了,来源于少女的甘甜。
闻楹也不记得,是师姐吻上了她的唇,还是自己主动凑上去的。
她只不过是,太害怕了……为往日犯下的错害怕,为日后将到来的沦为众矢之的结局害怕。
在这前路未卜的夜里,她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如溺水之人,紧紧抓住戚敛朝她伸出来的手。
然后,缠上去。
要是她不是为了任务而来的恶毒女配,师姐也不是师姐,那该有多好。
有那么一个瞬间,闻楹这样想。
但是很快,她便无暇思考这些事情。
思绪的感性,被身体肌肤带来的刺激所取代。少女唇间溢出一声轻哼,意识到这声音实在是太像是春夜里的猫儿,闻楹羞耻地咬住了下唇。
从脖颈直至脚尖,亦紧紧绷起。
从始至终,戚敛的动作都很轻柔。
她会轻声询问少女的感受,会在她蹙眉的时候停下来,再用细细密密的吻,吻开她的眉头。
似一场春雨,润物细无声。
可即便如此,对于闻楹而言,这样一场雨,也甚是难捱。
雨水滴答滴答落在肌肤上,每一次滴落,都带来轻轻的颤抖。
闻楹觉得自己似是被细细密密的水气包裹缠绕着,水气之中,藤蔓肆意生长。
嫩叶拂着她的肌肤,枝蔓缠绕住她的脚踝。她便在这场落雨的暗夜里,被这些枝叶藤蔓操纵着共舞。
舞步和谐,只是难免也会有拍子出了差错的时候。
在闻楹身躯绷紧,又一次要下意识咬住唇瓣时,戚敛的吻堵了上来,将她的哼声吞入唇齿间。
舌尖亦是沿着少女的唇线描摹,动作中是让人难以抗拒的温柔,撬开她的齿关。
……
倏忽一阵风过,客栈的檐下灯笼摇曳,大堂里赌钱的散修欢笑谩骂,街巷上行人随意交谈,一齐被风声带向远方。
渐渐的,夜深了。
就连赌徒也熬不住回屋歇息,行人早已归家。
这时候寂静的风声里,便传来一声似有若无,少女低低的啜泣。
似委屈,又似欢愉。
.
闻楹也不清楚,到底要这样持续多久,才能够让师姐转移走自己身上的心魔。
可在此之前,她便已生出一些可耻的念头。
魔性本……失去仙骨的抑制后,便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倘若没有品尝过这样的滋味倒也还好,可一旦被戚敛喂饱,明明身体已经困乏得不行,可潜意识之中,竟还有几分不舍。
偏生戚敛一如既往纵着她,便是在这种事情上,也不例外。
闻楹甚至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师姐自己也食髓知味,才会迟迟不肯停手。
可借着窗户照进来的熹微晨光,少女抬起沉重的双眼,却见戚敛神色间依旧清冷自如,唯独薄唇多了几分潋滟水光。
闻楹心口处猛地跳动了几下,似被什么点燃般开始发烫。
“师姐……”她嗓音有些哑了,也不知是第多少次求饶。
这一回,终于不再是口嫌体正直地一面求饶,一面却又将人缠得更紧,而是就连水润眼眸,也透露出几分疲倦后的慵懒来。
戚敛动作微顿。
直到此刻,晨光将一整夜的狼藉照得无处遁形,她方才意识到,自己当真是失控得厉害。
戚敛喉间动了动,在最后一次让少女沉沦过后,她坐起了身。
然后,她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方丝帕,缓缓擦拭着双手。
日光已经有些刺眼,闻楹将脸埋入枕间,闭上了双眼。
大抵是宿醉加上彻夜折腾的厉害,她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师妹?”模糊之中,耳畔似乎传来轻声呼唤。
“闻师妹?”那道声音依旧没有放弃,继续呼唤她。
闻楹被吵得不耐烦,多日里难得有片刻放松,她将被子往上提了提,用干哑的嗓音含糊不清道:“别吵——”
被用过就丢的戚敛微愣,唇角却勾起一丝弧度。
穿衣下床,戚敛先是倒了一杯茶水,然后重新坐回床沿。
这一回,戚敛索性没有再唤她,而是直接掀开被子,动作轻柔地托起她的后背,将瓷杯递到她唇边:“闻师妹,喝水。”
这下,闻楹倒是乖得很,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水,直至杯子见了底。
戚敛转头放下瓷杯,回过头时,却见少女又重新躺了回去。
而原本盖在她身上的被子,却不知何时滑落,露出一大片雪白。
准确来说,是如同落下点点红梅的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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