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尔无声地笑了笑,一手撑着下颌,抬眼专注地看着雌虫。
“就算不穿围裙也一样可爱,我希望……你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可爱。”
他动了动唇,声音低到自己都听不清,“这就是我将你捡回来的原因。”
“什么?”
西泽没听清他后面那句话,愣了一下后再次询问道。
耶尔抿唇笑了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没什么,吃早餐吧。”
一开始将他吸引住的,就是雌虫璀璨的金眸。
明明承载着满溢的痛楚、难堪、耻辱、愤怒,却始终凌厉清醒,还有其中蓬勃而生的、像是杂草一样难缠的生命力。
他们都一样,在这个操蛋的世界中像狗一样活着。
只不过他是流浪的丧家之犬,西泽是被痛打的病狼,他在绝望中日渐枯萎,西泽却能浴血拼命生长。
人总是被自己没有的东西所吸引,他亦不能免俗。
而每多相处一刻,西泽都能给他更多的惊喜,让他知道生命的表现形式绝不只是顽强与坚韧,还有更适应这个社会与生活的可爱柔软。
就像高大的军雌穿上那条粉嫩的围裙,在他眼里并不显得违和怪异,而是……
“可爱。”
耶尔第三次喃喃道,用刀叉切割盘子里的煎蛋,切割出一个Q版蝴蝶结的形状来,歪歪扭扭的,但他莫名很喜欢。
他将其他的边角料都拨到一边,将那个蝴蝶结夹到西泽的盘子里,“吃这个。”
015探头去看那个奇怪的几何形蛋,扫描了片刻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形状,十分不解。
“这是什么,好像那个……”
西泽及时捂住了它的出声口。
作者有话说:
没错,作者很喜欢果体围裙+胡萝卜/青瓜/茄子/小番茄等等厨房普雷,和男妈妈感觉非常适配,可惜……(叹气)(负手离开)
第39章
“你、说、什、么?”
这句话几乎是被嚼碎了从齿间挤出来的, 其中愤怒意味不言而喻。
立体投影里面,穿着一丝不苟军服的军雌神色阴沉。
而其胸前别着的勋章,还有身后堂皇的办公室背景, 无一不彰显其地位超然。
“那只雌虫, 被带走了?!”
军雌一双锐利的鹰眼直直刺向屏幕之外, 那里站着一队唯唯诺诺的雌虫。
而地板上,歪七八扭地躺着几具破破烂烂的雌虫尸体。
仔细看上面的伤口都很惨烈, 刀刀都是往最痛的地方,一通下来已经没有虫形了,在雪地里埋了很久, 又变成了一滩冰冻的烂肉, 恶心至极。
下手的虫似乎非常恨他们, 榨干利用价值后就杀了, 直到两天后才被雌奴交易所的工作虫挖出去,又经过一番推卸责任后,事情才终于捂不住败露。
“上将, 这件事算是我的失职!”
站在最前面承担怒火的也是一名军雌,神色严肃中压抑着些许慌张。
在面对这样一位对他们来说,堪称遥不可及的存在, 谁都会忍不住心生惶恐,更况且这位上将显然非常生气。
安托·艾德卡, 一名无比传奇的军雌。
他在那场举世瞩目的战役中大放异彩,在主将对战局判断失误即将导致战争落败时, 以一己之力, 带领军队力挽狂澜获得了胜利, 最终被册封为上将。
是继那位之后帝国第二个最年轻的上将, 但其耀眼比起那位来, 却还是……
莫名出了会神的军雌及时打住思绪,专心应对上将的质问。
“那个雌虫被按押进入刑讯室,已经按照最高级别受刑了一年之久,在检测到神志已经完全被摧毁之后,会以打折倒卖的名义走个明路,最后再当做残次品分批处理掉。”
“并没有虫告知我那只雌虫的特别之处,所以这边没有过多留意,直到雌奴交易所的工作虫发现了尸体。”
“这几个工作虫的光脑中有近期交易记录,备注是那个雌奴的编号‘36’,证明他们以处理的名义,偷偷将那个雌虫倒卖赚钱,这期间他们倒卖了不少这类残次品,不知道是不是惹到了谁被杀害了。”
那名面容还有些青涩的年轻军雌停住话音,立正敬了个礼,“很抱歉!在将那只雌虫找回去后,我愿意接受处罚!”
“近期?”
安托视线无比冷厉,好像要把眼前这些蠢货全部剥皮抽骨,“具体的日期呢?”
“报告!是12月22号!”
今天是28号。
只是被他逃出去了一周,翻不起什么风浪,在那些发过来的视频里,雌虫已经残缺到了那种地步,甚至连在地上爬都做不到……
一周、一周……
军雌脸上的神情微松,下一秒又冷峻起来,忍耐着怒意道,“莱曼德在哪里?”
“报告!少将正在米克星平乱,短时间内可能还赶不回来!”
“全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被激怒的安托一手刀击向通讯,屏幕顿时天旋地转,甚至已经出现了卡顿。
这边的军雌和工作虫噤若寒蝉,没有虫敢在这种时候去触霉头。
好半晌,光脑又被捡起来丢在桌子上,一道冷硬的命令传过来——
“叫莱曼德联系我!不管他在哪里执行什么狗屁任务,现在、立刻、马上往回赶!”
下一秒,通讯中断。
一个拳头猛地砸在陨铁材质的办公桌上,砸出一个凹陷的坑来。
安托粗重地喘息片刻,又猛地把桌上的堆叠的文件全挥开,顿时“噼里啪啦”一阵响。
“该死!居然在这个时候出岔子,如果给了他喘息的空间,想办法联系到他那些兵……”
“当初就该把他直接杀死!”
军雌低吼一声,余光看到被裱起来挂到墙上的,那枚代表着至高荣誉的勋章,在愤怒中莫名升起一股压抑不住的不安和惶恐来。
“已经确认彻底摧毁神志?一周?呵,就算是给他一时片刻,说不定都能掀起一片混乱。”
那家伙可不是什么绣花枕头,也不是被贵族腐烂的生活浸透的软骨头。
他是根系繁多的野草,轻易拔不干净,只要遇到一点光就会继续疯长,一旦放任,后患无穷。
如果不是借助了他雌父的手,那东西甚至近不了那家伙的身。
安托深呼吸冷静了一会,想起什么,又拨出一个加密通讯,眸光阴冷至极。
那边距离太远,军部事务又太多,他短时间内赶不过去,但没关系……有更隐秘更合适的虫选。
与此同时,米克星。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平地而起,持续许久的混乱终于平息下来,只剩四散的烟尘。
身形高大的军雌神色漠然,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圈战场,得出判断后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他身后黑洞洞的武器孔洞散发着热气,显然是造成这一片狼藉的罪魁祸首。
军雌身上煞气环绕,从来没有虫胆敢在这个时候靠近,但是那道通信又实在紧急,副官有些胆颤地上前一步。
“长官,有您的通讯!”
军雌下颌微抬,帽檐的阴影下滑过一抹锋利碧色。
*
耶尔将手里的小碗放到茶几上,里面盛着的银蓝色粉末已经全部用完。
他隔着一层纱布抚上雌虫赤裸的背部,低声询问道,“现在是什么感觉,痛吗?”
雌虫正趴在沙发上,露出赤裸的脊背来。
西西里矿石的粉末好似炙热的岩浆灼烫着伤口,让他每一寸肌肉都紧绷鼓起,手臂上的青筋蜿蜒而上,看起来有些可怖。
他正在细微地战栗,上半身覆盖着细密的汗珠,甚至沾湿了半阖的眼睫,闻言哑声道。
“还好……没有前几次痛感剧烈,里面有些痒,好像有东西在生长。”
骨翼是雌虫的内骨骼外延,平时就折叠收敛在脊骨两侧,需要的时候就放出来,内里蕴蓄的血肉正在撕裂蠕动,剧痛影响了雌虫的感觉判断。
西泽有些费力地撑起身体,拿过旁边的外衣披在身上,低声宽慰雄虫。
“也许已经在里面长了一段……到时候我试试能不能展开。”
这样简单粗暴的治疗已经持续了几天,效果未知,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等找个时候再去医院复查看看。
“好。”
耶尔正要叫015将茶几上的东西收拾一下,就听到它在厨房一惊一乍地叫起来。
“家里没吃的了……啊啊啊忘记采购年货了!”
耶尔缓慢眨了眨眼,终于反应过来,他好像一直都忘了什么事。
还好015整理厨房突然发现不对劲,要是真的到新年当天才记起来,黄花菜都凉了。
“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去百货大楼买点东西。”
他和西泽打了声招呼,囫囵套上羽绒服和围巾,但在拿起靠在一边的黑伞时,他动作突然一顿。
【如果有必须要出去的时候,就带上您的雌虫一起吧。】
阿尔文的话在脑海中闪过,耶尔犹豫了一下,还是松开了伞柄,几步退到沙发前。
“要不,你休息一会,等会和我一起去?”
“怎么了?”
西泽神色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几下将自己拾掇好,朝耶尔弯了弯眼睛,“不用等,现在就走吧。”
“你现在可以吗?”
耶尔抿了抿唇,有些犹豫,“要不还是我自己去吧,也没……”多远。
“没事。”
西泽一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往门口带了带,一手拿起那把黑色的大伞。
015揣着手手,将他们一起送出门,“记得买齐清单上面的东西……早点回家!”
*
“您已到站,请下车。”
悬浮车沿着空间轨道一路滑行,在目的地站点平稳停下,机械广播声同时响起。
车门被关上,轨道发出一阵微弱的蓝光,悬浮车继续向着下一个目的地飞驰而去。
这一片是艾塔尔星的正中心城区,形状奇异的大楼交错林立,蜘蛛网似的街道四通八达,无数璀璨的霓虹和灯光闪烁,好似一片明亮繁星。
“好久没见这里这么热闹了。”
耶尔呼出一口白气,上次看到这种景象,还是在他刚来到这个星球时。
一阵寒风突然袭来,戴了毛绒帽子和围巾风进不来,但脸还是被刮得生疼,同时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刺痛。
耶尔蹙了蹙眉,才发现自己忘了戴手套,指尖和关节都冻得粉红,僵硬到有些弯曲不了。
“啊……”
这条羽绒服是没有开口袋的,他摸索了一会,最终选择把手指插进了围巾底下,但脖子又被冻得一激灵。
旁边似乎传来一声叹息,夹杂在寒风里听不真切。
但很快,旁边就伸过来一只手,把他的手从围巾下拉出来握在手里。
眼前的雌虫睫羽低垂,拿着一双黑色半指手套,捏着他的手指一根根往里面套。
最后将手套口妥帖地塞入羽绒服的袖口里,还顺手怕了一拍,哄小孩似的。
那黑色手套明显大了一码,原本应该露出一个指关节的,但现在只能露出一小截指尖,也不太服帖,但……
他感觉自己的耳尖正在逐渐发烫,半晌回过神来,埋入围巾里掩饰般低咳了一声,“……谢谢。”
“走吧。”耶尔有些慌乱地垂眸,率先走向前去。
“……正好有点饿了,看看有什么吃的。”
和上次去到的偏僻小集市不同,这里已经接近他上班的地方。
但这也意味着,很多虫是认识他的,甚至戴了帽子围巾也能一眼看出。
“阁下,新年好啊!”
耶尔被拦下的时候还是懵的,视线里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雌虫的脸,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名字。
“你好……?”
“阁下还记得我吗,我是哈德,之前还邀请您一起共进晚餐,虽然您拒绝了(小声)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再再再邀请您和我共进晚餐吗……”
但他还没说完,就被一只手推到了后面去,另一张脸挤了上来。
雌虫清了清嗓子,用非常明显的气泡音沉声道,“阁下,晚上好,我能邀请您和我共度良宵吗?”
“大胆!你个不要脸的家伙!居然敢邀请阁下……做那个事!”
可能是受氛围感染,雌虫们格外热情,一张张脸让耶尔几乎应接不暇,甚至怀疑自己在幻听,不然怎么会听到连声重叠的“阁下”。
和那些牛高马大的雌虫相比,被围在正中间的雄虫显得格外不起眼,但他偏偏又是无可否认的焦点,像被巨大面点围住的一只虾饺,白白净净,又格外香甜。
“啊,不好意思……”
西泽被挤到了外围去,却没有上前将耶尔拉出来,看着他有些无措地应付各色寒暄,唇角不知何时微微扬起。
他早就知道,星星就算落入泥沼,也会因为耀眼和温暖,而自发吸引来无数的喜爱和觊觎。
没有生灵会不渴求将星辰拥入怀中,但又因为莫名的神圣感和疏离感,不敢真的伸手亵渎,顶多就是花孔雀一样努力开屏,企图能被青睐一眼。
“……”
西泽将围巾扯松了一点,唇角溢出白色的雾气。
不知道是不是寒风太刁钻,从衣领间隙钻了进去,他蓦地感到有点冷,细微清苦蔓延上舌根,好像还夹杂着一丝涩意。
但西泽垂眸仔细感受了一下,信息素并没有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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