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挣扎可来不及了。”
陆逢居高临下审视着身下的人,银发美人安静的躺在冰冷的实验台上,眼睫颤动,眼尾红的厉害,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滴落到银色的发丝里消失不见。
可即便是这样,他似乎也没有想着要逃。
手下冷白的皮肤骤然出现一条血红的线,殷红的血立刻争先恐后的涌出。
沈辞年睁开了眼睛,却只是安静的望着他动作。
像是一只被献祭的小羊羔,可小羊羔也知道本能的求生。
沈辞年却不懂。
陆逢颓然停下了动作,他伸手盖住沈辞年的眼睛,分不清他到底是真的不在意,还是觉得自己不可能会伤害他。
第40章 美瞳
手术刀坠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陆逢拽过旁边的止血装置,在沈辞年胸口上贴了三秒,伤口迅速愈合。
他俯身,一点点吻去那些血。
沿着胸口向上,一点点啄吻在这具完美的躯体上,突然很想问他:“他知道,你在我的床上是这样的吗?”
但陆逢没有。
他只是一点点在沈辞年伸手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在那双眼睛里看着与那个人如出一辙的自己。
他早就明白,自己是个高级的替代品。
如今才知,原来是如此的相似,相似到,他从前执着的,看着沈辞年眼睛里的自己都变得可笑起来。
没有关系的。
陆逢与沈辞年十指相扣,他一下又一下的亲吻着骗子先生的眼睛。
没有关系的。
他的汗水滴落在银发美人的身体上,感受着属于对方的温度,与向来迷惑人心的烈酒气息。
关起来就好了。
骗子是不会悔改的,骗子只会迷惑人心。
关起来就好了。
“咔哒”,陆逢将抑制手环戴上了沈辞年的脚腕上。
这是用来抑制信息素与体力的强效抑制手环,更多的时候,用在实验品,与……犯人身上。
沈辞年眼神迷离的朝着脚腕望去,却被陆逢的身体挡住,他只觉得浑身都疲惫的厉害,泪水顺着眼眶不停的滴落。
陆逢突然停下动作,凑近沈辞年的眼睛,手指轻轻的在眼里碰了碰。
沈辞年动作挺住了。
他慢吞吞的眨了下眼,陆逢却没有放过他。
手轻轻的在他眼球上动作。
唔,想要弄瞎他吗?
沈辞年安静的注视着陆逢,任由他动作。
其实今天那个视频,他看到了,只是等处理的时候,已经晚了。
于是干脆任由那个视频放着,任由星网上胡乱的猜测。
看陆逢这么激动的样子,想来也是想起来了吧?
他肯定很后悔当初选择了自己,不仅没有帮他找到人,最后还将其取而代之。
想要报复也没有关系,他受着就是了,只要,不抛弃他就好。
陆逢一阵动作之后,手指上出现了一个……美瞳。
他看着沈辞年一只红色的眼瞳,陷入了沉思。
很好,结婚七年,不知道老婆长什么样。
他再接再厉,将沈辞年另一只眼睛上的美瞳取了下来。
沈辞年眨眨眼睛,看着他手上的美瞳,心虚的厉害。
他曾经眼睛也是黑色的,但是分化之后,头发变成了银色,眼睛却变成了红色,他也没办法嘛。
陆逢捧着沈辞年的脸,“你不跟我解释一下吗?”
沈辞年眼睫颤抖,“我也不想的。”
都怪分化的时候,眼睛擅作主张。
陆逢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后续,于是明白了。
又是沈辞年式摆烂。
反而陆逢总是拿他没办法。
陆逢确实也没办法,面前这个人,你不能对他发脾气,他会用那种温柔又委屈的目光望着你,用全然信任的姿态张开身子,任由你发泄。
好像……错处全在你,而他温柔的包容你所有坏脾气。
这个时候,陆逢总是会心软。
陆逢伸手遮住他的眼睛,低下头去吻他。
这是一个温柔的过分的吻,沈辞年却在这个吻里尝到了血腥气。
好像有什么温热的液体砸在了脸上。
沈辞年心底蓦然一慌,“陆逢,你哭了吗?”
陆逢轻轻咬着沈辞年嘴唇,“没有。”
“我不喜欢这个答案”,陆逢轻声说:“给我一个理由。”
他将脸埋在沈辞年颈间,“年年,骗骗我吧。”
接受谎言,是懦弱的象征。
陆逢从不承认,自己与懦弱这个词相关,与大多数人不同,他出生就在罗马,他是顶级财团未来的主人,他是3S级的Alpha,他是天才,他从不努力,但能轻易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直到遇到沈辞年,他变成了一个懦夫。
发现自己被当做替身的时候,他没有勇气去质问,因为不想打破两人相敬如宾的氛围。
发现沈辞年在刻意的改变他的习惯的时候,他没有勇气质问,因为沈辞年每次送礼物的时候,眼神都是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他不忍心让他不高兴。
甚至在听到沈辞年威胁他,在白月光回来后,继续帮他渡过发情期的时候,陆逢依旧没有质问,即便沈辞年是他法律上的伴侣。
而现在,他甚至不需要沈辞年告诉他隐瞒自己眼睛颜色的真相,只需要他编造一个或许完美,也或许漏洞百出的理由,就能轻松的揭过这一茬。
毕竟,还没到时间,那个所谓的白月光还没有出现,他们之间,理应还能相敬如宾的过上一段时间不是吗?
沈辞年怔然仰头,想要摆脱覆在眼睛上的手掌去看陆逢的表情,却被他死死的捂住,只能放弃。
他没有骗陆逢,只是省略了些“不重要”的东西。
“我年幼的时候,眼睛与常人一样,是黑色的,变故发生在十八岁那年,我在飞船上,亲眼目睹AK15垃圾星的灭亡,受到重大刺激的我当场分化。”
他顿了下,才接着道:“我的头发分化成了银白色,而眼睛,因为受到幽冥虫的污染,变成了红色,当时飞船上的人都很惊慌,他们担心我会失去意识,变成幽冥王虫的傀儡,提议要将我绑起来烧掉。”
陆逢愣住,他这才想起来,AK15垃圾星毁灭的原因。
幽冥虫,一种繁殖能力极强的虫族,靠自身分裂繁殖,一分二,二分四,只要有营养供养,就能无限的繁殖下去。
这种虫在最初的时候,是很难察觉到的,等察觉到的时候,往往就已经晚了,因为幽冥虫的能力是寄生。
被他们寄生的人都会变成幽冥王虫的傀儡,帮助幽冥王虫继续寻找繁殖的温床。
人类的精神域就是最好的温床。
历史上,每一次幽冥虫的出现都给人类造成了重大的打击。
甚至有一次,几乎灭族。
沈辞年嗓音暗哑,但依旧维持着温软的语调,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常普通的事。
“后来好像是被什么地位很高的人给阻止了,他们将我隔离起来,反复检查,后来的事情,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再次有记忆的时候,我已经加入了帝国守卫军,因为担心别人害怕,我后来就没有再在人前露出过这双眼睛。”
陆逢感觉到自己掌心痒痒的,沈辞年的声音轻轻传入耳中,“你也害怕吗?”
陆逢移开了手,他脸上的眼泪还没有擦干净,此时认真捧着沈辞年的脸,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我以为……以为……”
沈辞年安静的看着他:“以为什么?”
陆逢闭了闭眼,咬牙:“以为你故意遮住这么好看的眼睛,不给我看,你不爱我了。”
沈辞年被他逗笑,可惜他的手臂被束缚在实验台上不能动,不然就能帮他擦掉眼泪,他温柔道:“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这爱可能扭曲,偏执,带着毁灭的阴暗,但是,沈辞年自信,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他更爱陆逢。
爱到即便失去尊严,失去性命,失去他的一切,也要抓住他。
这爱既不温柔,也不美好,却是沈辞年唯一的,能拿的出手的东西。
……
陆逢知道,沈辞年在骗自己,可他迎着对方温柔的笑意,却蓦然感到一阵愧疚。
他逼沈辞年想起了糟糕的过去。
陆逢低头吻那双漂亮的红宝石般的眼眸,反复的说着对不起。
沈辞年在他温柔的吻中,渐渐的,心绪飘忽。
他其实是有点心虚的。
陆逢总是这么好骗,他从见对方第一面就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同时兼具善良与单纯,与阴暗肮脏的垃圾星格格不入,与他更是天差地别。
沈辞年从他身上学到了计谋,将其用的出神入化,到头来却发现,他的师父,其实才根本没有入门。
他瞳孔中映照着对方的身影,明明是个看起来嚣张酷拽的家伙,此时却温柔的,一遍一遍的亲吻着他,说着对不起。
全然忘记了,二十分钟前,他们还在因为沈辞年给他戴上的,完全不能摘掉的颈带闹矛盾。
理亏的,分明是沈辞年。
而这双红色的眼睛,自然也是另有缘由。
在发现了他的分化等级,与精神力强度后,被寄生一说,自然不攻而破,幽冥虫的污染反而给他带来了好处。
他可以短暂的控制人的精神力,也可以感应到一些虫族的出现。
靠这项能力,在战场上,他能轻易得到虫族的位置,躲开来自虫族的偷袭。
机器可能探测不到,但沈辞年可以。
第41章 十三岁
第六次穿越。
这一次,陆逢穿到了组织老大夺位现场,他轻车熟路的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
陆安乐回答:“我想做老大。”
于是,陆逢帮助他杀了所有竞争对手与不服的人。
然后,将自己白日里得到的沈辞年年幼时的照片交给了他。
今天的陆逢看起来沉默了许多,但他依旧帮陆安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以及告诉了他一些管理组织的方法。
陆逢中途问起温竹的事,陆安乐抿着唇,有点不敢去看他,“温先生一直在云暮城,没有出去过,周围也没有出现过看起来符合条件的人。”
他小心翼翼看了眼陆逢:“因为上次的事情,我与温先生熟悉了起来,他现在算是我半个师父。”
陆逢顿了下,随后露出一个敷衍的笑:“是嘛,温先生很厉害,你既然能与他交好,就好好学吧。”
陆安乐能感觉到陆逢的疲惫与敷衍,他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突然很想从陆逢身边逃开,像是什么肮脏的生物见到了光,疯狂的想要将自己藏起来。
他第一次为自己的利用感到羞耻。
他什么忙都没能帮上对方,却借着对方步步攀上本不属于自己的高峰,为此不惜装乖,卖惨,再辅以一些虚妄的承诺。
可他没有退路,他只能继续向陆逢承诺,“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人的。”
这一次,有了照片,会容易很多。
……
陆逢的表弟陆常安在夜里死了,陆女士晚上的时候给陆逢打了一通电话,他当时没有接到,陆女士也没有再打来,只给他发了条消息。
陆逢早上起来后才看到,他与沈辞年匆匆换上一身严肃的黑色礼服赶往了陆家庄园。
和所有大家世族一样,陆女士年轻的时候,几个兄弟姐妹为了家主之位争的非常厉害,最后陆女士以压倒性的胜利登上家主之位后,大家的感情早就淡了。
见了面虽然不至于你死我活,也是阴阳怪气各种嘲讽。
但就算闹的再不愉快,还是要出现在对方的葬礼上,装的一副很伤心的样子。
陆逢与沈辞年挽着手,刚刚走近,就听见里边传来一阵浮夸至极的哭声。
听声音疑似是与陆常安有矛盾,经常当着面就咒骂对方怎么还不死的表哥——陆也。
短短几步间,陆也已经被人搀扶起来,他立即止住的哭声,面无表情的朝一边走去。
余光看见陆逢与沈辞年,狠狠的瞪了一眼两人。
沈辞年迟疑,“我们也要这样?”
陆逢:“……不用。”
陆逢与沈辞年手牵手站在旁边,围观着平日里吵吵闹闹,恨不得人赶紧死的人表演变脸大戏,一个个的不得不丢掉体面,哭的一个比一个伤心,但是又伤心不了三分钟。
他们必须在该哭的时候哭。
陆逢与沈辞年两人,一个比一个身份高,尤其是陆逢,他不仅身份高,还缺德,根本不会被谴责到。
比如此刻,陆逢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他把玩着沈辞年的手指,低声说:“你看,他们像不像唱戏的?”
陆家的葬礼维持着最原始的方式,并不考虑什么体面,据说往上几代的时候,大家都是很亲密的,彼此之间感情很深,为了表达对死者的不舍与怀念,大家都要哭。
后来一代代演化下来,也没能丢掉这些礼俗。
他们按照时间与规程,要连着哭上好几波。
该哭的时候就要立刻哭出来,时间一过就立刻停下。
像是一场幽默的讽刺电影。
整个葬礼上,除了死者的父母,大家都不伤心,但都装的很伤心。
伤心的很表面。
沈辞年没有回应,陆逢疑惑偏头,却见他若有所思的望着前方,嘴角弧度微微的向下,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你不喜欢的话,我们就回去。”
沈辞年微微摇头,“只是觉得……有点熟悉。”
但是他确定,自己根本没有见过。
两人没有待上太久,就以公务繁忙为由准备离开,却在走之前,被陆女士叫住了。
陆雅然穿着一身黑裙,戴着金丝眼镜,穿过黑色透明的棺材来到陆逢身边,“跟我回去见见你父亲吧,他有些想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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