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做就做!在没有灌注灵气的笔墨时,人的血,便是最好的画符原料!
顾山青用指尖在手心一划,鲜血喷涌而出,便向符文抹去!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一股巨大的吸力从符文中传来,竟像是要在即刻之间将他浑身的灵力抽空!
顾山青大吃一惊,但好在他周身的灵力与他驱使的灵气相连,他只需不断地召来大量的草灵,便可以满足这阵法之需。
一处、两处、三处……
顾山青的额上慢慢见了汗。他还从未一口气召唤、驱使过这么多的灵。
而让事态更加严重的是,不知是觉出了他的行为与阵法之间的关系,还是饿意作祟,认定食物近在眼前,竟有越来越多的魔纷纷聚在了他的身后,如同苍蝇一般将他团团包围,对他群起而攻之!
不多时,顾山青便感觉心中似有什么崩断了。那是他召唤来的一只兽灵与他失去了联系,被群魔消灭。紧接着,便是第二只、第三只……
还没补完第三处空白,顾山青心中能感到的联结便只剩下了两道,一道是鹭飞飞,而另一道,已经摇摇欲坠。
那兽灵发出阵阵嘶吼,守护着顾山青。然而即便是它的守卫也已然左支右绌。顾山青想腾出手来召唤更多的兽灵,可一旦他停手,那浩大的阵法便会势不可挡地将他吸干。
该怎么办?怎么办?
额上的汗水流下来,马上便要流到他的眼睛里,顾山青努力地想把它眨开。
就在这时,他心中那道早已微弱的联结,断了。
顾山青深吸一口气,正想使出全身的灵力召唤草灵,至少将第三处补完,忽然听到一声清叱,紧接着,只见剑光一闪,一把巨剑势如破竹地向他眼前的群魔劈来!
--------------------
注:见开头咳咳。我之前改过一次引子,不知道还有没有没看过修改版的小伙伴,可以去瞧一眼~
第127章 逆天
顾山青猛然抬头,不禁叫出了声:“叶司台!白鸿!文典!”
叶一的剑宛如劈开天地的巨斧,几下闪动间,密密麻麻的群魔霎时为之一清。而在她身后,张文典的符咒劈劈啪啪地爆裂,炸散了一团团即将凝聚的黑气,白鸿的藤蔓漫天遍野,犹如四处挥舞的鞭子,将一波波涌上的邪魔抽走、刺穿!
叶一沉声喝道:“山青,你继续做的你的事,不必担心背后!”
顾山青心头一热,道一声:“好!”
便彻底静下心来,凝心定气。一道道金光从四面八方的草木中飘起,凝成细丝,最终汇成一张笼罩山川的薄网,向顾山青所在之处收拢而去!
不必担心身后的攻击,顾山青补阵的速度立时快了许多,不消一刻,第三处当即补完!
顾山青驱起小黑,纵草灵杀灭再次向他涌来的几只魔,又向第四处空白奔去。在飞起时,他稍一抬头,只见聚在昆山之上的魔愈发多了,宛如压顶的黑云,铺天盖地。只有叶一他们三人所立之地能稍稍见到一线空处。
“也不知它们用多久便会冲破昆山阵,跑到外界去……”
难以抑制的忧虑在顾山青的心头一闪而过。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地看到那黑云最浓郁处霎时一散,露出一片碧蓝的赤空。而在碧空之上,一只巨大的猛禽双翅大张,一滑而过,显得无比矫健而刚强!
顾山青心中顿时一惊:是苍殊吗?难道他已经好了?
但他立刻又反应了过来,不,那不是苍殊,那是,大鹏王!
在他身后,一只只猛禽疾飞而过,又有一道道黑影从他们的背后一跃而下,与群魔厮杀起来!
那是狼妖、虎妖、熊妖、豹妖……!
他们用自己尖牙和利爪抱住那一只只邪魔,撕扯、咬噬,一旦得手,便奋力跳起,又跃向另一只魔,勇猛无比,刚毅无比!
顾山青呼吸一滞,竟一时看得呆了。
叶一从他身旁一闪而过,又劈裂一只向他袭来的魔,高声提醒道:“山青!”
顾山青回过神来,赶忙奔向第四处。他手心的血液干涸了,便划开另外一只。
这几处空白,他每一处补得都比前一处更加费力,即便是借用的草灵之力,他仍感觉周身的经脉开始隐隐作痛。
顾山青深吸一口气,将鲜血淋漓的手摁在第四处空白上。庞大的灵力借由他的身躯涌入阵中。在此时灵脉拓宽,五感巨敏的情况下,他似乎能看到山体中被一时阻隔,暂时凝滞的山川之力又隐隐地流动起来。
顾山青的精神陡然一振——他之前的付出并非白费,把阵法补齐,真的有用!
一刻钟,两刻钟……
这阵法宛如一只贪婪的巨兽,不停地吞噬着喂入嘴中的美味,丝毫不肯停歇。顾山青额上的汗水淋漓而下,比起之前担忧于前后两面的夹击,这一次,纯然是慑于补全这阵法需要耗费的无底洞般的灵力!
若补到最后一处,又会如何?
顾山青一时间不敢去想。
在他终于能够松手的最后一瞬间,顾山青浑身一软,竟一个踉跄,险些从小黑身上跌下去。然而,就在他即将跌下的一瞬,一只手突地从一旁伸出,堪堪将他扶住。
顾山青扭头一看,大吃一惊。扶住他的人竟是仲将军,不知是仲文还是仲武,左手执枪,骑在一匹飞马之上。
原来,就在他专心补阵时,人皇殿的侍卫也来了!一位位将士披坚执锐,持着各样的武器,脚骑飞马,早与群魔斗作一团!
那仲将军将顾山青扶回小黑背后 ,神情依然是冷冷的,他对顾山青道:“别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等料理了这些丑玩意,回王都我再同你算账!”
说完,脚下一蹬,便又驾着飞马向一只身形庞大,满身鳞甲的魔冲去。
顾山青心情复杂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叹一口气,驱小黑来到阵法最后一处空缺前。
那是被他接触的第一样,也是收走的最后一样逆天五行,息壤,侵蚀出的痕迹。在侵入石壁的凹陷之中,甚至有一小块被他不小心落下的碎土缓缓蠕动。
木清、白鸿,一切都是从此物而起。
顾山青凝视了片刻那小块的碎壤,小心地它从凹陷中挑出,与大块的息壤归作一团,而后,一狠心,重重地将手摁在那凹陷之上!
果然,排山倒海一般的吸力向他的全身奔涌而来!
顾山青咬紧牙关,在心中飞快地默念驱灵的咒法。一时间,他们的头顶明明是灿灿骄阳,朗朗乾坤,顾山青却忽然觉得全世界都暗了下去。他的眼中、心中只余一条条、一个个闪烁的流光,那是昆山中草木和鸟兽的魂灵。
他张开怀抱。
一时间,所有人、妖乃至魔都抬起了头。
原本交织错落的细网忽然变成了涌动的奔流,交叠成浪,向昆山的正中集聚而来!
顾山青浑身颤抖起来,只觉周身的经脉仿佛被拓宽到了极限,几欲爆裂!
他的眼前阵阵发黑,手脚、躯干、每一寸皮肤都疼痛不堪。
然而,他默默忍耐着。
时间失去了概念。仿佛瞬息,又仿佛永恒。他不知自己坚持了多久,只觉得整个昆山似乎都熄灭了,全世界只剩下了他手下的这个缺口。这是一个又饥又渴的神灵,若想令祂满意,要将世间的一切拿来献祭。
昆山再一次震动起来。似乎有微风从深渊中阵阵飘出,不知其所起。
在那群魔间回荡的怪异的锐响愈发鼓噪而尖利。似是明白了威胁何在,它们攻击比起初快了一倍,猛了一倍,生怕来不及般,一股股向顾山青袭来!
不知不觉间,不止是叶一、张文典和白鸿,就连人皇殿的侍卫,乃至大鹏王手下的群妖都聚集在了顾山青的身边!
就连顾山青都不知道那是何时停止的。等他稍稍回过神来,已然手扶石壁,呆呆地站在一个完整的阵法前,眼前是块块黑斑。
而后,在一刹那绝然的寂静之后,尖锐而驳杂的啸声又瞬间爆发了出来!
深渊中又卷起了阵阵狂风,刚刚凝实的空间又开始渐渐消隐,尚未逃出的魔发出恐怖的尖啸,已然逃出的魔宛若癫狂般再次发起攻击……
顾山青抬起头。
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有一支巨大而方正的军团从天而降,有序而又规整。在一瞬的恐惧之后,他猛然意识到,那不是魔,那是守城军。深居简出,不见首尾,整日埋头训练的守城军。
顾山青心下一松,天旋地转。
然而,就在他昏过去前的一刹那,他在余光中看到叶一向白鸿的方向疾飞而去。张文典奋力挡在白鸿身前,却不抵一道黑烟如箭,将两人深深贯穿——
那一日,全九州的人都看到了异象。
有道道金光自天边冲霄而起,宛若云烟。
九歌镇里的赌坊,怀义镇外的蟒山,王都城郊的公主祠,处处都有人议论纷纷,说,此乃真吉兆啊,来日必定会有什么大喜之事。
也有那行遍九州,擅于辨方识位的,道那金光分明是出自昆山啊,这不一定是什么喜兆,但绝对是有什么大事要来了。
可是,他们等了一日、两日、三日,却没有等来任何的异常,便渐渐地也把自己曾经的预言忘记了,只记得有那么一日,晚霞来得真早,是不常见的金色,真是美啊!
生活平平地继续着,日复一日,宛若无事发生。
--------------------
第128章 白鸿
白鸿曾经有一个哥哥。
哥哥每天晨起就出门,天黑才回来,回来时总会给白鸿带些好吃的,夏天又软又绵的云片糕,冬天又酸又甜的糖葫芦,春天又脆又酥的炸春卷,秋天又糯又香的炒栗子,有时从怀里拿出来,还腾腾地散出热意。
母亲会抱怨他又乱花钱,脸上却含着笑意。而他的哥哥会笑着说,这有什么的,挣了钱不就是为了给你们花的?
每天傍晚,母亲都会抱着他坐在小院的门口,坐在一张小板凳上,等哥哥回来。白鸿也盼着哥哥回来。不止是盼着他带回来的好吃的,也盼着他温热的落在白鸿头顶轻揉的手,和他宽大的似乎能将白鸿高高举到天上的臂膀。
偶尔哥哥早上不出门,就会领着他和母亲去热闹的集市逛逛,不论白鸿提出要什么,都会给他买下来。若是实在拗不过母亲的阻拦,他就会将白鸿拉到一旁,偷偷地笑着安慰他,对他说,别担心,你一定记住这个摊子在哪,我们下次再来!
在所有哥哥买给他的小玩意里,白鸿最喜欢的是一对泥人,那是哥哥在他生辰那日,让人照着他们的样子做成的。只要把两个泥人摆在一起,白鸿就觉得,他和哥哥永远也不会分开。
有时他们也会去城郊的草地游玩。当天上有大鸟飞过,哥哥总会把他举起来,抱在怀中,指给他看,说,看,阿鸿,那是你!等你长大了,也会像那样高高地飞到天上!
白鸿似懂非懂,他知道自己名字的意思,可是,他明明是人,又怎么能高高地飞到天上呢?莫非,等再长大一些,他就能长出翅膀吗?
他将心中的疑问对母亲和哥哥说了,母亲和哥哥都看着他笑,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白鸿不明白,他只是想,如果有一天他长出了翅膀,一定要带着母亲和哥哥一起飞到天上。
可没等到那一天,他的哥哥就死了。
那一日傍晚,他和母亲坐在门口盼啊盼,盼了很久,都没有等来哥哥。
直到母亲要抱着他出门去找他,却突然听到一阵嘈杂,一伙人从巷子口的马车上下来,簇拥着一个人,每个都满脸焦急。白鸿一时甚至没认出那是他的哥哥。
他哥哥的脸无比苍白,身上却染着一块块鲜红刺目的血,若不是有人拖着架着,下一刻便要软倒在地上。
领头的人急急地对母亲说着什么,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拼命地对他的母亲不断哀求。白鸿努力地去听 ,才听出零星几个词句。他说,“不小心的”,“被马车撞了”,“不肯送医想要回家”。
他母亲的脸色仿佛比他的哥哥更加苍白,整个人晃了一晃,便倒了下去。
大夫每天都会来。可他的哥哥在床上躺了几日,还是走了。
母亲支撑着为他办了葬礼,便大病一场。白鸿对着家里满院的缟素,望着他哥哥一次次在集市上给他买下的玩具,想,他的哥哥一定是等不及,自己先变成鸟了。
他母亲的病过了很久才好。她将自己关在家中,却不时有头戴大花的大娘跑来敲响他们的院门。
母亲开始时不肯让她们进来,却架不住她们契而不舍的执拗。当她放下门闩,敞开大门,尚未开口,白鸿就看到那位花枝招的妇人伸出一根尖尖的手指,指向了他,说:“大妹子,你不考虑自己,也该考虑考虑你的儿子!”
母亲让她进了门。而后,她便成了他们家的常客。白鸿不喜欢她。不喜欢她斜着看向他的眼神,不喜欢她夸张尖利的笑声,也不喜欢她每次来,母亲总要在屋中与她谈上许久,不让白鸿进来。
而后,终于有一天,她来了最后一次,带了几个人和一顶颜色鲜红的小轿。
那轿子载着他和母亲进了一道小门,他们便从此住了下来。
和他们的家里比起来,这里的院子很大,似乎走到哪里都有人包围着他们。母亲领着白鸿穿过一道道门,来到一间巨大的堂屋。堂屋正中坐着一个长相威严的中年男人,母亲指着他,说:“阿鸿,叫‘父亲’。”
白鸿知道这不是他的父亲。哥哥说,他们的父亲早就死了。而现在,他的哥哥也和他去了同一个地方。可他不想让母亲为难。
他叫了,声音很低。而他的这位新父亲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他说了些什么。白鸿看到他的嘴唇在动,耳畔却一片模糊,没有听到一点声音。
母亲应承了几句什么,又领着他转向一边,说:“叫‘哥哥 ’。”
仿佛有一根羽毛在白鸿的心口轻轻地骚了一下,他抬起头。
眼前的少年比他哥哥的年纪更小一些,却比他的哥哥胖上许多,没有他的哥哥那么好看,正歪歪斜斜地靠在椅子上,斜眼看着他。
他的眼神似乎和那位领着轿子停在他们门前的妇人有些相像,都好像细小的针一样,一根根刺在他的皮肤上。可那根羽毛仍在白鸿心上不停地轻搔,他想,没关系,他又有了一个哥哥。
在那位新父亲的安排下,白鸿与他的新哥哥进了同一个学堂。
他的新哥哥人缘很好,到了课间的时候,总有许多人围在他的身旁,与他谈笑。
92/96 首页 上一页 90 91 92 93 94 9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