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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风雨(近代现代)——孔瓷

时间:2024-04-02 07:52:01  作者:孔瓷
  蒋玉梅一时想远了,也忘记说话,等回过神来来,只看见谢雨浓也低着头发呆,于是又拍拍他的手,笑道:“来都来了,帮阿婆带点萝卜给你奶奶和妈妈,都是阿婆今天新摘的,本来就要给你们送过去,省得我跑一趟。”
  谢雨浓应了一声,蒋玉梅就转身给他拿菜去了。
  到家一看挂钟,也要六点了,谢雨浓听见厨房响了一声,只当是吕妙林,大声告诉她:“奶奶,我回来遇到玉梅阿婆,给了我几个萝卜,我放回廊下面了啊!”
  他摘完帽子围巾,没听见回音,察觉到有些奇怪,心脏突突跳了两下,慢慢往厨房走过去,果然看见谢有琴立在煤气灶前面看火,正在炖一锅汤。谢有琴裹着一件绒线织的大披肩,底下的衣服单薄,像只是一件绒线衫一条薄西裤。大约她也是没精神,头发扎得松松散散的,刘海虚虚掩住半张苍白的脸,也不辨神色。
  “妈,你在家啊。”
  谢有琴静默了一会儿,恍如未听见他的话似的,很久了才扭头看他,脸上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神色,只是很平静:“你奶奶出去了,村上人家做丧事,她去相帮,你洗个手吃饭吧,汤快好了。”
  谢雨浓扶着门框,怔怔点了点头,见谢有琴又扭头去看火,便也不再说话了,转身去卫生间洗手。
  这一顿饭,家里只有他们两个。母子两人许久没有单独相处过,桌上的热汤热饭蒸腾着白气,倒显得氛围不至于太尴尬。
  谢雨浓盛了碗汤,先递给了谢有琴。
  谢有琴看看手边的汤,总算问起他一句:“考试考得怎么样?”
  “还可以,”他下意识答了一句,又觉得好像有点敷衍,便补了句,“化学卷子出得难了点,可能考得不如平时。”
  “嗯……”谢有琴沉吟一声,略想了想,说,“难得考得不好一次,也没什么。”
  谢雨浓夹菜的手一顿,没防备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从小到大,谢有琴永远只要求自己要做最好,不能退,只能进,当初往梅里去的名额没拿到,她也牵记了不少日子。
  “……我下次会考好的。”
  谢有琴这才抬眼看向自己的儿子。
  她好像今天才发现,她的小雨已经从柜子般高矮长到这么大了。这些年她因为丈夫和弟弟的缘故,一直有心结未放下,后来谢素云去了,家里没有主心骨,她便总是郁郁沉沉,没有留神照顾过这个孩子。
  到如今,一桌上吃饭,母子俩却无话可说,母亲说句关心的话,儿子也只是诚惶诚恐。
  谢有琴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心口胀痛,忽而眼睛就红了。她吸了吸鼻子,忍不住用手扶住自己的额头,害怕被孩子看到自己的失态。
  谢雨浓没听见她声音,抬头看见她手臂之后嘴唇紧咬着,便问了句怎么了。
  声音沉沉淹没在潮湿而冰冷的空气中,等谢雨浓再想问,已经看见她下颚落下一颗泪滴落在汤碗里,接着便是她再也无法掩饰的抽泣声响。
  他犹豫了一下,抽出两张纸递给她,叫了她一声。
  “妈。”
  这一声便如同一个字的咒语,叫谢有琴只管崩溃,用双手捂住了脸痛哭起来。
  于是递纸的手也只得悄悄放下,谢雨浓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崩溃的母亲。
  他不是谢有琴,那些漫长岁月中,她所面临过的无助与痛苦,他无从得知,而作为母亲,示弱也似乎是不被允许的。谢雨浓早该知道,谢有琴的精神很久以前就几近崩塌,不然她是那样的人啊,怎么会容许自己一日一日消沉下去。
  哭声像撕裂一张一张的布帛,把虚伪的和平一下一下地撕开,曝露出愁苦的,剜心钻骨的真相来。他们长久以来只是背对背生活,不看对方脸色,假意不知晓那些痛苦,以为只要不为人所知即可,其实不过是让一块疮口无声无息地发脓发烂。
  他们不过是活在阴影里的人,却又如何能不生霉长苔。
  谢雨浓站到她的身后去,伸出的双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搭到她颤动的双肩上。
  小的时候,他很轻的时候,谢有琴还背过他,对于一个孩子来说那样温暖宽大的肩膀,如今也只是薄薄的一片,仿佛一片落叶,轻轻颤动,吹弹即碎。
  谢有琴卸力仰靠在椅背上,总算放声痛哭。她胡乱去抓谢雨浓的手,模模糊糊地喊着什么话。好几声之后,谢雨浓才辨别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她说,妈妈对不起你。
  谢雨浓的心就好似被掐了一把,他俯下身抱住她的肩膀,将头靠在母亲的头边上,哭声就在耳边,震得他五脏俱动,可他反而觉得这样才算安心。
  “……妈妈。”
  那些没有哭声的日子里,无人留心的夜晚,谢有琴也曾这样痛哭过吗?也许有过,也许没有,总归他从来没有听见过。
  大人是什么呢?大人是,在不知不觉间,你所可以依靠的人逐一退场,等回过神来,已经只身一人,繁花似锦如同昨日,今日身边也不过是嗷嗷待哺的婴儿,与一团乱麻的家长里短。
  谢有琴曾经也是心比天高的小女孩儿,只不过岁月匆匆,锉磨她的光辉,珍珠也不过成作鱼目,一颗心死过几次,也就千疮百孔,那些光辉也不过成作洒进时光急流中的一把骨灰。
  “小雨,小雨,”她喃喃叫他,又把他拉回一旁坐下,勉强用一双泪眼望着他,“妈妈错了,妈妈那天……妈妈只是,妈妈只是,妈妈……妈妈真的错了……”
  有些话真真假假,哪句真心哪句假意也不再重要。谢雨浓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牵着她的手,他知道谢有琴只是在担心,担心他越走越远,也许就远到有一天要抛下她和吕妙林,留她和吕妙林孤零零呆在这个地方。
  谢雨浓松开她的手,重新拿自己的碗给她盛了碗热汤。谢有琴渐渐也能止住哭声,只是精疲力劲,失魂落魄,她勉强自己端起汤碗喝了一口,又放下了,深深叹了口气。
  “我不是个好妈妈。”
  谢雨浓沉默了一会儿,端起碗筷吃了一口饭,咽下了才忽而又说:“谁又出生就是个好妈妈呢。”
  谢有琴缓缓扭头看了他一眼,看他垂着眼眸默默吃饭,似乎还是他孩提时代那样的模样,秀气的鼻子,纤颤的睫毛,那时候,大家总夸他吃饭文静,将来会是个稳重的孩子。确实,他也成为了一个稳重的孩子,只不过回头看来,还不如让他做个石安那样的孩子。
  谢有琴动筷替他夹了一筷子菜,声音还是很弱:“别光吃饭,也吃点菜。”
  谢雨浓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那台旧冰箱嗡嗡作响,还在孜孜不倦地工作,日光灯惨白的灯光似乎也不再那么刺眼,这一切的破旧狼狈,依然如旧,只是谢雨浓却感到自己在谢有琴面前,从未有过如此放松的时刻。
  如同洪水过境,潮汐退去,滩涂上的一片狼籍与破败就此曝露,可太阳也总算能够照见地了。
  往后的日子,不论曾经如何,只管再慢慢搭建就好。
  “哎呀,这两个萝卜放在这里不要冻坏的啊!”
  母子俩一同向外看,就看见吕妙林推了铁门,絮絮叨叨就进来了。
  谢雨浓扭头,目光擦过谢有琴的脸颊,二人相看一笑。
  过日子要有恒心,这是谢素云教给谢雨浓的。
  【作者有话说】
  加更!新的一年,愿君诸事顺遂!
 
 
第65章 12 蝴蝶谜语
  寒假开始没几天,就要过年了。石安一直在忙着训练,本来说是不回来了,不知道怎么的就又要回来了。谢雨浓一大早就到公交车站预备接人,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两手也插在羽绒服口袋里,坐在车站里一动不动,简直像尊活化石。
  大巴来了。
  谢雨浓动了一下,缓缓站起来,眼见着那辆大巴停下,车门打开,下来的一个背着半人高大包裹的中年男人,于是谢雨浓又回过头去继续坐好,决心等下一班。谁知道下一个下来的就是石安,穿了一件橘红色的羽绒服,皮肤又白,嗖地一下从车上窜下来,火似的,草棚堆里掉了个新鲜胡萝卜一样。
  谢雨浓替他拎包,等车开走了,忍不住拉着他的衣服看了又看,口吻有点嫌弃:“你一个男的,你穿红的……”
  言下之意其实是嫌他骚包,石安却是一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一个。他把谢雨浓手里的那个包抢过来往肩上一挂,拖着皮箱潇潇洒洒大步流星地就要进村了。
  “你懂什么,真男人,就得穿红的!”
  谢雨浓欣赏不来他的口号,毕竟他的衣柜里几乎找不出黑白灰之外第四个颜色。
  送佛送到西,谢雨浓自然是跟着他回了一趟家。
  阿大妈妈现在也是阿二妈妈了,不过小姑娘叫阿二有点难听,所以起了个可爱的小名叫衣衣,因为小妹妹小时候只管咿啊咿的叫。石安一年到头都在外头比赛训练,不着家里,虽说经常视频,但实打实的见面,衣衣总归没怎么跟哥哥面对面见过。可是小妹妹一看到石安回家,还是一脑袋扑进他怀里,甜甜地叫哥哥,这大概就是血缘关系的引力了。
  想当初,阿大妈妈要生二胎的时候,谢雨浓还跟着认真担心过,现在看到石安抱着妹妹举高高,忽然也觉得当初是自己把人想得太坏了。
  阿大妈妈替石安拿东西,又招呼谢雨浓喝杯茶再走。谢雨浓生怕他们真的泡茶,赶紧说要走了。石安就说去送送他,也便要跟着出去。谁知道小妹妹拉着哥哥的衣角不肯撒手,于是就索性两个人带小妹妹去小店买糖吃。
  灰扑扑的村庄里,穿着橘红色羽绒服的石安抱着穿小红棉袄的衣衣,花俏鲜艳得喜气洋洋的。衣衣又乖,坐在他的臂弯里安静吃棒棒糖,一声不响的,人家乍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标致的父女。
  谢雨浓看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看不出来你这么会带孩子。”
  “那是因为我们衣衣乖。”
  说完,他还要咧着嘴和小妹妹头拱头地笑,小妹妹便也有样学样,大喊道:“衣衣乖!”
  谢雨浓服了他们,有点求饶退缩的意思:“你乖你乖。”
  他是最不会应付小孩子的。
  石安对着小妹妹的脸颊啵了一口,哄了她两句,才扭头跟谢雨浓说话:“怀风呢,过年不回来吗?”
  谢雨浓摇了摇头,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了起来,说话时嘴边吐出白花花的一片雾气,于是话便也像雾一般,出现时烟云密布,陡然停顿又烟消云散。
  “不回来啊……再说,再说……他回来,去哪里过年……”
  “我家啊!”
  石安讲得过分理所当然,谢雨浓看了他一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拿什么还他,只好说:“你想得太简单了,哪里那么简单。”
  “那怎么样,”石安掂了掂衣衣,把小妹妹又抱紧了些,教训起谢雨浓来,“你和怀风,心思就是太深了,就是心思深,才不开心,每天苦大仇深的。”
  谢雨浓争了句:“我哪里不开心,我不是挺开心的。”
  “开心什么呀开心……”石安嫌弃地白了他一眼,“群里说话都不带个表情的。”
  谢雨浓辩说:“聊天就聊天,干嘛非要表情。”
  “没有情趣,”石安努了努嘴,又扭头跟衣衣贴额头,叫衣衣学他说话,“小雨哥哥没情趣!”
  衣衣笑哈哈地喊:“没情趣!”
  谢雨浓简直被这对兄妹弄服帖了,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手插在口袋里,决定回家。
  石安连忙叫住他:“诶,你还没说他最近怎么样呢!”
  谢雨浓也不知道说什么,最近他们联系也不多,一方面他们不是天天就要联系的性格,另一方面戚怀风也忙,上次联系是半个月前,说是大年夜也要值班,不打算放假。
  “他……他忙着呢。”
  “那也不知道到底是赚没赚到钱啊?吃住呢?”
  “租一个小房子,还好吧……”谢雨浓想了想,又下了个结论,“就是辛苦。”
  石安还不知道在送外卖,一听谢雨浓说辛苦,赶紧扯住他追问:“什么辛苦不辛苦,他到底在做什么工作?”
  因为怕石安念叨,谢雨浓和戚怀风从来没正经谈起过工作的事,偏偏石安问了好几次,今天见了面肯定是要问出个所以然的。
  谢雨浓迟疑地看着他,剔透的眼珠子滚了一圈,才回过来正眼看他,口气有点怯生生的:“就……就送外卖嘛……”
  “送外卖?”
  石安果然皱了眉,抿紧了嘴巴不大高兴,衣衣碰他的脸,他才笑了笑,扭头就对谢雨浓讲:“要是非做这个,究竟哪里不能送外卖,非跑到深圳去,大家没个照应,过年也不能回来。”
  谢雨浓着急替戚怀风争辩:“他不可能一直送的,他要攒点钱,开店的。”
  “开什么店?”
  石安的眼神忽然就凌厉地扫过来,实在像一个明察秋毫的大人了。谢雨浓恍惚发觉,石安如今也大了,他在外面训练比赛,人情世故比他只多不少,一个人看起来不像同龄的孩子还有稚气,虽然活泼却还是要稳重不少。
  这样的眼神,叫谢雨浓下意识只想逃避,说话也支支吾吾的:“没,没什么……他的事,我也不大清楚。”
  石安看他的样子,欲言又止,想了想才说:“你俩说得上话,其实还是劝劝他,到底回家来吧,戚家还是认他的,特别是那老头子……不管怎么样,总归先把书读完。”
  谢雨浓双手插在口袋里,只是不吱声,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戚怀风的脚是真正长在他自己身上的,没有谁能留得住。
  再没有别的话可以说,谢雨浓随口说了声走了,就要回家去,衣衣大声地跟他说再见,他勉强笑笑,也跟她再见。
  分开前,石安还是坚持让他跟戚怀风好好说说。
  谢雨浓回到家里,家里空无一人,谢有琴上班去了,吕妙林也出门去给厂子烧中饭。谢雨浓回到房间,把手机掏出来放在桌上,他盯着看了半天,想了想,还是给戚怀风打了个电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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