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辰安重重叹气:“心烦,所以出来散心。”
可是心情不但没有变好,身体还有点累。
翠竹便也跟着叹气:“公子不喜欢王爷就拒绝,喜欢王爷那就接受,这么简单的事情究竟有什么心烦的呢?”
“……”宋辰安有种被戳穿心事的恼怒,“谁跟你说我因为他心烦的?你想多了!”
“我不能喜欢他,所以我跟他之间没有结果,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见他脸色变得不好,翠竹赶紧噤声,可心里想的却是情爱真是麻烦,让她家公子也变得矛盾起来。
宋辰安的坏心情在无意间看到身后紧紧跟着的十来个侍卫之后,就达到了极点。
冷哼一声,嘲讽道:“瞧瞧,这么怕我跑。怎么,我现在一丁点的自由都没有是吗?”
再想想祁景言私自请旨赐婚的根本原因,是对方想堵住他的退路,不由得更气了。
宋辰安顿时没了逛街的兴致,怒气冲冲地大步回到王府,对着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的祁景言兜头就是一句:“你又派人跟踪我!!”
“安安莫恼,我只是想保护你而已。”
不知从何时起,祁景言面对宋辰安时的自称从“本王”变成了“我”。
这样明显的改变宋辰安立刻察觉,怒气稍稍减了一些,抿了抿唇,倔强道:“我不喜欢这样,非常不喜欢。”
许是因为他这些天一直都不开心,祁景言声音刻意温柔几分:“柳皇后不会这么轻易对我放下戒心,在她眼里只有我死了,太子的位置才能真正安稳。”
“所以安安,日后会有更多血雨腥风等着你我,我承认我有私心,派人跟着你是监视,但更多的是想保护你。”
祁景言取出手帕,轻轻为宋辰安擦拭脸颊,柔声哄:“以后我让他们暗中保护,不在明面上碍你的眼,好不好?”
宋辰安却不领情,偏头躲过,还后退一步:“既然王爷知道自己的处境,为什么非要拉我下水?赐婚圣旨都下了,现在才说这话不觉得虚伪吗?”
祁景言顿了顿,默默收回手帕:“因为,我很害怕。”
怕什么?
宋辰安以眼神询问,祁景言却转移话题:“近日天冷,出门记得多加厚衣服。”
一场火药味十足的争吵就这样还没来得及开始就结束了。
最近,暴君的脾气似乎好得太过了点……
宋辰安恨恨瞪过去一眼:“我自己知道!要你话多。”
他扭头就走,祁景言站在房门前凝望他的背影,转头冷冷地问:“桐叔,陆浩然如何了?”
王公公恭敬道:“回王爷,他前些时日大病一场,最近两天已然能够下地了。不过这个陆浩然无论怎么查都只是个穷书生,并无其他身份。王爷,可是此人有什么不妥之处?不如……”
正说着,他用手在脖颈处比划一下。
祁景言摇摇头:“先盯着,若有异动随时汇报。”
“老奴明白。”
“安安又生气了,你命人寻些新鲜玩意送去,务必哄他开心。”
这可太难为太监了,王公公干笑着应下。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苦着脸提醒:“王爷,您都把王府库房钥匙给公子了,这银子……”
外头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若不是习武之人定是听不到。
祁景言瞥王公公一眼:“不是还有私库?”
“私库可不能动啊王爷!”王公公压低声音劝,“那些钱是王爷最后的底牌,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拿出来?”
祁景言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无奈道:“好吧,此事不再提了。”
他与王公公出了房门,余光瞥见墙根处正低下头,老老实实扫雪的下人,无声地勾了勾唇。
那下人匆忙写了个纸条,一路避着人来到王府花园的假山旁,将纸条塞进一个不起眼的小洞中。
随后,他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拿着扫帚继续扫雪。
*
皇后寝宫。
柳皇后斜靠在凤座上,身边围了两个宫女小心翼翼为她涂蔻丹,再用细长的叶子包裹住指尖。
大宫女悦心拿着纸条匆匆走来,挥手让所有人退下,才低声道:“娘娘,贤王府有消息了。”
“哼,不中用。”柳皇后不耐烦地接过,“本宫费心费力养着他们,几个月了都传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悦心连忙哄道:“娘娘息怒,您看了这个一准高兴。”
展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贤王有异心,言谈中提及私库,王桐称之为最后底牌。
柳皇后眼睛一亮,快速浏览几遍之后,才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烧了。
“私库,底牌?”她站起来,缓缓在寝殿内走动,“悦心,你怎么看?”
悦心小心扶着柳皇后,恭敬地回答:“奴婢以为……贤王过去常年在外征战,得到缴获什么奇珍异宝也不是什么难事,一个私库也说明不了什么。”
柳皇后唇角勾起一抹笑:“本宫倒是觉得此事蹊跷得很呐,贤王这私库定是来路不正,谁知道他是不是打算暗中行不轨之事?”
“还是娘娘想的周到,经您这么一说,奴婢还真是越想越心惊……贤王若是没有异心,怎么会有个见不得人的私库?谁知道那里头有多少钱财,贤王又打算拿来做什么?”
是啊,柳皇后若有所思,祁景言打算用这个私库做什么呢?
最近年关将至,王太师一改以往病恹恹的模样,不仅每日上朝时都精神抖擞,还开始与各家朝臣走动。
眼见王家意图复起,祁景言近日又深得圣心,皇帝对他的疼爱都快要越过太子了,柳皇后怎能不急?
她咬了咬牙,心一横:“我儿若想坐稳太子之位,这个祁景言不得不除。悦心,给父亲传话进宫,本宫有要事与他商量。”
齐国公接到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进了寝殿气都没喘匀就问:“娘娘遇到了何事?”
柳皇后已然想好如何将祁景言拉下马,脸上笑容越发明艳:“爹爹,我有一妙计,可让祁景言再也翻不了身!”
第54章 惊现主角攻
柳皇后在齐国公耳边低语一阵,齐国公犹豫地问:“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你有把握吗?”
“难道除了这个法子,爹爹还有其他办法能让祁景言万劫不复?”柳皇后冷笑,“祁景言命硬,这些年无论刺杀还是投毒均无成效,更别提贤王府中还有个神医在呢,此路不通,那就再选一条路。”
“咱们这位陛下最看重他的皇位,除了谋逆大罪,他是不会轻易对祁景言下死手的。爹爹可要考虑清楚,只有祁景言死了咱们才有活路,他这些年可一直都惦记着王娇蕊,若是让他知道王氏之死与你我有关,我们柳家哪还有活路?”
想起祁景言对待战俘的传言,齐国公不禁浑身哆嗦:“好吧,但是咱们得从长计议。”
柳氏父女又嘀咕一阵,许久之后齐国公才起身告退。
柳皇后欣赏自己红艳艳的指甲,心情甚好地哼着歌,悦心低眉顺眼奉茶。
“祁景言啊祁景言,不要怪本宫心狠,要怪就怪你挡了本宫儿子的路!”
……
宋辰安实在无聊至极,趴在桌子上长吁短叹。
在一连好几天都出门逛街导致腰酸腿疼之后,他终于放弃了这打卡似的娱乐活动。
唉。
唉……
第不知多少次叹气之后,翠竹终于受不了了:“公子,您到底哪里不高兴,不如跟奴婢说说?”
“我想家了,很想很想回家。”
翠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公子说的是丞相府?是您傻了,还是奴婢听错了?”
宋辰安撇了撇嘴:“看吧,我就算说了你也听不懂。”
就在这时,王公公带着一队侍女乐呵呵走来,朝宋辰安欠了欠身:“王妃,王爷吩咐给您送些东西。”
尽管他是笑着的,语气也很和蔼,可宋辰安还是能察觉到王公公对自己的不满,大概因为祁景言施压,王公公才勉强维持表面恭敬。
宋辰安更是觉得很没意思,挺直了腰板,微微扬起下巴:“进来吧。”
侍女们举着托盘一字排开,一一看过去,其中有绫罗绸缎,有珠宝首饰,有珍贵字画,还有一套瓷杯。
“王爷说了,这些东西不值什么钱,只为博王妃一笑,若王妃心情还是不好,就砸了这瓷杯听个响。”
王公公这语气很是阴阳怪气,宋辰安莫名感觉自己挤兑了,忍不住回怼:“这点哪够啊,公公再来十套让我砸个尽兴可好?”
“……王妃真是爱说笑,”王公公笑容有些尴尬,“您忙着,老奴去厨房看看午膳做好了没有。”
侍女将手中托盘放下,跟随王公公离去。
翠竹这才后知后觉问:“公子,奴婢怎么觉得王公公态度有点怪怪的。”
“他看不惯我,却又干不掉我,不满都压在心里,偶尔控制不住也很正常。”
翠竹就有点儿紧张:“王公公是王爷的管家又是心腹,得罪了他会不会给咱们小鞋穿。”
得罪就得罪吧,宋辰安不在乎。
不过心烦倒是有的。
他稳稳坐在凳子上朝翠竹伸出手:“扶我起来,我还能继续逛。”
翠竹实在不明白他累成这样为什么还要出门:“公子快歇歇吧,您脚后跟都磨红了,咱过两天再逛成吗?”
宋辰安只摇头:“心情不好,再憋屋里就更烦了。”
无奈之下,翠竹只好陪他一起出门。
宋辰安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闷着头往前走,完全没注意自己越走越偏。
等他回过神之后,发现自己来到一片陌生的街道。
这里相比王府附近人员稀少一些,百姓所穿衣物简单朴素,明明天寒地冻,却有流浪汉身穿薄棉袍,冻得瑟瑟发抖还坚持跪在街上求人施舍。
宋辰安沉默看着,心中那点不舒坦在看到穷苦百姓的艰苦生活之后猛然消散了。
他能力太弱,却总是见不得这些,正要转身离开时,听到一声欢快的叫喊:“陆公子你可算出摊了!”
寻声望过去,巷子口摆着一个卖书画的小摊,摊主是个穿着粗布衣裳的青年男子。
虽然衣着简陋,气势却很足,仿佛他面前的不是书画摊子,而是等待指挥的千军万马。
居然是姓陆?宋辰安脚步顿住了,若有所思。
那位陆公子的书画显然很受欢迎,尤其是受年轻姑娘和俊俏小郎君的喜欢,人群一窝蜂挤过去。
“多日不见,陆公子怎么瘦成这样了?”
那人笑笑:“之前病了一场,多谢姑娘关心。”
“公子可否婚配,打算何时娶妻呀?”
他道:“我不过一穷书生,此时娶妻岂不是耽误了别人?待我考取功名再考虑此事也不迟。”
那人又跟其他人说了什么,宋辰安已经听不清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那这人很可能就是主角攻陆浩然。
万万没想到之前怎么都找不到的人却在这个时候自己出现了。
宋辰安愣愣地看着,翠竹一连喊他好几声都没听见。
他死死咬住下唇,眼睛紧紧盯着主角攻那张脸。
现在该怎么办……
要按之前的计划,资助对方科举吗?
在丞相府时宋辰安手头没几个钱,想帮也有心无力。
现在,他和翠竹都拿着钱袋不说,王府里还有个属于他自己的库房,钱财对他早已不再是难题。
宋辰安不由自主朝主角攻的方向迈了几步,人群渐渐散去,周围不再嘈杂,他终于听到翠竹的声音:“公子!”
这一声令宋辰安猛然惊醒:“啊?”
“奴婢都喊好多声了,您怎么一直盯着那个人发呆呀?公子和那人认识?”
“算认识吧。”
宋辰安走近摊子,轻声问:“请问,您可是陆浩然陆公子?”
在这一刻,他竟不知自己该不该期待这个答案。
陆浩然含笑放下毛笔:“在下正是陆浩然,公子可是来买字画的?我还能代写书信,代写春联,公子若有需要尽管告知。”
“那就,帮我写副对联吧。”
陆浩然便展开红纸,用毛笔蘸了蘸墨汁,龙飞凤舞写下对联。
他写字犹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足以可见他的功力。
宋辰安问:“多少钱?”
“五文钱即可。”
宋辰安打开钱袋,犹豫再犹豫,拿出一小块碎银放在小摊上:“最近天冷,剩余的钱给自己买件厚棉衣吧。”
说罢,他不顾陆浩然的呼喊,拉着翠竹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55章 这两人和你什么关系
“公子,咱们跑什么呀?”翠竹茫然地跟着跑,忍不住提醒,“您不是要买对联么,光顾着跑了东西还没拿呢!”
而且那位卖书画的公子姓名怎么这么耳熟?
翠竹后知后觉发现,那个摊主就是之前他们怎么都找不到的陆浩然。
“公子之前不是说要资助那位陆公子么,怎么……”
宋辰安终于停下脚步,弯下腰喘气:“我又不、不想资助了。”
他死死地捂住钱袋子,眼里满是坚定,声音微颤:“我不想做任何对王爷不利的事情。”
翠竹自然不明白为什么资助陆浩然就会对祁景言不利,不由得更迷茫了:“公子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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