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灭了,绿灯亮起。
成箫踩下油门,暗银色的车子于无人的街道上飞速行驶。
“对不起,”他小声道,“在想工作上的一些事。你刚才说什么?”
陆玖年把靠背往后降了降,躺在上面,发出了一声喟叹。
“啊,就是之前……我是说,我们结婚以前,我拍了部电影。”
“那个电影成绩不错,被提名了,下周一要去参加颁奖典礼。”
“知道了。”成箫随意道。
“知道什么啊?话没说完呢,”陆玖年瞥了他一眼,接着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不去。”成箫想也没想就道。
“蛤?”
“出席的大部分人我不认识,对我没什么好处。我的产业也不涉及影视娱乐领域,我的出面帮不了你什么。”
“你有要领的奖吗?”
“没有。”陆玖年摇头道。
“所以不去。”
陆玖年扭头,静静看了成箫片刻,忽然笑了笑。
“啊,你不介意就行。”他淡淡道。
成箫皱了皱眉:“介意什么?”
陆玖年的的舌头抵了抵腮帮:“介意邹渚清啊。”
“忘告诉你了,这片子提名提的就是他的最佳男主角。”
他摊了摊手:“专门为你要了个位子,本来主办方还挺难办的。这下就简单不少了。”
“我现在给忆南打电话,让她转告主办方取……”
成箫忽然道:“时间地点。”
陆玖年闻言,弯起了眼:“急什么,回去把邮件抄送给你。”
成箫看着陆玖年脸上的笑意,眉头不自觉舒展了些。
“开心了?”他低声问道。
陆玖年轻轻笑了声,没回话。
和成箫在一起,他好像会变得幼稚许多。会故意顶嘴吵架,恶趣味的捉弄,没底线的玩儿闹,说一些肉麻到没有边界的话。
成箫问开不开心。
笑话。
和他在一起,又哪里会不感到快乐。
“高兴了就行,”成箫抓起身旁的矿泉水瓶,拧开喝了口,侧过脸,看向陆玖年,“今天早点跟你打电话的时候,听你情绪不太对。”
“啊,那个啊。”陆玖年摆了摆手。
“是遇上什么事了?”
陆玖年闻言,扭头看向成箫。
成箫的眼神柔而深邃,带着问询与关切。
关于程裕景……
要跟成箫讲吗?
陆玖年张了张嘴:“我……”
话到嘴边,却停了下来。
“我没遇上什么。”他这么道。
“没有吗?”成箫小声重复道。
“嗯。那会儿心情不太好而已。”陆玖年笑了笑,“不用太担心。”
“我洗好了,你去吧。”
成箫只围了条浴巾,一手拿毛巾擦着头发,一手拎着自己换下的衣服,朝陆玖年走过来。
“行。”陆玖年放下手里的剧本,边解衣服扣子,边向浴室走去。
路过成箫时,他停了下来,抬手拉住成箫手里毛巾的一角。
“低头。”
成箫闻言,微微弯了弯腰。
陆玖年的手轻轻擦过成箫的耳朵:“有泡沫。”
成箫敛目,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陆玖年的领口松散随意地开着,头发刚刚揉过,乱糟糟的,神情放松而认真。
“好了。”陆玖年退后两步道。
他抬脚,准备向浴室走去。
“玖年。”成箫忽然叫住了他。
陆玖年疑惑扭头,唇角却忽然被印上一吻。
抬起头,成箫松开了手:“去吧。”
陆玖年碰了碰自己的唇角,一边走一边腹诽。
“真是的……干什么整这么纯情。”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
成箫独自站在昏暗里,握着毛巾。
头发淌下水渍,他没管。
他只是站在原地,盯着台灯给墙壁印上的,巨大而诡异的光影。
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成箫很轻地呼出口气,走上前,将它握在手里。
抓过衣架上搭着的家居服草草披上,他拉开阳台的门,靠着围栏站定。
手机屏上的来电人姓名大而清晰。
他点了接通,把手机放在耳边。
没人说话。
他很久不抽烟了,可这会儿竟希望自己随身带着些。
最后,是对面的人先开了口。
“跟着你们的人,你发现了?”
成箫试着吐出了口气,却没看见烟。
最冷的冬天已经过去了啊……
他双指捻了捻。
可还是冻得人发慌。
“不光是那个人。还有公司里你的眼线。”
他将手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
“找出来又铲除,废了我不少功夫。”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话音阴沉了许多。
“你把我的人怎么了?”
“没什么好下场。”成箫心情不错道,“你不会想知道。”
“我知道你背地里的动的手脚,成灏。”他笑了起来,“我脚跟都没站稳,你慌什么?”
“别装了,成箫。”成灏冷笑道,“父亲怎么想的,你比我清楚。”
“我清楚啊,”成箫前倾身体,随意撑靠在栏杆上,“但我他妈的不在乎。”
“父亲的想法你不在乎,那你身边的小明星呢?”成灏淡淡道,“他你在乎吗?”
“他啊,”成箫勾了勾唇,“他我比谁都宝贝。”
“别怪我没提醒你……”
“提醒我什么?提醒我别被人抓住把柄,别给人威胁我的可能性?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围栏常年没有清理,成箫起身时,胳膊上手上带上了一层薄灰。
他不甚在意地拍了拍,对电话那头的人道:“我知道你派人跟着他干什么,不劳费心了,你想知道的我直接告诉你。”
“确实,他是我的命脉,控制了他就等于控制了我。我的软肋在他那里。”
“但成灏,生怕别人捏住软肋,玩儿命藏起来的,是没能力的废物。我的软肋就好好放在那里,我哪儿都不藏。”
“他不蠢,不是什么人畜无害的小白花,想找人叼走他之前,先担心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咬死。少把他当个要人保护的物件,那是侮辱他的智商,也侮辱我。”
“他出事我陪葬,那是我能力不足护不住自己自己的人。你尽管动手试试,但最好想清楚自己付不付得起这个本钱。”
“因为我陪葬之前,会他妈拿你的骨灰当他的祭品。”
阳台的门被拉开,陆玖年环着臂,好整以暇地看着阳台上站着的人。
“哎,夜宵也挑点好的啊,喝西北风算什么。”
他走上前几步,抬手想要去摸成箫的头发。
“头也没吹干就在这儿吹冷风,要是感冒了郑生一栋楼上上下下全得陪你一起喝西北风了,你给我……”
抬起的手腕被人一把拽住。
陆玖年诧异抬头,成箫的神情掩盖在长长垂着地湿发下,看不清楚。
“对不起。”
“玖年……对不起。”
明明知道陆玖年会有无数的危险要面对,却还是那么自私地要留你在身边。
让他涉险,却从未问过他的意见。口口声声说无所谓,实际上成箫怕得要死。
他想替陆玖年挡掉所有的危险,可为什么他不够强大?到底要多强大才能保护爱的人?
成灏用成氏资本在围堵他,对赌合约兑现在即……他对成灏说的那些话几分是逞强他不敢深究。他压力大的要命,可一个字都不想对陆玖年说。
陆玖年……只要开心就好。
陆玖年怔在了原地。
他看不清成箫的神色,可他却从来没觉得成箫这样狼狈过。
像个……做错事,在害怕的孩子。
他不知道原因,不明白为何,可他觉得自己要抱住成箫。
一定,一定要抱住成箫。
于是他便那么做了。
他揽住了成箫的腰,手探向成箫颈后,把脑袋按在了自己肩上。
“说得什么蠢话。”
成箫静静在陆玖年怀里呆了会儿,片刻后,他偏了偏头,埋在陆玖年颈边,深吸了口气。
陆玖年刚洗完澡,独属于他的味道很浓烈。
“想把你……关起来。”
这样没人找得到你,没人伤得了你,我能永远爱着你,保护你。
“你不会。”陆玖年淡淡道。
“怎么不会?我不是什么好人,你第一天知道?”
不知道又在犯什么病。
陆玖年叹了口气,摸了把成箫的头发。
关就关吧,不是好人就不是好人吧。
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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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绝对,要改掉,熬夜更文的习惯
第66章 第二选择
余忆南猛地拉开车门,气喘吁吁地靠在门边。
陆玖年的视线从手上的剧本上挪开,看向她问道:“里面什么情况?”
“不好说。”余忆南低声紧张道,“但是……柳高峰老师已经提前离场了。”
“柳老师?”陆玖年皱了皱眉。
他放下剧本,捏了捏鼻梁,有些头疼道:“插队的那些人来头不小吧。”
“柳老师是实力派老前辈了,虽说背景不够硬,但这么多年的资历放在这儿呢。他要是觉得选上没希望了,那多半来的人是挺大的资源咖了。”余忆南发愁道。
这部电影的导演来头不小。近两年创作出过一两部票房大卖的作品。今年这一部更是他的心血之作,请来的团队都是业内顶尖的,也是奔着卖座和拿奖去的。
余忆南动用了圈里大多的人脉,才要来了陆玖年的一个试镜机会。她本以为以陆玖年那样不错的演技,拿到最起码一个配角还是不成问题的,谁成想半路杀出了资本家。
这部片子制作大,投入大,业内不少大的娱乐公司都投了一笔进去,她早该想到制片方会强行塞人这种操作,但没想到会这么离谱。
她方才刚一进门,就看见演员候场室里坐了一大堆新面孔。作品她压根就没见有过,但助理却一人带了两三个。
明眼人都懂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摆明了有后台,也不怕人知道的。
僧多肉少,僧里还沾了皇亲国戚。大部分识相的演员都不会自讨没趣,见势头不对,能走的就走了。只剩下少部分演技或咖位过硬的还在候场室呆着。
而陆玖年单拎出来哪一项,都不太能壁掉里面坐着的那一众大神。
这么一遭下来,余忆南想不发愁都难。
她憋屈地看向陆玖年,发现后者脸上一点担忧都看不见,还在乐乐呵呵看着剧本。
“怎么了?”注意到余忆南眼含怨气地盯着自己,陆玖年好笑道,“你气什么?”
“要真说到底,我不也算资源咖么。”
余忆南语塞,她试图争辩:“话不能这么说……”
“只不过我的后台没他们的硬而已。”陆玖年淡淡道,他环着臂琢磨了琢磨道,“嘶,你说我当时怎么没找一个搞娱乐行业的结婚呢。”
余忆南哭笑不得。
陆玖年这一番自嘲,对,也不太对。
之前陆玖年的确多多少少会借成箫的势拿不少不错的资源,可自从她接手以后,慢慢地,陆玖年就不爱从成箫那儿讨资源了。
他手上的代言也好,片源也罢,相较于之前都降级了不少,她跟陆玖年提到过要不要再请成箫帮忙,陆玖年却说不要再麻烦成箫。
问他为什么,他就笑着回道。
“之前拿他的钱不心疼,现在说不好了。”
的确。
余忆南叹了口气,暗暗腹诽。
上一次陆玖年开成箫的跑车出门把车给刮了后,他就心疼地再也不肯动成箫车库里的骚包车了,害得她这辈子与名车再无缘分。
“算了。”她叹了口气道,“好在我们两手准备。这个片子丢了就丢了,回去准备另一场吧。”
“等等。”陆玖年忽然道。
余忆南闻声,向他看过去。只见他正盯着一个刚从候场室走出来的助理,略有所思。
那是一张他有些熟悉的面孔。似乎……在从前的公司里见过。
“不急着走。来都来了,试试吧。”
陆玖年走进候场室,没给什么人带来轰动,只一些跟他点头之交的人意思着打了打招呼。
他随便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边看剧本,边等着人叫自己进去。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一道奇怪的目光。
那道目光倒没有恶意,只是带着窥探和试探,还有些莫名的希冀。
陆玖年早已习惯受人窥视。无论处于什么缘由,有什么样的目的,陆玖年都不在乎,也不想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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