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鑫昊就显得冷酷多了,“治病是医生的事,你担心它也不会加快好起来。”
“哥……”小孩眼圈一红,竟是要哭了。
何嘉扭头看了谢鑫昊一眼。
“咳,”谢鑫昊咳嗽一声,呼噜了一把自家弟弟的脑袋,“我是说,等你把这周的作业全都写完,小猫就会好起来了。”
“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总是骗我肚子里会长小鸡。”在每次他哄着妈妈给他买肯德基之后。
“……”
何嘉嘴角隐隐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谢鑫昊一把揽过谢濯瑜的肩头把人送回了房间。
蹲下的人换成了何嘉。
小猫把身体缩成一团,蔫蔫的,但打喷嚏的频率却很高,打一次好似要费尽全身的力气。
他从没见蓝兔这么虚弱过,哪怕是在捡到它的第一天。何嘉静静地蹲在猫窝前,默不作声地看了许久。
谢鑫昊同样在他身后停留了许久。
他恍惚看到了几个月前第一次来到谢宅看猫的何嘉。那次还碰到了闲暇在家的谢母,何嘉很拘谨,紧张得有些可爱。那时的何嘉脸上总是带着笑,浑身充满了和煦温和的气息。
然而短短几个月过去,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谢鑫昊总觉得何嘉身上那股气息弱了,还是一样的从容恬淡,但总归多了几分沉闷。
尤其是面对他的时候。
“医生怎么说?”早就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何嘉眼神没离开猫,开口问道。
“猫鼻支。”
谢鑫昊走到他身后,“症状很强烈,但医生说情况还算可控。打了针,也开了很多药。”
相比前些天,蓝猫已经吃得进东西,虽然仍旧虚弱,但好歹算是好转。
何嘉知道一点,猫鼻支,猫的常见病,只要及时积极治疗就不算太危险。谢家的条件摆在这儿,谢濯瑜又那么爱猫,何嘉相信小猫一定会被照顾得很好。
他松了一口气,伸出手摸了摸蓝兔的脑袋。猫咪动了动耳朵,闻见熟悉气味,无意识地晃动脑袋在他掌心轻蹭。
何嘉的心顿时软作一团。
他想起了在芷溪捡到的那只猫,不知道有没有每天都按时来吃他准备的吃食。
“在想什么。”谢鑫昊的声音把他拉了回来。
“没什么。”
何嘉站起来,眼前却出现一阵白晕。眩晕感短暂,但却猛烈,他身形晃动,下一秒腰上搭了一双手。
是谢鑫昊的。
何嘉躲了躲,闭着眼睛兀自和缓,谢鑫昊收回刚才扶住他的手,“蹲久了别起那么急。”
他客气地说谢谢,“我走了。”
谢鑫昊想开口让他多留一会儿,却实在找不出理由,只能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一路走到一楼客厅。
何嘉毫不迟疑的步伐却被突如其来的呼喊打断——
“你就要走了吗哥哥?”
他转身,谢濯瑜趿着拖鞋走下来,仰起头看着他。
“抱歉啊,”何嘉摸摸小脑袋,“哥哥忘记和你说再见了。”
谢濯瑜表情单纯:“你还会再来吗?”他牵住何嘉的手,“咪咪是你送给我的,它喜欢你,你今天来看它,它一定很高兴。”
天真的童言童语最打动人心,何嘉被他说得心里发软,想起蓝兔方才在他掌心的蹭动,拒绝的话竟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会,哥哥会来看你和小猫的。”
“那我们拉钩。”
谢鑫昊被迫在旁边看完了小学生拉钩的全过程,这一次却不再觉得幼稚,反而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勾得微微发烫。
待两人拉完钩,谢鑫昊出声提醒:“和小何哥哥说再见。”
谢濯瑜乖乖照做,目送哥哥和小何哥哥的背影离开了客厅。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谢鑫昊沉默地立在原地。
自从分手以后,何嘉对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不用了。”不用他送,不用他照顾,不用他再进入何嘉的生活。今晚的欣喜轻而易举的就被这三个字狠狠浇了一盆冷水,叫他看清了事实。
谢鑫昊周身气压骤降,以为看见希望却又很快失望让他变得有些急躁,起起落落的情绪找不到宣泄口,他在不安,想拼命留住何嘉。
两人距离很近,他一把攥住何嘉手腕:
“跟我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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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鑫昊内心:我也会高兴的。
第74章 不要说我恶心
何嘉没料到谢鑫昊会突然动作,一不留神就被他攥住手腕塞进了副驾,谢鑫昊手掌在何嘉脑袋上面垫了下,疤痕又露了出来。
“你要干嘛。”
何嘉挪开视线,冷道,“要绑架我吗?”
谢鑫昊没说话,车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他一言不发地发动车子,很快开出了别墅区。
何嘉胸膛开始起伏,面对谢鑫昊他并不是如面上一般毫无波澜,真心喜欢过的人,每一次见面都像是一场博弈。
和谢鑫昊,也和自己。
他本以为谢鑫昊死心了,这段时间在芷溪也两不打扰,但刚才谢鑫昊攥住他手腕的刹那,何嘉分明看到了他眼中的偏执和一瞬间跳动的疯狂。
“放我下去,谢鑫昊。”何嘉深吸一口气,“不管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不去,和我也没有关系。”
男人无动于衷。
“谢鑫昊!”
何嘉呼吸急了些,抬手就要去开车门。
“锁了。”谢鑫昊沉声说。
气氛安静。
何嘉深呼吸,显然是被气狠了,目视前方静了几秒,下一秒却突然握起拳头狠狠往车窗上一砸!
“何嘉!”沉闷的敲击声伴随着谢鑫昊的低吼,车速减慢,却并没有停下来。
谢鑫昊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很快转回去,接着,开口说了一句:
“仔仔,求求你。求你。”
声音里带着祈求,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何嘉闭上了眼睛。
车子停在会所背后,谢鑫昊照例绕过去替何嘉开车门,下一秒伸出去的手却被何嘉狠狠甩开。
“……”
谢鑫昊神情一怔,垂下眼的动作看上去竟有几分落寞。
“走吧。”他长腿一迈,走了出去。
迪岸是A市最大的娱乐会所,film是迪岸旗下最大的一家酒吧,叶彦就在这里工作。
film在负一层,走廊上灯光打的极暗,像要把人隐在夜色里,直到拐进门,躁动的气息让整个空间一下子亮了起来。
“谢少。”
“叶彦呢?”
“他在里面换衣服呢。”酒保极有眼力,说完便没多话。
眼前这位脸上的表情可不像是来寻欢作乐的。
“哟,稀客呀。”叶彦从后台走出来,身上还穿着上次那身衣服,腰线极高。他语气散漫,自从上次之后谢鑫昊再也没找过他,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谢鑫昊心里有人,他捞不到好处,既然人家不打算收回那辆车子,叶彦对着他也没再有什么旖旎心思,说话也自然没了顾忌。
但大少爷没搭理他,阴沉着一张脸,而在他身后几步之遥,赫然站着同样面无表情的何嘉。
看见来人,何嘉转身就要走。叶彦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身边这位已经箭步冲上前,拉住了何嘉。
“别走仔仔,我有话要对你说。”
谢鑫昊语气发软,扫了旁边的叶彦一眼,“那晚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现在你当面问他,好不好?”
叶彦在一旁,表情有些难言。什么时候谢鑫昊用过这种语气和人说话,他只见过何嘉两次,每一次内心都受到巨大震撼。
他也不是拎不清的人,收了笑意悠悠走到两人面前,“何嘉,我和谢鑫昊那晚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你走之后他就让我滚蛋了,还要走了平安扣。”叶彦摊了摊手,“我没有必要骗你,那之后我没再见过他。”
谢鑫昊向何嘉投去视线,期盼着他的态度能出现转圜,可何嘉只是勾着唇反问,“你还是认为,我们是因为这个分手的吗。”
何嘉脸上难得有笑意,却看得谢鑫昊心头一慌。
“我对你无话可说。”何嘉说。
谢鑫昊握紧拳头,还不等他开口,叶彦的声音先响了起来:“说实话,何嘉,我之前对你挺好奇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谢少这么在意,甚至因为你,完完全全像变了个人。”叶彦看着何嘉,神情并不复杂,语调也平缓:“我只见过你两次,但见到是你,竟也没什么奇怪,觉得似乎就该是这样。”
“很神奇吧?”叶彦坦诚地说。他对谢鑫昊本来就动机不纯,也不是那种渴望完美爱情的小男生,既然傍不上,也潇洒离去不白费力气。
至于替谢鑫昊辩驳几句,完全是看在那辆车的面子上。
何嘉没说话,谢鑫昊一人就足够显眼,旁边还站了两位,小小的争执更是吸引了不少眼球。有好事的已经凑了上来,其中不乏熟人,见此番情景,开口便打趣:
“哟谢少,今天兴致这么高?真是难得,都多久没来了……”
何嘉冷眼瞧着他们,只觉得扎眼。
“这是干嘛呢谢少,想玩三人行?”凑上来的那位嘴边挂着放荡的笑,眼神在何嘉和叶彦身上来回扫荡,却极不会看脸色,不堪入耳的话张口就来。
此话一出,场面一度静了下来,何嘉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
“滚。”
谢鑫昊脸色沉的快滴出水,反手把搭到他肩上的手捏得咯吱作响,竭力压抑着暴怒,“滚远点。”
那人痛呼着甩动左手,表情扭曲:“草,谢鑫昊你发什么疯!”
何嘉一步一步走近,拳心都攥得泛了白,眼底的笑风雨欲来。
“谢鑫昊,你真恶心。”
“不——”
“你就是这样的人吧,一直都是。”何嘉盯着眼前这张脸,突然觉得陌生至极,“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滥交吗,说不定前脚刚送我回学校,转头就来这里了吧?就连分手以后,床上也没缺过人吧?”
“你的死缠烂打也让我觉得恶心!”他吼出这句话,嗓子还没好完全,沙哑到让人觉得歇斯底里。
何嘉喉咙很疼,可比喉咙更疼的,是心。
初次见面时少年救了他父亲,何嘉隔着眼泪和人群遥遥望了一眼,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把一个人的脸记的那样清楚,以至于他在A大一眼就把人认了出来。
可现在,谢鑫昊的面容渐渐变得模糊了,他就快要看不清。
他去芷溪支教,谢鑫昊毅然决然也跟着去了,何嘉从一开始的冷漠抗拒,到后来也会对他的转变而感到吃惊。
今晚看猫,何嘉的心因猫咪而柔软,可心里燃起的什么在听到那句话的瞬间狠狠熄灭了。
又或许这才是最真实的谢鑫昊。
“……仔仔,你说什么?”
谢鑫昊的声音在抖,一贯沉稳的声线竟有些不成调。
“恶心”、“滥交”这两个词像根钢钉一样把他狠狠钉穿在原地,谢鑫昊脸上一瞬间没了血色,心口发疼。
“你就是这样看我的,你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看我的,”他轻飘飘地问,“是吗?”
何嘉又攥拳,“是。”他说的毫不犹豫。
在场的所有人面面相觑,再没人还看不出如今的局面了。
何嘉这话说的有些难听了,虽然在场的都是些玩咖,但见谢鑫昊这副表情,纷纷咳嗽几声要打圆场:
“那个,你别误会,我就是一时嘴快开个玩笑,谢少其实挺久没来了,我就是见着他兴奋才乱说的。”说话的是刚才被拧了胳膊的那位,他看着何嘉,收起笑,说的还挺诚恳。
都是出来玩的,谢鑫昊身份又摆在那儿,对何嘉的态度也是有目共睹,要是俩人真因为他几句话生了嫌隙,得罪了谢家少爷,岂不是得不偿失。
“我没有滥交,从来都没有。”谢鑫昊看着何嘉,“你可以拒绝我,也可以和我生气,但不要质疑我对你的真心。”
“不要说我恶心,仔仔。”
何嘉别过了眼。
“你今晚能来看猫,我高兴的快要发疯,甚至嫉妒谢濯瑜和那只猫,可以分走你的视线,可以和你说那么多话。”谢鑫昊自嘲地笑了笑,“我可以没皮没脸地追着你,可是仔仔,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周围的人大概惊掉了一层下巴。
谢鑫昊是什么人,勾勾手指就能让人前仆后继,何时这么低声下气过。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再出声,默契地走远了。
“我不需要你追。”何嘉狠了狠心,“你再纠缠,只会让我更加讨厌你。”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film,走到门口的时候抑制不住咳嗽,咳的凶了,竟微微弯了腰。片刻之后,他直起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不追吗?”叶彦看着何嘉离开的背影,轻声说。
谢鑫昊不答,眼睛看向远处,像是无法对焦。良久,才说,“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我带他来这里,想让你亲口告诉他,我真的没有背叛他。我想让他能少恨我一点,对我少一点芥蒂,可以不要再对我这么冷漠。”
“我是不是做错了。”
低沉的男声絮絮说着,叶彦站在旁边却开不了口,他实在没见过这样的谢鑫昊,沉默良久才道:“你要让他感受得到你的爱。”
说完叶彦走了,不远处的几人眼睛一直盯着这边,低声交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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