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秋雨站定,直言道:“联姻的事,不可能。”
“在我预料之中。”因为她主动开口,程月渡像是松了口气,她移开目光,“我从始至终,也没想过与盛小姐联姻。”
盛秋雨警惕道:“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二人之所以同行,全赖于宾客的揶揄,显然是不少人都猜测到,程盛两家或要联姻一事,迫不及待想博得好感了。
程月渡比盛秋雨会察言观色太多,她不信对方不清楚这件事。
可Alpha开口,给出的回答,却让盛秋雨缄默一瞬。
“应小姐新接洽的项目里,有一项即将由我接手。项目本身有许多问题,需要再与她详细洽谈。”
应许接洽资源这件事,从未与任何人提及。
盛秋雨先入为主,自然以为程月渡找自己的用意,是因为当下除去应许亲近的人外,没有人有她的联系方式。
作为“亲近的人”的一员,盛秋雨不免感到雀跃,她态度和缓些许,言辞依旧刺人:“你说想让我给你介绍,我就要介绍?”
程月渡道:“合作的艺人是谁,程家不会在意。”
娱乐圈那样多人,为什么非要选应许这个负面艺人?
“……不管这是不是拉近我关系的手段,我都会向应许介绍你。”盛秋雨希望应许好,终于做出让步,“但,除去合作外,别打任何她身上的主意。”
程月渡对她的敌意置若罔闻,只是规矩道谢。盛秋雨还想说什么,余光里,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顾青竹穿行于人群,脸色格外难看。对待旁人的问候,她也只是稍一颔首便算应过,毫不客气。
要知道,过去盛家的聚会,Omega凡是来,永远是留在最后的那位,极给盛家面子。
一个微小的改变,也足以惹人生议。
盛秋雨却无瑕去关注那些言语,她只在意自己的计划。
程月渡却早有预料般,避开了她的目光。
盛秋雨清楚,这是程月渡早就看透她的想法,刻意拒绝而已。
胆小鬼。
她不受控制地想,Alpha果然都这样。
胆小怕事、贪生怕死。
似乎全世界,只有应许是特殊的。
想到应许,盛秋雨深吸一口气,她想走向顾青竹,却在那之前被另一道声音叫停。
“小雨?”她愕然抬头,看见母亲就站在不远处,身旁是只用一根发簪挽着发丝的旗袍女人,言笑晏晏,“月渡?也一起过来吧。”
“小雨?”宋怜珊闻言轻笑,“很可爱的名字。”
盛秋雨站定原地,陷入踌躇。最终,她还是在母亲的殷切目光里,走向了对方。
*
直到窗外那些情事的声音彻底消失,应许又缓了一会,彻底将噪音排除脑内后,方才有闲心去处理消息。
盛秋雨没有回复她,那串陌生号码却在半个小时前再次发来了两条消息。
【半小时后,来这里接我。】
随消息附送的地址,正是眼前的宴会厅。
此刻,距离半小时只剩下五分钟。
应许不确定顾青竹到底什么时候下楼,但至少她要做做刚来的样子——
正想驱车离开这里,远处紧闭半小时的车门却在此时打开。
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下了车,另一道身影紧随其后,她指尖夹着一根细长的烟,烟火明灭之间,她的声音带着慵懒:“真不想来这种地方,程家要联姻关我什么事?又不是和我结婚。”
娇媚的声音回:“小翡,这是怜珊姐的安排。她希望你能见见许家的人。”
小翡皱起眉:“许家?见谁?卫胥言收干女儿上瘾了,想把我也收进去是吗?”
女人显然不清楚这件事,没有吭声,小翡却更不耐烦起来了:“真烦!顾青竹是不是也在里面?想到要见那张死人脸,我还不如吊死在姐姐房前。”
随着二人越发接近应许所在的车,她也终于看清了系统给予的角色介绍——
【凌念,Beta,宋氏文政,宋翡名义上的秘书。】
【宋翡,Beta。演员,宋怜珊的妹妹,与顾青竹系敌对关系。】
一看见后者的名字,应许便想起来了穿越当天,那场声势浩大的颁奖礼。
宋翡其人,一直走易燃易爆炸的真性情人设。现在看起来,真人比人设更胜一筹。
仿佛恨才是最浓烈的爱,宋翡在情人眼前例举仇敌的事迹信手拈来,嘲讽的声音长而久。
凌念像是习惯了,一声不吭,直到声音即将离远时,她脚步骤然一顿。
“……小翡。”她小声提醒。
宋翡刚骂到兴起:“嗯?怎么,你觉得我说的——”
话语卡在半空。
她看着不远处的顾青竹,女人一身长裙及地,披着薄外套,身后还跟了数个保镖。
宋翡敢肯定,这样近的距离,顾青竹一定听见了她适才骂的话。
偏偏四目相对时,却是顾青竹先别开脸。
她神情冷淡,径自开始摆弄起手机,毫不在意宋翡。
距离她发给应许消息已经过去十分钟,她为什么没有回信?是在赶来这里的路上?又或者,她根本没有看见自己的消息?
乱糟糟的想法堆积在脑海,宛若缠绕的绳结,让顾青竹一时找不到破解的办法,最终,选择了最直截了当的那一种。
拨通号码。
顾青竹很少主动电联谁,但或许是今夜喝了许多酒,让她果决许多,几乎是想到什么,便立即去做,痛快的让她自己都讶然。
宋翡不敢相信她就这样无视了自己。
但更让她不敢相信的,还在下一秒——若隐若现的铃声于不远处响起,宋翡立即认出了,那是她适才经过的车,它在自己到来前就停在那了。
记者?不,顾青竹根本不屑于认识那种人。
情人?顾青竹的情人,不是只有那个叫应许的吗?难道她也在这?
想起宋怜珊曾提过的那件事,宋翡骤然一顿,转过头去。
她的视线那样刺眼,顾青竹自然注意到了,顺着望去,第一眼便看见她亲自挑选的车辆。
应许既然到了,为什么不回消息?
顾青竹感到几分难以言喻的烦躁,她挂断电话,径自走上前,敲响车窗——
没有回应。
四下静谧一片,像是一切都只是顾青竹的错觉。
顾青竹皱起眉梢,再次拨通。
这一次,铃声依旧在主驾驶的位置响起。
与之一并落在顾青竹耳边的,是一道来源身后的女声。
“青竹?”
顾青竹站定,回头看去,应许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Alpha脖颈裹着围巾,还戴了个厚重的贝雷帽,看上去极其怕冷的样子。但在看见着装单薄的顾青竹,应许的第一反应仍旧是摘下围巾,想为她戴上——
“不用。”顾青竹开口,女人的动作顿在半空,垂下头,仿若丧气垂下尾巴的大狗,又将围巾缠了回去。
顾青竹垂下眼,这才发现,应许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包装盒,一侧透明,露出点缀满果酱的蛋糕。
注意到她目光,应许轻声道:“我担心你不吃东西,胃会难受。”
顾青竹没想过,应许不在车里的原因会是这个。
她的确很少进餐,但顾青竹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第一反应依旧是希望应许可以永远待在能让她第一时间联系到的地方,而非到处乱跑。
可灌满酒液的胃部却在此刻痉挛,仿若映衬了那句“难受”。
一时间,顾青竹哑口无言。
“先上车吧。”最终,还是应许先开口。
语气干巴巴的,听上去极其可怜的样子。
顾青竹尽力让自己不去看应许的脸,只是任由Alpha为自己打开后座车门。
车内漂浮着很淡的紫罗兰香水气。
顾青竹用过它很长一段时间,几乎是刚嗅见便分辨了出来。
车辆疾驰于夜色中,顾青竹问:“为什么不用别的香水?”
应许偷看一眼前视镜内的顾青竹,她或许自认做的很好,却不料一切都被顾青竹收入眼中。
“青竹一直用它,我也想试试。”
“结果呢?”顾青竹问。
“有些呛鼻子。”应许口吻诚恳,听上去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很好闻。”
顾青竹唇角不自觉勾起,因为这个足够好笑的回答。
“呛,为什么还不换?”
这一次,应许隔了一会才回答。
“因为青竹喜欢。”
“我也想喜欢上它。”
喜欢你喜欢的东西,是不是就会距离你更近一些呢?
顾青竹想,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可她已经无法再像过去一样,毫无犹豫的对应许说出这样冷厉的话。
她为此感到心惊。
为自己的心软,为自己的迟疑。
最终,顾青竹闭上眼,逃避了这个问题。
随着前视镜内的Omega呼吸逐渐趋于平静,应许终于收回视线。
余光中,盒子便躺在副驾驶。只有应许清楚,那里面装的根本不是蛋糕,只是工艺精美的玩具而已。
夜色模糊,只凭肉眼,很难分辨,顾青竹大概率也不会伸手接过它。
关心于顾青竹就像毒蛇猛兽,避之不及。
一个关怀她身体的蛋糕,大概也归属此类。
就算顾青竹真的要接,她也会失手打翻那个蛋糕,用别的方式转移走Omega的注意。
说到底,应许只是打了个小赌,赌顾青竹的态度有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变化。
现在看来,答案是没有。可她主动要应许来接她,或多或少也说明了些许问题。
或许还很早,但应许拥有充沛的精力与耐心,她愿意等待顾青竹,等待她的心离开那座死寂的陵园与早已焚为灰烬的尸体,等待她愿意重新走入一段关系。
而后心甘情愿踏入应许为她准备好的玻璃房。
车驶停于公馆前时,栅栏外正亮着昏黄的灯,近乎要将雪色消融。
应许抬眼,前视镜内,女人紧闭眉头,呼吸有些沉。
早在刚见到顾青竹时,应许便发现了,顾青竹似乎喝了些酒,脸色绯红,近人情了许多。
“青竹?”应许轻声叫道,没有回应。
应许没见过醉酒的顾青竹。
但酒精能麻痹人的感知与行动,让人迟钝。这种情况下的Omega,对她构不成威胁。
确认完这点后,应许唇角略略勾起。
“青竹?”
又一次轻唤,四下依旧静谧,仿若时间在此刻凝滞。
应许打开了车门。
顾青竹总觉得自己在做一场漫长的梦。
梦里的她与应许同乘一辆车,窗外是明媚的朝霞,沿路驶过的道路两侧林立着小店,行客结伴,着装简洁,目的地都只有远处一望无际的、蔚蓝的海洋。
她睁开眼时,思绪还没有回笼。只是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居然真的就这样与应许共行过一段路,无关任何暧昧的情绪,甚至在对方眼前露出了睡颜。
应许的声音很轻,顾青竹听见了,却没有回应。
她也说不清楚,是不想回应,还是没有力气回应。她只是睁开眼,紧盯着车门被打开,她想看见应许,想知道她到底想在此刻做什么。
这是一种突如其来的冲动,就像顾青竹适才突然极其想见到应许一样。
毫无道理,但是想。
熟悉的檀木香,随着车门开合,涌向顾青竹,几乎将她包裹在其中,温和的不像源于Alpha的信息素。
顾青竹感觉到情绪正在被安抚,连带因为酒精带来的晕眩感都少去很多。
光怪陆离的世界逐渐褪去斑斓光圈,直到中心只剩下一道身影。
她半跪在座椅上,俯身为顾青竹解开安全带。发丝垂落,近的几乎要飘落到顾青竹脸颊,落入她的眼瞳,宛若一根针刺。
但在顾青竹想要躲闪前,发丝的主人便主动别过发丝,露出白润的耳垂。
顾青竹的手早已触碰到一侧的安全带,应许似乎犹豫了一瞬,却还是将它自她手中抽出。
动作之间难免肌肤接触,酒精在血液里滚动,肌肤都变得格外的滚烫,骤然触碰到Alpha冰冷的肌肤,宛若沾染上了一片雪,顾青竹下意识抽回了手。
眼前女人似乎怔住了,像是此刻才发现她醒了过来。
雪色朦胧,似乎要将Alpha的身影一并湮灭。
饶是如此,应许依旧向她露出一个真切的笑。
一双眼注视顾青竹,眸中是清浅的笑意与一贯的温柔。
“青竹,困了吗?”
“回去再休息吧。”顾青竹听见她这样解释自己的行径,呼吸在狭窄的空间里格外刺耳,扑打在她的脸颊,有些痒。
应许似乎垂下了眼,又像是顾青竹的一瞬错觉。
唇与唇却在此刻更加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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