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警官看起来很严肃：“在死者进入试衣间后,过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出来,她的朋友发现不对劲闯进去一看，才发现死者已经遇害身亡。更糟糕的是……”
他把手机亮在了几人面前，上面是负责监视的部下发来的照片。
很明显,死者的真正死因正是右眼处黑洞洞血淋淋的伤口——枪击右眼，一击毙命。
跟前面几起连环杀人案、还有死者昨晚犯下的模仿犯罪现场，一模一样。
“不光是从作案手法上看，从尸体的痕迹对比上也不难看出。”武田警官的语气变得很沉重，“杀死死者的人，正是那位真正的连续杀人犯，所以恐怕这正是那个凶手对死者模仿自己犯罪的‘报复行为’。”
连续杀人犯一般情况下都有自己的诉求，这个凶手会因此敌视模仿嫁祸自己的死者，显然是很正常的。
让武田警官和听见这番话的降谷零两人脸色凝重起来的是这背后的意义，毕竟昨晚才发生的案件，警方的调查结果当然不会公开，这个案件又因为扯上危险的连续杀人犯而被暂时压了下来。
所以说，真正的凶手到底是怎么得知出现了自己的模范犯罪、又是怎么精准定位到死者身上，并在今天上午就对死者展开报复的呢？
一种可能性是警方有人背叛了——啊当然，对武田警官来说，博多会出现这种情况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他身边的部下也有不少根本不配称作警察的人。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真凶是死者身边认识她的人，又或者是昨晚出现在现场过的人。
等他们都赶到了现场，赤江那月一扫视周围，果不其然和角落里一脸烦躁地被警方问问题的男人对上了一秒视线，但两人都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自然地略过了彼此，明显没有在这里打招呼的打算。
时刻关注着他的松田阵平眉梢一挑，顺着他刚刚的视线落点看了过去，正好看见那个编着玉米辫有着混血长相的男人不耐地摸了摸后脑勺。
“所以我都说了只是不小心和她撞了一下，我根本不认识那个女人，为什么要杀她啊？”对方的语言充满挑衅意味，“你们就是这么办案的？哈，长见识了。”
那边早已习惯博多民众和警方关系水火不容的警察还没什么反应，平淡地哦了一声略过这个问题继续往下问，这边五个东京来的警察预备役已经皱起了眉。
先不说有没有作案动机，对方的态度……未免也太不配合了一点。
松田阵平的肩膀忽然被幼驯染怼了一下，随后就听见萩原研一压低了的声音：“小阵平，你有没有觉得那个人看着很眼熟？”
降谷零他们也听见了这句话，忍不住又看了眼那边的玉米辫男人。
“这么说起来是有点，感觉身形好像在哪里见过，侧脸也有点眼熟……”降谷零沉吟几秒。
“那个颜色的眼睛，最近是不是遇到过很像的？”诸伏景光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伊达航拧着眉头好半晌，迟疑开口：“他那个色号的口红，和昨晚那位女经理是一样的。”“……班长，你为什么连这个都看得出来啊？！”
被问询的这人爽朗地笑了两声：“因为不久前小娜生日时我刚好送了同一个色号，就稍微了解得多了一点嘛。”
旁边默默跟着听的赤江那月嘴角一抽，他显然没想到宾加的身份会在这种地方出现暴露危机。
说到底，为什么男装形态还要涂和女装时同一支口红啊？那家伙真的有在认真伪装吗？昨晚和现在的真面目比起来只是多了顶假发和一副眼镜，居然连美瞳都没有，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身边这几个观察力惊人的大猩猩，你就是昨晚的女经理本人么！
本来他还想着在把宾加抛出去之前先帮对方隐藏一下身份，方便他压榨这人，结果，一打照面就暴露了。
赤江那月不忍直视地挪开了视线，他感觉再多看宾加一眼他都会忍不住笑出来。
其实宾加的选择是没毛病的，女装时戴着褐色的假发，用红框眼镜遮住大部分面部轮廓和眼睛，脖子上的小丝巾掩盖和女性比起来过于明显的喉结，妆容和衣服搭配得像是大城市里随处可见的知性白领。
说起来，宾加以女性身份出现时的假名是格蕾丝，男性身份似乎是叫加文来着？反正一旦把格蕾丝和加文这两个人的脸摆在一起，抛开眼镜，任何人都看得出他们长相微妙的相似。
毕竟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嘛！这种伪装技术对新人来说也很不错了。
可惜，宾加这次遇到的是zero君他们。
赤江那月幸灾乐祸地在心里给宾加画了个十字，并希望对方能再挣扎一段时间，他还没玩够呢。
松田阵平本来跟着其他人一起在边听案件的推进，一边暗中观察那个自称加文的男人，只是忽然背后一寒，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从尾椎骨攀了上来。
不知道为什么，松田阵平莫名想起昨晚分开前赤江那月说的那句‘如果我真的是凶手呢’，他本来以为对方只是在开玩笑，但是在商讨会和梦境结束以后，又有了这么一段时间让他捋顺自己的记忆，松田阵平基本能看出昨晚的赤江那月说话时蛮认真的。
但松田阵平就是没准备相信这茬，理由也很简单。
算上这次和班长跟萩的叙述，这已经是aka那家伙第四次试图把脏水往他自己身上泼，独自包揽凶手的所有罪名了！第四次！
狼来了的故事谁都听过，松田阵平现在也就出于那样的状态中，对赤江那月的态度不能说是半信半疑，只能说是一个字都没信。
别的不说，设想一下，aka要是真的犯罪了，会留下能被别人发现的证据吗？
除此之外，松田阵平虽然没有见过那个加文，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人很不对劲。
不，应该说是加文看着其他人的眼神很不对劲，尤其是偶然瞥过zero那家伙时……
松田阵平：“……”
他突然沉默了下来。
凶手之前的作案目标都是混血金发男性，之前他们没当回事，现在这么一看，金发混蛋的配色不是和犯人的理想型很接近了吗？！
旁边的降谷零打了个喷嚏，但他不是很在意，转头又思考起了案件。
除了车上武田警官讲的那些，现场其实已经排除了一通后找到了三个嫌疑人，分别是那个玉米辫的男人加文、和死者一起来逛街的朋友小晶、中途被死者喊进去换了一套尺码更小的衣服的店员小姐。
奇怪的是，这三人身上都没有携带枪支，袖口和手上也都没有硝烟反应。
而更奇怪的是，警方在死者的袖口检测出了硝烟反应。
……总不能，是死者自己对着镜子用手枪自杀的吧？痕迹根本不对啊。
或者还有另一个可能。想着，降谷零的视线依次从三个嫌疑人身上划过。
也许真的是巧合，包括死者在内的这四个人身上穿的内搭都是同样的一件宽大深蓝色衬衫，所以凶手完全可以在开枪前戴着手套，开枪后又把自己的衣服和死者调换掉。
只是，那把枪被藏在哪里了也是一个问题。
那边三人都解释了一下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另外两位女性自不用说，自称加文的男人被怀疑的很大一个原因其实就是——这里是一家女装店。
赤江那月眼见着宾加被追问到额头青筋狂跳，心中只可惜没办法拍照给对方留念。
“还要我解释多少次？我是来给妹妹买衣服的。”宾加没好气地说，“她生日快到了，我想送几件新衣服给她当礼物，我妹妹的身高和我差不多，所以我就按照我自己的尺码改小一点来买。还有别的问题吗？”
嗯……
赤江那月深沉地想：这么说起来，宾加去杀了这个死者的时候，是不是也算闯进女性更衣室了？
组织的变态名声更进一步啊。
第279章 二十四只反派
从伊达航指出加文的口红色号和昨晚的经理小姐一样时,几人内心出现的第一个猜测，还是对方现在总不能是女扮男装，但当加文说自己有个妹妹时,他们都联想到了那位经理的身上，猜测那就是加文口中的妹妹。
这倒是也勉强能解释口红色号的问题，可又带来了一个新的问题。
一个着装正常的高大男性在没化妆的情况下，为什么还会涂妹妹的口红啊！完全无法理解对方在想什么好吧？
诸伏景光暗自叹气，昨晚案件发生时他不在现场,虽然后来听了好友们的转述，但到底是对昨晚的案件没什么清楚认知的,现在这起案件又和昨晚产生了联系,他想进一步往下推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毕竟他通过转述知道的信息相比起好友们在现场知道的信息,总是要少一点的。
也因此，诸伏景光的注意力并不全在那边的案件上,他稍微分出心神去关注起了也站在他们身边的黑发少年。
对方起初似乎在手机上和谁聊天，虽然不是特意去偷看，但角度问题还是让诸伏景光瞥见了对面的头像。
一张怎么看都是面前友人等比例缩小后的小朋友的人像照。
上面那个黑发红眼的小朋友看起来不超过七岁，目光落在身边,似乎是在看镜头外的某个人,脸上洋溢着天使般天真甜蜜的笑容，让人一看这张照片就忍不住心软了半颗。
诸伏景光浑身一震：对面难道是昨晚那个女明星？
看起来那么风姿绰约的大美人，居然是会把社交软件的头像换成自家孩子幼年照的类型，你是什么热衷于晒孩子的宝妈吗！
光看那张头像,谁都想不出这会是小时候的赤江那月,上面的小孩笑得有多幸福就显得现在总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少年、不，青年人有多孤独。
或许其他人都不记得，但实际上,在第二次见到赤江那月时诸伏景光就觉得对方的姓氏听着很耳熟了，只是那个时候他也没想起什么特别的事情，以为是自己想太多了。
这时脑海中一出现‘赤江那月的妈妈’这个词组，诸伏景光顿时就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耳熟——他在高中时期见过一个也姓赤江的夫人，对方似乎有一个只比他小两岁的儿子。诸伏景光没来得及想太多，身旁的赤江那月像看见了什么内容有趣的消息，唇角悄悄弯了起来，然后突然摁灭手机转头看向他。
“景光君，我出去打个电话。”赤江那月对诸伏景光的态度还不错，这时的语气也没有最开始那么冷淡，倒是平和得像是正常友人交往的模样了，“麻烦帮我跟其他人说一声，可以吗？”
他们两人的站位离门口最近，要挤到里面报备一声这个实在没必要，这个忙对诸伏景光来说就是举手之劳，他也不是很在意地点点头应了下来，目送着少年脚步轻快地离开了现场。
赤江那月的离开确实没引起多少波澜，注意到的松田阵平几人问了问诸伏景光后得到答案，也就随他去了，几人又看回到现场，那边的三个嫌疑人还在接受警方问话。
这时，武田警官莫名从部下那里拿来了一部手机，递还给了加文，后者低头一看，周围的人都能听见那一声咋舌：“哈……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由于目前他的嫌疑的确是除开进女装店以外最轻的，警方也没怎么为难他，就让他独自跑到了小角落里接通电话。
降谷零忍了忍，还是把眉头皱得紧紧的：“怎么能……”
嫌疑人突然接到电话，哪怕不在旁边听着看看是不是什么同伙的电话，也应该多问几句吧？就这样啊？
但一想到这里是博多，这样做又好像很正常了，没人想在不必要的地方给自己惹上麻烦，想来也是因为这个道理吧。
知道归知道，这不妨碍降谷零对博多警方的态度感到不满，可惜那位加文先生警惕性十足，他们没办法靠近去偷听对方在讲什么，降谷零也只能是多分了一点注意力到那个角落。
他们不知道，加文——宾加接通后，电话对面响起的正是刚刚离开了这里的赤江那月的声音。
“卡路亚大人，有什么吩咐吗？”碍于还没有正式取得代号，外加对面那人是连朗姆大人都忌惮的卡路亚，宾加的态度很好地低声问道。
“嗯……”卡路亚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很失真，“你的代号任务和华九会有关，对吧？”
宾加也不会傻了吧唧地去问卡路亚是怎么知道的，他只是停顿了半秒，就如实回答：“是的，朗姆大人想让我在博多多制造一点混乱，尽可能让组织和华九会的摩擦升级。”
而他们的摩擦一旦升级，最先遭殃的自然就是对面刚来博多的那位卡路亚大人了。
“欸，这也太无聊了啊。”卡路亚似乎笑了起来，“我给你一个新的任务吧？”
虽说是问句，但他的话语里根本没有给宾加留下拒绝的机会。
“那个偷宝石的动物园组织现在也在博多，你不觉得让他们和华九会打起来更有意思吗？”卡路亚慢条斯理地说，“让华九会以为你是组织要针对的敌人，给你制造一个潜伏进去的机会——从内部下手，更容易制造混乱，不是吗？啊，当然。”
“那个什么议员好像还在华九会做客，到时候顺便试探一下那家伙和组织合作的诚意吧。”
宾加没问试探出来不诚后该怎么做……和组织合作，不易于与虎谋皮，那个议员早就应该要做好被灭口的准备了。
但宾加还是没忍住小声感慨了一句：“……和卡路亚大人做敌人的家伙还真是可怜。”
对面的人明显听见了，因为宾加发现卡路亚又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
宾加装作没听见，清了清嗓子，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不过，我现在这个身份表面虽然和组织没有关联，但华九会的人事后只要调查一下我说的‘妹妹’，就会知道我也是组织的人了。不换易容不换身份，他们真的会让我顺利潜伏进去吗？”
卡路亚轻快地说：“这个呀，我当然已经帮你准备好方案了。”
宾加不由产生了好奇。
“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你去窗边看看吧。”卡路亚声音里的笑意淡了点，只是注意力不在此的宾加没察觉到，不疑有他地照着那一头的人所说去做了。
同时，电话里的解释才不紧不慢地响起：“只要让华九会的人发现，和我们达成了合作关系的动物园忽然对你出手，你的身份自然就会变成‘组织正在追杀的重要叛徒’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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