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川凌捂嘴笑了,“你这家伙,居然也有喊累的时候啊”
按照及川彻对排球的喜爱程度,怎么也应该说是“痛并快乐着”才对。
“我也是正常人类,怎么可能不累嘛……”及川彻往桌面上一趴,下巴放在摊开的本子上,表情萎靡地要命。
远川凌觉得对方像一直困得不行可还要和主人玩耍的小猫,他手痒得想伸过去捏对方的脸颊。
但他忍住了,他单手撑着下巴,宽慰道:“我一直都有时间,补上课业这种事,稍稍拖后一点也没关系的。”
及川彻缓慢眨眼,感觉迷糊地快要睡着了,“可是阿凌已经被我放了很多次鸽子了,当然不能再拖了。”
远川凌一愣。
这样啊……
他猛然想到,或许他的付出和退让,及川彻都有看在眼里,也都有记在心上。
所以当好不容易有休息时间的时候,少年及川彻的第一选择也是和远川凌见面,他自己是否疲惫不是一件重要的事。
就算一周排满的时间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就算即将面临整整两天的训练赛。
及川彻仍然出现在了这里。
这个时间他还没有学会把自己包装得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所以会自然地向远川凌说出自己的小小抱怨,会告诉远川凌他对两个人的关系很认真。
而成年后的及川先生其实也是一样的。
及川彻这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他知道必须给予付出者回应,否则便是有愧于他人。
成年后的及川彻,已经非常了解怎样做才不会给恋人带去心理负担,所以他不会说自己从夹缝里抽出时间来陪伴恋人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也同样不会诉说、乃至在远川凌面前表现出他的疲累。
这是一种成年人的担当,他知道即便说出口也只会让远川凌感到愧疚,为了他一忍再忍,退让再退让。
一味地让远川凌为他付出,这不是一种健康的恋爱关系。
但成年人最不好的一点,大概是学不会如何坦诚。
远川凌在心里轻斥了一句“笨蛋”。
他终于还是伸手,揉了揉及川彻的头发,以标准的按摩手法,开始给他按太阳穴。
“好了好了……现在不要想其他的,先休息一下。”
及川彻眼睛都快闭上了,思维迟钝得厉害,但还是回嘴道:“什么嘛……我是小狗吗……”
远川凌的声音很平和,变声期的喑哑感没有影响到语气里的温柔。
“阿彻,现在调整一下姿势,在这里睡一觉,睡醒了就可以吃东西了,想吃什么?汉堡?薯条?冰可乐不可以哦……”
及川彻觉得自己被催眠了,下意识地听了对方的话,对方的声音让他心里很安定,睡意山呼海啸般涌上来。
“可乐……常温……”及川彻哼哼两声,趴在桌子上缓缓闭上眼睛。
麦当劳里有中央空调,室温其实刚刚好,但远川凌还是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厚实的大衣披在及川彻身上。
他迅速到前台点了两份套餐,叮嘱过一会儿再做,又回到座位上坐下。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盯着及川彻的睡颜怎么看都看不够。
良久,他叹了口气。
“我们及川先生,怎么偶像包袱这么重啊……”
第二十六章
及川彻觉得这一觉睡得很漫长, 他好像做了一个短暂却又格外真实的梦。
梦里他在不知名的休息室里,穿着一身白色球服,趴在做按摩的床上。
室内只有两个人, 除了他之外, 还有一个穿着黑制服的理疗师。
理疗师正在给他按摩腰部紧绷的肌肉,一边按摩一边轻声询问:“还好吗?会不会感到痛?”
及川彻觉得这人说话的声音非常耳熟,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许多次。
只不过之前的声音带着几分喑哑, 而这位理疗师是清亮的青年音。
“以后还是少打封闭……虽然比赛很重要,但也不能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开玩笑。”
封闭针?比赛?职业?
及川彻意识朦胧间发觉, 自己在梦里大概是一个职业排球手, 在比赛中途打了封闭带伤上场, 比赛结束后理疗师来给他做按摩。
理疗师的语气很熟稔, 应该和梦里的“他”相识很久了。
及川彻迷迷糊糊地想。
理疗师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再度开口了:“你有在听吗?阿彻?”
及川彻无法控制梦里的身体,只听到“阿彻”说:“知道的。下次不到万不得已, 不会再打封闭了。”
理疗师的手一顿, 叹了口气说:“对你来说, 万不得已的时候也太多了?”
“阿彻”不太好意思地解释道:“嘿嘿……那也没办法啊……”
理疗师的按摩技术很好, 及川彻虽然在梦里却有种享受的感觉。
“身体不是机器,即便好好保养了,封闭针带来的后果都是不可逆的……”
理疗师苦口婆心地劝了好久。
“阿彻”一个劲儿地讨饶, 说了许多俏皮话,让陷入梦境的及川彻很不屑。
好谄媚。真让人看不过眼。
但随着两人聊天的语气, 及川彻被愈发浓重的熟悉感笼罩, 非常想看看理疗师的长相, 但梦里他身体他僵硬得厉害,奋力想要抬头, 但是纹丝不动。
这简直是一场漫长的折磨,及川彻急切地想看到理疗师的正脸,却没有办法起身。
或者说是梦里的“阿彻”不想起身。
一直到理疗师收好理疗用具,热敷结束,帮“阿彻”把衣服拉下去盖好,唤他起身。
“阿彻”黏黏糊糊地说:“好困,想睡一会儿。”
及川彻:“??”
睡什么睡!先让他看看理疗师是不是他猜测的那个人啊!
及川彻无能狂怒,硬生生气醒了。
他猝然睁开眼睛,整个人抖了一下。
梦里模糊的感官逐渐恢复作用,鼻尖迅速被炸薯条的香味笼罩。
随即耳边传来急切的询问:“怎么了?阿彻,做噩梦了吗?”
好耳熟的声音……
及川彻神情有些恍惚,顺着声源处看去,目光凝实,落到坐在自己对面的远川凌身上。
少年白色微卷的头发看着非常柔软,灰色的眼眸看向他的时候遮掩不住眼底的担忧,他青葱般的手指探到及川彻身前,用手背轻触及川彻的额头,试了下他的体温。
远川凌松了口气,“应该没有发烧,刚刚是怎么了?”
没有任何理由的,及川彻确信,刚才在他的梦里给他做理疗的医师就是远川凌。
他一瞬间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腰背被按摩的感觉好像还残留在皮肤上。
及川彻眼神有点懵懵然,梦境和现实之间的情景交错在一起,一堆疑问涌了上来。
不是吧?是他想的那样吗?他做梦梦见了阿凌给他做理疗?
而他的身份是什么?是一个职业排球手,而且不怎么听远川医师劝的那种麻烦病人。
两人熟识,言语间的亲昵十分明显。
他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及川彻无法解释这个古怪的梦,就好像给他展示了人生的另一种可能性。
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象,或许在某一个平行时空,自己没有在这个时间点和远川凌相遇,两人错过了十几年,才终于在遥远的未来相识。
他或许是遵循着如今的梦想去努力,并最终得偿所愿地成为了一名职业排球运动员,运动员身上有伤病是在所难免的,而远川凌作为一名医师,给他做理疗也是正常的。
两人或许就是由这个契机相互认识,并且在一段时间之后,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不过很明显,及川先生是一个好朋友,却并不是一个好病人。
没到半分钟的时间,及川彻自己幻想出了一个漫长的故事。
但是,可能吗?人生又不是一场大象RPG游戏,哪来的退出重开的机会,难不成阿凌觉得两人相识得太晚,所以世界重开了
及川彻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点异想天开。
“做了个好奇怪的梦……”及川彻喃喃道。
他忍不住想,是不是最近总听远川凌念叨自己教科书上的医学知识,才会梦见这种东西。
又或者是因为睡着之前阿凌给自己按摩了太阳穴,所以梦里的阿凌才是理疗师,而不是医师的身份吧?
及川彻猛地一拍脸。
“是我的问题……”他小声嘀咕。
远川凌再怎么了解及川彻,也不可能猜到他那个与未来接轨的玄幻梦境,他以为是因为地区预选赛在即,所以及川彻心态不稳,才会睡得很不安定。
当然从科学的角度来说,以这样一个趴在桌子上的姿势睡觉确实很难有高质量的睡眠。
“你果然是在紧张吧?”远川凌忧心忡忡地说。
他把及川彻眼前的笔记本带走,又将桌上的餐盘推到了及川彻面前。
“吃点东西吧?不是说想吃高热量的,高卡路里的确能让人心情愉悦。”
及川彻伸手触摸到薯条盒子,还是热热的,应该是刚出餐没多久。
远川凌把时间卡得刚刚好。
及川彻一边吃薯条一边沮丧地说:“阿凌,对不起……”
他表情难过得快要哭出来。
他在梦里居然在阿凌费时间费心力给他做理疗的情况下,还那么不听话,硬要打封闭针。
即便是及川彻现在还没有走入职业赛场,他也知道封闭对于运动员来说是一种积累性且不可逆的损伤。
难不成自己以后,也会成为梦里那样不听劝,一意孤行,还假装自己很乖巧的狡猾大人吗?
远川凌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及川彻“嘤”了一声,“是梦里,梦里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我觉得很不应该……”
大概是大梦初醒,梦境的抽离感给他带来了少许脆弱,他没有发现自己此刻斤斤计较一个梦这种行为,到底有多幼稚。
远川凌一愣,随后“噗呲”笑出了声。
“什么嘛,只是一个梦而已,阿彻不用这么在意。”
及川彻咽下嘴里的薯条,手舞足蹈地解释起来:“虽然是梦,但是真的很真实……而且,我也的确特别,特别特别过分!”
亵渎远川医师的劳动成果,简直罪孽深重,就和现在的自己对远川凌划出的复习重点不屑一顾一样严重。
远川凌闲适地托着下巴,勾唇道:“好好好……梦里的阿彻是个穷凶极恶的暴徒,但那和我眼前的阿彻有什么关系呢?”
及川彻动作缓慢地歪了下头,眨了眨眼,随后眼睛亮了起来。
好……好有道理。
梦里的“阿彻”很不听话,和他及川彻有什么关系。
明明及川彻已经在脑子里多次试图说服自己,但都没有成功。
此刻听到远川凌的一句宽慰,比他自己思考无数次都管用。
好像远川凌已经原谅了他梦里的过分行径一样。
及川彻思索片刻,突然一拍桌子,说:“阿凌!以后对我要凶一点!”
远川凌满脸疑惑:“???”
这又是在发什么神经。
及川彻伸出手指给他仔细数落起自己来,“我这个人很会得寸进尺的,阿凌如果太包容我,我就会开始放肆……”
远川凌听得直点头:“嗯,有道理。”
及川彻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于是说得更加起劲了,“对吧?所以如果再严厉一点也没关系,不管是生活上还是……!”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陡然停了下来,因为下巴被人捏住了。
远川凌带着点凉意的手指不留情面地狠狠钳制住及川彻的下巴,他往自己的方向使力,让及川彻被迫脑袋下倾注视着他。
“那么,及川同学,现在告诉我最近的平均睡眠时间。”
远川凌温和的表情褪去,变成面对其他人一贯的淡漠,被远川医师这样的眼神注视,大部分人都会心里发憷。
及川彻:“!”
阿凌,好凶。
及川彻有点不太适应,他大脑宕机了片刻,又下意识跟着远川凌的话思考,他磕磕巴巴地答道:“七个小时?”
远川凌再度质疑:“真的吗?”
“额……大概?”及川彻有点控制不住表情,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快放过我吧”的可怜气息。
远川凌大发慈悲地松开了手,也不说话,只盯着及川彻看。
及川彻:压力山大.jpg
“凌……凌?你说句话啊?”及川彻忐忑地说。
远川凌绷不住了,哈哈大笑。
“哈哈哈……怎么样及川同学,以后要这样相处吗?”
及川彻鼓起了包子脸:“不要。”
远川凌抬手掐了一把及川彻的脸颊肉。
手感超棒!远川凌在心里评价。
及川彻眼角溢出了一点泪花。
等远川凌放开手,他脸颊皮肤泛着点红。
及川彻决定化悲愤为食欲,他拿起托盘里的薯条开始“咔呲咔呲”。
远川凌眉眼弯弯,问:“好吃吗?”
及川彻看着恢复常态的远川凌觉得非常幸福,一本满足,感动道:“好吃……”
说不清楚这句话是在形容炸物的美味还是远川凌软下来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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