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会“哦”,“嗯”,“好”。用这种单个的字来回应。
大部分的时候是及川彻巴拉巴拉讲了一堆,远川凌点头微笑,“嗯。”
及川彻:“???”
超级让人不舒服——
及川彻如此在心里呐喊。
上午第三节课,国文课,班主任老师在讲台上激情满满地讲课,及川彻在底下偷偷侧眸观察远川凌的状态。
“所以这句话的意思就是……”
伴随着讲课声,他不加掩饰的视线将远川凌从头到脚扫了个遍。
远川凌一头白色自然卷已经有些偏长了,他每天会用小皮筋在发尾束一下,防止长发阻碍视线。
颊侧漏网之鱼的发丝贴在皮肤上,自然又随性。
这个侧面的视角还能看到远川凌微微颤抖的睫毛,优越的鼻梁,轻轻抿起的嘴唇,好像在为什么事苦恼一样。
他身上穿着青叶城西的白色校服,从衣领到裤脚都很整洁清爽,光是坐在那里,就让人移不开视线。
及川彻最终得出结论,今天的阿凌也很完美。
可是完美的阿凌,到底为什么今天拒绝和他交流。
“及川……”
“及川!”
恍惚间他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才回过神来这是在课堂上,及川彻猛地站了起来。
“到!”
讲台上的班主任花田老师双手叉腰,面色不善:“及川,我刚刚的问题你有答案吗?”
及川彻尴尬地挠了挠脸颊,正在考虑直接和老师道歉还是随便说点什么蒙混过关,余光就瞥见远川凌将自己的笔记本摊开推到了更靠近他这一侧的桌角。
“作者这样写是因为……”
及川彻流畅地读完了远川凌写在书上的笔记,并完美地被班主任老师发现了。
花田老师推了推眼镜,镜片仿佛闪烁了一阵白光,她看着略显紧张的及川彻悠悠地开口道:“及川,我知道远川长得好看,但你也不能整节课都盯着人家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底下的同学们大笑起来。
花田老师调转枪口:“还有你远川,不能太惯着他了,就算是好朋友也不行!都给我好好听课。”
“是。”远川凌应了一声,又道:“我会督促他补上笔记的。”
这是远川凌今天第一次说这么长的一句话,及川彻一下子就发现了端倪,远川凌的声音,喑哑得不像话。
及川彻坐下来,仍然时不时用疑惑地视线看向远川凌。
远川凌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专心听课”,随后展示给及川彻看。
及川彻好像被这几个字封印了,一直到下课都很安分。
但下课铃声一响,他猛地从桌位上站起来,两步走到远川凌桌子边上,表情不善,远川凌前后的同学们见状,立刻从座位上离开走远了些。
“呜啊……及川的脸色好难看……”
“这两个人不会要打起来吧?”
“怎么办,花田老师刚走,要叫她回来吗?”
“开什么玩笑,打架?你不觉得这表情看起来更像是想把远川做成挂件带走吗?”
“……你那是什么诡异的形容。”
同班同学们窃窃私语,远川凌紧跟着抬头,看到的是及川彻绷着脸的表情。
“怎么了?”远川凌有点好笑地问。
及川彻问:“你嗓子哑了为什么不和我说?我今早还拉着你晨跑了。吹了风之后会更难受吧?果然还是压力太大了,明天的部活请假休息怎么样……不,现在要不要去保健室休息。”
远川凌一个手刀敲在及川彻的腰间,“阿彻,反应太过了。我有分寸。”
要不是远川凌知道自己什么状况,单看及川彻这凝重的表情,他都要以为自己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
“可是你为了隐瞒病情都不和我说话……”所以肯定很严重吧?至少是不能和他说的那种严重。
及川彻撇了撇嘴,不知道在意的是“隐瞒”还是“沉默”,大概两者都有。
远川凌觉得自己再不解释一下,面前这个人就快要因为这件事情和他冷战了。
——强行把他按去休息,自己在边上生闷气的那种。
生气归生气,远川凌提出什么要求都会满足,只是不怎么想搭理他。
这是远川先生在及川先生那里积累的经验。
批评他又舍不得,丢下他也做不到,连生气都憋屈得不行。
他表情别扭地小声说:“很难听……”
及川彻怔愣片刻,问:“什么?”
远川凌抬眸看他一眼,视线又开始躲闪,“声音……很难听,不是生病了,只是变声期。”
变声期……
变声期?
及川彻:“唉?”
但凡是个懂得生理常识的人都知道,变声期是男孩子必须要经历的一个身体发育阶段。
阿凌是觉得变声期的自己,声音很难听,所以才拒绝和他交谈的吗?
这可真是……别扭得可爱。
及川彻心跳加速,有种被什么东西击中的感觉。
他把远川凌从座位上拉起来,“走!”
远川凌:“?”
……去哪?
及川彻没有回话,拉着他往外走,和第一排的班长说:“抱歉,阿凌他身体不舒服要去保健室,麻烦帮我们请个假——”
“啊……啊好的。”
“哈哈,偷跑了呢……”
“这两个人在一块氛围感也太强了吧?”
“像那个呢……”
“嗯,像那个呢。”
八卦的同学们从门口探头看向走廊,两人的背影分外和谐。
保健室。
校医把一瓶润喉糖、一瓶钙片扔到及川彻手里。
“保养一下就行。他就是生长期来得晚了,所以变声期也迟。”校医看向坐在病床上的远川凌,问:“最近身高窜得很快?应该还有点生长痛吧?做点热敷或者按摩就没事了。”
远川凌出身医学世家,作为患者的时候对医生也很坦诚,“嗯,有在热敷。”
“想在这偷懒的话就留一会儿。我有事出去一下。”校医拿了一摞文件出去走出了保健室。
及川彻谨慎地在远川凌旁边坐下,撸起袖子,道:“腿伸过来。”
远川凌:“???”
好像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他整个人僵在那里没有动作。
及川彻皱起眉,嘀嘀咕咕:“不是说要按摩吗?”
远川凌叹了口气,“我有给自己按摩,但也只能缓解,没办法避免的。”
“那让我试试。”
“这种事有什么好试的啊!”
“按摩唉!我还没做过,很想学啊!”
好烂的借口。
给人按摩难道是什么很开心的事吗?
远川凌不能理解。
他勉为其难,动作磨蹭地把一边的凳子拉过来,一只脚踩在凳子腿上,伸手给及川彻做示范。
“这个区域,顺着往下按揉。”远川凌伸手虚空在自己小腿关节附近画圈。
及川彻撇嘴,“好敷衍。”
“知道就好……”远川凌正要放下腿,却猝不及防被及川彻按着腿弯捞了过去。
“喂!”
“嘘——”及川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远川凌整条腿的僵住了,保持着这个诡异的姿势,任由及川彻的手按上了他的膝盖关节附近。
看远川凌老实得像案板上的鱼,及川彻开始秋后算账:“这种事应该早点告诉我啊。”
“又不是什么要紧事……”
“可是明明就有在痛。”
“所以我今早有要求缩短晨练时间啊。”
“这种时候就应该完全停止!”
要是早知道远川凌的身体状况,他不可能还硬拉着对方晨练的。
“阿彻以前,也有经历过生长痛吗?”远川凌尽量给自己转移注意力,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腿僵得像木头一样。
及川彻沉吟一声,“应该有……我没什么印象了。”
国中的时候每次社团活动结束就累得像狗,疲劳后的肌肉酸痛大概是和生长痛一起到来的,以至于及川彻对这个人体生长的必经之路没有什么深刻印象。
那个时候他状态很不好,及川姐姐还能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把瘫在家里的弟弟拉到医院做做按摩,那大概是及川姐弟少有的温情时刻。
不过及川彻没能凭借这点经历让自己学到什么按摩知识,他手上的力道很轻,隔着校服裤子,落在远川凌的腿上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从远川医师的角度来看实在是很不像样子。
远川凌叹了口气,手覆盖上及川彻的手,教他应该按捏哪个地方。
“这里,稍微重一点,没关系不会痛。”
“哦……有痛吗?”
“……不痛,稍微重一点也没关系,这个位置以后你也可以给自己按。”
“唉——真的吗?”
两人一个教,一个虚心在学,也完全没有注意到,保健室的门没有关严实。
门外,准备到保健室偷懒的松川和花卷对视一眼,表情一言难尽。
不会是被诅咒了吧?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见这两个家伙。
第四十七章
远川凌其实是第一次经历生长痛。
前世他的生长期度过得很平稳, 从死亡边缘堪堪回到人世间,旧伤留下的疼痛,让他很长一段时间对痛感麻木了。
远川凌原本以为这是精神层面的顿感, 但他这个时候才发现, 人是会在过分的关爱下变得软弱的生物,被人嘘寒问暖, 就会下意识觉得自己真的痛到难以忍受。
及川彻好像把他当成了什么易碎品, 不仅每日的晨练和夜跑被暂停,这家伙还想撺掇远川凌请假停训。
远川凌及时叫停, 把及川同学按回了原位上, 让对方收一收那无处安放的同情心。
为此, 冷漠无情的远川同学连续三天拒绝了和及川彻一起回家。
一直到第四天, 及川彻终于忍不住了,在部活准备室大吐苦水。
“阿凌真的很过分吧?居然说我最近太奇怪了所以不想和我一起回家!我明明很正常的!”及川彻双手环胸,一脸不忿的表情。
岩泉一冷漠道:“你身上沾胶水了吗?非要和远川黏在一起?”
说到底放学一起回家这种事, 都是取决于顺不顺路, 有没有空。
偶尔岩泉一做值日, 或者被老师那边留堂, 就不会和两个人一起回家。
及川彻也有临时有事的时候,不过远川凌通常会说要去逛书店,不会单独和岩泉一两人同路。
因为这种情况出现的比较少, 所以正直的岩泉同学还没有发现问题所在。
及川彻道:“胶水?那种东西要是有用就好了——阿凌也太狠心了——”
岩泉一:“?”真的假的,不会真想过这种事吧?
岩泉同学开始思考以后及川彻因为什么意外行径进橘子, 自己要不要捞一下这个幼驯染。
花卷贵大一捂脸, 心说, 岩泉果然还是认不清这两个人的真面目。
花卷贵大一边叠自己的校服外套,一边随口说道:“也稍微给远川留点私人空间吧?你最近应该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吧?”
远川凌平时那么迁就及川彻的人, 能狠心把这家伙丢下三天,实在是件有些不可思议的事。
按照两人的性格判断,肯定是及川彻做了什么错事。
及川彻摸了摸下巴,做思考状,片刻后他细数了自己这三天的辉煌战果:“我只是陪阿凌待了一会儿保健室……”
一天有半天在保健室,错过了一节数学一节物理一节国文课。
“然后给阿凌带了豪华版营养餐……”
他和及川妈妈说了这件事,及川妈妈很心疼,自告奋勇下厨,由于没能收住自己的爱护之心,份量大到能把远川凌撑死。
“再就是想陪阿凌去医院看看但被拒绝了……”
其实远不止这些,及川彻从远川凌那里学了一点按摩的皮毛,之后就跃跃欲试,每次在保健室的时候都要尝试给远川凌按摩。
远川凌实在有些受不了这种过分亲密,他那些小心思分分钟就要在及川彻面前暴露,没办法,他只能暂时和及川彻划清一下界限。
这家伙已经越来越没有距离感了。
松川一静十分无语地开口:“远川只是生长痛,不是病入膏肓了,你在做些什么啊?只是很小的问题吧?”
搞得这么兴师动众的,怪不得远川会突然把他推开,太粘人的话是个人都受不了。
虽然远川凌对及川彻的容忍上限非常高,但果然不是没有止境的。
及川彻原本外放的情绪突然收敛起来,他放下手,表情有点沉郁,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茫。
“我也不知道……明明我知道阿凌现在只是小问题,稍微注意一下就可以,但我总是忍不住很紧张……”
就好像,这一点小小的身体不适,如果不好好调理,可能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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